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臣养成实录-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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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能行？
　　此计他已想了许久，绝不能在此事上出差错。
　　因此，他必须阻止！
　　哪怕周茂中了榜眼，中了探花传胪，高卓都可以隐瞒着，谎称是自己帮忙争取的……
　　但若是状元，除了惠崇帝亲自拍板，谁还有这个权力？
　　他可不是当年可以横着走的高卓了。
　　高卓低垂着头，不理会太子党和惠崇帝看过来的目光，沉默着没有说话。
　　轩德太子看到此景，冷哼一声，面色深沉地向阅卷官们的方向扫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是个年轻的翰林，一直认为轩德太子是圣心所向，早已归附到他的手下。
　　“陛下！”
　　他站出来，面色和缓的看了荀染一眼，边转头恭敬地向惠崇帝请示。
　　“陛下的拳拳爱才之心，荀大人难以体会也理所应当，毕竟试卷他并没看过，这才大言不惭说下这番话……”
　　“大言不惭”四字一出，荀染立即怒了。
　　他大骂道：“竖子无礼！”
　　年轻翰林并没有理会这声怒骂，而是直接谏言道：“依微臣看来，有跟荀大人一样想法的想来不在少数，只是没站出来发声罢了……陛下不妨将试卷将试卷分发下来，让列位大人统一评定，看看这试卷到底差在哪里……”
　　荀染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试卷好不好跟他无关，重要的是周茂的身份！
　　“你不要转移视线！”
　　荀染指着年轻翰林道。
　　“周茂的伯父做下此等恶事，岂能被点为状元，这要天下人如何看？这要那些被冒了名的官员们如何看？”
　　听荀染如此指责，那年轻翰林，不仅不恼怒，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荀大人此言差矣！”
　　他说道：“科举是为了什么？无非是选拔贤才！荀大人何以从门缝里看人？连科举报名填宗亲三代时，伯父、叔父都不予考虑，周茂之前几试手续一切正常，如今何能因为他伯父犯事，便彻底取消了他的资格？如此，岂不是科举制度都要跟着乱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
　　荀染被气得不轻。
　　年轻翰林见此，反倒气势更盛。
　　“如何荒唐？我看荒唐的是荀大人吧！如此见不得周茂好，莫非……”
　　他挑挑眉，便不再说了。
　　荀染却让他气的瞪眼，莫非？莫非什么？这是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往他脑袋上扣。
　　荀染举起笏板就要去扔他。
　　“好了——”
　　正在这时，惠崇帝开口了。
　　他抬手制止了荀染的动作，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愉，之后又转头看了高卓一眼，很显然，年轻翰林方才所说的话也让惠崇帝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对于高卓和荀染的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荀染接触到这目光，打了个凌冽。一瞬间刚才的气势就都不见了。
　　“周雨安，将试卷分发下去，给列位大人看看！”
　　他摆摆手，竟是想也没想便按照年轻翰林所说的做了。
　　周雨安立马照做。
　　年轻翰林精神一振，只觉得受宠若惊，接触轩德太子递过来的赞许的目光，更是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试卷在下首众官员中来回传阅着。
　　很快，看了一遍之后，许多之前还有疑虑的人便立刻没了声音。
　　这等水平，确实当得起惠崇帝如此高看。
　　试卷被收回来，眼见下首官员们寂静无声了，惠崇帝便也不多说，直接拍板定了状元人选。
　　高卓眼光一闪，却也无可奈何。
　　惠崇帝对轩德太子的维护之意如此明显，他若是这个时候上来反对，反倒会激起惠崇帝的保护欲，让他的现状更加的不利。
　　只能从诏狱那边下手了！能多瞒一日就多瞒一日吧。
　　状元定了，接下来便好办了！
　　之前的大热人选——陆烁，自然而然就排到第二位，许多阅卷官纷纷谏言，希望惠崇帝将他点为榜眼。
　　惠崇帝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榜眼和探花，说来说去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记得陆烁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又出身敬国公府，一表人才，可比这个年逾四十的何青云更适合做着探花。”
　　探花探花！
　　单单听名字，便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事实也确实如此，古往今来，能够被点为探花的，长得都不错，年龄都不算大，这也算是一个惯例了！
　　惠崇帝这么一拍板，众官员自然没什么反对的话，齐齐应了声是。
　　甲戌年殿试的前三名便算是确定了。
　　而后惠崇帝又确立了传胪和后六位考生的排名，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太监们开始一层一层往外通传，宣布候在外头的考生们进殿。
　　☆、第433章　金殿传胪
　　听到里头一层层的宣召，说让新科进士们进殿侯旨，外头站立良久的众考生们立刻精神抖擞，面上漾起笑意来。
　　金殿传胪！终于开始了！
　　寒窗苦读十余载，等的就是这一刻！
　　何青云一马当先，站在新科进士队列的最前面。
　　那头太监下达完旨意之后，他扶了扶头上簪了花的乌纱帽，带着众进士一起随同总管太监进了大殿。
