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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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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百里歌忽而一转眼。两人目光对上,张入机就猛地错开,一副极不愿意看到他的模样。
凌卢也注意到了,不由连声冷笑。“张堂主,你这脖子要是能硬到最后,我就敬你是条好汉!”
这明摆着是威胁。张入机听出来了,但依旧不愿认输。既然圣主已经恢复,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猖狂几时!
再来说万州这头。赤霄进了城,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在江边看到不少彩船的原因是,今天是八月十五。
节日的街肆总是特别热闹,尤其中秋夜没有宵禁、可以游玩到天亮,午后人流就开始越来越多。而那些彩船,则是供人通宵玩月之用——不管是文人墨客,亦或者达官贵人,都很推崇。若是花费不起的,也要在江边对月,好好玩上一晚。
“原来是中秋。”晏维清低声感叹了一句,“那咱们可得快些。若能早些备好路上所用之物,晚上咱们也能去坐一坐彩船。”
“这就不必了。”赤霄左右打量,目光很快就圈定了一家门面。“今日的客栈一定很空,落脚之地不成问题。”绝对不用和晏维清挤一个房间!
中秋是团圆佳节,在外留宿的人少,旅馆之类门可罗雀。晏维清知道这点,但知道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我刚刚听人说,晚上江边有烟火大会。”
赤霄刚举步欲走,闻言诧异地盯了晏维清一眼:“你喜欢看烟火?”剑神的喜好这么接地气,他真是想不到啊!而且话说回来,为啥晏维清听到了他没听到,是关注重点有差异吗?
晏维清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一直在赶路,调剂一下也好。”
“那你就去吧。”赤霄道,转头想走,结果……毫无疑问地被人抓住了手臂。“又怎么?”他只能再次回头。
“你和我一起去?”晏维清问,眼睛里带着很明显的希冀。
这话的确是个问句,对方的手也没用多大力,然而赤霄竟然觉得自己走不动了。特么地晏维清这是发现了他吃软不吃硬吗?
“可我对烟火没兴趣。”他只能勉强自己这么拒绝。
烟火什么的,其实无关痛痒;问题在于,晏维清非要叫他去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已经很久没一个人过中秋了,”晏维清毫不放弃,“就当陪我?”他说,语气里已经有些隐约的恳求意味。
赤霄瞪着剑神那张无辜、还带点小可怜的俊脸好一阵,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看完就回,”他生硬道,“明天还赶路。”
这程度已经够了,因为晏维清整张脸立即亮了起来。“太好了,”他高兴道,“我这就去定!”话音未落,人就不见影儿了。
赤霄站在原地,十分无奈。
晏维清跑这么快,是在担心他反悔吧,肯定是的吧?
另外,为什么他确实觉得这家伙肯定又在依靠厚脸皮,可怎么就不能狠下心拒绝到底呢!
第28章
晏维清一直都是很有行动力的人,这从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喜欢心情后就采取穷追猛打策略可以看出来。华灯初上时,两人已经上了船,让船家慢悠悠地在江心处徘徊。
“岸边人太多,又嘈杂,”晏维清如此向赤霄解释,“而且视野也不好。”
这话倒是事实。岸上是汹涌的人流,临近江面船上的乐声、牌骰声、调笑声不绝于耳,确实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良好环境。
基于晏维清已经表明了态度,赤霄觉得他的判断十分靠谱。而对明知道这种情况还鬼使神差点了头的自己,他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大叉,然后指望着速战速决。“烟火大会什么时辰开始?”他问,努力压抑住心里那种仿佛又会发生什么的不妙感。
“再过一小会吧,”晏维清侧过头看他,唇边依旧是惯常的微笑,“先吃点东西?”
此时江面水流平缓,两人肩并肩地坐在船头,面前搁着茶点果盘。赤霄一边觉得目前的状态猎奇到不像是该在剑神和剑魔之间发生的,另一边却差点没法怀疑晏维清的意图——
锋利眉梢,英挺鼻梁,水光和月色交相辉映,让那双本来就诚恳正直的眼睛更显坦荡通透。
……不不,对晏维清这种人,光看脸是万万不行的!
赤霄默默地回忆了一把自己醒过来发现双臂被卸的情形,好歹把那种动摇压了下去。“我不饿。”刚吃过晚饭没多久好么!
晏维清也不强求。他拣了个金桔,细细地擦了,再慢条斯理地塞到嘴里,仿佛相当享受。
明明有远处传来的沸腾人声做背景,可赤霄依旧觉得那轻微的吞咽声像是近在耳边。晏维清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来,注意到喉结轻微上下的动作也毫无难度……
赤霄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
看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听得那么清楚干什么!最重要的是,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你真的不吃?”晏维清的声音又不失时机地响起来,“味道不错,一点也不涩!”
