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暖意-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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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坐在驾驶室的顾亦然，想着刚才妈妈说的话，不知怎么有点心乱，便缩在副驾里闭上眼睛假寐，在闭上眼睛前悄咪瞅了一眼顾亦然。
　　顾亦然开着车，车里很暖和，他脱掉了外套，里面穿了一件衬衫，衬衫外面罩了一件套头毛衫，劲瘦的腰，修长的脖颈，然后是清晰锋利的下颚线，还有高挺的鼻梁……
　　长得是挺好看的，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得出了结论。
　　但是……那又怎样呢，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资格得到幸福……
　　顾亦然一边开着车，一边竖着耳朵探听着旁边，见林佑一很久没动静了，才慢慢把车停靠在路边，到后面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等车重新跑起来的时候，刚刚还一动不动的林佑一往车门处侧了侧身，面对着车窗睁开了眼……
　　顾亦然这个人，林佑一以前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沉稳内敛，又彬彬有礼，加上长得又帅，整个一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
　　可林佑一现在跟他是更深层的接触了，才发现，这人简直就是一块牛皮糖，粘上就拔不下来了。
　　前段时间买新房没厨具就不说了嘛，林佑一也默许了他天天跑家里来做饭，还别说，他做饭挺好吃，加上自己也沾光不用出去买，所以乐得吃现成。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这样，天天三顿饭都到家里来，虽然，林佑一觉得不用做饭挺好的，但是……架不住每次都被用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盯着啊，顾亦然吃得快，每次一吃完饭就坐在那里守着，睁着眼睛看着林佑一，林佑一每每都被那如火似水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顿顿饭都是在脸红心跳中结束……
　　林佑一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
　　这一天，俩人吃过晚饭，顾亦然洗好碗照例拉着林佑一出门散步。
　　那天晚上林佑一实在是吃得太多了，走了两步看到一条长椅，跑过去懒懒地坐在上面一步也不想动了。
　　顾亦然叫了两声见人没跟过来，便又返回去，站在长椅边，街灯迷蒙，林佑一斜斜靠着椅背，长腿蜷起，一张脸隐在顾亦然高大身躯的暗影里，两只眼睛黑亮亮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居高临下望着他的顾亦然。
　　“我不想走了，坐一会吧……”
　　顾亦然看着他点点头，他知道林佑一今晚吃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他一口一口吃掉自己喂给的食物，而林佑一也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顾亦然想起他吃最后一口饭菜时的样子，那种终于完成任务一样的神态逗笑了他……
　　林佑一斜靠在长椅上，看着顾亦然，想着待会要出口的话，忽然心里有些堵，他便低下头沉默着，心里想，再等两分钟吧，自己也缓缓……
　　顾亦然站着，看着林佑一的发漩，后者一动不动，散步的行人也逐渐减少，周围只剩下寒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和昏黄孤独的街灯遥相唿应，他的心里忽然有些心慌……
　　风吹的有些勐，林佑一的头发都被吹的乱七八糟但他像是没发现似的……
　　顾亦然伸手去，想给他挡着，被一只手握住放了下来。
　　“坐会儿……”林佑一开口，声音在风中有些散，“我有事给你说……”
　　顾亦然感觉心里越来越慌，他伸手去抓刚才握住他的那只手，“风太大了，我们回去……”
　　两只手交握，一只白皙温润如玉，一只略显粗糙，却强劲有力。
　　强劲有力的那只手没有犟过那只如玉的手，顾亦然挨着林佑一坐了下来。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林佑一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才不会伤到顾亦然。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搬来隔壁的……”林佑一抬头看了眼顾亦然讶异的脸继续到，“我还没笨到看不出来，你回国后一直住在你家以前的别墅里，那里的环境比这里好很多，完全没有必要住到这里来。”
