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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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一瞥，忽然发现骷髅腰间一个破旧的葫芦，虽然被风霜侵袭地褪去了原本的色泽，但云天青可以肯定——
　　这是一个酒葫芦！
　　且慢，酒葫芦？云天青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不由得生生一顿。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让他不由愣在当场，背淌冷汗。
　　玄霄亦自奋力击砍，见他忽然一副傻愣愣的情状，皱眉喊道：“你想到什么了？”
　　云天青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举剑挡住骷髅的动作；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嗯？”
　　云天青叹了口气道：“生者有执念，不得偿，死后恋恋于世，魂魄徘徊于阳间，执念由是生为魔障，若得遇灵气聚集之地，躯骨陡生异变，是为傀尸。”
　　玄霄皱眉：“傀尸？是这个妖物的名字？”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莫非他是……”
　　云天青亦点点头，面露不忍：“虽然并不能单凭一个酒葫芦便作此臆断。但是我总有一种预感，恐怕他是适才的公子所寻之人。未曾想竟生异变，沦为妖物。”
　　他想了想又道：“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只怕等我们筋疲力竭之时就离阎王爷不远了。我们且寻个隐蔽之处想个对策。”
　　玄霄点头道：“便听你的。”
　　二人且战且退。四周都是冰雪，乍一望去白茫茫一片，显着他俩的人影格外突兀。要找到躲藏之处委实困难。云天青拉着玄霄左兜右转，勉强在一方错杂丛生的冰石中寻到一小方冰洞，二话不说立即钻了进去。
　　冰洞对于二人的身形来说有些狭窄，是以两人只能紧密挨着。云天青道：“既是傀尸，比起寻常尸变必有不同。支撑傀尸的行动的是他的执念，而非魂魄与意识，若是找到执念之物，将其除去，傀尸便不会再留于世。”
　　玄霄皱眉：“然而我们现在对他知之甚少。”
　　云天青亦是大感棘手，他本以为那个酒葫芦会是特别之物，然而从适才交手的情况来看，那个傀尸竟对此毫不在意。傀尸对人的气味很是敏感，不一会便会行至此地。果不其然，未到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便传来冰面踩踏的吱呀声。　
　　然而此时，玄霄忽然出声道：“快看，此处有字。”
　　云天青回头，见后方冰面上刻着若干蝇头小楷，只是适才太过慌乱，进来时并未注意。冰上的字因韶光流转而显得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还是可以辨清。
　　“吾名苍梧，陈州人士。因妻身患痼疾，久治不愈，而为其寻天山雪莲至此。不幸陡遇险恶妖物，将吾等冲散，吾身负重伤，恐命不久矣。若有侠士得见，恳请将吾所寻天山雪莲送至陈州苍府，交付吾妻叶青。雪莲被吾埋至右方冰面之下。今生无以回报，愿来世为犬马，结草衔环以报侠士大恩。苍梧绝笔。”
　　再往后还有一行字，虽笔锋遒劲，但用力不足，怕是弥留人间之际所刻——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注】
　　二人皆是沉默。如斯深情怎不令人为之动容。
　　云天青叹道：“只可惜……”
　　然而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实在不容二人唏嘘。云天青道：“若我所料不错，此物该是我们所寻之物。”
　　玄霄道：“你怎么如此肯定？”
　　云天青道：“此处人迹罕至，且极为寒冷。若外面的傀尸并不是这苍梧所变，此处定会留下尸骨。然而现在此处却干干净净。我们不如放手一搏。”
　　玄霄道：“如此便动手吧，把雪莲挖出来。”
