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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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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忍住开口的冲动。他是个男人,不能欺凌女人,所以,他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肯道歉,他照样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等着等着,看见她盘腿坐下来,自顾自地吃起面来,他终于爆发了,破口骂:“该死的女人,你眼睛瞎了不成?看不见我吗?”
她呆了呆,慢慢将视线转向他。
“我的饭呢?”他没好气地叫:“你自顾自地吃,就算不喂我药,至少要让我吃饭吧?还是你以为我自己可以跳起来去煮饭?”
“我以为你不会饿。”她开口。
“是鬼才不会饿!”他虽伤重,但自认年轻强壮,复原能力很不错,照他预估,只要他肯,七天之内离开这里绝不是问题!
“这样啊……”
她的屁股紧紧连在地上,一点也没有要起身多煮碗面的迹象。西门永愤叫:“你再去煮碗面,你这碗先给我。”
她看着他半晌,才默默将吃了几口的面递给他。
即使没有什么胃口,他也要强迫自己用食,于是,他抖着筷子,勉强塞进口面——
“噗!”他尽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我煮的面。”
“真的是你煮的?不是你从哪家的馊水桶里挖出来的?”他脱口。
“我煮的。”
“老天爷!世上怎么会有不会做饭的女人?又怎么会让我西门永遇上?”老天的捉弄差点让他的头发都要燃烧起来了。
他无力地靠向墙。再吃一口,保证他会马上晕过去,真的。
必须另外再找人给他做饭才行,否则他会活活饿死。
“救命恩人,烦你……”烦你到附近村落里去找个厨娘吧,他给钱总行了吧?正要这么说,胀气的脑袋忽地闪过那老头儿的话,皱眉:“你这附近就一个村落?”
“这里只有一个李家村。”她面不改色地答,随即想到什么,补上一句:“这儿算是入口处,时常有人经过这里。”
他嘴一张,对上她清澈没有情绪的黑眸,然后,他又想起那老头儿的话,闭上嘴,哼声道:
“真是见鬼了……”瞪着那碗面,默念“我要健康、我要健康、我要健康、我要吃、我必须吃!”,随即狼吞虎咽下半碗面。
她略带奇怪地:“你不是嫌难吃?”
“要你管!”
见她也当真不再管,往外走。
他急叫道:“你再帮我煮碗面,什么料都不要加,就把面下在白水里就够了!我快饿死了!”
她没回头,愈走愈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瞳里,“咚”地一声,他软趴趴倒在硬床上。
“我就说……这碗面可以毒死一个人……”他有气无力地咕哝着,眼皮逐渐合上,嘴巴比石头还硬道:“我只是睡一下,不是晕过去……记得叫我起来吃面……我绝对不是晕过去,就算我口吐白沫,也只是睡到流口水而已……”
半个月后,南京城——
骏马停在城内西门家的后门,不等通报,他跃下马,快步走进府内,见到丫鬟,就迫切地喊道:“有什么现成好吃的,就快端上来!热冷不忌!快点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纳凉吗?”
“永弟?”西门笑闻讯,匆匆出现,见他身体安然,大松口气道:“这些日子没你的消息,为兄还以为……”
“还以为我去闯阴曹地府了,是不?”西门永没有停下脚步,指着另一个丫鬟,命令道:“你!就你,快去烧水,不用烧得多旺,温水就可以了,我要洗澡!我一定要洗澡!”
“永弟?”西门笑跟着他进房,见他泄恨似的脱下一层层的衣物,忍不住道:“你身上并无异臭,不必如此匆忙。”
“没有?大哥,你说没有吗?”西门永用力地闻了闻自己精瘦的身体,叫道:“这叫没有?难道你没有闻到我身上那种……那种……气死我的味道?”
西门笑闻言,不以为意地笑叹:“你是要先洗澡的呢,还是先用饭?”他这个义弟脾气不佳是众所皆知,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块。”西门永答道,一等浴桶倒了水,也不等水满,便急性地跳进去,同时扔了一个盒子给西门笑。
“这是?”一打开来,西门笑闷不吭声半晌,才缓缓抬头注视他。“你果然去了。”
“大哥,你快去找名医瞧瞧,这奇山雪莲要如何用,才能发挥它该有的功效。”
西门笑合上盖子,不急着离去,反而拐来一张凳子坐下。
“你在博命,你知道吗?之前我就听说有名青年抢到了奇山雪莲,却不慎重伤落河,那长相、那身形,形容得与你无异,我派人四处寻你,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现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为兄并不是这个意思。”
西门永见奴仆端来美食,立刻囫图吞枣,咕哝:“果然不是我有成见,那娘们儿真是在饭菜里掺馊水整我。”
“娘们儿?”西门笑被转移了心思。
“我遇上了个娘们儿,多亏……她救我。”
“救你?那真要感谢人家才是。”
“不必感谢啦!我临走前在她家留下一百两的银票,兼留了张纸条,写着若它日有难,可以来南京城找西门家。”
“留纸条?既是你的救命恩人,自当亲口道谢告辞才是。”西门笑提醒他做人之道。
“我怕我亲自跟她道谢的同时,会活活掐死她。大哥,把那碗汤给我,今儿个我不吃到撑死绝不甘心!”
