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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电影我穿过-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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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你……教过她傩舞吗?”
宁玉人:“没有。”
村长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崔红梅:“你呢?”
回应他的只有鼾声。
村长给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冲过去将崔红梅给摇醒。
“谁啊,你们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啊……啊,村长。”崔红梅平时虽然横,但见了村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听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讪讪一笑道,“我……我就是想教,但那也得我先会啊。”
她一贯好吃懒做,自家的傩舞怎么跳都忘记了,哪里还会记得别人家的傩舞是怎么跳的。
得到答案之后,村长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村长,到底出什么事了?”宁玉人心中十分不安,“是不是宁宁跳舞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啊……”村长吞吐了一下,“她朝舞者脸上泼了一碗酒。”
宁玉人大惊失色,半忧半怒道:“……是我平时太宠她了,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村长,你带我去见她,这次我一定要骂她一顿,然后让她给各位叔叔阿姨道歉。”
村长盯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果然也忘了。”
宁玉人愣了愣。
“其实不只你,我一样忘记了……谁叫时间过了这么久呢。”村长缓缓道,“玉人啊,《人生戏楼》一共三幕戏,你还记得第一幕演什么吗?”
“记得。”宁玉人回忆了一下,“第一幕是《遇神》。村人向天乞命,向地求怜,天不理地不应,人们只好托儿带口的逃难,路上食物吃完了,水也喝完了,穷途末路之际,他们看见了一座戏楼,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戏楼上,低头看着他们,然后……”
“然后,那个年轻男子把手里的酒杯倒过来,将里面的酒洒向楼下饥渴的难民。”村长接过她的话,沉声道,“所以宁宁没做错,第一幕戏里是有这个环节:洒酒解渴。”
“可……她怎么知道?”宁玉人喃喃道。
“是啊,她怎么知道?”村长盯着她,“自打你爹死后,几十年没人跳过楼主这个角色了,时间一久,好多东西,好多细节部分大家都忘了,可大家都忘了,你我都忘掉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宁玉人哑口无言。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并不打算说出口。
也没有必要说出口,因为村长心里估摸着已经有了答案,否则他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他的手也不会抖得如此厉害。
“……走吧。”村长顿了顿,对宁玉人说,“跟我回祠堂,你来代替她跳。”
一行人匆匆朝着祠堂方向走去,一路上,锣鼓声由远至近,由小变大,每敲一下,村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然后呢?”宁玉人走在他身旁,一边打量他的脸色,一边问,“第二幕的时候,宁宁做了什么?”
他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一分。
“……她跑到台上。”村长脸颊上的肉抽搐了一下,“把所有人都赶下去了。”
“一个都没留?”
“一个都没留。”
“连祭品都赶下去了?”
“连祭品也赶下去了。”
宁玉人笑了起来:“难怪你们急急忙忙的过来找我,连献给楼主的祭品都给赶下去了,这出《人祭》还怎么继续下去?”
第二幕,《人祭》。
村人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想要献给眼前的神,然而神根本不稀罕他们献上来的那些草根树皮,烂菜烂叶,又或者说他根本只是嫌麻烦,不想牵扯上这些累赘,所以毫不客气的将这些贡品全丢了。
村人们丧气不已,最后合计了一下,第二天再次献上祭品。
这次他们献上的,是村子里最健壮美丽的少年。
是为,人祭。
神被此人打动,继而同意带着这群村民逃难,替他们寻找一个新的栖息之地,而在逃难的过程中,他向村人们展现出一个神奇的手段——他手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戏楼模型,能大能小,能够让人回到过去,改变人生,故众人称之为人生戏楼,并尊称神为楼主。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村长脸颊上的肉抽搐的更加厉害,“我说她,她还反过来斥责我,说献上来的美少年不够美,要我们重新选重新送……”
“那就重新送啊。”要不是时间跟场合都不允许,宁玉人真的会哈哈大笑。她调侃道,“这次村长里不是回来很多人吗,里面有挺多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吧?”
“……送了!一个都没选中!”宁玉人能想到的办法,村长哪里想不到,不但想了还做了,只是结果不尽人意,他满脸愤恨道,“最后逼得我们……只能把那个男的还给她了!”
他用还这个字,宁玉人只能想到一个人。
“你是说裴玄?”她问。
村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原来叫裴玄,你们果然是认识的。”
顿了顿,他怀疑的看着宁玉人:“该不会是你让他冒充李家人,混进村子里的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你们又有多少事瞒着我?”宁玉人笑道,“之前你不还跟我说,他已经提前离开村子,到大医院去看伤去了?”