　　云天青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以剑为铲，开始挖脚下的冰面。
　　玄霄淡淡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说：“暴殄天物。”话这么说着，可是不一会儿却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
　　冰面下甚是阴寒，再加上天山雪莲并非俗物，是以时隔许久依旧未曾腐烂。云天青将其握于掌中，大步流星朝洞外走去。那傀尸正自这一带徘徊，陡一见云天青掌中之物，凄号一声，竟是发了疯般撒足狂奔而来。云天青想这的确便是他执念之物了，二话不说，托着雪莲灵巧躲闪，身轻如燕。玄霄自一旁挥剑，想分散傀尸的注意力以助云天青一臂之力，傀尸却只是盯准了云天青手中的雪莲，对玄霄丝毫不加理睬。云天青想，这执念竟已深至这般田地，必须尽快除去才好。
　　云天青一扭腰肢，转身跃上一块冰石，依然紧握雪莲。那傀尸正扑将过来，却见云天青手用力一捏，用上了内力，再摊手，雪莲竟是化作了齑粉！
　　那傀尸凄厉地嚎叫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竟连脚下的地面也隐隐震动。玄霄正道不好，心想云天青在生死关头怎能这般不稳重，却不料傀尸凄号一声后，却似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般，跌倒在地，竟生生沦作一具枯骨。
　　这下玄霄愣住了。
　　云天青跳下冰石，长舒了一口气，道：“执念之物已除，他便不再留于世了。”
　　玄霄皱了皱眉，终是不忍，道：“只是这般方法……”　
　　云天青笑道：“你真当我把那雪莲捏了个粉碎啊？那可是世间至宝，爷可不舍得丢呢！我不过是想诓他一诓，不曾想他竟当真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物，果然是适才的雪莲。
　　玄霄：“……”
　　云天青叹道：“斯人已逝，再叹息亦是无用，只有完成他的遗愿吧。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找那位公子，让他把这雪莲带回去吧。”
　　玄霄点头。
　　将遗骨带回去多有不便。二人商量着将枯骨搬回那个冰洞内。此处阴寒，尸骨自是不会腐坏。云天青想了想，将那枯骨腰上的酒葫芦摘了下来，然后二人立即往来路折返。
　　叩响柴门，青年应声而出。他望见二人，正自惊异，忽然瞥见云天青手上的葫芦，眼前一亮，忙道：“你们找到他了？他怎么样？”
　　云天青不知如何开口。玄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了。”
　　青年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神迅速黯淡了下来。望见青年的悲痛之色，云天青叹了口气。可有些事终究还是要交代，他想了想，略去了尸变一事，道：“我们到达之时，他已在一方冰洞内去世多时，只在附近冰墙上刻下寥寥数字交代了些事。你朋友是叫苍梧不错吧。”
　　青年点头。
　　“不过除了酒葫芦，他身边还有一物。”
　　“什么？”
　　云天青掏出怀中的天山雪莲，道：“你的朋友是为寻药而来，去世时身边还带着这株雪莲。他交代这株雪莲是要给妻治病的，无奈身负重伤，只得抱憾离世。”
　　那青年却奇道：“妻？我竟不知他已有家室。”
　　云天青道：“是啊，看来你这朋友不怎么厚道啊。不过眼下只能麻烦你将这雪莲带回陈州苍府。他说他的妻名叫叶青。”
　　那青年身形一震，浑身略略颤抖，半晌接过云天青手中雪莲，口中喃喃：“叶青……叶青……”
　　云天青有些奇怪，但也并未细想，只是道：“若是无法得见，想来交给府上奴仆该是不会错的。”想了想又道：“也还请你节哀。”
　　那青年轻轻道一声多谢，转身朝茅屋走去，身形有些飘忽不定。
　　云天青见他悲痛，也不忍上前打扰，正准备离去，却听见青年进门时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正是叶青。”
　　【注】原句出自王实甫《凤求凰·琴歌》。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隔了一年，我更新了=　=　6。12
