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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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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纯洁的圣光闪过,利果斐与旃檀功德佛就从归元寺中消失。只留下那些经文,还在后圆里飘荡着。
咿咿呀呀地,令人好不心烦——正是定心真言!
……
……
老猴微低着头,看着手上那个乌金镯子渐渐变大。自己地手臂渐渐觉得轻松了起来,毛茸茸的脸上终于还是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易天行。老猴,旃檀功德佛……看看,先是徒儿爱师傅,现在就是师傅疼徒儿了。
“你爹在冥间。”
“我妈怎么样?”
“没事儿。”
“为什么不送她走。”
“她可走不得。”
“我不知道冥间怎么走。”
“送你一根毛。”
……
……
一根褐色的猴毛嗤的一声,像尖刺般戳穿了青色伏魔圈,飘到了紧紧皱着眉,嘟着嘴。十分不高兴的易朱身前。
小家伙有充分的不高兴的理由,父亲在死亡前的一刻,将他踢走,与太师公在空间里飘流了许久,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父亲。待回到人间之后,却感觉到叶相正在极远处的宇宙中,要死了。
小易朱喊过叶相师叔,喊过叶相秃驴,但喊地最多的。其实还是师傅,而且在墨水湖畔小书店里,真正教导他地。也是叶相。
此时叶相却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
但此时父亲被打入冥间,母亲沉睡不醒,师公正要破阵……小家伙知道还没有到伤心落泪的时刻,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在自己身前扭着身姿的那根毛,狠狠攥进了手掌心里,冷声骂道:“再扭我就烧了你!”
那猴毛有些烦燥,却是动弹不得。经过血树之焚后,易朱的境界早已无上高明,就算老猴的毛,也能感觉到小家伙如今的真正实力,听着这句威胁,马上乖乖的不动,伏在易朱地手指间。
易朱从圆圆的屁股后面抽出那把诛仙宝剑来,像扔破铜烂铁一般随手扔出。
诛仙剑化作一道流光,须臾间穿越层层殿宇,好在归元寺里除了斌苦之外,并无其余闲人,所以并未伤到人命。
那剑光落处,恰巧刺在大雄宝殿如来佛祖金漆脱落后,显得十分恐怖的圆圆脸庞上,生生地插了进去。
……
……
“我走了。”易朱捏着那根毛,双翼一展,满天火元乱流,于空气中嘶嘶烧出个黑糊糊的通道来,往里面飞去。
老猴眯着眼看着小家伙离开,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手腕处,看着那个乌金镯子越来越松,默然念道:“袈裟是佛祖命菩萨传给师傅,看来师傅也没法收了那袈裟。”
“铛!”
乌金镯子落在青石板地上,落在那些早已倾塌的茅舍杂物之间,发出极清脆的一声。
少了镯子的禁制,老猴的气息终于全部展现了出来,他身周那个圆圆地伏魔金刚圈急剧惩大!淡青色也化作了浓青,似那春日里的万丈堤柳重在一处。
青色圈儿急速惩大,就像一个被人不停吹气的青色汽球一般。
叭地一声轻响,伏魔金刚圈再也敌不过老猴的神通气息,片片碎裂,化作无数残景光芒,落在地上。
一股冲天的气势便从那处拔地而起,直冲九霄之上,吹开满天乌云,露出那轮日来!
日光落下,照着一个浑身罩在极大古旧袈裟里,头发乱糟糟地胡乱生长着,看着潦草无比的老僧——这是被困了五百年的老僧,老猴,老祖宗!
……
……
那面天袈裟也早已飘了起来,强大的威势压向场间,道道雷电劈下,不偏不倚地劈在老祖宗身上!
