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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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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慎时并未答话。
胡御医继续道:“我近来研究了一张新方子出来,活血化瘀效果很好,也可止麻,六爷要不要吃一吃试试?”
殷红豆低低地嘤咛一声。
傅慎时转过头,眼神落在殷红豆的脸上,语气冷淡道:“罢了,治了几年也不见好,吃药不过是多受苦而已。”
胡御医并未多说,背起药箱,拱手道:“告辞。”
“时砚,送胡御医。”
时砚当即又送客出去,翠微熬好了药,端了进来,汤药温了之后,便喂给了殷红豆吃。
傅慎时不好再留,待时砚回来了,便回了书房。
翠微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殷红豆,等她出了一场汗,替她换了新被子和衣裳。
次日,殷红豆退了热,除了四肢发软,微微有些鼻音,什么都好。
她窝在被子里,听翠微说傅慎时怎么开窗户救她,怎么给她请大夫,怎么着急。
殷红豆吸了吸鼻子,并未接话,心里却想着,他明明就是在乎她的。
庭院里边,傅慎时在练鞭子,外边刮着风,吹得人衣袂翻飞。
殷红豆瞧见了,同翠微道:“你去跟六爷说,外边风大,叫他进屋去。”
翠微去了,傅慎时转动了轮椅,面朝厢房的方向,两个人遥遥相望,不过只能看到对方一个粗糙的轮廓而已。
过了半晌,傅慎时的轮椅又动了,他回了书房,殷红豆也重新躺下去,眼睛却看向空空的庭院,发着呆。
两日后,殷红豆差不多好彻底了,她梳洗好了,继续去书房伺候,傅慎时的膳食和茶水,都是她送进去的,两个丫鬟又回到了厨房,似乎也没有什么抱怨。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回归了原点。
留下来的,只有缥缈的情丝,若隐若现,时不时撩动一下人的心弦。
一个静谧的夜。
殷红豆端着热茶进去,她微微俯身,将杯子双手放在傅慎时跟前,声音不大不小道:“奴婢病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傅慎时眉头微动,接了热茶,揭开盖子,捏着丁点大的柄,拨了拨浮在面上的茶叶,淡声道:“什么话?”
殷红豆坐在凳子上,研墨,拿笔蘸取墨汁儿,兀自道:“好像是胡御医叫六爷吃药,是么?”
傅慎时手腕一滞,只问:“……你还记得什么?”
殷红豆眉毛一挑,道:“就记得这一句。”
傅慎时面色如常地抿了一口茶,声音轻缓平淡:“没有吃的必要,也太苦。”
殷红豆嘟哝一声:“吃药对六爷来说,算什么苦。”
她尾音轻轻的,似一句缭绕在耳畔的呢喃,荡漾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傅慎时放下了茶杯,没有说一个字。
不过殷红豆未觉不自在,她在纸上写了个“傅”字,这回虽然手生,却比以前有进益,撇是撇,点儿是点儿,字形还是很好看的,她放下笔,提起纸,灿笑问他:“奴婢是不是病中都有进步?”
傅慎时认真地看了一眼,嗓音也很轻:“嗯,有些长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做了一月的粗活,小拇指有些发红,像是冻伤了,他悄悄握起了拳头,嘴角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
殷红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明白过来,面上依旧保持笑容,她放下纸,收回手,道:“奴婢忽然想起六爷忘记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傅慎时嗓音低沉压抑。
“六爷忘了?翠烟那回,您可是说送过奴婢一块儿极好的墨,奴婢等呀等呀,等到现在还没等着,六爷是不是该兑现了?”
她眨眨眼,眼神灵动,笑容很俏皮。
傅慎时嘴角微动,指了一下多宝阁上的几个盒子,道:“那里边,你自己拿,自己挑。”
殷红豆狡黠一笑,道:“看中什么就能挑什么吗?”
这点小心思,谁还能看不出来。
傅慎时声音里的沉闷消散了些许,眸光微亮,挑着眼尾,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指,道:“嗯,你去挑罢。”
反正她也不认识什么是值钱的东西。
第45章
殷红豆去拿多宝阁上的三个盒子; 其中有一个在高处,她踮起脚尖,两手伸得老高,才能勉强够着; 木盒子挪动到格子边缘摇晃两下,似要掉下来一般。
傅慎时紧握着扶手,鼻腔里吐着重气,他声音微浊地吩咐时砚道:“去帮她。”
时砚应诺; 转身站在多宝阁前; 十五岁的少年虽然生得文弱净白,但是身量不算矮; 长臂一展,轻轻松松就摸到了木盒子,他的下巴仰起来的时候; 整个人比殷红豆高出一个头,就像是一棵大树护着小树苗一样。
殷红豆费尽力气的事儿; 时砚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傅慎时的手不自觉地移动到双膝上去; 轻轻地包裹住硌手的膝盖骨; 许是凉风不知道从哪儿溜了进来,他的眼睛有轻微的刺痛感。
盒子一一摆在桌上,殷红豆并未察觉傅慎时的丝毫情绪,她欢喜地打开盒子; 期待着里边的好东西。
三个盒子打开; 殷红豆惊讶地“哇”了一声; 淡淡的墨香味儿扑鼻而来,和劣质的香气区分明显,而且每一块墨都光滑细腻,触之如指腹游走在完美无瑕的肌肤上,非常舒服有手感。
傅慎时瞧着殷红豆脸上的笑容,手上力气松开许多。
殷红豆小心翼翼地看完了好几块儿墨,突然发愁起来,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也不知道哪一个更值钱,到底挑哪一个好呢?