　　“不要说离市区太远，”林佑一阻止了顾亦然想要说出口的话，“再不济，离这里一公里的地方你还有一套公寓不是吗！”
　　顾亦然迎着林佑一的眼神，张了张口，他想说，你全都知道，但是你还是要拒绝我……是吗，佑一！
　　“谢谢你……”林佑一的眼神飘忽，嘴角却在上扬，他想起了这段时间跟顾亦然的点点滴滴，他头疼，顾亦然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吃菜不喜欢吃姜，顾亦然一点一点挑出来，他不喜欢散步，顾亦然撒娇利诱……
　　林佑一不愿意再想，他怕自己再想下去，那些话就舍不得说出口了，他逼自己停止，然后听见耳边传出自己的声音。
　　——“但是，对不起……”
　　一股酸涩涌上林佑一的眼眶，他再也说不下去，扭着头看着与顾亦然相反的方向，那是一个转角，没有街灯，黑沉沉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第七十章　
　　他是一个不详的人，谁粘上他都没有好下场，他的父母是这样，崔阿姨是这样，沈澜一也是这样……
　　虽然，陶北一直劝他，就算那次沈澜一不回国，也会有其他的可能，歹人在暗，始终防不胜防。
　　但是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沈澜一不会急匆匆地回国，如果时间再拖一拖，说不定就在哪个机缘巧合发现了藏在暗处的高焕呢。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当他第一次知道顾亦然对他存着的心思的时候，他除了惊讶以外还有愧疚，对于这份给不了的情意，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随着时间推移，俩人之间相处越久，他觉得不能再装傻了，因为顾亦然的对他的好，已经让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沦陷进去，如果再不停止，会越来越不可控制。
　　既然他注定给不了别人幸福，又何必拖着人越陷越深，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沉默在顾亦然跟林佑一之间展开，四周的风吹得林佑一头跟眼睛都疼，他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先回去吧……这里风太大了”顾亦然看见他的动作忍住心里的难受，轻声对林佑一说道。
　　林佑一没有拒绝，俩人各怀心思地回到家，吹了许久的风，顾亦然害怕林佑一感冒，催着他进屋洗个热水澡。
　　待林佑一洗完澡出来，顾亦然已经不在了，林佑一看着空荡的客厅发愣。
　　那一晚林佑一有轻微的头疼，但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头痛欲裂地让人没有一点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林佑一还没起床就接到陶北的电话，陶北帮沈澜一重新找了一块墓地，打电话让林佑一去看看。
　　林佑一一放下电话就连忙起床穿衣准备出门，一打开门就看见举着手准备敲门的顾亦然。
　　顾亦然有些诧异地看着穿戴整齐的林佑一，以往他都是不到八点不会起床，现在还不到七点半就已经收拾的妥妥帖帖，是准备出门吗。
　　林佑一没想到顾亦然今早会过来，他以为昨晚说的那样明白了，他应该不会来才对。
　　“要出门？”顾亦然看他穿戴整齐，问道。
　　“嗯，”林佑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亦然。
　　“那，我出去吃饭吧”
　　林佑一才想起来顾亦然家里没厨具，他连忙说到，“不用，不用，你在家里做饭吃吧，外面的不卫生”天知道他以前都是吃的外面的饭。
　　顾亦然看着他笑了笑，没拒绝。
　　林佑一向他挥了挥手，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顾亦然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怔怔地看了一眼开着的门，伸出手关上然后慢慢朝着自己门口走去。
　　林佑一跟陶北俩人开着陶北的车去了那个陵园，那个地方没多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比之前的大很多，地势也平缓，四周都是修剪得很整齐的花草，整个陵园干干净净，林佑一很满意，他的澜一就该住在这样的地方。
　　俩人一起去问了价格，选好了地方，付了钱，只等找个好日子给沈澜一迁过来。
　　合同写好之后林佑一又回到刚才选的地方去看了看，这时有个年轻男人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边走边录相，录好了用微信发给了谁，像是要让他帮忙看看。
　　林佑一见他快要录到自己了，连忙退开几步，结果被身后的一颗小石子绊倒，那个录像的人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扶起林佑一的手臂，林佑一站稳道了声谢，正准备走开。
　　那人却站在林佑一的身边转过头问他是给家中长辈寻墓地吗。
　　林佑一对不认识的人有戒心，只回了一句不是，便要走开，谁知那人仿佛不明白除了老人还会有什么人会需要看墓地，拉着林佑一的手臂问，那是给谁，朋友吗？
