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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娘子-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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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猛地睁开眼,整张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尸鬼。
  “醒了!醒了醒了!”有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一刻,红着一双眼的傅夫人凑到床边,轻声道问:“阿锦?阿锦你听得到娘说话吗?你看看娘啊!”
  陆锦依旧瞪着眼睛看着帐顶,苍白干枯的嘴唇微微颤动,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她就那样无声的红了眼睛,眼角流出眼泪。
  像是噩梦被吓醒一般。
  傅夫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看着她明显被吓到的神色,傅夫人赶紧轻轻拍了拍她没有受伤的手臂,慌乱之中,她想不出什么别的词儿,只能尽可能的安慰:“吓坏了吧?放心,你已经回来了,到了家里,那些人追不过来的!别哭了……乖……阿锦别哭了……”
  好像是空灵的躯体满满的被填回了灵魂。陆锦的目光一动,有了神色。
  她最先望向的是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拍着的那只手,然后才顺着那只手望向一脸担忧的傅夫人。眼角还有眼泪的痕迹,可是开口却平静不已:“娘?”
  人醒了,认得人了。傅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应声:“在!娘在!大家都在!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陆锦动了动嘴唇,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傅夫人谨记着傅时旋和儿子的交代,抢先道:“别说话!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好好的休息,箭入伤口太久,必须好好养着。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要人好好的,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听话!”
  陆锦看着傅夫人,终于点了点头。
  陆锦醒过来了,傅夫人鞍前马后的照顾着,银心也累的两眼发红,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房间固然是轻松了,可是另一边,就不想这样了。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傅时旋一脸沉色坐在书房的书桌前,一句话也没说,他面前站着的,是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傅承宣和虞意还是狠狠打了一架,赤手空拳,谁也不让谁。若不是傅时旋来将他们拉开,只怕真是不死不休。
  只是两人的实力竟然旗鼓相当,此刻,两人嘴角,颧骨处有淤血瘀伤,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因为流汗,散乱在额前的头发还一丝丝的黏在脸颊两侧,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傅时旋吩咐过傅夫人,不要问陆锦任何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会放过虞意。
  知道那边传来陆锦已经醒过来的消息,傅时旋才舒了一口气。连带着两个男人的肩膀都是微微一垮。
  傅时旋冷冷的看着虞意,沉声道:“世子,我知道你与阿锦有总角之交。但阿锦如今已经是我傅家的儿媳,世子今日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要带阿锦离开不说,更是要滥杀无辜,只怕这件事情上达圣听,纵然吴王地位尊崇,世子也难辞其咎。”
  虞意虽然狼狈,却背脊挺拔,犹如往常一般负手而立。面对傅时旋的质问,他连想都没想:“傅将军要问罪,虞意无话可说。因为虞意的确想要带走阿锦,即便重来一次,也是如此!”
  “你!”傅承宣猛地望向虞意,似乎又要动手。
  “宣儿!”傅时旋低吼一声,制住了傅承宣。
  虞意冷笑一下,不避不闪的对上傅时旋的目光,简直不能更坦然:“若非有今日的意外,我早已将阿锦送走!可为何会有这样的意外,傅将军难道还不明白吗?”
  傅时旋的目光冷冽了几分,没有说话。
  良久,傅时旋淡淡道:“世子请回吧。”
  傅承宣目光一紧,似是不甘心。
  而虞意更是不打算就此罢休,只听闻傅时旋道:“若是世子觉得能在我绥国公府把人带走,尽管留下耗着。”
  这话说的极为有分量。也让虞意清楚,纵然道明个中原因,也无法顺利将人带走。
  片刻的沉默后,虞意抱拳:“既然如此,告辞。”
  眼睁睁的看着虞意离开,傅承宣心里憋的火越发旺盛。
  “爹,难道……”
  “坐下。”傅时旋冷冷的开口。
  傅承宣愣了一下,抿着唇坐下。
  今天,若非半路杀出来的杀手,虞意的确可以带着陆锦离开。
  “你可曾见到过那些杀手?”傅时旋第一句话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傅承宣又是一怔,摇摇头,又点点头:“见是见到了,但只有尸体。且在我们返回的途中,尸体已经不见了。”而他也是在感到的时候看到那样的场景,循着有人刻意留下的血迹追到那个村子,找到人。
  纵然心中还有恼火,但是提到杀手,傅承宣的心里终究冷静了一些,仔细分析起这件事情。
  杀手是冲着陆锦来的。
  这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结合虞意要带走陆锦,即便是被他们察觉也丝毫不改变心意的行为来看,那只有一个结果——
  因为她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就像今天遇到这些杀手一样。
  傅承宣清楚的记得,当日因为发簪一案闹进宫中,之后傅时旋告诉他,陆锦必然得罪许多人,往后在国子监中也会有许多困难,而那些她的过的人,会抓住所有机会针锋相对。
  他是她的丈夫,理应肩负起照顾妻子,爱护妻子的责任,为她挡风遮雨。
  但是到了这一刻,傅承宣才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这之前,他以为所谓的针锋相对,顶多是像赵德陈勋那样没事捅一刀子的阴谋算计,又或者是像之前一样,破一盆脏水,散一段流言。而绝非像今天这样,真刀真枪,真的要人的命。
  这些人为什么要陆锦的命,并非无迹可寻。
  如今的陈国,外有他们傅家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大获全胜,内有吴王相助,铲除异己,巧立君威,后宫充盈,歌舞升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今对于大家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在圣上面前争功绩,稳地位。
  旁人如何,暂且不论。可他们傅家,自开国以来,代代忠良。根本无需巧言献媚,傅家的功绩,傅家英雄的壮烈故事,几乎是如今的圣上还在做小皇子的时候就听过。加之傅家刚刚打了胜仗,自然又是大大的一笔功绩。
  有了这样的地位,傅时旋还谦逊无比,衷心效国,如何不得圣上信任倚重!?