她抬起头,向傅慎时求救:“六爷,这奴婢怎么挑啊,都好喜欢啊。”
傅慎时扬眉看她,是都喜欢吗?他淡声道:“只准挑一个。”
殷红豆撇撇嘴,愁眉不展。
傅慎时道:“轻弹墨锭,清脆为优,发闷为劣,掂量墨锭,坚实坚硬为佳。”
其实还有两个步骤,看和闻,不过傅慎时的墨都是好墨,那两个步骤压根用不上。
殷红豆按照傅慎时说的方法,一个个地试,她还是头一次干鉴定的活儿呢,而且都是品质上等的玩意,过程颇为享受。她最后选定了两个墨,似乎听起来和摸起来都差不多,想来价值相差无几,不过她还是想挑最贵的一个。
她举起左手小盒子里的墨锭,歪着头问笑他:“那……奴婢就挑这个了?”
傅慎时两手交握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殷红豆见他不答,轻哼一声,正要做决定,傅慎时却问挑眉她道:“确定了?”
“……”
她的手顿住了,本来确定,但是被傅慎时这么一问,又不确定了,殷红豆低头看着两块墨锭直发愁。
也不知道两块墨锭差价多少,倘或选了另外一块,岂不是要亏上几两银子?或者还不止呢!
傅慎时压住扬起的嘴角,再问她:“确定了?”
殷红豆利落地将左手地墨放进盒子里,选了右手的墨,傅慎时可不是小气人,既然他都那么问了,肯定是右边的更值钱!
她拿好墨,重重地点一下头,道:“确定了!”
傅慎时又换上如常冷淡的面色,极淡地“嗯”了一声,便叫她将东西都收拾起来。他眨了眨眼,又道:“不早了,我要去歇息了。”
殷红豆得了好东西,心情很好,应了一身道:“六爷先走,奴婢熄蜡烛。”
傅慎时走后,殷红豆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房,临走前看了一眼更漏,竟然比平常早半个时辰,她心下微动,拿着好墨锭,锁上门回房休息去了。
后来的几天里,殷红豆和从前一样伺候,但是她发现傅慎时心情很不好。
倒不是要发脾气和生闷气的那种不好,他也不折磨人,一如既往地用膳,不过食量委实很小,只有平常的一小半,他也不大说话,或是听殷红豆说话逗趣儿的时候,只是动动眉毛,有时丁点儿表情都没有,仿佛木头人一样。
殷红豆有时发现傅慎时常常失神,盯着一页书看很久,她倒是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间不大琢磨得透。
下午,她亲手熬了暖胃的银耳红枣汤给傅慎时,试探地问了一句:“甜汤可还入口?”
傅慎时还未回答,如意便来了。
如意笑着进了书房,唤了一声“六爷”,便看向殷红豆温声道:“月例银子要下来了,夫人顺便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丫鬟们,另还有一些要紧事交代各院,我看廖妈妈不在,你随我一道去吧。”
殷红豆头皮一紧,月例银子大都是如意直接送过来,可很少叫人去领过,而且她虽然是重霄院的大丫鬟,管着院子里大小事务,但大夫人有事从来只交代廖妈,便是廖妈妈不在,也不会交代她。
如意这话,破绽百出。
分明是秦氏指名要见她。
殷红豆没忘记上次去秦氏院里的场景,秦氏连她的面都没见,她只好站在院子里,像一块石头一样看着丫鬟婆子们来来去去,她就这样站到日落西山,站到天色黑透的时分。
等她回重霄院的时候,根本站不稳了。
权势带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压迫感,始终像一把锋利的剑悬在殷红豆的头顶,隐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她脸色稍稍发白,表情微僵,不知道如何答复如意的话。
傅慎时开了口,他瞧着如意,声音发冷,道:“想必母亲交代的都是要紧事,红豆年纪小,不堪用,廖妈妈一会儿就来,我让她去。”
如意笑一笑,并未反驳,道了声“好”,便要离去。
殷红豆送如意出了书房,如意站在廊下,盯着她略微泛红的手,拉起来仔细看,道:“怎么冻着了?上回叫你去我那儿取膏子你也不去,这回可好了,真要用上了。”
如意的手很柔软,也很有力气,殷红豆被她地抓着,轻易挣脱不开。
殷红豆到底还是抽回了手,干笑道:“没事儿,这都已经好了。”
如意笑吟吟地看着殷红豆,温柔的目光带着些许逼迫感。
傅慎时的声音在从书房里传来:“时砚,去前院叫人备马车。”
殷红豆眼珠一动,立刻顺着傅慎时的话,道:“六爷今儿要出门,我怕是没空去取,我一会儿叫丫鬟代我去拿。”
如意柔面含笑,道:“我道是你自己去,还能与你说上几句话,既别的丫鬟去,我打发丫鬟给你送来便是。”
“那便……谢谢如意姐姐了。”殷红豆声音很轻,带着一缕颤音。
如意还是那副笑脸,点了个头就走了。
殷红豆倚在门上,两腿都软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幸好秦氏还没有打算来强的。
她忐忑地进了书房,与傅慎时两个相处无言。
时砚很快便回来了,道:“六爷,前院备好了马车。”
傅慎时的轮椅经过殷红豆的身边,斜了她一眼,道:“还站着干什么?去房里把我的钱袋子拿着走。”
殷红豆低头“哦”了一声,麻溜地跑去拿上银子,随同傅慎时出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着傅慎时正正经经的出去。
上了马车,殷红豆问傅慎时:“六爷,咱们要去哪里?”