改内容提要　1。18

　　☆、试炼

　　云天青愣怔了许久才喃喃道：“当真是情深不寿。”
　　玄霄皱眉道：“不曾想他竟是断袖。”
　　云天青一改唏嘘模样，将手臂搭在玄霄肩上，凑过去促狭道：“怎么，你很介意啊？”
　　玄霄一掌拍掉云天青手臂：“不介意，但要看对象是谁。”
　　“……”
　　二人平复心中思绪，继续前行。剩下的路程走得是顺顺当当，无波无澜。走出太一仙径，眼前景色始令人目瞪口呆。
　　昆仑雪山，悠悠万丈，不想竟有如斯景色，在皑皑白雪中绽放出一朵□□。青山碧水，鸟语花香，竟如入仙境，不似人间景致。玉色石门巍巍高达数十丈，望之令人胸中豪情顿生。浩浩琼华，当真不负修仙大派之名。
　　二人向守门弟子走去。守门弟子将玄霄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道：“你可是……”
　　玄霄拱手道：“正是。我来寻访太清真人。”
　　守门弟子亦拱手道：“请随我来。”
　　云天青奇道：“咦，看不出来啊兄弟，来头不小嘛。”
　　玄霄只道：“不过因缘巧合罢了。”
　　大殿之中，一位老人正负手以待，听闻脚步声后转过身来。虽须发尽白，却是道骨仙风，颇具仙家风范。正是琼华派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　
　　太清真人手抚长须，笑道：“孩子，你终于来了。”
　　玄霄拱手道：“幸不辱命。”
　　云天青在一旁看得愈发惊奇，道：“原来你俩早就认识。”
　　太清真人道：“我下山寻访多年，终于在一小城中寻到这个孩子。他生来体质纯阳，根骨清奇，实乃修仙奇才也。且他果真能通过太一仙径来到这里，真是本门大幸啊。”
　　玄霄道：“若非我身旁公子相助，我恐怕也无法到达这里。”
　　太清真人转过头去，打量了云天青一番。见他亦是骨骼清奇，且目光灵动，自成气度，确实也是个人才，心中更是大感欣慰，转而对玄霄笑道：“无妨，无妨。你习武时日不多，太一仙径确实是为难了你。不过眼下尚有一道入门试炼，若尔等能通过，便均可成为我门下弟子了。”
　　云天青早已是迫不及待：“那便来吧。”
　　太清真人道：“你们可需休息片刻？”
　　云天青看向玄霄。玄霄道：“我无妨。真人出手便是。”
　　太清真人道：“可不是我来为你们试炼哪。我会将尔等送入须臾幻境，一炷香之前尔等若能自行参悟走出幻境，便算是通过试炼。尔等可准备好了？”
　　二人点头。
　　太清真人肃容道：“凝神！”
　　“玄女有命，普告万灵，自在往来，腾身紫微！”
　　二人忽觉身子一轻，转首眼前景色便换了个模样。
　　但见四周尽是夜色，望不见边际，半空中大大小小的平台由一丈宽的巨大石链牵引着，交杂重叠，错落有致。云天青笑道：“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送来这么个稀奇地方，嘿，琼华派果然有意思。”
　　玄霄道：“此地看来颇为玄妙，我们还是想想怎样出去。”
　　云天青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忽然指向一处，道：“看！那边有人。”
　　玄霄道：“不如向他请教一番。”
　　二人走上前去，却是个长胡须神仙模样的小老头，正盘腿坐在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上，呼噜呼噜睡得酣甜。玄霄拱手道：“老人家，打扰您了。”
　　老人纹丝不动，呼噜依旧打得震天响。
　　玄霄不泄气，继续道：“老人家？”
　　那老头似是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中喃喃道：“唔……好酒……”
　　云天青看了看老头背后的巨大酒缶，眼珠子转了两转，嘻嘻笑道：“小老儿，再不醒过来，酒就要被醉鬼全喝光啦！”
　　那老头自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慌慌张张朝四周张看：“醉鬼？哪呢哪呢？”见无人回应，回头才看到抱胸站着笑眯眯的云天青，怒道：“混小子！哪有什么醉鬼？老夫看你倒像个要偷我酒的，贼溜溜的眼睛一看就不像个好东西。老夫梦里的酒全没了，都是你害的！”
　　云天青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对不住啊老人家。只是我们想知道怎么从这出去。”