半斤八两,谁都没说实话,谁都不值得信任。
“……这家伙知道我们村子那么多秘密,怎么可能放他走?”村长冷漠道,“多多少少还有点用处吧,比如安抚你那个顽劣不堪的女儿。”
顽劣不堪,任性妄为,最让村长无法忍受的是,原本应该完全由他控制的祭祖仪式,主动权已经渐渐偏移到宁宁手里去了。
这简直是耻辱。
让他回想起她那个同样不听话的外公。
与其让当年的事情重演,不如放弃宁宁,转而选择更加听话顺从的宁玉人。
“……就让她演到第二场为止吧。”村长脚步一顿,对面人声鼎沸,戏台就在前面,“最后一幕,你来跳。”
宁玉人但笑不语。
她心里很清楚,村长之所以会选择她,不是因为她的演技更好,不是因为她比宁宁更加适合楼主这个角色,仅仅只是因为她更听话。
“……我会照你的意思来演。”她笑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最后出了什么事。”宁玉人看了看不远处的戏台,看着台上站着的宁宁,温柔笑道,“……那她就是最后的宁家人。”
你们得保护她,不能伤害她,因为她活着,才有下一次的祭祖仪式,下一次的《人生戏楼》。
“换人!!”村长朝着台上大喊一声。
众人早就在等他这句话,连拖带拽的将宁宁轰下台,几个健壮的妇人将宁宁身上的外衣首饰扒下来,宁宁披散着头发,有些狼狈的转头望去,见她们已经跑到妈妈身边,七手八脚的将手里的东西往她身上套,最后套上去的是一张面具。
四面獠牙,狰狞恐怖。
宁玉人的面孔被遮掩在面具后,一双温柔的眼眸远远看着她。
“第三幕,《杀鬼》!”
村长大喊一声,宁玉人抬脚上了台。
目光从十二个舞者身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多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身材修长,一身青衣,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四面獠牙,狰狞恐怖。
他的面孔被遮掩在面具后,一双温柔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
“你不大相信我。”宁青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因为我是个面具人。”
舞者们开始起舞,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间。
“我不怪你,因为大部分面具人的确跟你想的一样,因为在电影院里关太久,想法跟做法都有点扭曲,万一我也跟他们一样怎么办?万一我为了能够全家团圆,把你们全骗进电影院变成面具人怎么办?”宁青笑道,抬手摸向宁玉人的脸,宁玉人退了一步,他的手顿了顿,缓缓收了回去。
宁玉人见此,忽然又有点后悔。
她的确不相信面具人,因为她见过的每个面具人都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更何况宁青前几天才将宁宁骗井里,因为这件事他们大吵一架……
“……你不相信我,至少要相信宁宁吧。”宁青回头看了眼宁宁的方向,“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你让她走完吧。”
宁玉人看着宁宁。
她没做成的事情,宁宁全做成了,不但将她捞出来了,还把裴玄捞也捞出来了,接下来呢?她是不是能结束这场傩舞,带他们一起离开,一块回家?
……但她能冒这个险吗?她能相信一个面具人吗?这傩舞有猫腻,谁也不知道跳完下场怎样,她能让宁宁去冒这个险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宁玉人闭了闭眼睛,半晌之后,缓缓睁开眼,最终做出了决定:“我……”
第155章 杀鬼
“我还是没法相信你。”
戏台上的舞者停了下来,今天已经出现了太多意外,本来以为换个人能恢复正常,结果宁玉人却自言自语起来。
“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参加傩舞,你大可直接跟我们说。”宁玉人说,“但你什么都没说,反而一路领着我们进村。”
能够看见面具人的不只宁宁一个,宁玉人也可以。
她们刚来村子的那天,车子在路上抛锚,正争吵着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前进的时候,宁青出现了,他本可以警告她们,或者在她们跟着他走的时候,回头叫她们停下来,离开这个村子……
可他一句提醒的话都没说。
他一步一步的领着她们进了村子。
“你是希望我们参加傩舞的,这个人选是宁宁,还是我?”宁玉人沉默片刻,得出答案,“……是宁宁。”
“你在跟谁说话?”一个舞者问,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四下张望,紧张的四肢僵硬,汗毛竖起。
不仅他们,台下的观众也都不按的交谈起来,有人故意说的很大声,好似这样就能驱逐心里的恐惧。
宁玉人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她仍看着宁青,说:“后来我有机会替代宁宁,村长都同意了,可你不同意……我们在井里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放着你的面具。”
宁宁被找到的时候,已经体力透支,虚弱的睁不开眼睛,宁玉人本来想拿这个当借口,借一辆车送她去县里的大医院的,但因为这张面具,她哪里都去不了。
失踪了几十年的面具,失踪了几十年的宁家人,村子里的人唯恐失去任何任何一个。
哪怕用强制的手段,也要把她留下来。
“这是命。”村长甚至还为自己等人的行为找好了借口,“有些人的命是天注定的,比如说宁宁吧,我们一搞祭祖,她就回来了,面具丢了那么久,她一回来就找到了,这不是命是什么?她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回村当这个楼主的。”
“这可真是笑话。”宁玉人紧紧抱着宁宁,如母亲抱着刚出生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儿,“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我含辛茹苦养她这么大,你一句‘她命该如此’,就要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放手!”
