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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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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前做丫鬟学过礼仪; 在侯府也见过太太们福身; 当下做起来; 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态。
  宁王与傅慎时一起打量过去,前者眼里多是宠溺欢喜; 后者则……满目惊艳。
  傅慎时没见过这样的殷红豆; 她总是大大咧咧不讲规矩; 穿着随意简单,有时候偷懒; 扎个马尾就完事儿,因他自己生得好看,又见过诸多俊男美女; 倒不挑剔这个; 觉得红豆随性也好。
  乍然见了殷红豆这般端庄倩丽的样子; 傅慎时不得不承认——她真美好,面姣若春花秋月,体态纤秾合度,月华裙堪堪遮颈脖,福身的时候,长项弯曲,文静娴雅,又是另一份气度。
  而且她这一身打扮,丝毫不违和,好似天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娇养着长大的。
  傅慎时恍然意识到,殷红豆流着宁王府的血,她的倔强和不屈,是她骨子里就有的高贵。
  她本该就是人间富贵花,只是流落平阳,一时蒙尘形似浮萍。
  但她现在回家了,便散发着她该有的华彩。
  傅慎时凝视着殷红豆,喉结耸动,灼热的双眸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及一些……失落。
  他从前很怕她离开她,便通过主子的身份占有她,那时他虽也会担惊受怕,却好像还能攥得住她,但现在,他好像一点点也抓不住她了,仿佛一伸手,她就化成春水里的浮光碎影,一掠就没了痕迹,手心和心口的虚无感,令人十分无力。
  傅慎时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怕过。
  他想起殷红豆说过,男人应该靠自己的魅力吸引她,他此刻却觉得他的出身、相貌,他读过的书,他的那些经历和产业,在此时此刻统统不值一提,他只想缩到地缝里去。
  宁王说的对,他配不上这样光彩夺目的她。
  傅慎时喉咙涩哑,他突然明白了殷红豆之前的种种的担忧。她总是担心他以后会娶别人,现在呢——他很担心,她有了更好的家世,她这样好的姑娘,会嫁给比他更好的人——毕竟他只是个残废,大业的郎君,能比他好的人,太多太多了,宁王之女,大业郡主,想嫁谁不能嫁?
  他呆呆地转了眸,没再看殷红豆,两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膝盖上,面无表情。
  殷红豆悄悄觑了傅慎时一眼,只见他看也不看她,她以为是因为宁王在场,傅六不敢造次,便也敛起心思,乖巧地低着头,让宁王少一丝“父亲看女婿”的不快。
  宁王哪里舍得女儿久站?他赶紧招手道:“坐,快坐。”
  殷红豆坐在宁王下首,与傅慎时对坐,两人却不敢相互对望。
  宁王笑问殷红豆:“你来找我?”
  殷红豆点一点头,道:“王爷,我……”她当然不能说她想问什么,便小声道:“我想和您一起用膳。”
  宁王并不因为她的称呼而烦恼,反而因她主动要求一起吃饭而开怀,尽管他满脸疲惫之色,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好,我这就叫厨房传膳过来。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剔,我随您。”
  宁王大笑着。
  都不必宁王吩咐,外边守着的丫鬟当即去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殷红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红着脸,眼睛不敢乱看,余光却时不时往傅慎时身上飘,哪知道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宁王身材高大,即便坐着,也身子挺拔,能瞧得见殷红豆的头顶,颇有些俯瞰的意思。
  殷红豆觉得如芒在顶,余光都不敢乱看了,压着下巴,看着地面。
  宁王起初觉得是女儿害羞,还很高兴,又一想,是不是他吓着她了,轻咳一声,主动道:“一会儿就传膳了,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先让人送点心来。”
  殷红豆摇头,道:“不饿。”
  宁王“嗯”了一声。
  傅慎时滑动轮椅,欲作揖告辞,殷红豆眼神瞥了过去,宁王便淡声同傅六道:“天色不早了,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傅慎时道好。
  殷红豆嘴角微抿。
  晚膳传来,三人入座。
  宁王府规矩很大,加之宁王身份贵重,一顿饭吃下来,屋子里大气不闻,殷红豆吃得十分压抑,只吃了个六七分饱,便放下筷子。
  殷红豆不吃了,傅慎时便也不吃了,他先她一步洗手、漱口、擦手、擦嘴。
  殷红豆不会,便悄悄地跟着傅慎时学,倒也一丝不错。
  宁王吃饱了,也如此这般。俩人的小情愫,他都看在眼里,并不说破。
  饭罢,他本想说让殷红豆陪他消食,又觉得太急了,就让人送殷红豆和傅慎时一起回去。
  殷红豆心中欢喜,辞了宁王便去了。
  出了主院,殷红豆在甬道上终于能和傅慎时说话了,她让丫鬟退远些,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样?”