　　老人怒气稍减，道：“哦，原来是琼华派来的小娃儿。只是叫醒老人家的方式也太不厚道了。”
　　云天青赔笑道：“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呗。”
　　玄霄亦拱手道：“还望老人家不吝赐教。”
　　老人道：“唔，梦里的酒还没喝着呢，就被你们闹醒了，老夫肚子里的酒虫可还叫着呢。你们以为酒仙翁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云天青道：“那不知怎样才能给仙翁赔礼呢？”
　　酒仙翁道：“嗯，这样吧。你们去帮老夫找些酒来解解馋，把老夫身后的酒缶装满为止就行了。动作可得快点，不然老夫要生气的。”
　　玄霄望了望酒仙翁身后巨大的酒缶，再朝四周望望，半空中果然悬浮着大大小小的酒葫芦，不由得暗道：“这可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了。”
　　玄霄道：“还望仙翁静候片刻。”说罢拉起云天青道：“走吧。”
　　云天青却是不忙，道：“诶，等等。”说罢轻轻一跃，跃至酒缶沿上，伸手蘸了蘸缶底残留的酒在口中尝尝，然后摇头晃脑道：“嗯……一般，实在一般。”
　　酒仙翁急了，吹胡子瞪眼道：“好你个小娃儿，不帮老夫装酒不说，反倒说起老夫酒的不是了。不过区区一个小娃儿，怎能品出老夫这一口梦千年的味道来？”
　　云天青道：“诶，仙翁莫急。这一口梦千年虽醇厚绵长，却后劲太足，烧得喉咙疼。仙翁这么爱酒，应该是尝遍了天下美酒吧。”
　　酒仙翁挑眉道：“那是当然！”
　　云天青笑了：“可是有一种酒，我打赌仙翁一定没喝过。”
　　酒仙翁瞪眼道：“嗯？不可能！你且说来听听。”
　　云天青拿下腰间的酒葫芦，掂了几掂，道：“便是在下不才自酿的蜜酒。”
　　酒仙翁不屑道：“一个小娃儿，能酿出多有味道的酒来？”
　　云天青道：“仙翁话可不能这么讲。我资历浅薄，自然不敢在这酒的造诣上和仙翁相提并论。可是仙翁久不出仙境，人世间几番变化，这酒可也多了许多门道哪。仙翁怎知我这蜜酒就一定比不上你这一口梦千年呢？”
　　酒仙翁抚须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儿。罢了，看你也机灵，你且拿过来让老夫尝一尝。”
　　云天青笑着将酒葫芦递了上去，那酒仙翁喝了一口，果然眉开眼笑道：“你这小娃儿，还有几分本事。”
　　云天青道：“嘿嘿，不错吧。”
　　酒仙翁还想喝第二口，云天青却一把拿回了酒葫芦。酒仙翁急道：“小娃儿这是做什么？”
　　云天青道：“仙翁，老实说，我这蜜酒比起你那什么一口梦千年，不差吧？”
　　酒仙翁正欲点头，却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嗯……还差那么一点。不过老夫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云天青笑道：“嘿嘿，不如我用这蜜酒和仙翁交换。仙翁把我们送出这幻境如何？”
　　酒仙翁也笑了：“原来小娃儿开始就存了这心思。不过你想得到美，酒色财气只过一关便想走人哪。”
　　玄霄道：“酒色财气……修仙之所大忌也。琼华派果真玲珑心思。”
　　云天青道：“可是仙翁哪，你可想清楚了，这须臾幻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批人来，来的人也不一定像我一样带着这样的好酒。错过我这瓶，您可是再碰不上第二瓶了。”
　　酒仙翁犹豫道：“这……”
　　云天青再接再厉道：“况且只是把我们送出去而已，掌门也不知道是仙翁您帮的忙啊。仙翁不但送了个人情，还得了一瓶好酒，可不是两全其美嘛。”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云天青干脆说道：“若是仙翁不嫌弃，我还可以告诉仙翁我酿酒的秘方哪！”
　　酒仙翁眼睛一亮：“当真？”　
　　云天青点头道：“当然。怎敢诓骗仙翁。”言毕附上前去，在酒仙翁耳边絮絮许久，酒仙翁听着听着，不由笑道：“妙！妙！”勾住云天青的肩膀道：“你这小娃儿，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