“不!”
村子里的人冲上来,把她从宁宁身上撕下来,之后把她跟崔红梅一起关进了一间阁楼里。
手机路上就被收走了,她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度日如年,枯坐至今,房门终于再次被人打开,站在门口的是村长,可导致她被提前放出来的并不是他。
“……是宁青吗?”一名舞者吞了吞口水,有些战战兢兢的说,“你……是在跟宁青说话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戏台上的人立刻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退到了戏台边沿,眼珠子游移不定,只待台上出现一丝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转身跳下戏台。
“宁玉人,别在那装神弄鬼了!”村长杵着拐杖冲了过来,气急败坏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演戏!!”
说完,他挥舞手里的拐杖,将之前跳下台的舞者又重新赶上去:“上去,统统上去!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会上这样的当!她是个演员,演戏对她来说家常便饭,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宁青,都烂成骨头了……”
话未说完,他的下巴忽然一疼。
“哎哟!”村长抬手一摸,发现自己掉了一大把胡子,又像那天夜里一样,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他眼前松开,白色的胡须一根根落在地上,在地上铺了一层雪。
这种肉眼可见的事,比任何话都有说服力。
以村长为中心,周围立刻空出一个大圈,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般看着他。
村长背上出了一片汗,他缓缓抬头看向宁玉人,却发现宁玉人看着他的身后,说:“宁宁,你都看清楚,听清楚了吗?”
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演戏给村子里的人看,也不是为了恐吓村长好让他终止祭祖,她是说给宁宁听的,免得宁宁被蒙在鼓里。
“村子里人固然不可信任,但是他……”宁玉人看着宁青,“也同样不能轻信。他是你外公,但也是面具人。”
宁青由始至终没有反驳她,此刻也只是回头对她笑笑,然后继续朝宁宁走去。
“就算是你的亲人,变成面具人以后,也就变得不可信任了。”宁玉人的声音跟在他身后,又苦涩,又无奈,“他不一定是想害你,他只是觉得这么做是为你好,但有时候这种‘好’,你并不想要……”
宁青顿步在宁宁身前。
“看,我说了吧。”他低头俯视她,叹了口气,“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会怀疑我……因为我是个面具人。这也是我没法找她,只能找你的理由。”
宁宁怀里抱着闻雨,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宁青之前跟她说宁玉人会是这个反应,她还不信,就算变成了面具人,亲人还是亲人啊,哪知道……
但也不能怪宁玉人会有这种想法。
守门人消失之后,那群从人生电影院理逃出去的面具人都做了什么?
跟踪,潜入,监视,独占,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杀了人,连累自己的爱人担惊受怕甚至有牢狱之灾,闻雨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到电影院里来寻找答案的吗?
正如宁玉人所说,面具人并不想害人,他们跟踪的,监视的,企图独占的往往是他们最亲最爱的人,只是他们没有想过,或者故意不去想,对方是否能够再次接受他们,是否能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与他们这群人间异类生活在一起。
“在想什么呢?”宁青忽然问。
在他身后,鼓声再起,台上的舞者忽然一跃而起,如同猛兽一般,从台上跃进观众席里,惊起一片片尖叫声。
第三幕,《杀鬼》。
村子建起来了,生活越来越好,难民们在新土地上娶妻生子,开始了新生活,但这一切似乎都跟戏楼里的人无关。
并不是所有面具人都能接受现状,也不是所有面具人都能无怨无悔,有人后悔了,有人试图逃出戏楼,回到自己亲人爱人的身边。
“我在想……你跟其他面具人有点不同。”宁宁看着宁青说,“我认识的所有面具人,我指那些从人生电影院里面逃出来的面具人,最后都回了他最挂念的人身边……”
面具人并不无私,宁青也承认了这点。
“……在这点上,我跟其他面具人没什么区别。”他笑道,“我也有一个想见的人。”
“那人在哪?”宁宁问。
“就在这里。”宁青回答。
观众席上,一个个面具人寻到了自己的亲人,其中一个抓住对方的手不放,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掀到地上。
一张雪白无垢的面具。
是杀鬼人。
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漫不经心的抽在面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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