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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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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尘看女孩自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跑,那男的扯住女孩的马尾:“跑?你还要跑你他妈的母女都是□□,出来卖的还这么没信用啊?老子今晚就要办了你!”
这边终于惊动了其他对野鸳鸯,有女的声音慵懒而不满地骂:“有没有公德心了,影响别人做生意!”
女孩捂着头在那边哭,嘴里重复着“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并且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王敬尘,仿佛这个男孩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王敬尘在那一瞬间,出于见义勇为的英雄主义也好,出于之前被人辱骂又赔了五块钱的怒气发泄也好,最后是他出手揍了那男的,带那个女孩跑出了小公园。
他打架经验不算丰富,但这次胜在出手快,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再撒丫子狂奔。
在一处人流量大的路口,王敬尘靠着树喘气:“那什么,姑娘,你快回家吧。”
女孩子头发凌乱,黏着泪水,但大眼睛扑闪扑闪着,是特别动人的表情,可惜王敬尘只顾着缓气,压根没空欣赏这人见尤怜的容貌。女孩喃喃开口:“谢谢你,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王敬尘也不在意什么报答不报答,又不是武侠江湖,他摇摇手,又嘴欠地补了一句:“你怎么报答?以身相许不成?行了,我也要回家了。再见了啊。”说着就自己先走了,并没有送佛送到西的觉悟。
这事算他暑假打工的一个插曲,他也没当回事,每天忙得像奔跑的陀螺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随手拉一把的人?
庄宇凡再见到他是高一开学前一个礼拜。
那是个夕阳骨碌碌滚落山坳处的一个傍晚,蝉叫得格外卖力,势要把白天没骚扰人类的那份补回来似的。庄宇凡看着晒黑了一些,但就是比原来黑了些看着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年。他的头发长了一些,风一吹,撩起额前的碎发,可以看见他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刚毅英气的眉,修长整齐,衬着沉静的一双眼,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少年,在人堆中,让人想一眼不看见他都难。
他从庄漫雪家里出来,提着两袋东西,一袋是庄漫雪交代他给王奶奶的,一袋是庄才国给王敬尘买的东西,在当时都是稀罕货,海外舶来品。
庄宇凡运气几次,心理建设几次,王家门口的草踩秃了一块,那圆滚滚的憨娈落日又沉了一截胖身子,他才抬起了要敲门的手。
眼前的门突然就开了。王敬尘站在门里看了看外面站的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庄宇凡本来想,如果应门的声音是王奶奶,那就把东西提进去;如果是王敬尘,那就把东西放门边再偷偷溜走。谁知道,这门还没敲,两个人就打了个照面。
还是这德行,等他开口得等到过年。王敬尘挑起一边眉看他:“漫姨的?”
庄宇凡收拾起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说:“还有庄才国的。”
王敬尘侧身让他进去:“奶奶在里面,你给她吧。”
说着就从他身边溜走了。
庄宇凡看着他背影,神情是说不出的落寞。在王敬尘越来越远的背影里,想起自己在国外跟一个心理医生聊过的话。那医生说:“任何一段人际关系,都不是单一的索取和付出,它们是双方面的。你说的那个朋友,你说对方是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你为什么不能为重要的人试着去改变?在你的叙述中,你希望他只围着你转,他只关注你,看到他身边热闹会不开心,你变本加厉地对他态度刻薄,他又一次次地如你所愿,也愿意让着你。你有没有想过,只有退让和步步紧逼的关系是很容易走到尽头的?孩子,你愿意来说,说明你心中在反省,想寻求改变现状的方法,相信我,打开心中的牢笼,你们会看到一片晴空的。”
他这段时间反思了很多,随着阅读面的扩宽,庄宇凡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可是骨子里的东西能这么容易改吗?我们很多人随着年龄增长会知道自己的优劣处,潜在的阴暗面,有的人能改,有的人则死到临头了也无法刮骨换髓地改一次。
临头了都推给了没办法。
没办法,我做不到,我试过了。
庄宇凡无疑是那种自制力和执行力超凡的人,他一旦想做出改变,就是做不到也逼自己去开一个头,虽然这个头一冒出来就被王敬尘兜头泼了盆水。
狼狈极了。他想。
这个当年一步也不肯迈出庄漫雪家的少年,一个人提着大包小袋,找上了门。门是开了,可是要找的人三两步就跑开了,他感觉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积攒来的勇气就像一根管子,随着王敬尘走远越拉越细,细之又细,随便一个锋利的目光都能叫它断得干净,然后,无以为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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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本来就没有多大涵义,全靠智慧和道德生化出伟美的景观。
——木心
王敬尘答应了他爸妈和自己高中在庄宇凡家寄宿,就真的心甘情愿去了。只是这个“心甘情愿”在林芬看来,这崽子纯粹是来给大家找不痛快的。
不得不承认,大人在看人方面还是有点准头的。
在高一整整一个学年里,庄宇凡和王敬尘没有过一句交流。林芬再怎么糟心烂肺也发现了。她诧异:庄才国不是说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怎么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不说话也就算了,庄宇凡在王敬尘被责难的时候,一个表示也没有,既不会帮忙说话也不会去宽慰几句,一次也没有过,太不正常了!
