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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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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德行!
“笑什么呢?”荣明海听见怀中的女人在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亲了她一下,道:
“说出来,让哥哥也乐一下?”
“才不要。”
沈晚冬咬了下男人的下巴,娇笑道:“这是我和你闺女的秘密,就不告诉你。”
“切。”
荣明海故作不屑,刚打算逗逗他的冬子,谁知瞧见不远处站着几个穿了黑色大氅的持刀侍卫,刀鞘上还有个“唐”字。
荣明海冷哼了声,肩膀轻动了动,叫沈晚冬朝前看,厌烦道:
“瞧,是你叔叔的人。”
第75章 耳朵
当马车走近后; 那四个唐府侍卫抱拳行礼,说孙公公已经让人将含姝姑娘的墓扫过了,也烧了元宝纸钱; 他如今在前面的凉亭里等着小姐。
听了这话; 沈晚冬并未表现出怎样的嫌恶情绪,只是笑了笑; 说:天儿这么冷,公公上了年纪; 何必等呢?没得冻坏了他。
在外的这半年多; 唐令倒是常常给她捎些衣裳首饰等物; 她并未扔,也没在明海跟前表现的有多憎恶,而是笑着将东西全都收起; 并且给来使赏钱,让他回去给小叔带个话:叔叔太费心了,等侄女回大梁后,一定去府上谢您。
她亲自去送唐府的信使; 在信使上马的时候,偷偷往他靴筒里塞了封信,是给唐令的; 上面只有两个字:够了
她不知道唐令收到信后会是什么表情,也懒得猜,总之后面,唐令再也没有让人从大梁给她带衣裳、首饰还有那些诉说情思的酸诗。
对了; 上个月唐令忽然让人给她捎来一大盒子绮罗膏,那时候她害喜害得厉害,这种膏子味道清甜,她就往身上抹了些,明海也喜欢闻。
就在准备启程回大梁时,嫂子给她请了个郎中,说是从苗疆来的,最是擅开千金妙方,喝了后保管生个大胖小子。
她不太相信这种江湖游医,可是又不好拂了嫂子的面儿,就叫那苗医来给她瞧瞧。
这苗医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穿的邋邋遢遢,一进门就开始到处瞎闻,似乎察觉到她有些烦厌,讪讪一笑,规矩地给她见礼,说:夫人能否支开旁人,小人想安静地诊脉。
她当时有些不情愿,谁知嫂子听了那苗医的话,登时就将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带出去,自己在外头守着。
还记得等没人后,那苗医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说:夫人,原本小人是不敢插手侯门豪贵的事,可您对定阳百姓有大恩德,让小人十分的钦佩,小人不得不管了。您已然中了唐门的毒,这种毒源自苗疆,是拿数种毒虫的幼卵所制,后来唐门高手拿这种蛊虫制成毒,来修炼毒功。此物的毒性在二三十年后才慢慢发作,故而许多唐门高手成年后才练,虽能提升功力,但极损女子的身子,会导致终身不孕。而有孕的妇人用此物,蛊虫会吸食婴孩的肉身,轻则小产,重则丧命。方才小人一进门就闻到不对劲儿,夫人,以后万万不敢再抹这种香膏了,对那个给您香膏之人,要好生提防啊。
她当然知道东西是谁给的,不是唐令,就是楚楚。
早知道唐府的人阴险歹毒,没承想竟这般狠。
她给了那苗医一百两银子,又写了封信,让他带着信赶紧离开此地,去大梁的泼茶香酒楼找章谦溢,公子会给他安排个好去处。再三嘱咐了,此事你知我知,万不可泄漏一句,尤其是侯爷,更不能说。
一想到这事,沈晚冬就恨得牙痒痒。
这会儿雪还没停,仍旧纷纷扬扬地飘洒,将乱坟岗子染成了白色,半年多没回来了,此地又添了许多新坟,有些坟的墓碑倒了,残碑有大半截没入雪里,徒然给人种凄凉之感。
刚下了马车,沈晚冬就瞧见荣明海匆匆解下大氅,走过来往她身上披,又在车里翻出个狐狸皮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不由分说地背起她,往那凉亭走。
其实路并不难走,因为早有人拿扫帚扫出条道儿,一直延伸到坟地深处。
抬眼看去,凉亭似乎比以前更破败。亭子外守着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而亭里则坐着个穿厚袄子的中年男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孙公公。他看着老了许多,脸色也不怎么好,时不时地咳嗽,两手缩在袖子里,腿边摆了三个燃得正旺的碳炉子,炉子上坐着个砂锅,里头好似煮着肉汤,正一股股一簇簇往外泛着香气。
“哎呦!”
