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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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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板绝对是夸张,现在除了他们这些读书人,有几个正儿八经识字的?
  而正儿八经识字的有几个人有那功夫看话本,哪个不是为生计奔波。
  再者说现在大部分老百姓的主要消遣还是听戏,尤其是有钱人家,有钱人不代表识字,但是有钱人都爱听戏听曲这是事实,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喜事也爱摆个堂会什么的。
  这神州双雄传如此畅销,还在于戏班子拿去改成折子戏,甚至青楼歌姬们也在唱里面的曲儿。
  如果单靠话本小说,自然不会如此有名。
  他被大爷爷三板子给打得当初有点不服气,后来特意调查一下,主流意识里,写话本的确不体面,基本都是一些白衣童生甚至童生都不是的。
  后来他也就自己意淫一下,把故事写成大纲,却也没再敢详细写成章节。
  反正就算要写,也是等功成名就或者风气转变,亦或者自己七老八十无所谓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话本,然后又毅然地移开视线,结账和王文远走人。
  那老板还有些遗憾,觉得他们不识货,白识字,竟然不看这么好的话本。
  离开书斋,他们就去了琴铺。
  虽然府学有乐器,可要想练习出成果,还是要自备道具。
  王文远表示自己就在学校里随便学一下即可。林重阳也不管他,自己却考虑不好要学什么。
  前世他学过古琴是没有多少天分的,今世换了身体,脑子也更好使,不知道可不可行。
  最后他还是选择学习吹箫,只要学会这个,笛子也可以无师自通,另外排箫简单也可以涉猎一下。这几样不占地方,以后随身带着,有感而发也方便,毕竟不能随时背着一把琴在身上。
  因为他有吹柳叶笛的基础在,运气上又受过老爷子点拨,现在拿到笛子能吹出很简单的调子来,不过水平平寥寥就是。
  王文远看着他吹笛子的时候自己也试了试,鼓得腮帮子生疼也吹不响,要么就声音刺耳,难听至极。
  他叹道:“这果然是差距。”
  出身差距、才能差距等等,让他突然有些自卑起来。
  林重阳付了帐,将乐器装在长匣子里,朝着王文远笑了笑,“怎么王兄这是准备认输觉得自己不行?”
  男人哪里能说自己不行!
  王文远立刻伸直了脖子,“怎么可能,我决定去学林学弟都望而却步的七弦琴!”
  林重阳笑了笑,“期待听王兄的高山流水。”
  回到府学,林重阳就在房间里摆弄那根笛子,按照自己买的谱子吹奏,看看自己除了读书,这方面有没有天分,能不能无师自通很快就可以吹得清扬悦耳起来。
  林承泽出来进去好几趟,最后忍不住了,跟他讲:“小九,你这样吹不对。”
  林重阳啊了一声,“大哥你会啊。”他立刻把笛子拿干净的布擦了擦递过去。
  林承泽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咿咿呀呀的吹起来,一曲二泉映月居然吹得很是动听。
  林重阳惊讶道:“大哥深藏不露。”以前也没见他吹过,也没听说他会吹笛子啊。
  林承泽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小九,你别跟咱爷爷讲啊。”
  林重阳秒懂,原来一直少年老成看起来沉稳内敛无欲无求的林承泽也是有乐趣的,只是怕被大爷爷打,所以隐藏得很深。
  “现在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学,大哥你可以给我们当训导了。”
  林承泽笑道:“你就笑话我吧,我就会吹这一首曲子。”
  林重阳道:“一首也够我学的,我先学这一首,等先生上课去学洞箫。”
  洞箫的话有什么正式场合的时候表演一下,笛子随身带着抒发心情,就和后世哼歌曲一样。
  转眼到了饭点,陆延等人挤在门外,孙机打趣他:“林学弟,你这笛子怎么一会儿悠扬动听,一会儿让人发疯?”