　　跨过五重宫门，陆烁随从众考生一起来到午门之前。
　　白玉似的壁石雕刻着繁复的龙纹，盘旋着形成一阶阶壮阔的台阶，顺着台阶向上望去，太和殿近在眼前，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一闪一闪的，与下首喜气洋洋的众进士们遥相辉映。
　　这时候，一道道宣旨的声音再次由远及近传出。
　　“……金銮殿上面圣。”
　　“……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待最后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落下，站在新科进士周围、举着长毛、面容端肃的数百位将士也一齐发声。
　　“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壮阔的高喊声，在空旷的皇宫内来回回荡。
　　此情此景，使得许多考生们都落下泪来！
　　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也太不容易！
　　陆烁也是同样的感受。
　　将士们壮阔的呼喊声，周遭同科们控制不住的喜极而泣声，使得陆烁也受到感染，跟着鼻子一酸。
　　不过想到待会儿要面圣，出现在惠崇帝和百官面前，陆烁将这股酸意压下来，很快就又平复了心情。
　　他站在队伍的前列，看的高，也看的院，目光触及到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里头站着的穿着各色补子的官员们，一股豪情涌上了心头。
　　鲤鱼跃龙门，便要从今日这金殿传胪仪式上开始了！
　　“谢陛下隆恩！”
　　陆烁随同众考生一同跪地谢恩。
　　又走了一段路，绕过曲曲折折的极端汉白玉桥，一行人总算来到了正殿门口。
　　正殿气势辉煌，修建的极为华丽，上雕着各色的龙纹，加之前头空旷的广场，使得整个正殿格外的肃穆威严，带有一股子压人的气势！
　　众人进了大殿，但见文武百官分做四列，两两一边，各自举着笏板，整齐的面北立着，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而惠崇帝高坐在上首的龙椅之上，双手拄着两边的扶手，身子笔直，一张脸半拉着，不怒自威。
　　见到此情此景，新科进士们全都屏息静气，连呼吸声都可以放轻了，更遑论摇头晃脑四处张望了。
　　大殿分为内外两重，待新科进士们在大殿外重门口处有序站定，正低头静心之时，只听到外头“啪啪”两声尖锐的鞭响入耳，刺得人心头一震。
　　陆烁不用抬头便知道，发声的是根很大的鞭子。
　　此为静鞭，又称鸣鞭，是圣上銮驾仪卫用以警示的用具，此时鞭打静鞭使其发声﹐有以示肃静的作用。
　　鸣鞭之后，下首百官更为肃静。
　　此时礼部尚书姜景华上前，高声宣告道：“甲戌年四月初十日，礼部尚书姜景华于朝华门外，奏为科举事，会试天下举人取中四百九十五名，本年四月初三日殿试，合请卢世新、陈仲允、马元明等二十八人读卷。”
　　“其进士出身等第，恭依太祖皇帝钦定资格，第一甲例取三名，第一名授从六品，第二三名，授正七品，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取一百九十六名，授从七品，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取二百九十六名，授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
　　一字一句，姜景华声音很高，加之大殿之中一丝杂音都无，众考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宣读的这些事情，自今年会试开始，他们便已经知道了。
　　可众位新科进士们仍旧听得很认真。
　　待姜景华宣读完了上述内容，他放下手中圣旨，转身走到大殿正中央，向惠崇帝俯首拜了三拜，紧接着新科进士们也跟着拜了三拜，姜景华才从周雨安周中接过另一份圣旨，展开宣读起来。
　　到了这一刻，大殿之中更加寂静。
　　陆烁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动的声音。
　　金殿传胪！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所有新科进士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只听姜景华念到：“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一名……”
　　考生们的呼吸声都屏住了。
　　“周茂！”
　　姜景华一字一顿咬的十分清晰，官员们倒还好，早就知道了结果，一个个的俱都老神在在。
　　新科进士们却是倒吸了口气。
　　谁都没想到，这状元人选，不是回事第一名何青云，也不是近来大热的人选陆烁、朱应云，竟然会周茂！
　　之前被关押了好久，自从会试放榜后一直被唱衰的周茂！
　　有些人尚能自持冷静，有些人则根本压制不住震惊。
　　连周茂自己亦是如此。
　　但世家多年的教养使得他很快恢复自然，再次镇定自若。
　　倒是周遭的同科们不淡定了。
　　许多之前对周茂颇为不客气的，此时俱都小心翼翼的看向站在前头的周茂。
　　至于何青云，更是面容抽搐，要不是周围众官员的视线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他怕是早就要失态了。
　　前一刻他还在洋洋得意，现在就被打了脸。
　　这滋味……
　　陆烁却是打心眼里替周茂高兴！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从今以后，他就是甲戌年新科状元周茂，而不会因为周良甫的事情正是战战兢兢了。
　　这个结果再次一层一层，由太监宣读了出去。
　　“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一名周茂。”
