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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妃君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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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行素微微一惊。她应该没有这么……饥渴罢,以往对他最是情浓的时候,脱衣裳这种事也不是她干的,这种事她一贯克己,即便是喝醉了,也应该不至于,说不准是这个太子殿下诈自己的,她应该给自己一点自信。
  柳行素摸着鼻子笑了笑,“那好,那如果不是为了这事,殿下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将朝廷命官拐入马车,是为什么?”
  他凝眸,“孤有话问你。”
  右手握着的折扇轻敲着手心,他的神色肃然清冷,除了光洁白皙的下巴上那一团红痕,几乎是清贵卓然,犹如神仙中人的。
  柳行素不记得她出了什么丑,也不记得说他是“神仙”的事,若是记得,她再厚的脸皮也不敢此时大喇喇坐在马车里调戏白慕熙,说他衣衫不整什么的。
  “殿下请问。”还是正经点比较妥当。
  白慕熙有无数想问的,他要收拢一个人,第一步是要调查一个人,可他派人查过柳行素,只知道是襄阳人士,其余的,空白,空白,空白,满纸柳行素的档案,只有一个“襄阳人士”,家中田产几何,父母双亲是否健在,是否有兄弟姊妹,是否婚配,全查不出。
  这人的神秘,让他无法拿捏,不能掌控,他有太多想问的,她的来历,她的目的,她想法设法顺应皇帝的心意,排斥众臣,到底为了什么。
  话到了唇边却竟然不知从何问起,幽微的光华下她露出了耳朵下那片柔嫩的肌肤,点点红痕疮疤映入视线,他不由皱了眉头,“你耳朵下的伤,孤若没认错,是烧伤的痕迹,怎么伤的?”
  柳行素顺着他的话按住了脖子,这隐秘的一片肌肤,曾经被烧伤过留下了痕迹,她自己都不知道,可这块地方确实有凹凸不平的疤痕,她不禁怔了一瞬。
  他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怀疑她了?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曾经是,最了解彼此身体的人。
  柳行素慧黠的眼慢慢抬起来,了若无痕地泛起了轻微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剧透,柳柳不知道对方失忆了,哎,险些露出马脚。
车夫一脸懵逼,不知道殿下再做什么很愉快的或者很不愉快的事……
今晚不舒服,已经咸鱼躺尸了,明天更新啦~

  ☆、第11章 帝子脸红赋

  “下官以前养了一只宠物,很喜欢,几乎不能释手,可惜这畜生吃了别人的几根骨头就跑了,我让人将他用乱棍插回来,可是没用,它心里有了别的主人,就忘了我,我喂它吃的它爱答不理,我带它出门它也精神恹恹,后来,它饿死了,我把它扔去火化,没想到烧伤了自己。”柳行素讲了个悲伤的故事,说着摁了摁自己的额头。
  白慕熙没有动容,扇面微微绽开,一派淋漓的水墨山水,在纸上迤逦而开。
  柳行素又叹了一句:“可见畜生和人毕竟是不同的。”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让白慕熙蹙眉,“看来,柳大人曾经被一只畜生伤得很深?”
  柳行素的眼眸闪了闪,“算是。”
  白慕熙垂下眼帘,沉默了会。
  她看得惊奇,“殿下,你要问的,难道就只是这个烧伤的疤痕?”
  没道理为了这么个问题就大费周章地将她诓来,连窖藏三年的木樨清露都用上了,可见对她身上的某些秘密还是上心的,她若隐若无地挑了挑唇。
  白慕熙将水墨扇一摇,“当然不止于此,孤还想问,柳大人,真是襄阳人?”
  “殿下派人查过我?”柳行素不意外他查她,对方既然已经将身份这层挑破,她再顺着自己故事开头编下去也不是不行,“在下的确是襄阳人士,贫门出身,是因为天子圣德科举取士,才得以迈入朝中,父母双亡,妻子早逝,只有两房小妾,而且我来上京之时,已经命人打发了。”
  太子殿下额角一抽,“看不出,柳大人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克父克母,顺带连妻子也克了。
  柳行素叹了叹,“殿下不一样孤孑一人么。”除了当今皇帝和那两个不怎么往来的兄弟,他也没什么亲人,就算她是天煞孤星,那么他也好不了多少。
  马车走到一个热闹点的地方,嘈杂错乱的人声入耳,白慕熙便皱了眉,“不是说,将车赶到僻静处么?”
