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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夫天上来-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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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伸着懒腰从自己住的堂屋走出来,打眼一望。
只见院子的地上落了好些枯叶鸟粪,走到厨房,里头清灰冷灶,连水缸都见底了。
这个懒骨头!
“映兰!映兰!”
王婆子一肚火气,出了厨房就开始尖了嗓子大叫。
“又怎么啦?姑妈?”
映兰婀娜多姿地从东厢房里移步出来,一手扶了把头上的绒花。
就着她这个手势,王婆子瞥了眼映兰那张脸,不由更是恼火。
这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留着这个侄女住在自家,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映兰啊,不是我这当姑妈的说你,你瞧瞧你,日上三竿快吃晌午饭了,你地也不扫,灶也不烧,倒是在房里穷打扮起来,这里就住着咱姑侄两个,你就是打扮成个妖精,又给谁瞧去?”
“你这成天就知道打扮,半点活计不做,姑妈好心收留你住着,难道还要当老妈子,反来伺候你不成?”
王婆自认这辈子掐尖要强,只有她占旁人的,就没旁人占她的,没做过那赔本的生意。
可唯一在这个侄女身上,却是失了算。
早先见她模样俏,嘴又甜,想来是个大造化的,嫁到那大户人家,自己也能沾点光,谁知道却是自从被那家人赶了出来,就再也没寻到好主顾出脱了去,反而砸在自己手里头了。
映兰眼珠滴溜溜一转,未语先笑,“哎呀,我的亲姑妈呀!”
“你老先莫气,当初不是你说,叫我少做这些下等人做的粗活。看弄坏了这双葱根儿似的手么?”
王婆哼了一声,板脸撇嘴。
“保养得再好有屁用,这人的造化啊,也要看命!”
就如同这后柴房里住过的那个贱蹄子。天天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打水劈柴缝补伺候人的粗活样样都做,那贱蹄子还不是最后居然也长了恁壮的个头?且居然还让她走了狗屎运,成了举人娘子!
眼前这个,从小就千伶百俐的丫头,最后连想给阔人家当个妾都不成!
“哎哟,姑妈这话可就差了,这人的运气,都是有起有落,此时你看着他落魄。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起来了呢?连那没用的姬大郎都能中了举,发了财,我就不信,以咱姑侄两个的手段,加上我这般的模样。还挣不来好前程?”
王映兰两手虚扶着王婆子,面上笑得欢,心里满是不耐。
早就说过好些次了,那姬家不是个好去处,这老婆子就是不听。
都说他家发了财,怕也是哄鬼的。
若真发了,还能仍旧住那破烂的小院子?连大户人家下人房都比那强咧!
早就跟老婆子说过。反正这家里也没旁人,倒不如把房子一卖,姑侄两个也去那大地方,或是省城,或是京都,置办些体面的行头。租住个称心的院子,到时候以母女相称,撒个谎装做是书香小姐,在那遍地是富贵人家的地方,就不信钓不来个傻子。谋不得个大富贵?
可这老婆子就是舍不得她那点生意和这院房子,只叨叨这院房子在云洲县那是顶顶好的福地旺宅,若是卖了哪里还能买得着?
真是目光短浅!舍不着孩子哪里能套着狼?
她这样的大话,王婆也不知听了多少,耷着眼皮,把手一推。
“行了行了,先甭说那些大话,先去厨房把饭做了再说,老姑我早饭就没吃呢!”
王映兰眼波一转,格格笑道,“哎呀,不就是个午饭么,这有何难,姑姑你且瞧着。”
身子一扭,却是往院门口走去,推开门,正好遇见个推车卖面食的。
王婆只听王映兰在院门外娇声嘀溜,软语绵绵,没多大会儿,就见王映兰又款款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汉子,手捧两大碗面,笑得一脸飘飘然。
王婆瞥了眼,见那碗里汤清面白,飘着切细的菜丝,好厚的五花肉放了有五六片,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心想,这面是映兰叫的,钱可莫想我出。
谁想那汉子放下面,又红着脸听王映兰娇滴滴地喊了几句哥哥长哥哥短,才搓着手,不舍地告辞出去了,别说钱了,就连碗也没收。
王婆撇了撇嘴,坐下挑了碗肉多些,就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女人青嫰的时候就是好啊。
想当年……
等王映兰送了人回来,王婆边吃边道,“哟,映兰这是看上卖面的啦?”