  一纸赐婚,将能工巧匠给了他傅家做儿媳,不仅仅是如虎添翼。
  陆锦所在的位置,是培养陈国栋梁的国子监博士,更是皇上新设,十分看重的工学博士。傅家从前的确忠心效果,从不参与那盘根错节的朝堂关系没错,但是一旦陆锦桃李满门,从她手下走出什么拔尖栋梁,往后在朝堂之上,究竟是谁的天下,又有谁说得准?
  傅承宣从前不爱思考这些,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想到这些。而当他认定的小打小闹忽然被冠以这样沉重的背景时,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甚至是窒息。
  年少之时,有多少人曾经厌恶者某一类人,可是随着年龄增长,随着见闻增加,随着肩负越重,他们才知道,真正要掌握这个世道的规则,更多时候的前提就是变成最讨厌的哪一类人中的佼佼者。
  只有先拥有制定规则的资格,才有实现最初抱负的可能。
  “承宣,你要记住。即便是到了战场之上,双方对阵的关键时刻,都有可能出现叛变之人。识人比用人更加重要,做人却又是识人的重要前提。明白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明白,你需要什么样的人。”
  傅承宣还是那个狼狈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怒气冲天。听着父亲用自己一生的经历给出的训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很静很静。
  他真的胡闹了太久了。
  房间中的灯火忽然炸响一声,那一小团炸开的火苗,仿佛让傅承宣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爹,儿子都明白。”
  ————
  房间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傅夫人食指抵着唇疾步走了出来拦着傅承宣:“嘘——小点声!刚又睡着了!”
  傅承宣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娘,让您受累了,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我来。”
  傅夫人笑了笑,她向来作息规律,此刻熬到现在,眼睛已经有红血丝,人却轻松的拍拍儿子的肩膀:“傻孩子,这有什么累的。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弄干净了再来,瞧你这一身臭汗,阿锦睡着了都能被你熏醒!”
  傅承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真的很糟糕,脏不拉几的。
  他点点头,又说了句“辛苦娘”,转身去沐浴更衣。

  ☆、第49章

  傅承宣这个澡,洗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与他一贯的作风十分的不符,差点吓坏了阿宝这个守门童。
  正要敲门的时候,傅承宣就出来了。头发湿哒哒,身上也是湿热袭人,因为陆锦在房间中休息,所以他在书房洗了澡换了衣裳。微弱的火光中,他脸上的伤痕带着暗沉的颜色,阿宝想提醒傅承宣忘记上药了,可是傅承宣已经大步进了卧房,反手关上门,谁都不给进。
  陆锦后肩膀受伤,睡觉的时候得趴着睡,头朝着外面这一侧,双眼是闭合的。傅承宣站在几步之外,打量着陆锦的睡颜。
  虞意没有看到陆锦的伤,她一直和婉莲在一起,沾上的血迹也很容易被认为是婉莲的血。因为伤口要包扎,陆锦的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厚厚的绷带将她的伤处包裹着,白嫩的玉臂就这么搭在外面,傅承宣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将薄被往上提了提。
  他的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可是因为蹲着,他的视线忽然就落在了陆锦的胳膊上,被那一道从胳膊内侧最嫩白的部分一直延伸到腋下的伤疤给锁住了目光。样子像是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刺伤的。
  这个伤痕已经有些年头了,加上她皮肤本就白嫩,若非此处格外的细腻,也不会留下这样一道浅浅的疤痕。
  傅承宣忽然想到了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他因为把持不住去剥她的衣裳,可刚刚才剥出一个肩膀,她便受了惊吓一般将衣裳给拢了回去。
  她从来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有这样的窘迫反抗,让他感到有些尴尬。那时候也没有深究。
  可是此刻,他猛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还是在半年前,大梁城中发生了好几起命案,作案手法都十分的凶残,傅承宣那时候闲得蛋疼,又觉得国子监的事情十分的无聊,便对这事儿上了心。他几番打听到最后,竟然是一犯案累累的江洋大盗潜入大梁城。
  这江洋大盗功夫不差,傅承宣跟这一起追了许久,最终终于在青楼里找到了他,奈何打斗的时候,他不慎撕了花魁的衣裳。还闹了个大笑话。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晓得,那花魁与江洋大盗是一对夫妻,花魁利用自己在大梁城认识的权贵关系,为他遮挡掩护。之所以迎上去让傅承宣错手撕了自己的衣裳,也是为了吸引眼球为那贼人掩护。
  那一次抓捕,还是让那贼人跑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出卖那江洋大盗,让他落网的人,正是那个花魁。而原由更是令人意想不到——原来多年前,两人失散之后,女人流落青楼,因为相貌出众,所以做了花魁,可她拒不接客,甚至在挣扎中将一块碳火烫到了自己身上,留下了丑陋的伤疤。
  哪怕女人肤如凝脂,貌美如花,忽然多出这样一块狰狞丑陋的上吧,即便是再盈盈一握的腰身,再勾魂夺破的曲线,也总是打了折扣。
  而那一日她为了救自己丈夫,不惜让傅承宣撕了自己的衣裳,却在那之后被人瞧见了身上的疤痕,青楼之地原本也是争妍斗丽之所,所有人开始传言,她之所以卖艺不卖身,并不是什么清高神圣,不过是怕被人瞧见自己身上丑陋的伤疤!
