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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学有匪-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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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壁画”。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闻人隽喃喃着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些秋萤草,指尖瞬时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风中飘来清冽的甘香,沁人心脾。
  骆秋迟取出两个竹筒,递给闻人隽,欣喜道:“快,咱们快摘一些回去,这秋萤草刚采下时是最新鲜的,如果微光灭了就不起作用了……”
  竹筒中盛满了冰块,寒气逼人,是骆秋迟特意准备的,这秋萤草“娇贵”异常,摘下不多时就会枯萎,极难保存,只有用冰封住才能保持新鲜,光芒不灭,他软磨硬泡才从季大妞那套出这法子。
  当下风掠夜空,四野静谧无声,两道身影站在一壁萤火前,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一根根草藤,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天地间清辉如许,如梦如幻。
  当两个竹筒都装好后,骆秋迟与闻人隽相视一笑,正要开口间,不远处忽然传来几记嘶吼声,像山林猛兽发狂了般,骆秋迟脸色一变——
  是黑熊的叫声,这山里有熊瞎子!
  月下山崖间,一庞然大物疯狂咆哮着,半边脸都鲜血淋漓,它背上竟然趴着一个双足□□,长发披散的孩童,那孩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死死咬住那黑熊的一只耳朵,任黑熊发狂怒吼,痛声连连,怎么也甩不下来。
  这一人一熊,狭路相逢,显然正陷于一场生死博弈间!
  “好强的内力,至少不低于三十年的底子,这孩子是练了什么邪功,居然能跟一头熊缠斗这么久!”
  骆秋迟瞳孔骤缩,为眼前这诡谲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他身旁的闻人隽却是脸色煞白,将他一推:“老大,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去救人啊!”
  “救人还是救熊还说不定呢,我看这熊瞎子是遇到对手了!”
  骆秋迟嘴上虽这么说,却是白衣一拂,飞身跃入了风中,“小猴子你闪开些,熊瞎子疯起来不得了,别伤到你了!”
  夜风猎猎,月色清寒,屋顶上白光如银,一片秋叶幽幽落下。
  昏暗的房中,付远之坐在案几旁,端详着手里的一枚扇坠,面色凝重,久久未动。
  他耳边还回荡着离开时,六王爷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若是想清楚了,可以拿着这枚扇坠,随时来找本王,本王便是你脚下的青云梯,手中的无双剑,功名富贵,滔天权势,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将唾手可得,本王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六王爷老谋深算,想借机拉拢他,将他收入麾下,这枚扇坠,既是个充满诱惑的机遇,也是个烫手山芋。
  那波诡云谲的一条路,吉凶难测,前途未知。
  付远之深深吸了口气,耳畔骤然响起外公逝世那一年,电闪雷鸣的床榻前,母亲那番决绝的话:“我自己选的路,我就是瘸着一只腿,死也要走完!”
  “我还有远之呢,他特别争气,他体内流的是郑家的血,他会让郑氏一族扬眉吐气的,付月奚的那些孩子,没有一个比得过他,他还会比他爹更强,终有一日,让他爹也臣服在他脚下……”
  冷风凛冽拍窗,屋内忽然压抑无比,付远之手心紧握,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汗水从额上渗出,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前路漫漫,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抉择。
  母亲的期许,肩头的重担,他不得不承认,六王爷给他提供了一条捷径,一条充满诱惑的捷径。
  若是咬牙踏上,他处心积虑所求的一切都将轻易实现,无数人将臣服在他脚下,区区一个骆秋迟算什么,他再不用放在眼中了,就连奉国公府的那位大夫人,他都不用再去忌惮了。
  他或许可以听从自己的本心,走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不用像当年的奉国公一般,弃爱择势,牺牲自己内心最珍视的东西。
  太多好处摆在眼前,他似乎不该再犹豫,可是,可是……六王爷要走的那条路,当真是他想要的吗?
  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付远之捏着那枚扇坠,身影半明半暗,俊秀的面容陷入痛苦挣扎间。
  他知道朝中水深难测,党羽林立,谁也干净不了,要爬上高位,势必不择手段,官场那些勾心斗角,黑暗残酷的规则,他都明白,也都能接受,甚至可以比旁人学得更快,做得更好——
  但若是要他背弃家国,去做那些有违大义的事情,恐怕他外公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宁,爬出来痛责他这不肖子孙吧?
  冷风愈发呼啸,声声拍打着窗棂,嗡嗡作响,修长的手捏紧那枚扇坠,不知在一片昏暗中坐了多久,终于,还是打开了桌上的匣子,将扇坠锁了进去。
  这一锁,便是锁住了一条青云之路。
  付远之闭了闭双眸,缓缓呼出一口气,心头如大石落地,一身松快。
  世间之事,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非高洁之人,却也不想沦为肮脏之尘。
  月光笼罩的另一处屋顶,高高的铜镜前,杭如雪只着单衣,抬起脖颈,望了望那里的伤痕。
  他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瓷瓶,一打开,一股清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带着隐隐的熟悉,就像那道纤秀身影身上萦绕的香气。
  杭如雪不知怎么一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夕阳之中,那张清丽的面庞,那方红肿的耳垂与双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呼吸一紧,身子莫名燥热起来。
  镜中那脖颈上仍然布满着大片的伤痕,他拿着药膏,久久望着,鬼使神差间,竟忽然不想让这伤快点消失了,仿佛这是与她之间唯一的一份牵连般,他不介意在自己身上多待一些时日。
  毕竟,这也算是她留给他的……印记吧。
  杭如雪合上了瓶盖,低下头,又轻轻嗅了嗅那股清淡的药香后,将瓷瓶郑重地贴身收好。
  他转头看向了房里的书架,若有所思。
  从前不关心的那些东西,都被管家搜罗了过来,他有些意外,原来那人竟是皇城中的小才女?