孙公公面上惊喜之色甚浓,赶忙站起来,小跑出凉亭,给荣明海和沈晚冬见礼,随后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他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沈晚冬,眼中似泛着泪花,叹了口气,道:
“得有七八个月没见小姐了,胖了些,不过气色比以前强多了。”
“公公一向可好啊?”
沈晚冬微微屈膝,给孙公公行礼,当初在唐府时,孙公公对她挺照顾的。谁知她刚要坐到长凳时,忽然被荣明海拉了起来,只见这男人左右瞧了瞧,没找到合心的东西,他黑沉着脸,将自己身上的长袄脱下,叠起来放在长凳上,把暖的那面朝上,这才许她坐下。
“又冻不死我。”沈晚冬嗔怪着,心里却渗出了蜜,她心疼他,不愿意坐,板着脸,道:“赶紧穿上,小心得风寒。
“没事没事。”
荣明海连连摆手,站到火炉子跟前,手放在火焰上搓着烤,笑道:“别把你和孩子冻着,我皮实着呢,赤条条下河摸鱼都行。”
“臭德行。”沈晚冬笑着白了男人一眼,坐了下去,其实她身上穿了好几层,真不会冰着。
“侯爷对小姐真好。”
孙公公由衷赞叹,他眼中闪过抹复杂之色,随后从食盒里拿出碗筷,舀了满满一碗肉,恭敬地递给荣明海,笑道:“冬天吃狗肉最好,又暖身又大补,咱们督主特意给侯爷准备的,您请。”
荣明海早都馋得食指大动,他知道里头肯定没毒,唐令没糊涂到青天白日谋害他。
谁知刚接过碗,忽然被沈晚冬打掉。
“你别吃。”
沈晚冬皱眉,捂着口呕酸水,一脸的嫌恶,嗔道:“我闻不惯这味儿,特恶心,等回家后避开我了,你爱怎么吃都随意,这会儿不许。”
“行行行。”荣明海没有多想,还道冬子又开始害喜了,忙叫外头守着的侍卫进来,将肉全都端走,别让夫人闻到半点味道。
“侯爷当真疼小姐啊。”
孙公公再次慨叹,意味深长地一笑,看着沈晚冬,叹了口气,笑道:“小姐是不是还在生你叔叔的气?”
“瞧您说的。”
沈晚冬掩唇轻笑,神情轻松,道:“那事儿早都过去了,犯不着再气,叔叔也忒多心了。”
孙公公垂眸一笑,接着道:“督主晓得侯爷和小姐今儿回来,特意让厨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并且叫老奴早早地等在城外呢。”
“可有糖醋鲤鱼?”沈晚冬故作惊喜,问道。
“有呢!”孙公公登时大喜,以为小姐真原谅了督主,忙道:“你叔叔特意让人今早凿冰钓的,鲜着呢。”
“太好了!”
沈晚冬赶忙起身,疾步走到荣明海跟前,摇着男人的胳膊,撒娇:“陪我去叔叔家吃鱼嘛。”
可刚说完这话,沈晚冬忽然哎呦地叫了声,弯腰捂着肚子,脸上的痛苦之色甚浓。
“怎么了!”荣明海大惊,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办,急道:“你说话啊,怎么了?”
“肚,肚子有点疼。”沈晚冬咬着唇,看着十分痛苦,紧紧抓住荣明海的手,轻喘着:“快,快!”
荣明海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抱起沈晚冬就往外跑,饶是他平日里再沉稳老成,这会儿居然急的满头是汗,脸仿佛更黑了。
“没事儿啊,你挺住,咱们这就回城!”