老祖宗抬起头来,双瞳里妖异金芒大作,却是内蕴无比战意,任自己的身躯迎向那些粗如儿臂的电芒,任凭那些空间里出现的幽幽裂缝吞噬着后圆里的一切事物。
天袈裟幻出诸般外苦,诸般外魔,如干燥沙漠,如九天焚日,如极北寒雪,又有五味加其舌,五色加其目,五音加其耳,却撼不得老祖宗禅定一丝。
“行者系心身内虚空,所谓口鼻咽喉眼胸腹等,既知色为众恼,空为无患,是故心乐虚空。若心在色,摄令在空,心转柔软。令身内虚空渐渐广大,自见色身如藕根孔。习之转利,见身尽空,无得有色。外色亦尔,内外虚空同为一空。是时心缘虚空,无量无力,便离色想,安隐快乐;如鸟在瓶,瓶破得出,翱翔虚空,无所触碍。是名初无色定……”
此乃坐禅三昧经,此乃行者文,而他就是那个孙行者。
若要破阵,便需要熬过此苦,然后便会遇着天袈裟里隐藏的最厉害的神通——佛祖法身留下的万丈佛光!
老祖宗像一座大山般站在邹蕾蕾的身前,护住了她,右手在空中一招,薄薄的嘴唇里迸出来两个字。
“棍来。”
在冥间,易天行正坐于高台之上,结莲花童子印,双指相纠,闭目无语,面上似笑非笑,肉身与菩提心渐渐相融,再无内外之分,体心之辩,本属他生命本源的火息,开始蓬勃地生出,然后通过那具号为大迦叶的肉身向着四处散发出去。
高温至极的天火苗脱离他的肉身,便熊熊而上,不停烧蚀着头顶那片静玉壁,烧蚀着冥间与人间的通道。
高台里夹着许多黑泥白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蒙了许多灰尘的烛台,而易天行就像那枝烛上的芯,身上燃烧着。
焚我残躯,熊熊天火。
静玉壁变软了,却丝毫没有焚化的迹像。
忽然间,易天行尾指上的那枚金戒无由破空而去!
……
……
归元寺里一声厉啸。
一根黑糊糊的铁棒忽然间出现在老祖宗的手中,劲息余波震的湖水大翻,铁莲寸断。
天袈裟里,万丈佛光降下,威势天下无双。
迎着佛光,老祖宗面上的褐毛都被染作了金色。他看着佛光,不由想起那个听说已经嗝屁了的大婶,脸上堆起微笑,柔声说道:“吃俺一棍吧。”
末章 彼岸
恐怖的力量波动陡然间出现在归元寺的上空,一道黄龙奔腾而上,挟着凶气扛着黑铁棒狠狠地击打在柔软的天袈裟上。与十年前秋天里那次冲撞不一样的是,此次的袈裟要显得柔弱了些,而那根铁棒却是如同抹了千年以来的诅咒与煞血,挟着浑然天成的凶戾气息,势不可挡。
但那袈裟清渺飘于高空,招摇而广,露出佛衣钵本体,与之相较,猴儿扛着那棍往天直飞,视觉上却像是个小蛾子——那铁棒便像根牙签。
只是那棒中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牙签戳在袈裟上,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强大的似乎要将这天震塌,地震斜的声音,就从高天之上炸开,把省城上空数十平方公里内的铅云尽数炸成了虚无,露出那面如同瓷片般的湛湛素天。
强烈的音波往着天际边处袭去,嘶嘶乱响,扰得中国腹部的大气层里一阵大乱,若有神佛从天俯瞰,一定能发现在地球的表面,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洞。
这道冲击波余势未消,在高天之上四面散去,不知要到何处才会停歇。
音波刚刚传远,老猴一身睥睨天地的大神通,才真正的显了出来——棒尖蕴藏着的无上神通,在音波消失之后,才现出了真正的厉害处!
哗地一声大响,那片如同瓷片般的蓝天竟被棒尖与袈裟的冲撞炸出的能量生生撕开一片。露出了后面地那片幽静太空来!