  他轻轻拿起了架上的一本书,目光越来越深。
  若要再寻个由头去找她,恐怕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一个武将,一个才女,还有什么比请教学问来得更“光明正大”的呢?
  只是究竟该挑选哪一本呢?情窦初开的少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常年在外征战,所涉猎的书籍实在太少,总不能揣着本兵书去找人家吧?
  《三字经》?不行,太简单浅显了,衬得他学识粗鄙,胸中毫无点墨般。
  那就这一套古籍,不好,也太枯燥无趣了些,姑娘家不一定喜欢……或者这一本《游仙传》?不行,净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实在轻佻,不够庄重,仿佛他别有企图似的……
  杭如雪生平从未为挑一本书这么百般为难过。
  他修长的手在书架上流连不止,终于,停在了最下面的一本上,他目光一亮,轻轻念出那三个字:“《山海经》。”
  就是这本了。
  内容既丰富又有趣,包罗万象,洪荒九州,能聊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杭如雪抽出那本《山海经》,如释重负般地吁出一口气。
  月亮静悄悄的,帘幔飞扬间,少年仰面朝上地躺在床上,怀里揣着那本“真命天书”,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翻涌着一股不可告人的隐秘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他听着夜间的风声掠过庭院,草木飘来幽香,第一次这么期盼……天亮。
  晏山,星辰漫空,一堆火光袅袅升起。
  闻人隽撕下裙角,低头小心翼翼地包扎着伤口,那孩子倚在她怀中,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乱发下的一张脸竟然异常精致,带着一股妖异的美。
  骆秋迟在旁边哼哼道:“喂,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山林之中?你一身邪功跟谁学的呀?小小年纪却有……”
  他话还没说完,那孩子已经扭过头,恶狠狠地向他一瞪,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戾气。
  骆秋迟一怔,反倒气乐了:“有没有搞错,你居然还瞪我,刚才要是没有老子,你早死了懂不懂?”
  他伸手欲向那孩童脑门上一弹,却被闻人隽赶紧拦住了,她一把搂紧孩子,护犊子般:“行了行了,老大你别玩了,不要吓坏小妹妹了……”
  那“小妹妹”抿了抿唇,抬起琥珀色的眼眸,望了一眼闻人隽,指尖动了动,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什么小妹妹,我看她身体里可是住了个老妖怪,藏着近百年的功力呢……”
  骆秋迟仍是扑上前,不依不饶地笑道:“我还真想问个清楚,你这小妮子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莫非是个哑巴不成?”
  闻人隽将人护在怀中,躲避着骆秋迟的“骚扰”,她索性坐得远了点,低头去看那小女孩,柔声哄道:“你冷不冷啊?为什么没有穿鞋?”
  小孩定定地望着她,一言不发,闻人隽莞尔一笑,声音更轻柔了:“姐姐帮你暖脚好不好?”
  她说着握住小女孩一双雪白的赤足,往自己怀中放去,那孩童呼吸一滞,琥珀色的眼眸倏忽瞪大,目不转睛地看着闻人隽。
  骆秋迟在一旁打趣道:“啧啧,小猴子,你是不是母爱泛滥了?”
  闻人隽啐了他一口:“就知道瞎说,我只是觉得这小妹妹很惹人怜爱,你看她生得多灵秀啊,像个瓷娃娃似的,是不是?”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那孩童散下的长发,嘴角噙着笑道:“我上头有四个姐姐,还从来不知道有妹妹是什么感觉,我一见到这小姑娘,心里就喜欢得很,觉得无比投缘,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认她做妹妹呢……”
  怀里的孩童听着这些话,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却是一动不动,乖巧地依偎在闻人隽怀里。
  骆秋迟快被这“姐妹情深”的一幕酸掉了牙,正要凑近再说些什么时,林中忽然掠起一阵怪风,几道黑影闪过月下,冷意肃杀。
  骆秋迟神色一凛:“不好,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小天皇

  ☆、第七十八章:小天皇

  
  数道黑影霍然闪现,杀意冷冽,火光映照下,他们腰间佩着武士长刀,个个脸上戴着漆黑的面罩,行头古怪,眼神骇人。
  为首者上前一步,一指那长发孩童,对着骆秋迟发出凶狠的声音,似乎带着警告的意思。
  骆秋迟懒洋洋地站起,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闻人隽身前,“说的什么鸟语,老子听不懂,说人话!”
