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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司寝女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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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敏连忙将那柄如意花熏塞给彩琴,笑道:“不过一句话儿,我早忘了,难为你还记得它。你家里那样贫寒,我怎好要你的东西,快收起来。”
  彩琴比陆敏大着八岁,力气到底比她大,连揉带搡终究还是把那柄如意花熏塞到了陆敏怀中:“我知道你原本是大家小姐,这些东西见的多了,但它是我的赔罪之情,不要嫌寒酸,收了它好不好?”
  既她这样说,陆敏若不收,倒像不肯原谅她似的。
  回到麟德殿的小耳房,春豆儿果真不在,大约是到宫里房里寻不当值的宫婢们顽去了。
  经此一事,陆敏倒对春豆儿有几分另眼相看。小丫头话传了,却不居功,也不推责,今儿一整天都静悄悄的,不搬事弄非也不说闲话,能有这样的品性,实属难得。
  *
  敬帝的尸骨才埋进土里头,新帝必须要守教够三个月,才能正式登基,所以今天并不是赵穆登基的正日子。下午回到麟德殿前殿,他便一直在跟群臣们商议政事。
  傍晚,陆敏正在隔间学着清洗一面据说新进贡来的象牙席,便见郭旭来传。说皇帝此时空闲,想要见她。
  陪着吃了几顿饭,陆敏发现个规律。赵穆一日似乎只吃两餐,早一餐,晚一餐,中间大约会垫补些点心,但从五更一餐之后,将近一个对时,一直要到黄昏,他才会吃第二餐。
  她本以为赵穆叫自己去,是陪着他吃饭的,岂知进了后殿正房,便见非但赵穆坐在那木质炕床上,太皇太后也在,贤和亦在。
  赵穆当然早已换了那上玄下朱的冕服,换了件缂丝质的明黄色纱袍,脚蹬一双白底明黄面的同质圆头布鞋,袜子束着脚,一身清凉,歪坐在木炕上读折子。
  贤和一张小脸儿皱的像苦瓜一样,见陆敏进来,抬眉恨恨扫了一眼,旋即又低下了头。
  太皇太后的很尴尬:“昨儿我传麻姑往太液仙境,也是想问问她伺候皇帝伺候的可尽心否,贤和喜欢养狗皇帝也是知道的,恰好她带着几条狗出来,与麻姑偶遇在桥上,麻姑恰好来了月信,狗那东西喜闻血腥,就挣脱缰绳把麻姑给咬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麻姑你说说,可是如此?”
  原来是为了昨天陆敏跳太液池的事,陆敏昨天确实来了月信,但为人奴婢的,月信血污那种东西怕有味道,所以若有月信,必须遮的很严实,陆敏带了两重的月事带子,又刻意带着香囊,狗是闻不到血腥的。
  陆敏还未说话,太皇太后又道:“麻姑也是可怜,如今陆高峰还在天牢里关着,师良为了他的事情,这几日到处游说群臣,累的口干舌燥,哀家一个孤寡老妇人,帮不得你们,也只能多督促师良几句,但愿陆将军能无事。”
  她说这话,当然是暗示,要陆敏服个软,承认是自己的错,放过贤和。
  

  ☆、人彘

  事实上; 六皇子洗三那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陆轻歌肯定曾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在那个计划里,赵程和赵穆; 以及敬帝会是一起死的。
  但最后她自己败了,赵程死了; 敬帝也死了,可是赵穆活了下来,并最终登上了皇位。
  窦师良曾有过承诺,承诺自己会替陆府洗涮罪名,而如今陆敏等的; 也恰是窦师良,看他最终将如何把陆府从弑君之罪中摘出来。陆府一门的安危才是大事,至于贤和,不过一条恶狗而已。所仰仗的,是如今对抗火州有功的刘进义。刘进义死; 则她和赵秩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陆敏一笑:“正是,奴婢也是怀急,所以跑的有些疾,至于跳太液池的事情; 从来没有过。”
  贤和一下子精神了:“三哥,你可听清楚了,我可没动过你的奴婢,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
  赵穆本在翻折子; 忽而挑眉,冷冷问道:“贤和,后宫也有太傅们每日授课,朕问你,《说文解字》中,官字做何解?”
