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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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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像是一件洗漱平常的事儿。
  天儿愈发冷了,殷红豆的心绪也安宁了不少,她将热茶放在傅慎时的桌上,见他只是在写字,终于问道:“六爷,您怎么知道不是奴婢偷的?”
  傅慎时挑眉看她,道:“你偷?你认识那块墨吗?”
  斑竹管狼毫笔殷红豆都不认识,就她还能认识九玄三极墨?
  他不信。
  殷红豆虽然不满地撅撅嘴,却傅慎时说的话,貌似很有道理啊!
  傅慎时叫她沏了杯茶,他干净修长的手端起玉色茶杯,问道:“我记得你说你有法子自救,什么法子?”
  殷红豆一笑,道:“六爷忘了么,您的每块墨锭都刻有名字,奴婢知道这一点,便晓得墨偷来了既不能用,残缺的拿去出手必然引人怀疑。奴婢偷来有什么用?”
  傅慎时手腕微滞,倒真是忘了这一茬了,她倒是心思细致。
  二人又不再言语,殷红豆自顾坐下练习写字。
  待到了九月初,重霄院的月例银子又发下了,如意亲自拿着银子过来,顺便同殷红豆道:“你们这院里二等以上的丫鬟,除了你便没有一个乖顺的,四个丫头虽然少了些,却贵在事儿少。”
  殷红豆也知道,重霄院像个无底洞,可长兴侯府里要培养出大丫鬟和二等丫鬟也不容易,又是秦氏当家,只怕更不愿意再浪费人手。
  她便对如意道:“既夫人决定不往重霄院添人手了,不如将翠微提了做二等丫鬟,她厨艺如今精进许多,性子也稳,堪当大任。”
  如意笑说:“这个好说。”
  殷红豆当天就将事情落实了,秦氏为了做面子,九月起就将翠微当做二等丫鬟看待,补了她一两多的月例银子。
  眼看又要到九九重阳节,殷红豆和廖妈妈觉得丫鬟们表现都很好,商议着给些奖赏,报给了傅慎时,他倒是都许了。
  傅慎时顺口问殷红豆,道:“你呢?想要什么奖赏?”
  殷红豆抬头殷切地看着傅慎时,问道:“什么都行吗?”
  傅慎时眼睑半垂,心里大约已经猜到殷红豆要什么。
  除了银子,她还能要什么?
  他有的是银子。
  殷红豆却走过去殷勤地替傅慎时换了杯热茶,道:“奴婢想告假出府一天,当天出去,当天就回来。”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傅慎时望着她问:“出去做什么?”
  他记得,殷家不可归的。
  殷红豆笑回:“想出去买些东西,奴婢保证,定不会买府中禁物。”
  “就这?”
  殷红豆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就这。”她小嘴抿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坚韧。
  傅慎时道:“准了,同采买的人一道出去,下匙之前回来。”
  殷红豆笑逐颜开。
  这容易就得了一天的自由,简直太棒!
  傅慎时看着殷红豆欢乐的背影,倒是不知道她会买些什么回来。


第33章 
  殷红豆出府之后; 在京城里逛了一大圈; 侯府采买的嫂子们都很有经验,哪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她们一清二楚,殷红豆买了些常用的东西和喜欢的小玩意回去。
  光攒银子是不够幸福的,花银子使人快乐。
  殷红豆愈发期待出府的日子; 等她回府的时候,手里提着抱着一大堆东西; 还是厨房的小丫头帮了她的忙; 才得以顺利回到重霄院。
  她拿了一些零嘴谢了人家,便将东西都整理好; 分别送给了廖妈妈和重霄院里的其他丫鬟。
  自翠烟走了之后,翠竹和翠叶与翠微愈发亲近,毕竟不是每个二等丫鬟都那么好说话的,三人倒是相处得十分和睦,重霄院愈发安宁; 甚至多了一丝烟火气。
  廖妈妈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 她认为都是殷红豆的功劳; 若非院子里有这样一个领事的丫鬟; 重霄院只怕和从前一样; 与无人问津的孤冢没有两样。
  殷红豆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是送时砚的; 她站在廊下朝他使眼色; 示意他出来。
  时砚以为殷红豆找他是为着傅慎时的事儿; 便悄声走了出去,直直地瞧着她,等她说话,哪晓得她并没说话,直接将一对护膝塞进了他怀里,才道:“我看你老是跪在地上服侍六爷,你骨头还嫩,天儿冷了,这玩意儿戴着,省得老了得毛病。”
  时砚在内室伺候傅慎时洗漱就寝的时候,便常要跪在地上行事。
  他的一身力气,就是照顾傅慎时的时候练出来的。
  时砚拿着护膝发愣,主子赏过他很多银子和新衣裳,说起来,这算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礼物吧,他嗫嚅半晌,才闷声道:“……谢谢。”
  殷红豆笑眯眯道:“大家伙都有,不是单送你的,别多想哦!”