林芬铁树开花一样的关注难得放在两个孩子身上,这花没开太久就重新被麻将拍掉了。
再固执的人大概也不会在漫长的冷漠中维持太久的热情,庄宇凡就是这样,他试了一次两次……大概不下十次的主动示弱或者修好,不知道是方法还是时机不对,王敬尘都是云淡风轻地笑纳了,转身就还以他一份漠视。
王敬尘这人,从记事到现在,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下百件,没有一件是有收尾的,唯独对庄宇凡,他彻头彻尾没跟自己说过要怎么做,却从那次车祸之后,他的态度就跟汹涌情感中的定海神针,俏然挺立,不偏不倚地立在那。
剃子挑头一头热的犯贱显然不是庄宇凡的风格,于是他恍然大悟了一般,得出一个迟到多年的总结:王敬尘,真的要做一件事,是不会放在嘴巴说的。
不相往来的两个人,被赶到了同一个屋檐下。虽说那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的,但庄宇凡巴不得大吵一架,把沉珂悉数翻出来,好好地痛快地算一笔呆账。
不管王敬尘在他家是怎么个闷葫芦,怎么个爱理不理,他在班上很受欢迎。他一走出庄宇凡的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风趣,健谈,为人大方,他的幽默一点也不恶俗,相反是调皮的、还略带少年特有的小狡黠。
“尘哥”这个称呼由田蕊开始,全班同学都跟着喊,于是王敬尘在一班又当了一次“哥”。
刘东他爸花了大工夫把他塞进了一班,成绩不好却因为出手大方,又整天跟王敬尘这朵“交际花”厮混,所以人缘也不错。田蕊漂亮,成绩好,性格好,刚开学没多久,就是一班的班花,还继续当她的班长。
以前一起升到市一中的同学,每天都活蹦乱跳地,各自有各自的快活和欢乐,像朵花娇艳地开着,各自精彩。只有庄宇凡,依然把自己锁在小世界里,拒绝与人交流,全班也就田蕊跟他有过贫瘠的交流,不外乎一些班级事务。
庄宇凡像一个孤独的国王,在由无数过于优异的成绩砌成的城堡里,坐着孤傲和自负堆成的金光万丈又徒有其表的王座,羡慕又咬牙切齿地观望着对面王敬尘举行的宴会。
四周都是欢声笑语,只有他的世界滴水成冰。
“吵死了。”庄宇凡深吸一口气,背上书包,重复每天一个人放学的动作,从后门走了。
十几分钟前。
班干部们在谈校运会的事,王敬尘被一群人围着,在一份表格上勾勾画画,他答应帮体育委员做一些同学的思想动员工作。没办法,这些在市一中的天子骄子们,多跑两圈都觉得自己少做了两张卷子,会少考那么几分。
庄宇凡坐在后排,盯着一张试卷发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耳朵都是“尘哥,你参加了这么多项,没问题吧?”“尘哥,运动会结束后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咱们要不要去溜冰场玩?”
叽叽喳喳的,犹如几百只麻雀绕着脑袋飞。庄宇凡一把扯开凳子,黑着一张脸从后门出去了。
王敬尘破天荒地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在班级拔河比赛那里画了一个圈。
对其他高中生而言,类似运动会这样的活动,是放松和闹腾的官方机会,因为在这期间,不用穿校服,没有严格的点名,就连男女生之间都比平时融洽和友爱。平时一个学生的人缘怎么样,这几天就足够判断了。
刘东参加的是铅球和铁饼,他从高二开始突然瘦了一圈,迟迟到来的长高让他特别肥掉到了胖,这身材参加那两项运动,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了。
王敬尘报名参加了长跑、跳远、跨栏以及接力赛。他个高腿长,体育很好,在同学之中很有号召力,当初班主任林老师希望他当体育委员,他给委婉拒绝了,所以当了个团支书。
体委张辰报了其他三项,主要工作还是分配和协调参赛人员与项目。他要在几天时间里确定名单,这有王敬尘的帮助,相对轻松了许多,只是最后一项,班级全体参加的拔河比赛……
庄宇凡这冰山学霸会参加么?
王敬尘也看出了他的担忧,拍拍他肩膀笑:“烧烤十串,说好了放学请,可不准赖!”
“我我我我也要吃啊老张!”刘东听到吃的,脂肪都能兴奋。
一群人嚷嚷着让张辰请客,来一个赛前的誓师大会。张辰笑骂:“妈的,班费又没拨我这个费用,我还得自己掏钱啊?”