  太傅授课,十天之中八天贤和都在称病,那知官字做何解。不过后宫里小刘嫔骂百官的调皮话儿,她倒听过一车:“官么,帽子下面两张口,对君一张,对百姓一张,就是这样。”
  赵穆倒是一笑,细白的俊脸上剑眉拧成两道,寒气森森:“官者,吏事君也。官是君王的臣下,是治朝之人。陆敏是朕的女官,是臣,而非奴婢。
  你叫朕的女官给你下跪,又往她的脚踝上滴血,故意引狗去咬她,还逼她跳太液池,这就是太傅教给你的公主德性?”
  贤和冷哼一声道:“我是皇帝的女儿,太傅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天下都是皇上的,那也就是我的,她就该拜我,这没有错。”
  赵穆脸色越来越阴,忽而起身,一把摘下贤和头上一支翡翠镂空雕花的簪子,再问:“你可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贤和从未与赵穆有过多的交往,一起说过的话也超不过十句,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道:“这是我母妃赏的。”
  赵穆再逼近一步,一手摘了她耳朵上金丝镶红宝石的耳坠,摘的太疾,扯破了贤和的耳朵,血立时漏了出来。
  “不对。这是朕的官从大齐这片土地上收来的税赋,百姓的血与匠人的汗一滴一点打磨而成。官能收税,民能产粮,匠人们成百业,而你,不过一只蛀虫而已。”
  若不探,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要把陆敏纵到什么程度,但太皇太后试了一回水,已经知道了。她不停使着眼色,要叫贤和服软。
  贤和捂着一只滴血的耳朵,咬了咬牙,上前马马虎虎躬腰一福道:“陆女官,本公主没有束勒好狗,惊到了你,在此给你赔个不是,望你勿怪!”
  太皇太后怕约束不住贤和她又要闹起来,连忙道:“也罢,既贤和都说了对不起,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你们都退下,哀家要与皇上好好说说话儿。”
  赵穆转身坐回木炕上继续看折子,忽而侧首,勾过站在地台处随侍的郭旭来,耳语了几句,转而埋头,又去看折子了。
  太皇太后道目送陆敏与贤和出去,柔声道:“哀家也瞧出来了,你待麻姑,与别个不同。但这麟德殿,乃是你见臣下,与臣下议政之处,她姐姐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父皇头七热孝之中,你昨夜还召她侍寝,这事儿若要传到大臣们耳朵里头,他们得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又怎么会服你?”
  赵穆不语,依旧在翻折子,阳光洒在那张细白嫩腻的脸上,颇有几分阴气,与那死了的萧妃极为肖似。
  太皇太后又道:“陆府迟迟未定罪,满朝文武盯着呢。那一府暂且不说,你听哀家一句,哀家把陆敏带到太液仙境,单指一殿,拨些人手养着,总比在麟德殿如此显眼的地方养着她强,好不好?”
  两边对吹的穿堂凉风习习,太皇太后眼巴巴的望着,赵穆翻了页折子,过了很久,他忽而说道:“您与陆轻歌的积怨,也有些年头了,朕把陆轻歌给了你,由你处置,但陆敏,是朕的。窦师良的宰相之位,便是朕给您最大的脸面,你若再敢在她身上动心思,就别怪孙儿翻脸不认人,拿您的宝贝侄子开刀了。”
  太皇太后一张皱纹纵横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再抬头,赵穆挑着一双剑眉,仍还盯着她,一字一顿:“朕知道,贤和不过您的刀而已,借刀杀人的,是您。”
  他笑的毛骨森森:“借刀杀人这种事,并不仅是皇祖母擅长。窦相二十四了还连房妻室都没有,您老就消停消停,替他修点福报,如何?”