  傅慎时声音低哑:“还好。”
  殷红豆蹙了蹙眉,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傅慎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没有说话。
  殷红豆急得跺了一下脚,道:“我怎么丝毫看不出王爷对我是什么态度呀……他怎么还会单独叫你去说话?他跟你说什么了?为难……你了?”
  其实宁王为难傅慎时,在殷红豆意料之中,为人父母,何况宁王又是这重身份,不会放任女儿低嫁。
  她怕的是,宁王会羞辱傅慎时。
  傅慎时可以为她做一次对六皇子低声下气的事儿,却绝不可能做一辈子,他的傲骨,她都知道的。
  傅慎时淡声道:“宁王很看重你,不过他大概是没做过父亲,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心中是爱重你的。他也没有刻意为难我。他叫我去,是说你族里一个堂兄的事,就是追杀你的主谋。”
  殷红豆松了一口,宁王没有刻意刁难,就说明还有转机,若他俩的婚事能水到渠成就好了,既宁王态度不是那么强硬,那她和傅慎时便有机会磨。
  思及此,殷红豆心情松快几分,复问道:“追杀我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慎时将宁王欲从族里过继孩子的事告诉了殷红豆,他还道:“你父亲雷厉风行,今儿出门就把那一家子给处理了,他叫我去,就是说这件事。他不知道怎么交代,今夜肯让你我同行,许是要借我之口说给你听。”
  殷红豆点着头,道:“明白了。王爷怎么处理那家人的?”
  傅慎时道:“真定这边的人手是朱玉泽父亲派去的,他父亲说都是他的主意,但是你父亲不信,我也不信。至少朱玉泽父子肯定知情……斩草除根。”
  说到此,他便打住了。
  殷红豆低下头,也没话可说,末了才道:“只除朱家的根吧?”
  傅慎时道:“放心吧,你父亲有贤名在真定,不会牵连朱家之外无辜的人。”
  殷红豆唇边一抹笑,她还想说什么,竟然都走到她院子门口了,她驻足,望着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跟他说话的机会这样珍贵。
  朗月高悬,月华澹澹,洒在两人的身影上,添了几分清冷的光泽,一对璧人,似从画中出来。
  傅慎时抬头瞧着殷红豆,眼尾微弯,道:“你父亲已经打算将你的身份上报朝廷,你有什么都能跟他说。你聪明,这些你肯定会应对的。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等朝廷旨意下来,上京的时候,我与你们同行……我走了。”
  殷红豆点着头,小声道:“估摸着这几天要认祖归宗的,我多找机会去见见王爷,探他口风。”
  傅慎时不自觉地点着头,盯着她的笑脸,攥紧了双手,嗓音喑哑道:“你今天……真好看。”
  殷红豆朝他俏皮地眨眨眼,转了一圈,裙边浮动,若五彩波澜,发髻上环翠叮当,这姿态虽不端庄,却很妩媚俏丽,她笑道:“虽然繁琐,穿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傅慎时眼眶一热,可不是么。
  她好看的,一直都好看,从内到外。


第119章 
  傅慎时和殷红豆在宁王府住下后; 很难见到面。