  车夫吓了一跳,忙回道:“今日是太师寿宴,皇上命人在城中设了酒宴,百姓爱重太师大人,想必也自发地办了酒……”
  话音未落,只听扑腾的焰火冲上云霄。
  绚灿的流火五光十色,宛如缤纷繁复的云锦,铺开了又收卷,那锦上花盛放了又凋零,犹如朝生夕死的蜉蝣,偏又壮丽。
  远处的山脉犹如张开了连绵嚣张的巨手,将长街流光溢彩的焰火一网打尽,落下来时只剩下杳无声息的一截黑暗。
  人声鼎沸,无数游人穿光掠影,搅得月色下南北交通的上京街道闭塞起来,白慕熙有些烦闷,“折回吧,送柳大人回府。”
  “殿下是个君子。”
  “柳大人过誉了,掳你的人也是孤。”他将折扇放到一旁。
  柳行素看到他从马车座下的暗格里托出了一套杯盏,另有一个碧玉青瓷的酒壶,他风雅地靠在车壁上休憩,清酒飘出木樨的花香,她喝怕了,下意识扭过头,“殿下堂堂储君,竟然喜欢不起眼的木樨?”
  他微微失神,握住酒觞的指尖泛白,许久,才若无其事地换上另一副冷漠清远,“有人说,孤和木樨很配。”
  忘了是谁。
  好像很久远的事了,从六年前醒来开始,他就不大记得了。
  柳行素眼光一闪,抿住了唇。
  白慕熙知道她不会再喝酒了,直到现在她脸上的红晕都还未完全散去,辛辣的酒没过喉咙,带起一波熟悉的令人快意的刺痛感,他咽下酒,俊脸泛起一波轻红,惹乱了他眉眼间的清寂脱尘,“宴席上的那坛,其实不是木樨清露。”
  柳行素摇头,“是什么没关系,下官是个俗人,喝不出门道来。”
  她总爱在他面前伏低,妄自菲薄,白慕熙将酒觞里的酒摇了摇,微澜的水光,泛过窗外烟火的五色,他声音低沉,“木樨清露比你喝的那杯,还要烈,烈很多,那坛酒只是试你的酒量,”被人这么试,柳行素暗暗有些恼火,却听他们太子殿下道,“木樨清露是孤不想清醒的时候喝的,孤没想过灌醉你。”
  她讶然,“为什么不想清醒?”
  “因为偶尔,醒着比睡着更茫然,要忍受更多苦楚。”他薄唇微敛,“孤今日真是喝多了,竟和你说这些,其实孤的本意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就连柳行素都觉得,他是真的醉了。
  幽微的光里纤尘浮动,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只剩下了马车赶动的声音,一声一声悠长清晰。
  他半仰着头,靠在坚硬的车壁上,微微合眼,“今夏似乎来得早,孤刚接到密报,荆州长江水势上涨,恐再有几日,便会洪水压境,但信送到孤的手里时,想必已经堵不住水势了。”
  洪龙对于百姓而言,比北方的突厥人还要凶猛,它可于瞬息摧毁家园,令百万人流离失所。
  柳行素愕然。
  白慕熙将手里的酒盏放下,“柳行素,这次被遣到荆州的人,一定是你。”
  “殿下为何笃定?”柳行素从未想过这点,她只想爬上秘书监的位置,进入兰台查阅卷宗密档。
  白慕熙拧眉,“因为你的眼中写满了对权力的贪欲,你藏不住这些,即使你百般向父皇献媚,柳行素,孤早说过,你要的,孤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但投诚陛下,绝对不是你最明智的抉择。”
  若非这附近没有旁人,柳行素都想跳车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亏得他一国太子说得出口。
  柳行素这次沉默了良久。
  她还是仰起脖子,一本正经地问:“就眼下来说,陛下还是信任我的。”
  白慕熙将这话付之一笑,“你相信孤,皇上是什么心思,全天底下没有一人比孤看得更透,从殿试之上他选择了你,你就该明白了。柳大人现在应该祈求的,是上苍安排的这场水患成为一次玩笑,荆襄之地民生无损,否则柳行素,不但你是能者还是庸才,这上京城,你都回不来了。”
  柳行素皱眉,“殿下吓我?”