傅慎时阖上眼皮子,道:“随处转转吧。”
所以,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大半日下来,主仆三人真就是随处转转,逛遍了几个坊,听了满耳朵贩夫走卒的吆喝声,看进了无数店铺的招子。
蹉跎到下午,傅慎时叫时砚去书斋里买了几本书,也不至于空手而归,他和殷红豆就坐在马车里等着。
要说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竟听见从书斋出来的人闲谈道:“大理寺左少卿的女儿方小娘子要嫁给那个残废了。”
“哪个残废?”
“还有哪个,长兴侯府的那个呗。”
“啧,这么可怜,岂不是下半生都毁了?”
“那自然是。不过那方小娘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她一个嫡女,做什么想不开要嫁去侯府作贱自己?”
“谁知道呢,许是有不足之处吧。”
“……”
见过方素月的殷红豆觉得,就眼前看来,这位姑娘没有任何疾病,显然是被路人曲解了。
但是这种曲解,很可能会伴随方素月一生。
闲杂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马车里的傅慎时纹丝不动。
殷红豆两手捏着拳头落在膝盖上,扭头看了傅慎时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好。
待时砚上了马车,主仆三人一道回了重霄院。
傅慎时比之前更安静了,他皮肤瓷白精致,纹丝不动的时候像一个乖巧的泥胎木偶。
殷红豆换了热茶进去,她没有走,也没有要坐下来学写字,她屏息凝神片刻,方轻声道:“六爷,您立业吧!”
傅慎时眼珠子动了动,缓缓转头看向殷红豆,并未和上次一样逃避,而是淡声问道:“立业?立什么业?如何立业?如何守业?立了业又如何?”
他这一连串的发问,叫殷红豆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原来这么多天,傅六在琢磨的就是这事儿!
殷红豆心里隐隐有热气升腾,她身为贱籍,不得自由,甚至连婚嫁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好不容易从傅二手中死里逃生,秦氏又盯上了她,刀尖舔血的日子,太难过了。
傅慎时虽有意庇护她,终究只是一时之举,她不过一个小小丫鬟,绝对成不了秦氏控制他的强大阻碍。
有那么一天,傅慎时会疲倦,甚至会妥协,到那时候她又何去何从?
殷红豆迫切地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她郑重地道:“奴婢有一法子,若六爷若愿放下身段破釜沉舟,奴婢以为此举可行。”
傅慎时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殷红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
第46章
关于立业的事,殷红豆心中早有计较; 几次出府; 她都有大略考察一二。
殷红豆同傅慎时道:“立业无非争取权势与钱财; 虽说二者很难分割,不过一为主,一为辅,可以挑一个专攻; 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傅慎时是没资格入仕的; 他看着殷红豆问:“你是说,让我去做生意?”
殷红豆重重点一点头,道:“若足够有钱,自然就有权势; 不是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而且您是长兴侯府六爷; 做生意断然没有谁敢讹您; 倘或沉下心想做; 不怕做不出来。”
傅慎时面无表情,两手交握着,手指微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子才问:“你有什么主意?”
殷红豆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子。
傅慎时一时间真是想不到能有什么挣钱的好主意; 他深深地皱着眉头; 便听得她道:“现在这会儿做生意; 当然要挑最挣钱的做。”
长兴侯府里已是形势逼人,傅慎时事事束手无策,殷红豆危在旦夕,要赚钱只能赚一笔快钱。
傅慎时头皮一紧,问道:“什么生意最挣钱?”
“只能是……吃喝嫖赌里取其一了!”殷红豆有些难以启齿,却也说得很笃定郑重。
傅慎时略加思索,吃喝做不起来,一无厨子二无管事之人,京城繁华这两样也难得分一杯羹,至于嫖赌,太下三流,有辱他的身份。
思来想去,倒是一样都不合适。
他又直直地看向殷红豆。
殷红豆知他心思,便道:“所以奴婢才说要六爷放下身段,奴婢知道这些三教九流的事,六爷不屑于沾上关系,可是要来快钱,跑不脱这几样。”
“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开赌坊。”
傅慎时眉毛一挑,殷红豆继续道:“奴婢曾经在街上观察了许久,此乃客人最多处之一,而且来钱快,如果六爷肯开,奴婢自有法子招揽客人。”
“赌坊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天子脚下,也不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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