映兰斯文地挑了几根面送入嘴里,得意地笑道,“不过是白吃几碗面罢了,有什么看不看上的。”
见王婆吃得满嘴流油,又见缝插针。
“姑妈你若是跟我去京城,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是鱼翅,也让你老吃一碗倒一碗!”
王婆哈哈笑了两声,也不接话,只是埋头苦吃。
姑侄俩个吃得肚圆,王婆放了碗筷,摊坐在椅上,闲着盘算。
“映兰你有这般本事,姑妈就出点血本给你做身新裙子,想办法让姬大郎跟你见见,就不信你迷不住他!”
映兰有些不情愿地收拾着碗筷,闻言笑道,“行,都听姑妈的。”
虽然对姬大郎兴趣不大,但新衣裳不得白不得。
姑侄两个正各自肚肠,忽听院门外头被拍的山响!
“王婆开门!开门!”
王婆满腹狐疑地出去开了门,就见一队衙差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你就是王氏?有人告你买良为贱,勾结人贩,我等奉县令大人命,前来捉拿人犯!”
那为首的刘班头,如何不认识王婆,如今却是板着一张长脸,眉眼凶横,装作从来没收过王婆的好处一般。
而其他的衙役们。早有人拿了铁链,一把往王婆的脖子上套了,就如那地府的勾魂索一般,把王婆唬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儿。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公差哥哥,我姑姑可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告她啊?”
王映兰毕竟年轻大胆,起先也吃了一吓,但很快便缓了过来,娇怯怯地逮着人就叫哥哥,也不管被她叫的衙役小哥其实还比她年少。
“嗨,到了公堂上自见分晓!来人,带走!”
那刘班头一紧锁链,正在喊着撞天屈的王婆差点就被拽个跟头。心里把这老货恨了个毒。
这老东西,现下倒是人模人样起来,早年间我帮他牵线城外妙香庵小尼姑时那天天挂着笑脸的又是哪个?
一群人锁着王婆,闹闹哄哄的去了。
两边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嗐,我就说这婆子做的事都是伤天害理没阴德的。早晚有天要得报应,瞧瞧,这话可不是应了吧!”
“这老王婆子成天说她跟那些差爷熟悉得很,动不动就来吓唬咱们这些邻居,如今瞧着,差爷们也不似跟她熟的光景呀!”
“那熟的时候也是有的,只是是王婆子年轻有姿色那会儿。现如今嘛,呵呵呵……”
王映兰听得耳根发热,索性将大门一关,扭身进屋去。
一时坐愁,也不知道姑妈这回,可要不要紧。万一真的犯了什么大罪,自己可是去投奔哪个?
话说,这半年来,对自己有意的也有不少,可惜都不是有出息的……
忽然王映兰眼睛落在了自己卧房的箱笼上。
若姑妈再也出不来的话。那她攒下的家私,还有这院子……
年轻女人的眼中,迸出几点灿亮的火星。
三天后,一行三人趁着晨光出了云洲城的城门。
一男二女,两个都身着衙役服色。
男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衙役,走路摇摇摆摆,闷不作声。
女衙役也是年过四十,瘦高的身板,深目高颧。
这女衙役却是男衙役的婆娘,因官府大牢里分男牢女牢,所以老衙役就寻了人情,让自己婆娘顶上,也挣份银子养家糊口。
王婆披头散发,一身灰扑扑的囚衣,才不过几天的工夫,往昔那走街窜巷,插花带朵,鼓唇摇舌的英姿,已是全不复见。
两手被锁着,佝偻着背,蹒跚而行。
心里说不尽的怨毒!