  时砚登时闹个大红脸,拿着护膝转身进屋了。
  傅慎时瞧着时砚手里的东西,问了问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是殷红豆送的,他停住了手里的笔。
  傅慎时继续盯着书本,他眼皮子半阖着,并未多问,嘴边似乎挂着淡笑,转身即逝。
  晚上殷红豆到书房伺候傅慎时的时候,就站在一旁准备茶水,或是替他研墨。
  仅此而已。
  一个时辰过去了,傅慎时盯着书本的某一页几乎一动不动,仿佛立在那处的木桩。
  殷红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琢磨什么,眼看着要到了傅慎时平日里要就寝的时刻,才提醒他道:“六爷,您该洗漱了。”
  时砚如往常一样,去了上房里准备洗漱的东西。
  木头人傅慎时终于动了,他放下书,缓缓抬眸看向殷红豆,眼神直勾勾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狼心狗肺。
  殷红豆愣然眨眼,回望着傅慎时,迟疑道:“……六爷有吩咐?”
  傅慎时挪开冷淡的目光,依旧盯着书本看,漫不经心地问:“今天你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殷红豆嘟哝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实用的东西,奴婢保证!绝对没有违禁的东西。”
  “什么实用的东西?”傅慎时状似随口问道。
  殷红豆掰着手指头数,列了一堆日常用品,又继续道:“给廖妈妈的提神膏,翠微的梅子干和猪肉脯,翠叶和翠竹俩人各一对耳坠子,时砚的护膝,就这些,没啦。”
  就这些,没了。
  所以,每个人都有,就连时砚也有。
  傅慎时半垂眼眸,长长的羽睫盖住深沉的眸光,脸上似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雾,阴冷而沉郁。
  书房里一片死寂。
  殷红豆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多少也觉察出一些傅慎时情绪变化的特点,她绞了绞手指头,犹豫着道:“那个……其实奴婢也有想给六爷买东西。”
  想给?
  那就是没给。
  傅慎时眉头微抬,冷淡的眼神投射过去。
  殷红豆头皮一紧,继续往下说:“给他们买的都是小东西,便宜不贵,奴婢心里最重要的当然是六爷,后来路过一家书斋的时候,想着六爷平日里最爱看书,就想给六爷带一本书回来,奴婢左看右看,精挑细选,还是举棋不定,哎呀,还差点被人赶出来了呢!谁让奴婢一看就是买不起书的穷人。”
  她见傅慎时面色渐渐好看了一些,说的愈发起劲儿,道:“奴婢都还没给六爷选好书呢,哪儿能被赶出来的呀,奴婢死皮赖脸地留在哪儿翻了好多本书,终于找到了一本相当特别的书,奴婢敢保证,六爷一定喜欢!”
  一边说,殷红豆一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傅慎时挑眉问她:“书呢?”
  殷红豆迈着小碎步凑过去,噘着嘴道:“奴婢都说了是特别的书了,那店里仅此一本,卖价也高,奴婢虽然喜欢银子,可是奴婢给六爷花钱还是舍得的!哎,就是可惜了奴婢今儿没带够银子出去,本来说先预定下,回来取了银子再买,谁知道好书不等人,另有一个富贵公子买了去,奴婢便是气得想和书斋老板和那买家打一架,却顾忌着长兴侯府傅六爷大丫鬟的身份,只好望书兴叹,哎哎哎!”