“哈哈哈。”
沈晚冬乐的大笑,抬手打了下男人的侧脸,娇笑道:“别跑了,娃都快让你给颠出来了。”
“你,你没事?”
荣明海半张着嘴,吃愣着问。
“刚才有点疼,现在又好了。”
沈晚冬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顽皮道:“看把我哥哥吓得,黑脸都要变白脸了。”
“真没事?”荣明海仍不放心。
“没事。”沈晚冬甜甜一笑,其实她就是不想去唐府罢了,只不过要换个法子拒绝。
“我还是不放心,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给你诊诊脉。”
荣明海黑沉着脸,大步朝马车走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他的冬子消失在漫漫雪影中。
凉亭里的孙公公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他怀里抱着荣明海落下的袄子,弯着腰大口喘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摇了摇头,凄然一叹:哎,督主以后怕是再难见到她了。
*
唐府
寝殿里极暖,点着清甜的水沉香。
窗纱和帷幔都是偶粉色的,若仔细看,上面似乎还绣了朵朵玉兰花。屋里摆了十来个大花瓶,里头插了拿粉白绢帛扎成的假桃花。桌上摆了十几道珍馐,有荤有素,瞧着就赏心悦目。
楚楚淡漠地扫了眼桌上的菜,让丫头们进来,全都端下去,叫厨子重新做一份出来,做好了就端上来,小姐和侯爷随时都会来,务必要让他们吃到热乎的。
如此吩咐罢,楚楚将左边发髻上簪的那朵宫纱牡丹往上扶了下,遮住左耳。
呵,其实她的耳朵早都没了,还有什么可遮。
没错,一个月前,她派人给沈晚冬送去了一箱子绮罗膏,督主知道后大怒,打了她一耳光,说她听不进人话,居然敢谋害小婉和孩子,当即就将她的耳朵削去,以儆效尤。
疼,真的疼死了。
不过不是身子的疼,是心疼。
那女人走后,督主瞧着倒是平常,还似过去一样,每日忙进忙出,可只有她知道,他在想那个女人。
即使现在睡在他身边的是她,即使已经过去半年多,他还在想那个女人。
那幅《玉兰春睡图》,他烧了又画,反反复复了好几回。
最后终于没忍住,派人去给那女人送衣裳、首饰。那女人接受了,还穿在身上。他以为那女人不再计较曾经的事,于是写了满满一页的小婉,写了无数遍自己的心,换回的是什么,只是两个字:够了。
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小婉一直在荣明海面前隐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心里根本没原谅他。
一想到这些,楚楚的鼻子就酸了。
她回头,看向内室正在批阅奏疏的唐令。瞧见他眉头紧皱,拿着朱笔似乎在思虑什么,忽然,他从身边拿起面铜镜,又从笔架上拿起支毛笔,蘸了点墨汁,细细地涂抹鬓边的斑白。
她恨,之前拿着匕首跪在督主跟前,求他给她个了断。
谁知督主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楚楚的忧思,她猛一回头,瞧见孙公公苦着张脸,背个大包袱进来了。
“小姐呢”楚楚踮着脚尖往外瞧,外头除了丫头婆子,再没有其他人了。
孙公公笑着上前,给唐令行了一礼,道:小姐身子不爽,说改日再来府上。
“她怎么了?”唐令忙问,身子稍稍前倾,略一皱眉,叹了口气,幽幽道:“是不是不愿意来?”