“……永弟,你的头发一向又黑又美丽,是男子之中少见的细致……”
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他瞪着西门笑,道:“大哥,你对我的头发很有兴趣?”鸡皮一阵一阵掀起,让他浑身不对劲。
“不,我是说,你气到你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倘若是大哥,瞧你气是不气!这臭娘们每天给我吃的是馊水饭,我怕康复不了,只得每日忍气吞声地吃,每吃必昏……我是说,每吃必睡,我托她到村落里买点食物回来,她也不理。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吃点馊食算得了什么,我只怕她手艺太烂,将来嫁不出门而已。我浑身脏兮兮,托她让我冲个水,她也当没听见,这也好吧,我也不是没脏过,但她……但她……”
“她如何?”
“她自个儿浑身有异味,也不去洗澡!这女人……还算是女人吗?我诅咒她嫁不出去!”一想到那七天,他就抓狂。他几乎可以确定,在他的人生里,这七天将会是最不堪的回忆。
“永弟!”
西门永自知好像有点过分,但当时当景,他气到五腑六脏都快要自行爆破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的?
他扯不下脸皮,但仍缓了缓气,道:“反正我的诅咒何时灵验过了?说说而已啦。”
西门笑也知他为人,暗叹口气,道:“既是你的救命恩人,咱们也就不要多说什么了。以后,你也别再冒险了。”
“这次只是意外,是我一时不小心,太过轻敌才会蒙难。只要恩弟的病没有好的一天,就算皇帝老爷的药我都敢抢!”
“永弟!”
西门永扬眉,对上兄长的目光,半是讽刺道:“这,不就是西门家义子存在的意义吗?”
西门笑离去后,西门永趴在桶缘上,尽情享受泡澡滋味,以弥补在救命恩人那儿所受的苦难。若不是她,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快康复呢。
他眉一挑,往门口瞧去。
“谁?”
约莫二十上下的青年走进来。
“西门义,你偷窥啊?”他没好气道。这西门义是西门家排行老三的义子,如果说,每个人一生中都有天敌的话,那他西门永肯定是西门义眼里的天敌;两人打小就不合,见了面不骂上两句,两人心里都不会痛快。
“去,谁要偷看你!”
“那你在外头看啥?”
“我……”
“说话像女人一样结结巴巴,你丢不丢脸呀?”
“住口!我……我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西门义强调:“大哥很欣赏你的头发吧?”
“有吗?”
“你的头发是如何保养的,可以告诉我吗?”
西门永愣了愣,然后不经意地答道:“我每天拿烂泥当枕头,你要不要试试?”
第二章
第二年——
这日,她坐在岸边石上钓鱼,凉风拂面,带点湿气,让人昏昏欲睡。
“咕噜……咕噜……死女人……你是瞎了狗眼吗?还是女人都跟瞎子没两样……咕噜咕噜……”
细微不清晰的咒骂让她觉得很耳熟。
“你是眼高于顶是不……把你的小眼睛移下来啊……咕噜咕噜……”
她皱眉,缓缓将视线往下移动,看见水面下有张“浮肿”的脸。
这张犹如浮尸般的脸庞,勾起她遥远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了,但她确定在某个时候,这张脸曾出现在此景之中。
忽地,那张脸瞪着她,直到快被淹死了,才叫道:“又是你……又是你……我真***杀千刀!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又遇上你……”
他果然认识她!
内心有股熟悉的惊慌,随即她强压下来,想要开口问他是谁时,猝不及防的,他从水面中冒出来,紧紧抓住她的钓钩。
她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见他整个人倒向她,她急急避开,让他直挺挺俯倒在碎石之上。
“你……够带种……”他确信自己的头撞了个洞。“如果醒来后……我没有失去记忆……我一定要……要……”
等了又等,他没有接下去。她迟疑了会儿,上前探他鼻息。
“还活着啊……”
扯了扯钓竿,发现被他紧抓下放。微不可见的懊恼浮在细眉之间,她抿起唇,久久不语。
倏地张开眼——
“好久不见了,公子。”老人面带和气笑道。
西门永一愣,脱口:“你哪位?”
“公子,您忘了啊?去年老夫曾把你从鬼门关前救回来啊。当时,你腹腰身受重伤,差点没命,这一回,你依例还是伤在同样的地方,伤上加伤,差点一命归阴,也亏得公子福大命大,终于留下一条命来。”
西门永闻言,终于想起这老头儿是谁。去年此时此刻,也在此地蒙老大夫相救,他勉强环视眼熟的屋子,气若游丝问:
“那女人呢?”
“……你是指甯姑娘?”
西门永有气无力地睨他一眼。
“你的口气还真是都没有变过啊。”见那老头一头雾水,他也懒得多说话。不用这老大夫说话,他也能感觉到此次受的伤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得严重许多。
“我会活下来吧?”
