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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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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走。”
  沈晚冬大惊,这就把她带走了?连一声招呼都不给大先生和章谦溢打,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把她带走了?
  好霸道的人。
  不过,话不多,直接简单粗暴地做事,其实也挺有魅力的。
  沈晚冬转身,垂眸给大先生等人屈膝福了一礼,忙紧跟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而去。在走的时候,她急糙糙地用袖子使劲儿擦脸,谁知碰到伤,疼得呲牙咧嘴。
  她担心自己身上的泔水臭味太重,恨不得这会儿有阵大风来,好把身上的味儿给吹散。
  刚走到外头,她就看见酒楼外头停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而荣明海一个人站在乌黑的骏马跟前,在等着她。
  沈晚冬低着头走过去,她低着头,站在男人面前。这会儿离得近,她发现自己的个头竟然够不到到这男人的下巴,他,真的好高。
  “上车吧。”荣明海往后退了两步,给女人让出条道。
  “是。”沈晚冬更不敢抬头,只是听人家的吩咐,踮着脚,坐上车。
  瞧见她上车后,荣明海亦坐了上来,他挥动了下鞭子,驱马朝前走,这男人双目始终看着前方,一声都不吭,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晚冬抱着双腿,盯着男人宽厚的背出神。
  他到底知道多少,他为何一句话都不说,他到底要把她带去哪儿?去侯府?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做掉,永绝后患? 
  越想越乱,越想越躁。
  沈晚冬几次三番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又有些害怕。明明她才是那个占理的人,可为何不敢在这男人跟前大声说话。
  也不知烦乱了多久,直到,车忽然停下了。
  沈晚冬闻见有股浓郁的肉香阵阵袭来,她忙将埋在双膝间的头抬起,发现前方是个羊肉夜摊,此时正当夜色将尽,并没有什么人。桌子就摆在外头,红火的炉上坐着个大锅,里面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儿,闻闻就知道,在炖羊杂碎。
  “去吃点东西吧。”
  荣明海说着话,率先下车,径直走向小摊。他将长刀立在桌跟前,招呼马车跟前站着的沈晚冬过来坐。随后又叫店主赶紧上茶上饭,再烙上几个热乎乎的白馍,手脚麻利些,他骑了一夜的马从外地赶回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可是给饿瓷实了。
  连夜赶回来?
  沈晚冬心一动,难不成,他是专程为了她回来的?那他存了什么心。
  正乱想间,店主端着个大木盘上来了。他看上去与荣明海甚是熟悉,笑嘻嘻地将饭食和碗筷摆在桌上,说:小老儿不晓得您回来,忘记备酒了。您且先吃着,我这就家去,抱一坛子刚酿好的羊羔酒来,给您解解馋。
  普通百姓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沈晚冬始终拘束,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始终不敢抬头。谁知,对面坐着的男人给她推过来双筷子,笑道: 
  “来,吃饭吃饭,老杨家的羊杂碎可是一绝,我每回回大梁,头一件事就是来吃一大碗。”
  听了这话,沈晚冬放松了不少,心里暗暗骂了句:真是个吃货。
  她怯懦抬头,却被桌上的东西给惊得呆住。
  盘里装着十来个刚从炉里烤出来的白馍,两三碟小菜,一大碗酸辣肚丝汤,一大盆羊杂碎,两个空碗。
  “来一碗?”荣明海拿起碗筷,要给沈晚冬捞些羊杂碎。
  “多谢侯爷。”沈晚冬摇摇头,轻声道:“妾身吃不下,喝点汤就好了。”
  “哦。”荣明海也不再劝饭,他将小碟子中的新鲜芫荽和葱倒进盆中,又往里头加了好些辣椒油,拿筷子搅拌了下,掰了两个面饼进去,直接端着个盆开吃。