  宁王不会主动叫殷红豆过去,只偶尔去她院子里跟她说说话; 但他又不太会和女儿说话; 只好说些正经事,比如说请封的折子已经快送到京中,如此云云。
  殷红豆倒是想与宁王多说话; 可宁王说的这些话她接了一句就没了下句,若贸然说别的; 她又怕不合适。
  宁王来了两次便是干坐着,父女两人眼瞪眼。
  殷红豆便问宁王; 要不她下厨去亲自给他做顿饭,让他尝尝她的手艺。
  宁王一想到殷红豆在长兴侯府做下人; 还要学灶上的事; 又心疼又愧疚,眼眶都红了,哪里舍得叫她下厨; 只叫她好好在家里休息,或是去园子里逛逛。
  父女二人又是没说话,殷红豆试了几个招,最后都被宁王的“你坐着、你别动、有下人”给化解了。
  殷红豆苦恼; 宁王虽对她和善疼爱; 但油盐不进呐!她没法跟他拉近关系; 也就轻易不敢谈她的婚事。
  宁王更苦恼; 他听下人说; 殷红豆一个人在屋里还挺自得,他一去好像气氛就怪了,他怕她拘谨排斥,索性也不去了,暂时只通过婢女的口中悉知一些她的喜好。
  殷红豆见不到宁王,更见不到傅慎时,早是坐不住了。派了人去叫时砚过来问话,哪知道回来的丫鬟说,傅慎时和时砚都不在客房,去了宁王院子里。
  哎呀,殷红豆高兴坏了,她熬了银耳红枣汤,提着食盒就去了宁王院子里。
  宁王在书房里跟傅慎时下棋。
  殷红豆去的时候,丫鬟直接领她进去,宁王和傅慎时都有停下的意思,她搁下食盒,道:“你们先下,不必管我!”
  宁王和傅慎时也就继续下棋去。
  殷红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偷偷地觑着傅慎时,他干净有节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颗黑子,迟疑着往哪里落,她鼓着小脸,不知道两人谁的棋艺更好的一点,又不知道宁王是喜欢棋逢对手,还是喜欢人家让着他?
  她揪着衣裳,不安地坐着。
  傅慎时落子了,宁王落子也很慢。
  殷红豆不会下棋,她只管打量两个人的神态。
  一局棋过去,两炷香功夫都没了,宁王赢了,他表情很淡,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傅慎时亦然,但态度依旧很恭敬。
  宁王叫人收了棋盘,转身问温和地殷红豆:“你带的什么东西来?”
  殷红豆起身,提盒食盒过去,揭开盖子,拿出两碗汤,道:“我熬的,拿过来给王爷尝尝。”
  她嘴上这么说,端了两碗出来,一碗给宁王,另一碗给傅慎时,看样子根本不是给宁王一个人熬的嘛!
  宁王微愣,殷红豆也住下几日了,府里锦衣玉食,她倒是心思不改,也丝毫没有为财帛和身份意动的样子。他端起银耳红枣汤,用勺子喝了起来。
  傅慎时也端起汤碗,细细地品尝。
  殷红豆退回去坐下,问道:“如何?”
  宁王笑着点头:“很好……只是这些都有厨房的人做,你从今往后不必亲自动手。”
  殷红豆低头道:“孝顺长辈,还是要亲自动手比较有诚意。”
  宁王心中一暖,又笑了,他舍不得女儿吃苦,但是女儿孝顺他还是可以的!
  殷红豆抬眼,见宁王面有笑色,又看了一眼傅慎时。
  傅慎时当然不敢对她的手艺做评价,只不过默默地喝完了汤。
  午膳的时候,宁王留了二人用饭,三人又同桌进食。
  饭罢,宁王才打发两个人离开。
  殷红豆和上次一样,能和傅慎时一起同行一段路,她眉飞色舞,出了主院便故意放慢脚步,支了丫鬟往后边站着,与傅六低声抱怨道:“憋死我了。”
  傅慎时问她:“怎么了?”