每到这种时候就好想说这个剑神我不认识啊……赤霄面无表情地想。然而,他现在正和自己较劲儿,连和晏维清斗嘴的心情都没有。
但晏维清显然把这种沉默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怎么?”他问,语气里有点笃定,“想回白山?”
“……嗯。”打死赤霄他也不可能承认他正在想什么,干脆将错就错。
晏维清没有怀疑。“我就知道。”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些忧伤。“只有两件事你不会否认。”
“什么?”赤霄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白山?”
“白山是其一,赤剑是其二。”晏维清言简意赅地说,“其他任何东西,你似乎都不放在眼里。”这言外之意很明显,既然不入眼,就更不用提承认否认。
赤霄抿唇,不吭声。因为晏维清恰巧提起了他在意很久的问题——
他依稀记得离开白山的时候,后面传来刀兵碰撞和厮杀吼叫的动静,而前路遮天蔽日的飞雪覆盖了一切。华春水和张入机焦急带血的脸一张一张地变得模糊,最后定格在宫鸳鸯因气温过低而结了薄冰的发髻上——她背着他,用轻功飞奔,一下也不敢往后看,怕迟疑一瞬间就耽误逃走的时机。
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赤霄认为,能把他全须全尾地带离白山、之后又成功掩护他抵达杭州,属下们已经做到了极致。他那时已经走火入魔,其他人又无法使用赤剑,它被落下也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赤剑目前极可能在叛徒手里。它对他的重要性全武林都知道,没有人会主动放弃手中这么大一枚筹码;而若他想再次拿回,显然需要回到总坛。
在决定在襄阳暴露自己行踪的时候,赤霄就知道,那么做会让叛徒提高警惕,从而大幅度增加对方给他下套的可能性——包括人质,包括陷阱。但他必须那么做,为了人质也得那么做——
他还活着,华春水、张入机、宫鸳鸯也会活着,就算他们落到或者即将落到叛徒手里;若他一直没有消息,他们才会死!
再加上意图浑水摸鱼的武林人士……他现在回白山,完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现在,晏维清的态度摆明了什么都清楚,甚至有可能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照对方一贯的秉性,相比于从中作梗,陪同去白山助他一臂之力的可能更多些。毕竟,他趁手的武器不在,敌人又众多。
两人一起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这点心照不宣的默契还是有的——晏维清绝口不提帮忙,而他也不好姿态强硬地赶人走。他不太想接受那种好意是一回事(毕竟他欠下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心里却已经领了情是另外一回事,只能不咸不淡地处着关系。
但说到其他的任何东西似乎都不放在眼里……
赤霄没忍住多看了晏维清一眼。“其他任何东西”应该不是在指代晏维清自己吧?里头的哀怨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晏维清也看着赤霄。“你这是默认吗?”他问,语气平静,倒映着水光月色的眼睛里却像翻涌着什么。
赤霄想点头,还想说“是”,然而他有些惊恐地发现,这回不仅他的脖颈不听使唤,连喉咙都要罢工了——这种仿佛被全身点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就更像默认另一种发展。晏维清眸色一深,慢慢倾身。而赤霄眼睁睁地注视对方逼近,身体依旧僵硬地定在那里,完全无法退后。但就在两双嘴唇接触的前一刻——
“砰——!”
忽然,半空中猛然炸开一朵焰火。它上升时几乎没发出声音,一出现便是以它生命中最绚烂的姿态。
控制身体的开关被震开,赤霄猛地扭过头。“烟火大会开始了!”
“……嗯。”晏维清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失望,但还是自然地转了身。“真美。”
这话是真的。在第一朵烟花升起后,更多炫目的花朵争先恐后地在藏蓝夜幕中绽放。千里明月,万家灯火,都落入这一幅金波碧落的风景里。
刚才话题转得生硬,到现在赤霄脑海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叫嚣差点亲上了差点亲上了,不得不继续试图撇清那种暧昧纠缠的想法。“是不错……我好像是第一次看。”
这话也是真的。作为一个在塞外及西域长大的人,确实没什么机会领略中原的富庶繁华。
晏维清早就知道这个,他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能显出不同的颜色吗?”
“确实不知。”赤霄如此表示。对不在自己领域里的东西,他承认得也很坦然。
“焰火主体都是火药和药引,剩下便可加些别的东西。”晏维清侃侃而谈,“刚刚那个红得比胭脂更深一些,显然加了白石粉。”
“哦?”赤霄顺着话头问下去,“那其他的呢?”