  瞧见这吃相,沈晚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完全不像个贵族,倒好似刚从战场下来的大将军,打仗打累了,要饱饱的咥一顿。
  “见笑了。”荣明海一边嚼着肉,一边喝汤,笑道:“我就是个大老粗,饮食住宿都跟兄弟们在军中,没什么吃相,你别介意。”
  沈晚冬的紧张又去了几分,她给自己倒了碗酸辣肚丝汤,直接捧着碗喝了几口,汤一入口,那酸辣味登时在舌尖蔓延开,昨夜的宿醉与绝望,仿佛一扫而光。
  真舒服。
  “味儿不错吧。”荣明海笑着将小菜给她推过去,埋着头继续呼哧呼哧咥肉,没一会儿就结束了这场气吞山河的“战斗”。
  只见他用吃剩的最后一块馍抹着盆壁上的碎肉和残汤,蘸干净后,塞进嘴里嚼,吃完后抹了下嘴,张开膀子伸了个懒腰,“啊”地大喝了声,谁知声音太大,竟将周遭熟睡的狗儿弄醒,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
  荣明海皱眉,低骂了声晦气,竟撅嘴开始吹口哨。还真别说,狗听见哨声,居然渐渐都不叫了。 
  瞧见男人这般,沈晚冬借着喝汤的空儿,低头抿着唇笑了。 
  “姑娘,你看那儿站着的那人,是不是章公子。”荣明海冷不丁冒出一句。
  沈晚冬抬头,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韩家包子铺”门口,站着个清俊瘦高的男人,正是章谦溢。他两手缩进袖筒里,冻得连连在原地踏着步子,当瞧见她在看他时,登时站直了,目中闪烁,似是担心,又似有无数话说,可当他瞧见荣明海时,终究没敢走过来。
  “呵。”荣明海轻笑了声,给自己舀了碗汤,淡淡说道:“章公子对你真是情深意重了,一路尾随在咱们后头跟过来,躲在那里一直看着你,他真的挺关心你的呢。”
  “哼。”
  沈晚冬不屑地冷哼了声,扭过头,不愿看一眼那个“关心”她的男人。 
  

    
第31章 小米粥
  荣明海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 他朝不远处站着的章谦溢吹了个口哨,又招了招手,示意章谦溢过来。
  “侯爷; ”沈晚冬急得都站了起来; 忙道:“妾身有些话,想私下里和您说。有些话公子听不得; 您还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荣明海抬手,制止住急切的沈晚冬; 他在怀里摸了半天; 发现身上没带一个子儿; 男人讪讪地撇了下嘴,一把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坠链子拽下,拍在桌上当饭钱。
  他拿起长刀; 站起来。
  而与此同时,章谦溢也走过来了,忙躬身朝安定侯见礼,并偷摸瞅了好几眼小妹; 看她是否安好,随后静等着侯爷吩咐。
  “天快亮了,待会儿本侯要进宫面见太后; 随后还得处理几件要紧公务。”
  荣明海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左右转动着脖子来醒神儿,他淡淡扫了眼面前的清俊男人,又看向狼狈的犹如惊弓之鸟的沈晚冬; 道:“章公子,你把人带回去吧。”
  章谦溢听了这话,登时大喜,腰不禁弯的更低了,连连称是。谁知一扭头,竟瞧见小妹凑到人家安定侯跟前,不哭出声,但一个劲儿掉眼泪,委屈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她手附上自己被打伤的侧脸,仰头看着荣明海,可怜兮兮地说:侯爷能否让妾身跟在您身边,我,我,
  “带你在身边,不方便。”
  荣明海咳嗽了声,抬手,想要碰沈晚冬的肩膀,可又有些顾虑,但终究还是按了上去,没承想手上的劲儿大,竟将人家姑娘压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荣明海连忙弹开手,干咳了声化解尴尬,淡淡笑道:“放心,今儿本侯就算认下你这个妹子了,谁要是想动你,也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也别怕,先回去睡觉,傍晚的时候,我来找你。”
  说罢这话,荣明海提着自己的长刀,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黎明的微亮中。
  这……算怎么回事?