  林重阳自认脸皮厚得很,笑眯眯道:“怕你们耳朵受不了,隔段时间就让你们舒缓一下。”
  庄继法笑道:“以后咱们也把乐器学起来,就饭前这个时间练习,谁也别嫌谁难听。”
  大家都笑起来。
  饭后林重阳回房间做课程表,他拿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白麻纸,然后用木板比着画了了格子,再用小毛笔把每天的课时标出来,另外他还将音律、书法、律法、射箭、算术这些选修课也列明,甚至还把画画也定了固定自修课,这也是锻炼打卡表。
  他的课程表在宿舍里刚挂上,立刻就被人发现,纷纷跑过来临摹,没几天就传遍新生宿舍,最后明伦堂都挂起来。


第113章 训导、矛盾
  等把几位训导的课都上过之后; 林重阳就对他们有了大体的了解; 不是所有老师都有很高的水平; 比如那位陈训导,文章讲得干巴巴没意思味同嚼蜡就算了; 连音律讲得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只是冷不丁的; 他又能蹦出一点火光,让人为之精神一震。
  林重阳特意了解一下; 这几位训导其实都是国子监的岁贡生。
  岁贡生就是每年由地方府、州、县学贡到国子监去的学生; 按例要求是廪膳生员; 且按照食廪年纪挨次排下来; 每年选最资深的贡上去。这些贡生可以去国子监坐监读书,然后直接在顺天府参加乡试; 当然大部分人不耐烦坐监; 宁愿参加廷试然后授个教官职务。毕竟他们做廪膳生那么多年,多次参加乡试不第,这才愿意出贡的; 而且出贡的时候至少四十岁,甚至将近五十,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
  一般来说地方官学的训导都是贡生们担任,且基本都是曾经食廪膳的生员; 绝对不是那些例监的监生。
  而有些举人久试不第,有人关系、运气好的,就会去吏部铨选个知县,一般的也会想做个州学正、县教谕之类的; 这些也是有机会升知县的。
  按说他们的水平都不低,毕竟多少年一直都在钻研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实在不应该有陈训导这样的,毕竟大家能当上廪膳生员,也是每一次童生试、岁试的佼佼者。
  最后他只能断定这位陈训导是嫌俸禄太低、日子太清贫枯燥加上升迁无望消极怠工。
  照例一节音律课,林重阳这种头脑好的都被他给越讲越晕乎,最后简直是烦闷欲呕,感觉再也不想学洞箫了。
  陈训导一副严肃脸,“回去多加练习,散课。”他走得很快,甩着宽大的夏衫衣袖,简直要飞起来似的。
  林重阳赶紧追上去,“陈训导,学生有问题请教。”
  陈训导看了他一眼,道:“先吃饭,有问题去西院找我。”
  训导们的公廨在明伦堂西边,都说西院。
  饭后林重阳就和王文远、孙机一起去找陈训导请教问题,孙机也学七弦琴,因为那些风流倜傥之士都衣袂飘飘抱琴席地弹奏,非常拉风。
  他们去了公廨,那里已经关门,就直接去后面训导们的住处。
  四位训导住在一座四合院里,陈训导在几位训导中间资历最老住正屋,他们来的时候,他正在吃饭。
  三人进去看到他在炕上吃饭,都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陈训导让他们进来估计就没问题。
  林重阳扫了一眼,这位陈训导过得这样清贫?陈训导一个人,没有带老婆孩子,家里没什么家什儿,炕桌上也只有一盘咸菜和两个粗面馒头。
  孙机忍不住道:“先生,您为何不去伙房吃?”那里的饭菜比这个都可口,学生都能在那里吃,先生不是更可以的吗?
  陈训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当个训导还不如不出贡,老老实实做廪膳生来的上算。出贡每个月的廪粮没了,还不能和你们廪膳生那样给人作保赚点花头,一年到头就靠着这点微薄的俸禄,自己都养不活呢,还得养家糊口。”
  说着他叹了口气,“哎,训导也是官,是个豆腐官。”
  三人默默无语。
  他又乜斜了林重阳一眼,“小小年纪就可以食廪膳,真是不错。不过你可抢了别人的口粮,你小小年纪不着急,家里又衣食无忧的,何苦跟人家抢那个口粮。”
  原以为他不过是当着学生的面发发牢骚而已,谁知道竟然开始攻击学生。
  林重阳还没说话,孙机抢着道:“先生,林学弟廪膳生是提学大人定的,再说廪米也是朝廷发的。”
  陈训导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继续吃自己咸菜。
  看他那样子,几人也知道不会给他们指点音律,叫他们来估计就是诉苦然后趁机让他们长点眼力见的——想学音律,可以啊,送点银钱过来。
  虽然他没有明说,分明就是这样意思,可只要他没有明说,这个意思也不能宣之于口。
  三人不想受他的气,一起告辞离开。
  陈训导却又不放,“不是说来请教的吗?怎么连点耐心也没有,你们就这样态度读书?”
  两人憋着气也只能道歉。
  陈训导就让他们各自说了问题,然后表演一下,他提着筷子比比划划地给指点。
  林重阳直接不听他说什么,还不如跟林承泽学呢。
  孙机少年心直口快,“先生,现在您说的和白日课上说的,相左了。”
  陈训导立刻斥道:“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质疑先生。”
  孙机很是郁闷,想走又走不了,结果被陈训导逮着三人好一顿敲打,问题一个没解决,还被当成树洞强灌了一肚子负能量。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才得以离开。
  回到学生号舍院儿,孙机气呼呼地道:“这是要我们给他送钱,不送钱不给好好教的意思。”
  王文远也道:“就是,看他讲得乱七八糟的,估计自己都不会。”
  林重阳道:“只怕未必,我觉得陈训导应该很精通,只不过跟孙兄说的一样。”索贿而已。
  孙机恨声道:“吃相太难看,就算想要,也说得委婉点,上来就什么豆腐官,什么你小小年纪夺人家口粮,做训导不如做廪膳生,那也不是人家拿刀架脖子上逼着他出贡的。”
  他这么一嚷嚷,陆延和庄继法、蓝琇几个都出来问怎么回事。
  孙机立刻就要抖给他们听,顺便提醒他们。
  林重阳赶紧打断他,“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进了屋里,林承泽正在翻看林重阳做的府学授课笔记,见孙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道:“这是打架了?”