  白慕熙澹然地眸掠过她,仿佛在她身后的万千屋舍,俨然的青石街道,墙边晚杏如烟如霭的枝头繁花。
  “柳大人认为孤是吓你,那便是吓你了。”他将酒又斟了一杯。
  车徐徐地停在街道上,车夫不敢再触了太子爷的霉头,并不敢知会,柳行素拨开帘,见已经到了柳宅,她转而对白慕熙道:“在下有个书童,想必落在太师府了,烦请太子殿下找人通知他一声,将人叫回来,殿下所言,柳某铭记于心,万分感念,今夜就此别过了。”
  他靠在车壁上,眉心若蹙,不知是否真的醉了,那清俊冷漠的脸蔓延过一缕淡淡的红云。
  柳行素忽然恶向胆边生,“殿下不是嫌弃我卖弄么,今夜殿下频频脸红,不如在下作赋一首?”
  他猛然睁眼,那个始作俑者已经跳下了车。
  车夫吓得险些撒了绳,白慕熙火还没起来,忽听得车外那个不知好歹的探花,那爽朗的笑声:“不如就叫《帝子脸红赋》?”马车已经驶动,她才大着胆子负手便来,“今夕何夕,见此帝子羞颜,如桃花灼灼兮,如春日熏熏兮,使广陵绝响者,睹之弦断,使侧帽风流者,见之堕马……啧啧……”
  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起来。
  白慕熙脸色更红,这人……敢调戏他!
  但柳行素在灯下等了近一个时辰,小春才气喘吁吁地跑入正堂,夜色已深,他抹了一头汗水,凑过来问他们家大人,“大人,太子殿下让我回来的,说你回来了,果然……”
  他想了想,“今夜这事,是小春不是,大人以后多买几个家丁回来吧。”
  “这个也许用不上了。”柳行素摇头,又忍不住蹙眉,白慕熙的话她并不怀疑,“你捎封信给襄阳的温师兄,问他荆州水患的事,若是紧要,你就让他打点一下,你大人我,可能要南下赴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柳柳撩汉技能爆灯!
留言滚动起来吧~

  ☆、第12章 朝奏九重天

  何谦益接手了裴建大人未处理妥当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这本身就是一个挑战,初入朝堂,何谦益虽然年长,但也不过是个生手一名。
  她想,事实上,除了卫峥,皇帝陛下给她和何谦益每个人都出了一道大难题。她是哑巴吃黄连,这位整日抱怨不公的卫大人,恐怕不知道如今柳行素和何谦益已经被推上风头浪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大人,今日府衙购了些鱼肉,共计二两银子。”
  卫峥就喜欢拿琐事不厌其烦地问她“讨教”,柳行素有些头疼,深吸一口气,靠在桌上问他,“卫大人,庖厨之事,你也要拿来问过本官?”
  孟子云“君子远庖厨”,卫峥念念不忘厨房里的事,被柳行素数落了一句,却并不见羞颜,“尚书大人左迁吴兴,府衙中的事,如今都是柳大人你的分内之事,我已问过,这购买猪肉和果蔬的钱,以前一贯也是上任尚书大人做的。”
  柳行素哂笑,“尚书大人?我可没那么大官衔。”
  卫峥眼帘微阖,冷静地盯着她。
  柳行素不动颜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也不知道卫大人心急什么,柳某如今这点官衔,将来都是卫大人你的。”
  如果她离京,工部至少还缺一个尚书和一个侍郎,她观摩了几日,在这里除了严子恒,其余的大多不足道,卫峥要是连这点好都捞不到,那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
  卫峥皱眉,虎着一张脸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大人,你不懂啊。”
  他不懂什么?