  太皇太后心说果真一家子的骨肉,打蛇专打七寸,儿子虽昏庸,总不敢明着这样要挟自己。
  “陆轻歌那个贱妇,以媚惑主十年,椒房专宠,对于哀家,也曾几番痛下杀手,关在长春观怎么行?哀家要学一回吕后,剜她的眼,去她的手足,她做成人彘,这个,你不能拦着哀家。”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多少年在陆轻歌的鼻息下讨生活,一朝扬眉吐气,她也收了往日的慈眉善目,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口银牙咬的铮铮作响。
  赵穆自幼长在宫廷,这样的糟污事情见的不少,上辈子所干过比这残忍的事情,亦不在少数。若不是死过一回,他亦会仍旧用同样的手段,以恶治恶,以暴治暴。
  “随你!”他轻轻吐了两个字,仍埋头去翻奏折了。
  *
  贤和出了门,远走几步,忽而回头对陆敏说:“不过一个奴婢而已,还厚颜不惭要称女官,古往今来,就没有女人能做官的。
  三哥也不过拿你当玩物,才养在膝下逗玩,若果真爱你,早纳进后宫封你个妃位了。要是那样可就好了,想当初有陆轻歌纵着,你在后宫里过的多风光,如今咱们七八个公主眼巴巴儿的,都想看看你在陆府即将要满门抄斩的情况下,还怎么风光了!”
  她舅舅刘进义因为抵抗火州有功,如今被赵穆尊为大齐第一勇士,非但如此,赵穆还给刘太嫔晋了份位,成了刘太妃,给二哥赵秩也封了亲王,赐邑封食,皆是亲王里最上等的。
  赵秩本是皇家五兄弟里头最没成算的,由此,以为赵穆的江山果真要靠着刘进义,一家子如今猖狂无比,贤和名为赔罪,实则仍还是来挑衅陆敏的。
  爬的有多高,若跌下来,就摔的有多重。陆敏觉得重生于她不是改变生活,而是一场鲜活生动的课程。
  上辈子贤和淹死在太液池,被捞上来之后小刘嫔哭天抢地抹眼泪,发了疯一样在太液池畔一夜夜嚎哭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昨天非她水性好,被淹死的那个就该是她了。
  若她被淹死,被送回陆府,包氏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目送三步一回首,满脸挑衅的贤和离去,陆敏准备要回自己那间小耳房去,经过正房的时候,便听见太皇太后在问赵穆:“你爹入皇陵,明日就是他的头七,陆府上下,皇帝打算怎么处理?”
  赵穆反问:“皇祖母的意思呢?”
  窦太后道:“也罢,陆高峰教女无方,哀家也不说诛灭九族的话,替他留个后,留下那个不满三岁的幼子,剩下的全杀了吧。那家人,无论那一个,哀家此生都不愿意再见到!”
  陆敏在窗外等了片刻,才听赵穆说道:“国舅爷这几日果真忙的唇干舌燥,在处理这件事情,再等等吧,他会处理好的。”
  *
  事实上入宫前一夜,陆敏被包氏赶出家门,在后面的林子里荡秋千时,那原本早就怒冲冲离去的窦师良又折了回来。
  月光下,陆敏短暂的睡着了片刻,醒来时只听草从中踏踏有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远处有个男子正在不停的走来走去。
  陆敏望过去的时候,他恰好去踢一株大枣树,一脚踢的树身晃了几晃,一枚枣子掉下来,恰砸在他头上。他又多踢了几脚,更多的枣子砸落下来,砸的他满身都是。
  和田枣大如鸡蛋,饱含着水份,正是又青又脆沉甸甸的季节,砸在肩头竟然生疼。窦师良越发恼怒,再踹两脚,咬牙转身,便见陆敏在身后站着。
  适时的,再一枚枣子砸下来,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
  月光下的少女还穿着早晨那件红衣,月光洒在脸上,目映星河,皎似明月。
  其实她于他来说,真的太小了。他成为秀才的那一年,她才刚刚出生,他犹还记得,考完乡试回靖善坊,路过兴善寺时那声响亮的啼哭。
  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于人生前途没有考量,在明知父亲将死的情况下,身无长物,拿自己相托,他若果真是个正人君子,就不该趁人之危。更何况三天前,她还叫赵穆压在蔷蘼殿的山石上。
  “陆薇弑君,你可知道杀害君王,是多大的罪过?”窦师良问道。
  陆敏道:“诛灭九族。”
  窦师良越过陆敏,走到那片沉甸甸的麦田处,那是白天他欲牵她手,她拒绝的地方。
  陆敏也跟了上来,就站在他身侧。
  “仍是那句话,我有办法帮你。但你以身相许的那句承诺……”窦师良话未说完,陆敏随即将他打断:“那不过是句昏话而已,窦先生忘了就好!”