  孙机就将事情说了一遍,被林重阳那么一按,他也没那么激动了,声音也小下来,毕竟不能公开说先生是非。
  几个人都惊讶道:“真的这样啊?”
  蓝琇道:“怪不得我来之前就听人家说训导们都会索贿,否则月课不给好评,果然如此。”
  林重阳知道都是穷闹的,教官虽然在学生和百姓眼里是清高职位,但是在官场上地位越来越低,俸禄自然也不高,说清贫是真的清贫。
  尤其是训导。
  只是有些人能耐得住清贫,有些人耐不住,然后就不断地散播负能量,顺便做点违法乱纪的事儿,想要从鹭鸶腿上割瘦肉,从苍蝇肚子里刮板油。
  在大家讨论是不是要跟黄教授反应的时候,林重阳道:“府学就四个训导,黄教授未必不知道。只是陈训导也没有明言索贿,加上并未酿成什么乱子,黄教授想必不会管的。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到时候从别处请个先生教授音律也罢。”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课,也只是季考的时候知府大人会问一问,顺便让表演一下,如果好的话还有奖励。
  陆延愤愤道:“这种败类还占着训导的位子,实在是无耻,就该将他给赶出府学去。”
  林重阳心里暗叫不好,之前赵文藻的事情让他们尝到了人多势众的甜头,现在遇到一点事情就以审判者自居,很想给人定罪处置别人。
  他朝着陆延笑道:“没有陆兄说的那么严重。陈训导在府学多年一直都没出事,这说明他虽有此行为,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月课也有黄教授看着他自己说了不算,根本不能拿捏我们。我估计他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靠着自己的本领让人花钱去学。再说咱们在这里也就是一年半载,犯不上和他置气。”
  能够去贿赂陈训导的,多半是那些品行有亏的学生,不想上课不想考试,然后就走走门路。
  新生这里因为当初很多人一起合作救过赵文藻,不像往届新生一盘散沙,而且都盯着他们几个县案首,还没人动心思去贿赂他,估计陈训导有些郁闷才会故意这样说。
  他这样自然不对,只是没必要大动干戈,而且陈训导有巡按御史和提学官这些人来督导处置,不归地方衙门管。
  陆延闻言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从把赵文藻救出来以后,林重阳就安静了很多,等闲都不会激动一下。
  原本还觉得他可以成为他们的领头人呢,到时候参加乡试、会试也有个势力。
  林重阳不但制止了陆延想要闹大的意思,还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大家不要在外面说陈训导的事情。
  虽然大家暗地里会传,但是不要公开了闹腾,影响不好。
  林重阳感觉得出陆延的失望,可他不想因为这个就纠结势力对付陈训导。如果陈训导掌握他们的生死,那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的,现在不是那个情况,如果真的把陈训导赶出府学,这等于逼死他。
  这也是社会风气,朝廷给老师们的待遇差,官场同僚对他们的轻视又太甚。
  只要教育制度不改革,他们的状况会越来越差,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他们意气用事斗了一个,根本无济于事,还会给学生们换来一个不敬师长、聚众闹事的考评。
  得不偿失。
  以后敬而远之即可,毕竟那么多学生,他绝对不会盯着谁索贿,而是广撒网。
  除了陆延,别人还是认可林重阳的说法,庄继法道:“说实话陈训导他们也是真的清贫,不是装样子的,那日我看到周训导洗衣服,寝衣都补着多少补丁呢。”
  陆延道:“那周训导怎的没有索贿呢?”
  蓝琇笑着打圆场,“兴许咱们不知道罢了,林学弟说的对,咱们没必要为这点事儿闹不愉快,以后敬而远之就是。”
  陆延没说话,转身走了。
  蓝琇对林重阳道:“林学弟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他和陆延私交甚好。
  林重阳拱手道:“多谢蓝兄。”
  这件事之后,林重阳照旧上课读书,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不再请教陈训导问题,而是自己想办法钻研。不过也就是陈训导这样,其他三位训导基本有问必答的,尤其是王训导,脾气非常和气,一点架子都没。
  当然,王训导也是家境最好的,他老婆孩子也在,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据说是外面有进项。
  林重阳就想到了郝家,还有那一场文会。
  不过他从未表露过什么,对王训导很尊重,就和其他老师一样。
  现在上课他基本就是集思广益启发灵感,因为作八股文,他已经研究一套适合自己的套路,九章他比王训导还精通,射箭也比训导要认真,书法有林中和的家传练字法根本不需要别人指点。
  只有音律还是不开窍的感觉,他也有点郁闷,自己也不想多有天分,就想能随心所欲地吹奏一下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的情绪有时候需要表达。
  现在内外都要求学生们不苟言笑、沉默少言,尽可能地喜怒不形于色,不要大说大笑,否则就是轻浮,在考评上是要被降等的!
  这也是本朝教育地要求,需要学生们存天理灭人欲的一个侧面体现。
  所以他们抒发情感的时候不是作诗就是弹琴要么就泼墨。
  林重阳画画只精通素描,工笔写意之类的没有学,毕竟精力有限现在没时间,除非等功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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