“这是当然,亏得公子年轻力壮,若换了别人受这伤,如今只怕得办身后事了。只是,恐怕需要修养好几个月,才能下床行走。”
西门永倏然一惊,内心微些颤抖。“好……好几个月?”
“要下床嘛,至少得三个月以上,但为怕万一,如果公子能休养半年,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
他的头皮开始发麻了。就算他身体壮得像条牛,也不可能像上次只躺他个七八天就能快马奔回南京城吧。
“老大夫,快去备你家的牛车,多少钱我都付,我要躺在你家养病!”
“啊?”
“你是聋子不成?还是你嫌不方便?”
“不不,怎会呢?老夫虽只在李家村治病,可也懂得悬壶济世的道理。只是……公子,是不是这儿出了问题?”
西门永挑起一道剑眉,没有说话。
那老大夫以为彼此有同样的心声,便压低声音,道:“公子,你也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了吧?老夫了解、老夫了解……”
“你吃过她做的饭?”西门永轻问。
“这倒没有。”
“还是你曾经被她虐待过?”
“也没有。公子,去年你是不是问过老夫同样的话,怎么这般耳熟?”
西门永罔若未闻,又问:“那就是你着过她的道?”
“不,老夫与她没啥关系,自去年救了公子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直到今日她登门救助,老夫本着救人的心,跟着她过来瞧瞧。”
“是这样啊……”只能怪那女人人缘太差,人人见了她都没有好感。
“其实啊,老夫有悬壶救世之心,岂会排挤一名无辜女子……”
西门永打了个呵欠,知道人老碎嘴。如今他有求于人,这老头爱说什么都随他,反正他一向左耳进右耳出,就当睡前故事听听。
“你记得,就算我睡着,你也得把我带回你家去啊。”
“这是当然,想来公子得知甯姑娘的过去,也不会想多待一刻。”
西门永随口应了几声。
“听说,她被玷污过……”
原本要合上眼的西门永,缓缓张开漂亮的双眼。
“当年,她就跟公子一样,是被甯老大夫救上岸的,听说当时她浑身是血,甯大夫为她疗伤时,才发觉她已非完璧……”
“有多少人知道?”
“这……老夫也没数过。”
“那换个问法,在李家村里有多少人不知道?”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的语气不甚对劲,那老大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这事……老夫可没有乱传啊,要不,你找那甯姑娘来对质,瞧瞧老夫说得有没有错?”
“对质?”西门永闻言,一把火差点没窜出他的七窍,破口大骂:“你是猪啊!还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所以脑袋都被虫给啃光了是不是?这种事,你要我去对质?我无聊啊!还是你觉得我有病?对质?你是打哪来的混蛋啊!”
“公子觉得无聊,李家村的人可不觉得此事无聊!”老大夫理直气壮地说:“万一她融入李家村,将来瞒着夫家成亲生子,那可怎么了得?她是很可怜,可李家村的人有权得知事实真相——”
不待他说完,西门永用尽全身气力,一脚踹出,虽不致将老大夫踹飞出屋,却也让老大夫跌坐在地。
“给我滚!你这个该死的蒙古大夫!让你这种人治我的病,简直是污了我的身体!我甯愿缺胳膊断条腿,也不要你这种脓包臭大夫来救!”他肝火大发地吼道,吼得过力,不小心把残破的身体翻下床。
那老大夫正迟疑要不要本著“悬壶救世”的心理来扶他一把,西门永又吼:“还不给我滚,你这王八羔子!是不是要我动手?刀呢?菜刀呢?想不想看我怎宰一头老猪的?”见那老头狼狈跑定,连药袋都忘了拿,西门永喘息不已。浑身上下像火烧,如果此时此刻有冷溪在前,就算要爬过去他也甘愿。
他满脸热得通红,捣着痛到快昏迷的伤口,忽地听见有人走进屋,他以为他在喊,事实上他已气奄声丝:
“我叫你滚,你是听不懂吗?是不是真要我亲自示范杀猪的步骤?”
那人停在他面前,他内心恼火,勉为其难张开眼,瞧见模糊的身影是名女子。
“你……”对了,救他的人是个女人,他想起来了。
“李大夫呢?”
“回老家去抱鸭蛋了,叫你不用太想他。”
“李家村只有一个大夫。”
“谁说有病一定要找大夫?”
“你不是病,你是身受重伤。”
“那更好,过几天它自己会愈合……你拿什么东西?”焦距有些对不准,只知她似乎端着什么。
“你要吃吗?”
药吗?算她聪明,说不定把去年的药留下,反正都是刀伤,药都没差。
“当然要吃,如果你不介意喂我的话。”
要昏不昏的视线看见她蹲下来,勺了一汤匙,逼近他泛白的唇。
他毫不犹豫嘴一张,吞下那药汁——
嗯!
就算他的肉体痛得像火烧,但他的胃还躲在身体里安然无恙啊。
他的双颊鼓起,嘴要掀不掀的,最后唇成一直线,鼓起的颊面缓缓消褪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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