张辰不是本地人,住宿生,每个礼拜生活费是定死的,遇到学校交个什么费或者捐个什么款都要问舍友刘东先垫着。
刘东住宿是他自己死乞白赖从他爸妈那要来的。王敬尘第一次听说,竟然还有人这么想住宿的,眼珠子都要砸地面了。他以前是在住庄宇凡家和学校宿舍之间权衡再三二选一,才迫不得已觉得住宿好。心里并不那么认为。所以听说了刘东的事,实在很震惊。
刘东说:“一周五天,没人盯着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作业怎么完成,吃了什么去哪玩了,跟谁一起的。你说自不自由?”
反正王敬尘是不可能住宿了,大家问起他亲戚住哪,他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个地址。
哦,对了,他跟大家说,他住在亲戚家里。至于哪个亲戚,没人会刨根究底地问。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聚集再门口的烧烤摊前,这个五串那个十串,买单的时候,王敬尘掏了一半的钱,在张辰的瞪视下,笑嘻嘻说:“给我一个贿赂班干部的机会嘛!再说都是兄弟,你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其他人在塑料椅那边坐着等他们,这边两个人已经付了款,并不知道王敬尘帮张辰一起负担了费用。张辰叹气,又心怀感激地看他:“其实你不用……我够……”
“谁说你不够了?运动会结束大家聚餐能少了你体委的请客么。走走,那群孩儿们等急了嗷嗷叫了!”王敬尘提着两袋烧烤,跟张辰并肩过去。
他很慷慨,发自内心的帮助和体谅不会让人不舒服,又从不让人局促和两难,让人满心感激地接受了,又不觉得他做了表面功夫,是个真诚、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是他的朋友太多了,他像一盏随时发光又能随身携带的灯泡,从来只看见很多人打开它,却不知它需要什么?
灯泡需要什么?充电吗?他学习不错,看平时吃穿用度,都是低调的品牌,家境应该也是不错的,因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举手投足没办法天衣无缝地处处伪装出养尊处优的优越感,那必定是浑然天成的。王敬尘给人的感觉是,不怯富不怯贵,面对其他同学带到班级的奢侈品,还有听说其他同学多牛逼的家世,只是平淡地发言,不惊不怪。
张辰看着他跟其他同学谈笑,心头一暖,心想,这朋友是交定了。
就在几个人跨上单车要回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滑进林荫道,霸气地横在学校门口,然后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几步走到车子旁,她步伐曼妙,穿着白衬衫深蓝百褶裙,像一朵花时正好的鸢尾,坐上了车子,门“砰”地关上,车子开远了。
王敬尘听说过那个女生,二班的童筱,这个学期刚转过来的,就被选为年级的班花。
其实说起来,王敬尘一直不明白,什么花什么草评的意义是什么?比如他,他被选为一班的班草,这根据是什么?就因为脸比较好看?
要说好看,那也得是庄宇凡好看。他又走神地想,庄宇凡这小子要是知道这玩意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讽刺了。
庄宇凡是因为太冷漠,太不近人情,所以被刷下班草的头衔,女生们一致把王敬尘推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一~加油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切,晦气!竟然碰见她,回去要洗眼睛。”有个男生说。
刘东问:“什么?谁?要不要这么毒?”
那人压低了声音,跟他们交头接耳:“你还不知道啊,她、童筱,跟她妈都被一个当官的包了,母女伺候一个男的!”
刘东目瞪口呆:“不能吧?”
“怎么不能?他们二班都传开了,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外地户口,怎么进一中的?一个转校生成绩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钱!”
刘东自己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因此听到这句话,脸垮了垮:“那关你什么事,又不花你家的钱,对吧?”
“行了,议论一个女的,有意思吗你们?走了,今晚作业太多,我看得做到十一点了,古德拜了你们啊!”说着,给刘东递个眼神,意思是,人家说那话是无心的,你语气别那么僵硬。
刘东了然,冲他点点头。
王敬尘骑了半路,突然想起那个童筱弯腰进车里时甩动的马尾,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他想了一想,发现没任何线索,就不去想了,脚步沉重地踩着单车,一改跟他们告别时的轻快,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往庄宇凡的家骑去。
假山边停着一辆很酷的山地车,那正是庄宇凡的坐骑。王敬尘长腿点地,刹车,下车,把单车推到两米远的另一个角落,把车放好,不紧不慢地往房子里走。
玄关,没有林芬的鞋子。很好,出去了,大概晚上也不会回来了。王敬尘没有发现自己暗自吐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人事阅历并不丰富的少年,还没有游刃有余控制自己脾性的那份从容不迫。他因为林芬不在家心情愉快了些,至于庄宇凡嘛,他不都在自己房间里参禅么,看不见也就没了那份尴尬和不爽。
其实细论起来,他对庄宇凡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决绝的冷漠,非要说是时间冲淡或者让一些东西变质了也对,他现在对庄宇凡只剩下“没必要说话”的想法了。再说,两个人这么久没有交流,感觉是不是变了?
人都是往前走的,生活得向前看,原地踏步的那个人必败无疑。
王敬尘换了鞋进来,把他的鞋放在距离那双蓝白三叶草大约十公分的位置,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腹诽:这家伙吃什么长的,号码跟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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