  于是,从前将她捧得高高的公子权贵们,也纷纷弃之离去。没有了这些权贵关系的利用,她也没了利用价值。她想让那贼人带她走,就在说出这话的那天晚上,那男人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狠狠地做了一回。只是亲吻缠绵之时,完全不去碰她有伤疤的地方。
  第二日,那花魁以一同去城外挖出她私藏的家当为由,将他带出城,也是在那里,埋伏好的官兵一拥而上,傅承宣也掺和在里面,三下五除二将那江洋大盗捕获。
  最终,花魁自刎。
  她临死前,只是绝望的对那男人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我身上的疤丑陋,我却觉得,你比我身上的疤痕,要更加丑陋……
  这件事情,因为防止伤及无辜,所以是在城外进行,目击者也不多。到了最后,大家几乎都忘记了强盗有多凶狠,手段有多残忍,更加不知道花魁和他之间的那些事情,反倒是记得绥国公府的公子抓贼抓的撕了青楼姑娘的衣裳这件事情……
  若非那件事情,多亏他撕了衣裳让案情有了转折,只怕还有的忙,傅时旋听完事情的经过,又有官差好言求情,并未惩罚傅承宣,只是命他不许再这般多管闲事。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半年前,陆锦一定也是在大梁城的。说不定她也知道这件事情!
  有时候,经历的事情不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一旦身临其境,有了相似的遭遇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
  看着陆锦平静地睡颜,傅承宣心里忽然一咯噔!冒出一个想法来——
  难道阿锦那天反抗,是怕他看到她身上的疤痕会介意?
  这个想法已经冒出,顿时就生根发芽迅速生长,傅承宣心里的小人飞快的摇头摆手——不会啊不会啊!他完全不会介意啊!
  可是……可是他不介意,阿锦不知道他不介意啊!要是她自己比他还介意那怎么办!?(⊙▽⊙)
  傅承宣心里有些烦躁。他望向熟睡中的人,忽然倾身而下。凉凉的薄唇在陆锦的胳膊上印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我一点儿也不嫌弃……我很喜欢……”
  陆锦是真的累了,方才苏醒之后没多久又睡了。朦朦胧胧中,她好像感觉到胳膊上有冰凉湿润的触感,还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奈何双眼就像是被浆糊黏住一般,口中还有那浓重的苦药味道,她皱了皱眉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
  鸡鸣破晓,哪怕受了伤,陆锦还是在休息了整个晚上之后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已经蒙蒙亮了,今日的天气似乎也受到了昨日城郊处天气的影响,变得暗沉沉的。陆锦闭着眼,还能听到细微的开门关门声。
  保持趴着的姿势睡一个晚上,其实是有些要命又不太适合的。可她清醒片刻后才发现,原本露在外面的手臂,竟然被一只从衣裳上裁下来的袖子给拢住了。脖子也完全没有因为长期偏向一边而产生的酸痛僵硬之感,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袖子上时,隐约想到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傅承宣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脚上踩着的鞋子甚至连脚后跟都没提起来,就这样趿着。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中放了三只小小的青瓷碗。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青瓷碗上还漂浮着些许热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傅承宣蹑手蹑脚的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刚一转过身,就直接对上了陆锦清醒明亮的双眸,对上了她带着些询问的眼神。
  傅承宣三两步走到床边,轻声道:“醒了?”
  这不是废话么……
  陆锦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傅承宣索性蹲在床边,单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浓烈关切:“肚子饿不饿?”
  陆锦抿了抿唇,没说话。
  没吃东西是自然地,只是昨日的那味药材实在是力道过猛,苦涩不说,味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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