  沈晚冬檀口半张,一脸错愕地楞在原地。
  这位安定侯,怎么做事不按常理?带她吃了碗羊汤,草率的认了她为妹妹,这……就算完了?
  那么以前戚夫人做下的孽,接下来该怎么算?
  还是他另外有打算?
  可要是真别有居心,干嘛又要让章谦溢带她回去,难道不怕她跑了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正乱猜间,章谦溢凑到她跟前,很自然地从后头环住她的肩,如同做贼似得左右乱看,生怕遇到熟人,小声道:小妹,待会儿天大亮后,人难免多了起来,你如今摊上了事,还是低调些好,咱赶紧回家吧。
  沈晚冬厌恶地挣脱开男人,低头,一声不吭地走向荣明海留下的马车。
  好,既然他叫她先回去,那她就回去,她可以等,多久都没关系。
  *
  在回去的路上,沈晚冬没跟章谦溢说一句话,她满脑子都是那位“羊杂碎”侯爷,一直在乱猜。
  这就是麒麟的“爹”?
  为何他看上去比戚夫人还要小几岁?
  他说自己常年在军中,而戚夫人又怀不上孩子,俩人之间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沈晚冬下车,自顾自朝房间走,并不理会跟在身后的章谦溢。她还在猜测,究竟是该信别人口中的他,还是亲自了解后再下判断?不过这人瞧着挺坦荡,是有些英豪气的,应该不会要她的命吧。
  进入花厅后,沈晚冬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准备喝,谁知忽然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放开。”她按捺住怒气,冷声道。
  “不。”他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轻声呢喃:“小妹,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一颗心被揪的生疼。”
  “放开。”她扭动身子,却挣扎不开,冷声道:“你难道忘了,在喝毒酒前你说过什么,而我又回了你什么。”
  如果有来生,我不愿再见到你。
  果然,章谦溢听了这话一愣,他渐渐松开怀中的女人,忽然用力一推,男人面色难看,似乎在憋着火气,他指着门的方向,冷声道:“那你走啊。”
  沈晚冬冷笑,将掉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拧身就走。没关系啊,侯爷让她等他,既然这里不能等,那就在外面等。反正,她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想和他聒噪。
  可没走几步,那男人就像一头野兽似得忽然扑过来,竟一把拦腰抱起她,将她抱在床上。
  他的腿将她的双腿压住,又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让她无法逃脱。 
  “放开!”沈晚冬浑身发抖,她感觉头晕,还有点恶心,口里泛着酸水,隐隐有东西涌上了喉咙。
  “生气了?”章谦溢吻着女人的发,轻咬着她的耳朵,动作温柔又爱怜,喃喃低语,诉说着他的痛苦与郁闷:“是叔父逼我的,况且你知道何首辅是什么人,你若是落在他手里定会生不如死。”
  说话间,章谦溢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他的手往下移,钻进女人衣襟,轻抚她的胸口,帮她顺气:“侯爷把你带走了,我担心,就一直跟在马车后头。呵,没想到他居然带你去吃羊肉,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家小妹可是名动大梁的头牌,不吃山珍海味,居然吃夜摊。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现在就给我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沈晚冬只觉得越来越恶心,这男人的胳膊锢在她的腹上,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头晕目眩间,一个没忍住,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了方才喝的酸辣肚丝汤,还有昨日的苦酒。
  “你!”
  男人的声音明显愤怒,他向来喜洁,怎么容忍有人吐到他身上。可是,这男人终究叹了口气,松开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来让她舒服些。良久,等到她再没有东西可吐了,才用袖子帮她擦口,手按在她的肩上,像哄孩子那样,柔声道:“没事,你只是受惊了,吐出来就好了。我这就让下人烧水,你洗个热水澡,等你洗好后,枕头被子也换好了,咱饱饱地睡上一天。”
  末了,他停顿了下,三分试七分求,道:“我陪你躺着,可好?”