  卫峥看不透这个阴险狡诈的柳行素,看不透她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只是对她勾引权贵的手段嗤之以鼻,前日从太师寿宴上离去,转而上了太子的马车,他小解之时绕过正门,正好见到太子与她一道入了车门。
  恬不知耻,这么快便勾引储君同车。
  卫峥冷冷一笑,卷过袖子看起了自己的公文。
  荆州来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已经迟了。
  早朝之上,皇帝提出了议案,“荆州水患,众卿有何见解?”
  朝堂上有微末私语,但无一人敢出声,皇帝陛下又问了一遍。
  柳行素暗暗留心白慕熙的反应,她想起了他说的话,太子殿下的话她不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她天生不是个悲观的人,在事实板上钉钉之前,她并不会气馁。除了白慕熙,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唯独皇帝的几个心腹忠臣,但她显然不在这几人之列。
  皇帝龙目凛凛,赤舄紫绶,冕旒下一张深沉莫测的脸冷如凝冰,“长江泛滥,朝中没有一个大臣留心汛期,也没有一个大臣提得出治策?”
  那言下之意就是:朕养你们一帮废物有什么用?
  还是没有人敢作声。
  身为兼管工部的尚书右丞柳行素,即便此事她不被派到荆州,那水灾后修葺重建的工事也会落在自己头上,她是跑不了的。
  果然,她已经听到皇帝再叫她了,“柳行素。”
  “微臣在。”柳行素越众出列,清脆利落地应道。
  “水灾泛滥,此事柳卿有何建议?”
  柳行素脸色微苦,“臣,心痛百姓因水灾流离失所,一时……”
  这时说什么建议,都是让皇帝大袖一挥,发落她到荆州治水,她并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官,她的目的不在荆襄之地,而在上京,更何况她对治水压根是一窍不通,她祖籍塞北,又在贺兰山活了六年,连长江的模样都没见过。
  皇帝道:“那现在想。”
  唯一稍感欣慰的,便是皇帝不止点了她一人,户部和兵部的也被问候了一遍,最后才是太子。
  文武百官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行事,利几何损几何,会在陛下在朝堂上提出来前自个儿先掂量好了。
  这位太子爷虽然是储君,但似乎与陛下是方枘圆凿,一般来说,只要太子说一,陛下的定夺就极难停留在一上。
  白慕熙微微沉色,“臣以为,先从国库拨款赈济灾民,抚定人心是根本。”
  灾易生乱,这是每人都会想到的问题。
  皇帝自然考虑到了,“可去年北地大旱,农田几乎颗粒无收,朕从何处拨款?”
  这俨然成了另一个问题,但陛下抓住了太子殿下便追问不休,指使白慕熙不得不答:“国库没有存银,让荆襄九郡拨款,父皇写下欠条,来年补回。”
  “荒唐!”他堂堂皇帝要钱,何须写欠条?他是一言九鼎的信誉,荆襄九郡的郡公何敢抗命?不过那群老家伙,揣着金银躺在白玉床上眯着眼窥伺他,皇帝想起来便不痛快。
  他触怒了皇帝吗?他知道自己没有,还有别的。
  皇帝冷笑,“朕会在各地募捐银钱,发放到荆襄的灾区,太子,朕问你,若是朕要一个朝廷命官到荆州治水,你推举何人?”
  柳行素胸口一动。
  陛下这只是询问,他询问太子的时候,便意味着心中已有了人选,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尤其是太子。
  所以这一问不管他答不答,结果都不那么重要了,可柳行素还想听听,白慕熙要举荐谁。
  太子殿下缁色蟒袍流过一缕繁复的暗纹,衣料索索地滑动,众人只见,他轻撩衣袍便坚定从容地跪了下去,“儿臣是大周太子,国之储君,治理水灾和安抚人心,儿臣愿往。”
  此话就连皇帝也不禁微微动容。
  皇帝的确没想到他这次举荐的人竟是他自己,皇帝知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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