  那人又逼近一步,眼神凌厉,只是嘴里叽里咕噜的仍不知在说些什么。
  自从这群人一出现,那长发孩童就勾紧了闻人隽的脖颈,在她怀里全神戒备,像只浑身尖刺竖起的刺猬,充满了敌意。
  闻人隽靠近骆秋迟,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大,他们好像是冲着这小妹妹来的,是不是让我们把她交出去啊……”
  骆秋迟哼了哼,微眯了眸:“废话,一看就知道,只是不清楚这帮人究竟什么来头,真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我们这趟来晏山,委实‘收获匪浅’啊……”
  他扭头望向闻人隽怀中的那道小小身影,故意威胁道:“喂,小妮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再不说,我可把你扔给他们了,你信不信?”
  那孩童勾住闻人隽的手一紧,琥珀色的眼眸冲骆秋迟狠狠一瞪,露出尖尖的白牙,像头凶悍的小狼。
  骆秋迟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去拎她的脖子:“你还给我横,老子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闻人隽忙抱着孩子往后退:“老大别闹了,不能把小妹妹交给这些怪人……啊老大,小心!”
  她话音还未落,一把长刀已携风劈向骆秋迟,说时迟那时快,骆秋迟反身一闪,白衣飞扬间,掌风迎面击出,“来真的了是吧,老子陪你玩!”
  冷月飞叶,刀光森寒,林中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数道黑影齐齐围住骆秋迟,身形诡魅万分,招数前所未见,骆秋迟正缠斗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闻人隽尖叫的声音。
  他心头一紧:“小猴子!”
  扭头只望见一道黑影向闻人隽袭去,她抱着那孩子拔腿就跑,吓得东躲西窜,眼见就要被逮住了!
  骆秋迟瞳孔骤缩,想要飞身过去,却被那几个“鬼东西”缠住了,他只得一边过招,一边急声喊道:“撒手啊,小猴子,你快把那小崽子扔出去,她一身邪功可比你厉害多了,压根用不着你保护,你快撒手啊!”
  可惜闻人隽根本不听骆秋迟的,一双手始终紧紧抱着那孩子,狂奔不止间,不防被一块山石绊倒在地,天旋地转下,那道黑影紧追而来,闻人隽慌乱之中,陡然摸到了腰间杭如雪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她咬咬牙,猛一转身用力划去。
  那道黑影猝不及防,手臂上被刺伤了一刀,鲜血飞溅间,难以置信地望着闻人隽。
  风掠四野,刀尖淌着血珠,闻人隽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勇气,挡在那孩童身前,握紧那把匕首,对准了眼前的黑影:“别过来,你别过来……”
  那面容妖异美艳的孩童抬头望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霍然瞪大,整个人仿佛惊住了,长发被风吹起,嘴边无意识地呢喃出了一个音节:“瑕。”
  月下林中落叶纷纷,这画面映入琥珀色的瞳孔之中,似乎与另一道身影重叠了起来。
  闻人隽举着匕首,身子微颤着,长长的睫毛上都沾了几滴血珠,就在那黑影要掠身上前,夺过她的匕首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记高声——
  “やめろ(住手)!”
  如一道威严的命令,那黑影倏然顿住了脚步,林中其余几人也齐齐回首,所有打斗戛然而止,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月下的孩童。
  却没有谁比闻人隽还要吃惊的了,她一点点回过了头,看向月下那道小小的身影,吃惊的不是他一句话就喝止了那些人,而是风中响起的那个声音,竟是……竟是一个冷厉的少年声音!
  “你,你是个……男的?”
  对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闻人隽抖得手中刀都握不住了,不远处的骆秋迟白衣一翻,掠身飞至她身旁,将她一把揽过:“小猴子,你没事吧?”
  那些戴着漆黑面罩的人像悄无声息的影子,也迅速围到了那赤足的孩童身旁,远处有大队脚步声靠近,一个惊喜的声音乍然响起:
  “找到了,可算找到了,千岚天君在这里!”
  骆秋迟与闻人隽霍然回头,只看见一位京官领着大批侍卫由远至近奔来,旁边还跟着一群脚踏木屐,身着奇异服饰的人,他们一见到那孩童就齐齐跪下,个个俱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闻人隽惊得话都说不出了,骆秋迟在她旁边幽幽道:“我好像知道……这家伙是谁了。”
  那张漂亮的面孔隔着跪了一地的人,深深望着闻人隽,又轻轻发出了一个音节:“瑕。”
  折腾了一宿,天已蒙蒙亮起,从驿馆出来时,骆秋迟吸了口冷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干他个兔崽子,长那样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自己也不吭声,就那样骗你抱了一路,他奶奶的还不是个小娃娃,居然都十四岁了,十四了呀!”
  闻人隽走在冷风中,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有那一对雪白赤裸的足……她现在只想挖个地洞,一脑袋扎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山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居然会是扶桑国的小天皇,他随学府代表团一起来到大梁,半夜却从驿馆中偷偷跑了出去,他身边的护卫和代表团的人都在找他。
  那些戴着黑色面罩的人就是皇室的护卫,好不容易在山里找到了自家小主子,却发现主子不仅受了伤,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的大梁人,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主子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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