  沈晚冬挣脱开男人,掀开被子,下床。低头一看,衣袖果然沾了不少秽物,味道酸臭难闻,她皱眉,走向章谦溢住的浴室,不用他说,她也想洗洗这一身的晦气。
  而那个男人,一直尾随着她。
  可刚走到花厅,沈晚冬忽然停下了。她皱眉略思索了番,竟直接坐到了花厅的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没错,她要等,就是以这个鬼样子等,就是要让荣明海看见憔悴的她。
  她看见章谦溢急匆匆地从隔壁寝室走出来,高声喊下人:进来几个人,赶紧给姑娘收拾屋子,点上些水沉香,送送味道;烧水,往里头放点香药,姑娘受凉了,要驱寒;准备点小米粥 ,再蒸上两屉素包子,我和姑娘待会儿梳洗后要用饭。
  等仆妇将屋子收拾好,给浴桶里倒进热水后,章谦溢走过来,蹲在她腿跟前,仰头看着她,柔声道:“你先洗,我去外头等着,不聒噪你。待会儿咱们还向往常那样,一起用饭。”
  说罢这话,他就出去了,并且将门关上了。
  屋子终于又安静了,沈晚冬端坐在椅子上,闭眼深呼吸了口,她闻着清凉的香,感觉胃中的的翻滚也渐渐静了下来,从火炉中散发出阵阵暖意,也在抚慰她浑身紧绷的恶寒。
  她睁眼,看向门,冷笑了声:你就在外头等着吧。
  过了半个时辰,她听见有人敲门,是章谦溢。
  “小妹,你洗好了没?”
  她没说话,而门外的他停顿了下,自顾自说了句:“洗澡水是不是凉了?我不进来,就是问问。”
  她只是冷笑,不说话。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好似走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又来敲门了,语气中,有些许担忧,又有些许怒。
  “小妹,饭已经热了三遍了,你是不是睡着了。”
  她这会儿真感觉眼皮发沉,有些困。
  “我进来了。”
  说话间,门就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
  章谦溢端着个大木盘,进来了。起初他脸上还带着笑,可一看见她“完好无缺”地坐在椅子上时,笑意登时凝固,闷着头将饭食摆在桌上,拿汤勺舀了碗小米粥,强按捺住怒,轻笑道:“过来吃点东西。”
  沈晚冬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只听“啪”地一声,章谦溢将筷子拍在桌上,他阴沉着张脸,道:“你这是在跟我置气?”
  沈晚冬淡淡地瞅了眼男人,不想说话:谁有功夫跟你置气。
  “我明白了。”章谦溢脸色依旧不好,上下瞅了番她,冷笑着嘲讽:“安定侯是什么人,见惯了尔虞我诈与用心良苦,你以为他看不出你的这点小伎俩?我劝你还是安分些,梳洗后就去睡觉,用一个清醒的脑子和他交涉,说不准他会被你的话打动,给你些实在的好处。你这样的蓬头垢面,只会让他厌恶你。”
  沈晚冬站起来,淡淡地看了眼外头的阳光,随后,她转身,背对着男人。
  眼不见为净!
  她现在不怕他,那会儿在羊肉夜摊前,侯爷明明白白的说认下她这个妹子了。章谦溢是聪明人,在没有确定侯爷如何处理此事前,不会轻举妄动,他可不敢惹恼了权贵。 
  果真,她听见他将怒气全都撒在粥碗上,把碗使劲儿砸在了地上,随后摔门走了。
  还撂下一句:不识好歹!
  沈晚冬淡淡笑了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她看见桌上的包子洁白可爱,盆中的米粥软懦香甜,无不散发着诱人的美味。她现在,真的是饿的发晕。其实章谦溢说的没错,安定侯若是来了,如何瞧不出她的“用心良苦”。
  可是天下的男人心里都清楚,偏偏就能吃得下这套。梅姨教过,这就叫犯贱。
  所以现在,她仿佛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知道安定侯身份高贵,跟她扯不上任何关系,可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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