孙公公知道督主已然猜到,就将那会儿在凉亭之事大略说了遍,末了将大包袱打开,指着里头的长袄子,小心翼翼道:“小姐气色瞧着挺好,胖了些,人也更美了。侯爷怕小姐被长凳冰着,脱了自己的衣裳给她坐,对她真的是体贴备至,您尽可放心。”
“哦。”
唐令淡淡哦了声,眼瞅着那件又宽又长的袄子,自嘲地笑了声,道:“若换做是我,她估计以为里头会藏着毒针吧。”
说罢这话,唐令从袖中拿出个帕子,将鬓上的墨汁慢慢擦去,一脸的云淡风轻,可声音却难掩落寞:“把菜都撤了吧,我有些累,想睡会儿,都出去吧。”
第76章 浅斟红颜
夜已经很深了; 外头依旧下着雪,冷飕飕的,寒风扑打着纱窗; 仿佛想要进来取会儿暖。
沈晚冬坐在床榻上; 身上披着小袄,腿上盖着被子; 手里端着碗燕窝粥,朝前看去; 明海这会儿已然换了寝衣; 正蹲在地上; 拿着双铁筷子在通炭盆里的银炭,许是觉得火烧的不太旺,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瓶流香酒; 自己先喝了两口,随后又往炭盆里倒了一点,火苗登时窜起,屋里又暖和了几分。
在做完这些事后; 这男人赶忙去洗了手,一扭头,发现她在看他……手里的酒; 他轻咳了声,将门拉开条缝儿,把酒瓶子直接掷到院中。
臭德行!
沈晚冬白了这男人一眼,莞尔浅笑; 往边上挪了些,给他腾出点地方。
今儿下午她佯装腹痛,可把这人给着急坏了,回大梁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直接拉到太医院张院判的家里,赶紧给她诊脉。
张院判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给她恭敬见礼,称她为夫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荣明海的什么,姨娘还是外室?亦或是无媒苟合?
当时她瞧了眼明海,淡淡一笑,说:张大人这么叫,是不是有些不妥。
张院判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您和侯爷虽久不在大梁,可沈夫人的名号却是响当当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敬。
待断过脉后,张院判笑着给明海见礼,说:侯爷尽可放心,夫人腹中的两个孩儿都好,就是天冷,出去的时候要避寒。后面夫人的身子可能会比寻常孕妇要沉些,得多多走动,以便生产。
两个?
当时她就惊讶地半张着口,摸着总算多了点肉的肚子,咽了口唾沫,这生的时候可得遭多大的罪啊,荣明海这杀千刀的黑鬼!
还记得明海等着张院判一出去,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蹲在床下,抱住她,头贴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来回蹭,得意洋洋说:不来一个都没有,来了一次就得俩,我猜肯定是龙凤胎,哈哈。
笑,笑个鬼!
等回到朱雀街的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进府时她特意抬头看了下匾额,刻着“沈府”二字。
玉梁早都在小门房等着了,瞧见她回来,高兴地直掉泪,说:姑娘从老家带回来的那几车书都收好了,您和侯爷的屋子也烧得暖暖的,赶紧回去洗洗吧。
她左右看了圈,问了句:大姐呢?
玉梁听见她叫大姐,愣了下神,忽然反应过来她叫的是戚文珊,笑道:大夫人那会儿抱着麒麟也在小门房等着你和侯爷,才刚麒麟饿了,回去给孩子喂饭去了,她听见你回来,很是高兴呢。
她和明海并未回屋,而是先过去看戚文珊和麒麟。
在路上,玉梁告诉她:这半年多戚夫人一直在咱们沈府住着,倒也尽心尽力地打理,那起嘴刁的贵妇人笑她堂堂一个侯夫人,竟赶着住小老婆家,大约是要跟人家争宠吧。
戚夫人听了这话,竟也不在意,只是约束着张嬷嬷和韩虎等人不要随意出去。可那韩虎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成日家待屋里,可不憋坏了?谁晓得他到常去的赌坊玩,竟中了东四街那出了名的地痞的套儿,欠了一笔股的债,被人扎瞎了一只眼。
戚夫人知道后大骂韩虎糊涂,给他将赌债还了,再不许他出门,还说了句:你以为真的是秦氏找人算计你?安生待着罢,等那位祖宗的气儿消了再出去。
末了,玉梁问了句:姑娘,是你暗中找人弄韩虎的么?
她瞧了眼明海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定阳,哪有那本事。不过这口气,总算消了点。
回来这半天没见到玉梁的儿子初九,问了才晓得,唐令挺喜欢初九的伶俐劲儿,把孩子保举到宫中,去当小皇帝的众多伴读之一。
她当时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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