  她一脸惋惜模样,几欲流泪,还真叫人将信将疑。
  傅慎时冷哼一声,道:“实在是赶巧的很。”
  殷红豆神色怅然道:“那可不咋地!”她立刻又眉飞色舞地道:“虽然奴婢书没买成,可是奴婢天赋异禀呀!看过一遍后,就将书中的内容记下了!”
  傅慎时眯着眼睛,眼神里似有疑色,这丫头学写字都那么慢,还能有过目不忘的奇才异能?
  不可能。
  绝对是为了糊弄他。
  他问她:“你既记下了,为何不同我说?”
  殷红豆委屈巴巴地细声道:“因为奴婢心想着,脑子里记下又有什么用,到底不是原版书籍,倘或自己临摹来送了六爷,您不喜欢可怎么好。所以奴婢本来想告诉六爷这件事儿,又怕您空欢喜,索性不如不说,没成想六爷反倒是误会奴婢了。奴婢发誓,奴婢不管去哪儿,最惦记着的终究是六爷呢!”
  傅慎时扔了一叠干净的白纸过去,道:“原不原版没什么要紧,你既记得,便写下来吧。”
  殷红豆摇摇头,神秘一笑,道:“奴婢说了这是奇书,和一般的书不同,这些纸太小了,可写不下里边的内容,得画纸才行。”
  傅慎时随手在旁边的青花大肚缸里捡起一卷宣纸,递给殷红豆,道:“这个够了?”
  殷红豆接过宣纸,道:“够了,六爷等等奴婢,奴婢去找些东西。”
  话音刚落,她就溜出去了,傅慎时交握着双手,不以为意地靠在轮椅上,他倒要看看,这死丫头又要玩什么把戏。
  不过半刻钟,殷红豆就找来了早就用柳条烧好的炭笔,和翠微用来做衣服用的尺。
  傅慎时眼眸微闪,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殷红豆拖了一个凳子到吃饭的圆桌那边,她铺陈好宣纸,拿了几个镇纸,压住四角,背对着傅慎时,道:“六爷一会子就知道了。”
  傅慎时坐在书桌里边,不便行动,他养神闭目,淡声问道:“要等多久?”
  殷红豆头也不回,低头答说:“一刻钟足矣,那书上的内容极小,奴婢怕六爷看着费眼,画大些方便您看。”
  倒是贴心。
  一刻钟过去后,时砚都进来了,他见主子没有洗漱的意思,便垂手立在一旁,并不说话,余光却好奇地朝殷红豆那边看去,不知道她又在捣什么鬼。
  殷红豆画完了东西,直起腰板伸个懒腰,便将大幅宣纸拿到了傅慎时面前,笑眯眯道:“您看看。”
  傅慎时看着方方正正的几个图形,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
  殷红豆道:“奴婢看着那书上写的字儿叫‘迷宫’,玩法就是从入口想办法走到出口,这儿,奴婢都标记了。”她清秀的手指头点在宣纸上,火光明亮的两只烫金大红烛下,她的手指白如青葱,指头粉嫩如珠。
  傅慎时目光略顿了片刻,便仔细端详着几个图形,拧眉问:“就这样而已?”
  殷红豆得意笑道:“六爷可别小瞧这个,奴婢当时试过了,可不容易走出去呢!”
  她从前虽然做的是文职工作,学的其实是偏理工科的东西,念书的时候参加过很多有趣的社团小组和小众的民间比赛,画迷宫就是其中之一,虽然高难度的迷宫并非她原创,但她复画过很多遍,信手拈来四副迷宫图,并不是难事儿。
  傅慎时从未见过这个玩意,尚算新奇,一时间便盯住入口不放,想看看到底哪里是出路。
  殷红豆指着第一幅图,道:“六爷,您看的是最难的,这个才是最简单的,您可以先从这个开始。而且这个的玩法很多,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不过府里能陪您玩的人,恐怕没有。不是奴婢吹牛,府里的几位爷,没有人能在一炷香功夫内走出去!”