没想到,那小贱人,居然这么狠!居然真的敢告自己!
没想到,那姬傻子,全不念当初是谁给他牵的线,还一心想着把侄女嫁给他,就上了公堂,拿出田溪县令出具的文书,告自己跟邱丰早就勾结,明知故犯,买良为贱!
没想到,自己临老了还要被流放一千里,到那边境去做十年苦力!这辈子怕是再也活不到能回来的一天!
没想到,映兰也是白眼狼,这头才得了消息,那头就卷了她的积蓄,跟卖面的汉子私奔去了。
她眼下,身无分文,城里的房子也被县令给罚没了去。
只能跟着这两个官差,麻木地走向前路。
忽然那女差脚步慢了下来,还拿胳膊捅了捅老衙差。
前方的山坡上,一男一女逆光而立,衣袂在晨风中飘飞。
王婆子也顺着望了过去。
面上的神情顿化作狰狞,嗷地叫了一声就扑了过去。
“小贱人!都是你这小贱人,老娘养大了你,你就是这般坑害老娘!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ps:
呵呵,某月回来了。。。
今天争取三更,把昨儿的给补回来。。。。
正文 、135 再见必杀
王婆见了罗姝娘在前,仇人相见,自然眼中出火,使足了力气就扑了上去,却不想手上一阵大力撕扯,铁链叮当作响,不由得身子一个趔趄就扑跌在地。
却原来是差婆见她暴起行凶,便眼明手快地向后一扯,骂道,“老囚货作甚怪!”
王婆跌了个狗啃泥,身子还未起,那一双眼,仍如淬了毒汁的箭般地射向罗姝娘。
“小贱人,你恩将仇报,害得老娘家破人亡,老娘做鬼也饶不得你!”
此时的王婆,模样落魄,丑陋不堪,身在黄泥路上挣扎着要爬起,虽是咬牙切齿怨毒冲天,却不过是没了爪牙的老狗,徒劳地吠得声嘶力尽。
罗姝娘此时穿了一袭天青色的薄棉夹袍,腰系着石黄色丝绦,顶端悬着玛瑙雕花玫瑰枝环。
再加上身形高挑,这身家常的衣服,寻常的装饰,楞是被她穿出了几分英姿飒飒的风范。
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也是着同色的服饰,与罗姝娘站在一道儿,真有些天生一对,默契和谐之感。
罗姝娘看向王婆的目光,居高临下,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尘埃灰烬。
“王婆,你摸着你的心自己想一想,如果是你,从小被拐卖,有个明知实情却仍然买下你回去当奴才使唤,长大了还要她跟一个病得快死的人成亲冲喜,之后屡次设计陷害,最后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你卖掉,你觉得这是恩还是仇?”
王婆张大了嘴,目光闪烁了下,却仍是嘶声骂道,“早知道你这小贱人克死我儿子,害我家破人亡,老娘就不该买你,让你被卖到那下等窑子里。卖到野戏班子时,那才是你小贱人该呆着的地方!”
只听姬誉冷笑道,“你买下她,并非是你慈悲心发作。想要解救幼女,而是存了利用之心,想要买个人给你儿子冲喜罢了。既是想要冲喜,还不舍得花价钱,明知道来历不明还敢出手。况且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你,姝娘就不会落到更好的人家去?”
“即使是这般,当初姝娘在你家时,但凡你有一丝怜悯之意,也能存下半分情份。今日之灾,也就能免去,所以,一饮一啄有天定,今天落得这般下场。只能说你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不过,也幸好王婆从来没有对从小在她家里长大的罗姝娘没有留半分情义,否则的话,也许罗姝娘现下还在王婆家里当个守节的小寡妇伺候婆母呢?
那样,也就没有他姬子宁什么事了啊。
“呸,大傻子。娶了个丧门星还当个宝贝,再没见过比你更傻的爷们了!这样命中带煞水性杨花的女人,迟早也克得你家破人亡,你若是聪明,就赶紧休了这婆娘另娶个,不然。迟早没好下场!”