……
……
狂乱的能量风暴,在省城上空乱窜着,余浪波及地面,震碎了归元寺周围所有的建筑。就连略远处的墨水湖也受此力量牵引,湖水陡然而高,陡然而落,震起湖底黑泥,混在清水之中,成了真正的墨水湖。
建筑尽成碎砾,而归元寺除了后圆之外,更是整座寺庙全被震成了粉末,然后被能量融成了或金或青的琉理状事物,很奇妙的是后圆本身却没有受什么影响。安然如素。
斌苦此时也已经死了,瞎了的双眼上搭着有气无力的两撇银眉。他大半个身体被融在那些光彩陆离的琉璃之中,面色却是无比安乐,似乎为自己能够“亲眼”见到这传说中末法时代地景象而感到一丝欣喜。
幸亏此次破阵做的准备充分,省城这片地生灵已经尽数遣走,所以死伤并不惨重,但场景依然无比凄惨。
在高空之上那声巨响传至省城外的山谷中时,留守在那处的六处监听人员啊的一声叫。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瘫到了地上。
秦琪儿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神中现出迷离惊怖的神色,不由得抬头望天。
天上是一个洞,一个幽幽的黑洞。
此时尚是白昼,明明有太阳,但那个黑色地通道就是不惧太阳的照拂,显出幽冥般的面目来,露出后方极远处稳定而静美的星辰,看上去十分美丽。却又令睹者十分心悸。
这是铁棒与袈裟相撞后产生的结果,强烈的能量波动,挤走了那处的大气。曲折了光线!
……
……
好在那个黑色的幽冥通道一般的洞口马上消失了,倏忽而现,倏忽而没,并未牵引九天星辰坠落凡尘,也未将人间生灵震至天外。
在远处观望地秦琪儿又吐了口血,却来不及发出任何一句命令,便被一道清光带走。她先是一惊,待发现来人是自己的亲姐之后,才放松心神,昏了过去。
六处虽然躲的极远,小山谷护卫结界极强,但还是低估了归元寺上空地能量等级。
天空之上一片云彩也没有,太阳就像个大瓦数的灯泡,冷漠的照着人间,照着那面袈裟。
袈裟不动,身畔却疾风如龙,在高空之上咆哮着,里面隐着的那道佛光狠狠地击打在那个浑身毛茸茸的身影之上。
袈裟的中间突了起来,向着日头那面,看着就像是一把似开未开的伞一样。
伞骨自然是猴子手中握着的那根铁棒。
两方强大的力量对峙着,遥遥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袈裟被扯成了布块,离地面越来远……但那道佛光却是越来越盛,猴子一双金瞳微陷,身上那件黄旧衣衫却早已汗透,不停颤抖着,显然在承受着无比的痛楚,也不知这位仁兄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将这面袈裟破去。
袈裟绷的越来越紧了,看似一张大伞,此时伞也要收了。
……
……
“好徒儿。”
老猴微微一笑,金瞳里白眼一翻,吐了几口字出来,脸上的茸毛全数散开,似一朵花,毛花怒放,心花怒放。
地面上猛的一声巨响,整座归元寺生生往地面下陷了三丈三尺,内里不见光明,宛若一处幽深恐怖的天坑!
哗啦一声,后圆小湖里的湖水尽数向这坑中流淌而去,不过刹那,便流的无影无踪。
无声无息间,无数道黑色的冥气阴风从那处陷坑里涌了出来,沿着坑壁,附着地面而上,往四面八方蔓延。这些都是从冥间涌出来的阴气秽风,较人间气息更浊更重,所以只是贴着地面向外面溢去,不过数时,便已经占据了整座归元寺残垣。
若往这陷坑里望去,才发现原来这坑只是陷了些许,并不是太深。但在这坑的正中央,却有一丝极细小地孔隙,隐隐有着最火热的火息透了出来。
那道缝隙极为微小,比针尖只怕还要细些。但与火息一透涌过来的,却是大量的冥间气息。
看来那针孔,便是人间与冥间地通道。
看来易天行终于成功地将这通道融开了一道小口,虽然细微,却是通了。
……
……
冥气阴风喷薄而出,迅疾占据了归元寺的范围,只见黑尘过处,一应生物再无生息,那些强悍的铁莲此时失了水力,碎成一片片的瘫软在湖床之上。被黑尘一染,也是迅疾化作些死物。
而大雄宝殿上的佛像早就被老猴与天袈裟的冲撞震成了粉碎。只在残壁间留着些微微闪金光的物事,逢着冥间阴风渐近,这些金光碎片却是无来由地生出一股宏伟的佛息,阻住了阴风的前行,但毕竟这些阴风乃是冥间五百年的积怨,又岂是这些佛祖偶像残末所能阻挡,所以仍是免不了化作了灰砾。
阴风黑尘再起。眼看着便要出归元寺了。
便此时,九天之上那面天袈裟里地佛光终于感应到了地面上的异像,似乎知道冥间地群鬼便是要通过这个针眼往人间来,猛然间变粗了许多,狠狠地罩了下去!