  窦师良手伸了过去,触到她小指的一刹那,她随即抬手,假装撩发而躲。
  “记着那句承诺,若陆府平安渡过,你必须嫁给我!”窦师良说完之后拨腿便走。
  但是他又迷路了。
  陆高羊要在城里种田,田又不能无肥,自然要有个沤肥的地方。那地方在正北面,由一排密不透风的松树遮挡,将它与后苑隔开,是个除了陆高羊和沤肥的家人们,别人从不愿去的地方。
  窦师良现在就在往那一处走。
  陆敏在后小步的追着,叫道:“先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发完才发现昨天的三章凑不够一万字,于是又在70章里加了一段话,大概是李灵芸要悔婚赵稷一事,这个情节接下来也会讲,所以并不冲突。因为很多读者已经看过了,所以在这里提一下。

  ☆、审罪

  她越追; 窦师良走的越疾,穿过一排矮矮密密的松树时,也未顾及脚下; 眼看一脚踏空,陆敏一把将他扯住:“先生; 您走错了,门在那边儿!”
  窦师良反握上陆敏的手,却是一把将她拉入松林之中:“赵穆分明有更好的办法登上皇位,若果真爱你,他就会阻止陆薇杀皇帝。他就该正大光明迎你入宫; 封你为后。
  可他没有,他眼睁睁看着你们陆府落入万劫不复,然后逼你不得不跪在他的脚下求生,还要以阖府俱灭为代价,你认为这是爱吗?”
  陆敏摇头:“不是!”那是他的占有欲; 源起于上辈子她弃他而嫁给他的弟弟赵稷。
  窦师良温声道:“你知道就好。我有办法将你们陆府从陆薇的重罪中脱离出来,若你想入宫,就去看看赵穆能给你什么。但一定记得,等你能出宫的那一天,我在靖善坊等着你。”
  *
  在入宫之前; 陆敏就知道,赵穆能给她的,当然是他自以为是的恩宠。
  但她很好奇,窦师良能把陆府从诛九族的大罪中解脱出来的手段; 究竟是什么。
  她听了许久,赵穆和太皇太后却不再说下去,于是她又回了耳房。
  回到耳房,陆敏准备把自己一件多出来的被襦衣改小一点,给春豆儿穿。刚拿起剪刀,郭旭又来了。不用说,这一回是叫她去吃饭的。
  她去的时候,后殿伺候的人除了郭旭之外,全都清出去了,赵穆正在忙里偷闲朱笔批折子。陆敏也不与他客气,脱了鞋子坐到对面,便见那折子,仍是死守酒泉郡的刘进义呈上来的,赵穆朱笔红字,连迭声的叫着舅舅,自然还是请那刘进义再坚持,援兵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饭摆上来了。除了各样素菜之外,另有两碟荤菜单另盛在小碗之中,这是给她的。
  陆敏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亦不讲就荤素,只拣自己喜欢的吃。倒是赵穆,挟菜时都会小心避开她筷子曾经沾过的地方。
  他递了碗汤过来,颜色泛红,一股生姜的辛辣气。
  陆敏接过来喝了一口,瞬间从舌头辣到嗓子眼儿。
  “这是什么?”她问道。
  赵穆一笑:“方才太皇太后说你昨日有月信在身,我记得我娘来月信,总要喝碗红糖姜汤,所以赶着郭旭给你煮了一碗。”
  身上带着月信,在太液池的冷水里泡了半天,昨夜陆敏便腹痛到整夜难眠,痛极之下,蜷在赵穆那门房上才小睡了一会儿。她忍着辣喝完一完姜汤,出了一身汗,果真小腹暖热,舒服了许多。
  这时候翰林学士季雍进来了。
  麟德殿的前殿与后殿不过一条廊道之隔,就像家一样,前殿是皇帝见客的地方,后殿则属于他的私人领地,严禁大臣们入内,若能入内面禀事宜,那是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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