　　“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一名周茂。”
　　“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一名周茂。”
　　……
　　宣读之后，周茂便要进入内重正殿了。
　　他回身看了陆烁一眼，接触到他亮晶晶的目光，点头笑着示意了一下，又转头向其他同科一阵示意，方才跟着太监一同入内。
　　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一问一答的应对声。
　　考生们俱都站在外面，恭敬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待里头没动静了，姜景华的声音才又继续下去。
　　“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二名……何青云！”
　　☆、第434章　渊源
　　何青云见自己虽没中状元，但却紧接着被点了榜眼，心头一喜，面上也显露出几分颜色来。
　　他笑着回身冲着新科进士们拜了几拜，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进了内重正殿。
　　过了一会儿，姜景华如方才一般继续宣读。
　　“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殿试第三名……”
　　众考生的视线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陆烁的目光也紧随着众人一同望向了姜景华。
　　才貌双全探花郎！
　　古往今来探花获得的都是赞誉。
　　但对此时的陆烁而言，这些赞誉却都不算什么，不过浮云罢了！
　　只不过，若与这探花失之交臂了，他便要止步于二甲，这可不是他想得到的。
　　会是谁呢？
　　陆烁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候，姜景华的视线往陆烁的方向看了一眼，陆烁让他看的心砰砰直跳，猛然间有了个预感，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姜景华，等待着他脱口说出结果。
　　“陆烁！”
　　终于！
　　姜景华宣读了出来。
　　陆烁松了口气，方才的慌张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是安然。
　　他转身拱手拜了拜后头的同科们。
　　看到他们或是歆羡或是嫉妒的目光，陆烁面色坦然，他向站在近处的杜鼎臣点点头，又看了站在后头的孙哲和袁文林一眼，便甩袖进了大殿。
　　从外重殿到内重殿，不过百余米，陆烁却走的极为艰难，缓慢，他走的不仅仅是一段功名路，更是为了科举勤学苦练的这十年。
　　十年苦读！
　　刚穿来时，尚且害怕惶惶然，得以过继袁氏陆昀夫妻，屋里灯下，袁氏谆谆教导、陆昀切切嘱咐。
　　正式启蒙时，和卫夫子由陌生的师生变为益友，得他教导孔孟之道，师法儒家经典。
　　少年时期进入桃山，几经生死，与至交同窗相伴，得大儒教习，日益精进。
　　更遑论由县试到会试这一路来，考场上的辗转难眠，考场外被人泼污招脏，其中艰辛不可一一道尽。
　　……
　　一幕幕，似乎都在眼前。
　　而今，这些付出并不是徒劳的，老天以一种公道的方式回报了他，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从今以后，他便是元封二十九年甲戌科探花！陆烁！
　　陆烁掀起衣服下摆，一步一步，缓慢从容迈进内重殿。
　　殿内的景象更加清晰了。
　　飞檐斗拱，雕梁画柱，气派非凡。
　　只见大殿下首，两边分列整齐站立好的官员们，穿着官服、带着高帽，按照官级区分着，不卑不亢的立在两边。
　　而坐在最上首的惠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将整个人衬托的格外威严，此时他用手轻抚着胡子，面上带着淡然笑意看向陆烁。
　　“臣陆烁，恭谢陛下圣恩！”
　　陆烁在大殿中央站定，三拜九叩下去，妥妥的行了个大礼。
　　此时周遭官员的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来，齐齐看向跪在殿中的陆烁。
　　这就是陆烁啊！
　　许多人心里暗暗嘀咕。
　　年轻归年轻，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但实在看不出来惠崇帝究竟为何独独对他另眼相待，难道仅仅是因为陆昀的缘故？
　　陆烁跪在地上，眼睛下垂，不敢胡乱向四周看，可这么多视线集中在陆烁身上，他便是低着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陆烁不由打起精神，不敢让自己出半分差错。
　　“陆烁！嗯……哈哈……”
　　听到陆烁的奏请，惠崇帝看了他一会儿，便轻轻笑了起来。
　　陆烁听到惠崇帝的轻笑声，不自觉便是一愣。
　　愣住的不止他一个人，前头的周茂、何青云，以及周遭的文武百官们，听到这声笑，俱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陆烁！朕听闻当年在河北道，你曾被唐老太傅亲自称赞有相辅之才，后还得他亲自教导，可有此事？”
　　被唐老太傅亲自称赞？
　　众官员皆是一脸恍然。
　　原来如此！
　　唐老太傅乃为先帝帝师，三朝元老，身份何其尊贵，品行何其高洁。
　　惠崇帝一向对其尊崇有佳，若是因为陆烁乃是唐老太傅亲传弟子而对他高看一眼，这样一想之前的疑惑便也全部解除了。
　　只不过，想到陆烁能得唐老太傅亲自指点，众官员面面相觑，心里忍不住冒起一股酸气。
　　这个陆昀，可真是幸运，什么好事都让他遇上了！
　　唐老太傅这般难遇的人物，竟然也能让他请到，且亲自请来给儿子陆烁传授学业，当真是厉害！
　　陆烁却是一脸懵逼。
　　有相辅之才？
　　唐老太傅有说过吗？
　　或许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