那道佛光倏忽间穿透了老猴的身体,不知为何,反而他的面色却轻松了许多,说出了头前那三个字来。
佛光压至地坑冥眼之处,嗤嗤一阵如同灼烧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道轻烟升起,顿时间将那幽幽阴气灼的一干二净,露出个干干净净的场子来。然而这干净倒是干净了,却不如大菩萨清光那般有救死重生之能,只是煌然正意绝杀肃然,如日如天,吹走一应阴域,显出死一般的……干净。
说来也是奇怪,如此宏伟地佛光落下,却仍是无法将那沉睡中的邹蕾蕾唤醒,而猴子似乎也根本毫不担心他最疼爱的徒儿媳妇安危,想来老祖宗心里早已料到某些事情。
有些淡淡渺渺的气息在邹蕾蕾身边出现,凝成一柄扇儿,却没有人握着,就这般凭空扇着,那扇儿嫩绿之中夹着些象牙色,看着漂亮至极。
就这样一柄扇儿轻扇,却将那天上落下的佛光,冥间冲出的阴风,全数扇偏移开来,没有一丝落到蕾蕾身上。
却说那佛光受到冥间五百年戾气所引,稍稍有些焕散,分了些去镇压冥眼阴风,却给了那猴儿天大一个机会!
天袈裟上的冰蚕衲早在十年之前就被老猴种到了易朱的额上,法力已有减弱,而他这五百年归元寺囚居生涯却不是苦捱猴生那般简单,晨钟暮鼓,读书明性,又有天袈裟遮蔽世间一应邪念,一颗顽劣浑然心,早已侵侵然破了境界障碍,不再是那个空有佛号的名誉斗战佛——却又是因为恶那大婶手段,所以未肯真正成佛——拒了佛地果位,却有佛的境界,更有佛不曾有的……手段!
高空之上,暴出一声厉啸,其音尖处渐甚,趋不可闻,却是震地天袈裟微微抖了起来。
……
……
嘶的一声轻响。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世,也许是五百年的时间,那根黑糊糊的铁棍终于撕破了袈裟,顶碎了佛光,破开了苍穹。
那是袈裟破了,佛的衣裳破了,那根棍儿便要日后世世代代穿这件衣裳的佛位,都要露出有些滑稽的身躯来。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开始只是咯咯两声,像小女子般羞涩,紧接着,那笑声却渐渐大了起来,连贯了起来。
那笑声没了往日里的嚣张,没了戾横,没有霸气,只是欢愉,无上的欢愉,哈哈笑声如同春雷一般,自由地在袈裟的上空响起……
那个看似单薄的铁骨身子,如飞鸟冲出天网,如同一道灰龙般,投入到那片永无外限的天空之中,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痕迹,那痕迹乃他本身神通喷薄而出留下的刻印,深刻入天,竟是一时不得湮灭。在空中胡乱画着,以奇快的速度飞翔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渲泄那丝怎也掩饰不住地得意。快意!
轰的一声,痕迹末端一阵能量爆炸,迅疾将那黑影震成一道流光,破开厚厚的大气层,冲向了遥远而广阔的太空里。
……
……
“俺去也!”
俺去也。
大圣去也。
守护或者说压制那人已经五百年,化作归元寺也近四百年地天袈裟,第一次失去了那人的气息,在这一方庭院的范围之中,再也追寻不到那熟悉的蛮横味道,袈裟如人。竟似也有些惘然,缓缓地向下方飘落。
然后落入尘间。却再觅不得归元寺的殿宇供其化入,那些殿宇早已被震成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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