“若是硫磺粉,许是樱草色更多些;若是孔雀石粉,烟花边缘就是一圈青葱色……”晏维清说着,偶尔用手指点天上的焰火,竟然十分精通。
赤霄原本只是转移话题,但他现在真的开始好奇晏维清到底知道多少。焰火一阵一阵的,两人一问一答,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地过得极快。
“……再看这个,金色调得相当之妙。”晏维清这一句话落下去,等半天没得到回应,这才注意到赤霄微微阖目,呼吸愈发轻缓绵长,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以前,晏维清从没发现他的话有催眠效果。但这并不是说,他介意赤霄能在他身边彻底放松。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总会做到的。”他低声道,然后起身,立在扎着红绸的船舷边,极目远眺。“虽然直到十多年后,我才陪你看成这一场烟花。”
等赤霄醒过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四周已经静寂下来,偶尔有咿咿呀呀、时断时续的丝竹声传来,竟然有种繁华落尽的凄凉意味。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事很久没发生过,赤霄不禁有些恍神。晏维清就在前方,他正想道一句歉,却突然觉得现在的氛围似乎不太合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这本该是种辽阔的天地情怀,却在冷风和孤影里平添了两分萧索。
……塞上明月,何处秋风?
赤霄脑海中冷不丁地蹦出这么一句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月秋风就算了;现在的情形明明和塞上毫无干系,不是么?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初见时,那人还是英俊少年,不苟言笑的脸,锋利得就像刚出鞘的剑一样的人;不打不相识后,他们很快就热络了不说,日日同进同出,连赤剑乌剑都是同一块铁打出来的;塞外与中原风情迥异,他好奇,那人便许诺,有朝一日,必与他赏尽天下美景……
这些记忆一股脑、且争先恐后地挤进赤霄的脑袋,让他头壳涨得发疼,一阵一阵地晕眩。再抬头看,他毫不意外地发现,晏维清现在的姿势和在楼兰古城残垣上时完全重合——
他记得那也是个中秋,他记得自己问“想回南阳?”,他甚至还记得没说出口的不舍之情!
听到背后的呼吸变化,晏维清从沉思中惊醒。“你……”他的“你醒了”在看到赤霄面容时打了个巨大的拐弯,“你做噩梦了?”他不确定地问。要不,那种杀气腾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赤霄恶狠狠地瞪着那张与记忆中差距不大的脸。晏维清,你简直就是个坑!这同一个坑,我竟然还跌进去两次!
“——噩梦?”
赤霄的血气一股一股地往头顶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压在晏维清身前,一只手还揪着对方的领口拉近自己:“你再说一遍试试?”
情况变化太快,晏维清不太搞得清情况。然而,看着那双眼睛里仿佛能把人心灼伤的汹涌火光,看着他俩已经要消弭至无形的咫尺距离,他只想做一件事——抬起手,落在对方脑后,再扣着压向自己——
“你……”
“你就是个笨蛋!”赤霄飞快地打断了晏维清。他言语中带着不可错认的怒气;但相反的是,话音未落,他就猛地吻上了晏维清的薄唇。
晏维清没说完的话全数被堵了回去,可他一点也不介意。不仅不介意,他还箍紧了对方劲瘦的腰身,让两人的胸膛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
十年心事,一朝彻悟,这不正正是他想要的吗?
第29章
不管是赤霄还是晏维清,他们都没能预料到赤霄遗失的记忆会如此不期然地回来。这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也意味着之后的路程走起来和之前感觉不同了。
晏维清的欣喜若狂自不必说;而赤霄呢,虽然那一瞬热血褪下后他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然而做出去的事泼出去的水,再否认也不是剑魔的风格。
“说实话,你那时想起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上路时,晏维清忍不住问。他只知道赤霄已经记起了一切,但他并不知道触动的契机。必须得说,他对这个最为好奇。
赤霄特别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脾性使然;若让他把性命交给晏维清,他眼睛也不会多眨一次;但说到心里话,就……各种卡壳。
晏维清对他这种别扭脾气十分熟悉。“要是你不说,我只能自己猜了。幸好昨天是中秋;咱们并没一起度过很多个中秋……你想到了楼兰,是不是?”
这话根本不是疑问语气,赤霄冷着脸哼了一声。“明明知道还问我?”什么人啊,全都知道了也非得听他说!
“我不知道啊!”晏维清驱动马匹快走几步,好让自己和赤霄在川东官道上平行向前。“虽说圆月是一样的,但我想,你的楼兰印象里最深的肯定不是这个。”
确实不是……赤霄继续保持面无表情。让他想起来的是那种繁华落尽的孤寂——晏维清剑术高明,和他脾性相投,然而迟早要回中原;而他呢,则是迟早要回白山。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两地相差何止千里,一旦分别,也不知多少年能见一次。
这也正是他后悔自己冲动的原因之一。还有之二、之三……他简直不愿意去想,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诸多顾虑加到晏维清身上。
只不过,就算赤霄不说,晏维清也能隐约读出这些。“算了,我不问,你也不要想太多,嗯?”
赤霄回以诧异一眼。“这还真不像是你的风格。”虽说晏维清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但也绝对不是看到问题却故意搁置的人。
晏维清心想,那还不是怕逼太紧把你吓跑,嘴上却说:“但不管如何,你做出那等事,现在就得对我负责了。”
“……什么?!”
赤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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