  殷红豆撇嘴道:“你知道我从前最是无状,现在言行日日有人监督,日后说不定还有人过来教我‘规矩’,日子过得好累,好想念从前在外面的日子。”
  傅慎时道:“你总要习惯的。”
  殷红豆轻叹道:“慢慢学呗。”她眼尾一抬,问他:“我看王爷对你态度尚可,他可说过什么没有?”
  傅慎时摇摇头,道:“不知道。王爷叫我去下棋而已,没说别的。”
  殷红豆绞着帕子道:“好吧,王爷今儿喝了我的汤了,明儿再叫他吃我的粥,后天再吃我的菜。迟早能和他说上正事。”她嘴角咧着笑,双目妩媚,道:“我顺便悄悄替你打听王爷的喜好,投其所好总是错不了的。”
  傅慎时嘴角微动,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殷红豆觉着傅慎时不对劲,就问他:“你不高兴?王爷这不是还没表态吗?”
  他们身份好歹相差的没有以前那么大了,说服宁王可比改变她的丫鬟身份容易,傅慎时怎么会不高兴呢!
  傅慎时眉心微蹙,扯了个淡笑,道:“没有。”
  殷红豆撇嘴道:“你瞒得了我?到底怎么了?是王爷跟你说了什么,你不想告诉我?”
  傅慎时摇首,道:“没有。”
  那些话,即便宁王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殷红豆锁眉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懒得逼你!”
  傅慎时放软了声音道:“真没有。”
  殷红豆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没有就没有吧。记得我刚才说的哦!上京之前我多去王爷那儿,你也常去,争取咱们进京之前就定下这事儿。”她笑着道:“然后你就赶紧上门提亲,不然我要被别人抢跑了!”
  傅慎时心中刺痛,面上不显,他嗓音低沉道:“你到了,外面热,快回吧。”
  殷红豆点点头,走了,傅慎时望着她袅娜的背影,抿紧了泛白的唇。即便他记得很清楚,她说过不在乎他的腿会不会好,但他自己没有办法不在意。
  傅慎时回了客房关上门待着,他照着镜子,叫时砚扶着他起来。
  时砚问他要做什么,是去罗汉床上坐着还是去床上歇着。
  傅慎时却道:“我想走路,你扶着我试试。”
  时砚难得有诧异的神情,到底还是默默扶着傅慎时站起来。
  傅慎时双腿无力,根本站不稳,有时砚架着,他勉强能站住,他叫时砚稍稍松开,时砚说不行,他不拧着眉,推了时砚一把。
  时砚往后一仰,傅慎时自己也站不住了,他往后倒去,扶上轮椅,轮椅往后一滑,他摔了一跤,脑袋也磕着了。
  傅慎时不觉得疼,但是心里充满了一股子火气,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疼过之后又是深深地虚无感,迷茫得让人难受。
  这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痛感,这种难过,竟没法化解。
  时砚扶着傅慎时起来。
  傅慎时还想试,但胸口那份难受的劲儿,让他只想闭上眼躺着。
  真定下了一场雨。
  云收雨过,天晴山空,绿树垂荫,廊檐如画。
  殷红豆煮了粥给宁王送过去,她看见傅慎时也在,就更高兴了。
  宁王知道殷红豆是因为傅慎时才来的,左右是当着他的面,两人不会越矩,他也有机会和女儿相处,便做睁眼瞎,装作不知,美滋滋地享受女儿的“孝心”。
  殷红豆机灵,会察言观色,渐渐能和宁王说上话了,她不经意间就摸索着宁王的脾性和喜好,得了一点点消息,都要趁着甬道上同行的时候告诉傅慎时。
  傅慎时也都听到心里去了,但他迎合宁王和殷红豆讨宁王欢喜,完全是两个结果。
  他不免更加沮丧,便有一日没去宁王院里。


第120章 
  殷红豆没在宁王跟前见到傅慎时; 还以为他病了,侍奉在宁王跟前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
  宁王说教她下棋; 她也听着下棋的规则,有些走神,宁王恍然不觉; 还耐心仔细地跟她讲棋子不同,棋局的变幻,殷红豆倒不好意思辜负宁王; 便认真地听起来。
  棋艺不简单,殷红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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