  傅慎时似信非信,他目光挪向第一幅图——难道真有这么难?


第34章 
  迷宫引起了傅慎时的兴趣; 他仔细地盯着迷宫看着,殷红豆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刻钟左右,傅慎时抬起头; 吩咐道:“点一炷香。”
  殷红豆先是愣了一下,道:“您都解出来了?”
  傅慎时垂头; 睫毛轻轻地扇着; 道:“叫你点就赶紧去点,哪儿那么多废话。”
  殷红豆半信半疑; 麻利地去点了一炷香,连带香炉,一道搁在书桌上。
  傅慎时捡起殷红豆用的炭笔,从最简单的开始,一路画过去; 前三个轻轻松松完成; 第四个不过略有停顿,却还是顺利找到了出路。
  殷红豆探着脖子瞧着,眼睛渐渐瞪大了; 这货画的也太快了吧!她看了一眼燃着的线香,才烧到一小半而已!
  傅慎时将宣纸递给殷红豆,漫不经心道:“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被你说的天上有; 地下无。”他的手指干净修长; 骨节分明; 落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 愈显线条分明,透着异样的吸引力。
  他真的是除了腿,哪儿哪儿都好看。
  殷红豆眨了眨眼,将视线从傅慎时的手指上挪开,伸手接过宣纸,平摊在书桌上,指尖点着傅六画过的线路,一路走下去。
  第一幅图走完,殷红豆表情尚且淡定,第二幅走完,她的眉间只是动了动,等到看完了第三幅图,一直到第四幅图,她天然带着媚态的桃花眼睁圆了,猛然抬头瞧着傅慎时看了半天。
  这货不仅在短时间内画完,而且每一条线路都是最优的结果!
  所以傅慎时起初看迷宫的时候,并非研究怎么玩,而是在寻找最短最快的路径!
  当你以为对方刚入门的时候,人家已经直接登了顶。
  殷红豆搓了搓鼻子,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天赋异禀,傅慎时的脑子确实太好使了,若只是因为不能行走就放弃了人生,太可惜了。
  傅慎时双手交握着,也不知道殷红豆在想什么,他挑眉看着她道:“看完了?”
  殷红豆讨好地笑着,赞美道:“六爷厉害,每一条都是最快的路,难怪常听人夸奖六爷天资聪明,奴婢今儿算是见着了。”
  傅慎时冷哼一声,靠在轮椅上,眼睑半阖,散漫道:“这样简单的东西,也是值得拿来你夸。”
  殷红豆走到他跟前去,道:“六爷妄自菲薄了,这东西可不简单,奴婢就敢夸下这个海口了,咱们府里也就只有您能这么快就解出来,这还不算厉害呀!”
  “那又如何?”傅慎时声音清浅,似乎带着些微浓的鼻音,语气平缓而冷淡,夹杂了些许异样情绪。
  殷红豆驾轻就熟地走过去,替傅慎时做眼保健操,道:“六爷自轻了。奴婢不知六爷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着眼当下,还是留名千古。不过依奴婢看,古今多少文臣武将,能名垂千史的人并不多,根据奴婢长久以来的观察总结,其实流芳百世者比例最多的是文人群体。当官的人要读书,除开四书五经,也必读文人墨客留下的东西,普通百姓们虽然不读书,却少不得少不得唱曲儿看戏,他们又不唱的哪位朝廷大臣写的策论,唱的都是文人留下的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带着一丝丝稚嫩,她的手又柔又软,傅慎时闭着眼,嘴角微扬,有些享受。
  殷红豆又继续道:“就好比前面的那些朝代,六爷能想起来的文臣武将有多少?文人墨客是不是更多?后者不也是值得敬仰和崇拜的吗?奴婢以为吧,争意一时高低到底眼光狭隘,不如争千秋万代的名声。六爷既有才气,便发挥到极致,并不非要走为官之道。奴婢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念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奴婢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六爷大可从别处一展抱负!”
  傅慎时沉默不语。
  一大段话说完,殷红豆盯着傅慎时精致的脸看了半天,却见他眼睛都没睁开,睫毛也没颤一下,她愈发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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