王婆终于爬了起来,知道骂上千句万句也不如攻其要害。
就不信,这姬大郎真的有那般大度,都当了举人了,还不介意这个二嫁的小寡妇?
只要姬大郎有了别的女人。这小贱人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又冲着罗姝娘吐了口口水,诅咒道,“你这小贱人,莫以为这大傻子是真心待你,他还不是心里想着他早年的未婚妻孙月娇!”
一边说,一边斜起眼睛瞧向姬誉,露出诡异的笑声。
“听说孙月娇如今正青春守寡,还有五百两的嫁妆,多少男人想娶还娶不着,可就痴情地等着早年的未婚夫姬大郎咧!啊哈哈哈……”
就算,她说的不能变成事实,但是能让这小贱人夫妻失和,添堵闹气,也是好的!
罗姝娘无语地唇角微扯,转了脸去看姬誉,二人相视一笑,执手相牵。
王婆登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来蹦去娱乐人家两口子的丑角。
罗姝娘回头望着王婆这副模样,莞尔一笑,“王婆,我再告诉你我的身世,日后你若是还能活着,欢迎你到京城寻我。”
前帐已清,新帐未了。
上一世,王婆在罗姝娘才嫁到赵家没多久,正怀着二女儿的时候跑来大闹,害得罗姝娘克夫恶名又增添了一笔。也让赵家那些别有有心的开始蠢蠢欲动,等把水搅浑了,这王婆却又跑路得不见踪影,也算是在罗姝娘的仇人名单里,最为令人恶心的一个。
“我姓罗,名姝娘,京城安乐侯府的二小姐。你可千万莫要记错了!”
这一次,留你一命,再见面,可就不会这般善了了。
听得了安乐侯府这四个字,王婆的身子不由得剧震!
难怪,难怪这眼前的小贱人如此有底气,原来,她居然是侯府小姐!
难怪,当年人贩子老邱那里那般多的货物,小丫头也有两三个,唯独只有这小贱人,生得雪白粉嫰,最是惹眼,自己只想给儿子挑个好,这才选中了她!
侯府啊!
似她这般的小老百姓,那是想也不敢想,如果被侯府的人知道了自己是那般对待……那小贱人的话,自己的老命……
王婆不由得向侧面退了好几步,鼓起眼睛大骂。
“你胡说!你胡说!老娘才不信你,老娘被你害得家破人亡,这辈子都不想再瞧见你这小贱人,你这小贱人还来寻老娘作甚,快滚开!莫要挡着老娘的路!”
姬誉取了锭银子丢给老衙差,“这位大叔,一路辛苦,这点银子拿去买酒吧。”
老衙差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多谢,多谢这位举人老爷!”
原本觉得这趟差是没得油水可捞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老爷放心,一定将这人犯安生地押到地方!”
这一趟,到千里之外的宁边,有些图省事的差人在路上得了犯人的银子,私下里放了,找具尸体烧化了,再打点好当地官府,回来就称个病殁,也是赚钱的营生。
不过这老婆子家中无人,身上一文皆无,那病殁是不可能的了。
姬誉微微一笑点头,“一路顺风……”
他拉着罗姝娘,向路边让了几步,示意差役可以继续行路。
老差役都不用吩咐,他婆娘就极有默契地搡了王婆一把,“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呢?还想等着判杀头么!”
我滴个乖乖,眼前这个小妇人,居然还是京城安乐侯府的小姐呢!
可惜眼下有外差在身,不然,回去跟旁人说起来,这是多轰动的八卦谈资啊!
所以说这老王婆子,没被弄死,还真算她命大。
方才王婆从牢里起解的时候,还怨命不好,县令断案不公呢。
依她这个差婆来看,这断的着实是太宽了才对!
侯府小姐在王婆子手里遭虐待还被逼着冲喜什么的,真是要全家不想活了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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