　　林佑一很抵触别人的触碰，但是看着刚才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又不好甩脸子，只好压着心里的不舒服轻轻隔开那人的手，眼睛却看着那块刚刚付了钱的空地。
　　朋友！不是，澜一不是朋友，是他的爱人。
　　“是我的爱人，”林佑一轻轻笑了一下，是的，爱人。
　　那个男人被爱人俩字惊到了，感觉到自己揭了别人的伤疤，便不好再问，歉意地朝着林佑一笑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便走到一边去回复信息去了，正好陶北也走了过来，俩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墓地的事现在落实了下来，林佑一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对手公司新焕丽的事了，介于这段时间很忙，陶北还要管理自己出租车公司，林佑一便没有留陶北吃饭，俩人道了别，林佑一便去了公司。
　　今天，在外地出差的许亚琦正好回来，这段时间，他人在外地，眼睛还要盯着这边的新焕丽，快忙疯了，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了，他来公司报了到，把东西资料什么的往齐允身上一扔，便跑回家补他的大觉去了。
　　走之前还不忘让林佑一记得请他吃饭，林佑一笑了笑，有些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赶快回家，等休息好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第七十一章　
　　顾亦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林佑一了，自从上次把话说开，林佑一不知是忙还是有意躲他，每天早上都是在顾亦然跑步时出门，晚上很晚才回家。
　　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了顾亦然，让他在没买厨具之前都可以去他家里做饭，但是他自己从来不回家吃。
　　这天，顾亦然坐在林佑一家客厅里，看着手机里一则视频，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顾亦然没有开灯，坐在黑暗里，四周静悄悄的，寂静得可怕。
　　墙上的时针已经走到十二，林佑一还没回来，顾亦然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缓慢地站起身，高大修长的身躯隐在漆黑的房间里，窗外有路灯照过来，若隐若现。
　　今晚又碰不上面了吧……
　　顾亦然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准备开门。
　　蓦地，顾亦然原本朝门把伸出的手顿住了，保持着那个动作僵持着，门外传来年轻男孩的说话声。
　　“佑一哥，今晚我不想回去了，太晚了，就在你这将就一晚……”声音软糯，但不甜腻，很好听。
　　也不知道那个叫佑一的说了什么，年轻男孩哈哈笑到，“哎呀，我开玩笑……”只是话还没说完，声音一顿，停下了。
　　两个年轻男孩站在门口，一个身形修长，一个气质软糯，俩人俱惊愕地望着门里，此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站在门口。
　　许亚琦被那个人影人影吓得一窒，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随后客厅的灯被人啪的一声打开。
　　“顾亦然……”
　　开门的人一只手还保持着开灯的姿势，跟外面的修长身形的人面对着面，眼神相对。
　　林佑一呆愣着，他没想到都这个点了顾亦然还会在这里。
　　迎着顾亦然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眸，不知为何门外的林佑一竟有一种晚归被捉的错觉。
　　“回来了……”
　　顾亦然看着门外的俩人，林佑一跟许亚琦并排而立，许亚琦挽着林佑一的手臂。
　　顾亦然的眼神落在俩人挽着的地方，默了一默，没有说话。
　　面前的顾亦然，高出林佑一差不多一头，站得笔直，膝盖处的裤腿有些皱褶，想必刚才在这里坐了很久。
　　他看着面前的顾亦然那丝毫不显情绪的眸子，林佑一的心里莫名有些乱。
　　“佑一哥，”许亚琦从最初的惊吓缓过神，有些责怪地看了顾亦然一眼，拉着林佑一正准备进门，只是身后的林佑一没动，他不解地回过头看着林佑一，再看看顾亦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询问般看着林佑一。
　　林佑一回过神来，朝着他笑了笑，示意他先回去。
　　但是许亚琦没有动，他有些担心，今晚的顾亦然的神情似乎有些阴郁。
　　林佑一看着他那像是护小鸡仔一般的样子有些感动，伸出手揉了揉他头顶的毛发说到：“你回去……嗯！”
　　许亚琦鼓着脸颊摇头。
　　“听话，我跟亦然……咳，有事要谈”不知道为何，林佑一可以在无人时叫顾亦然的全名，但是面对许亚琦，他却不自觉只单叫了他的名。
　　顾亦然看着俩人的亲密，眼神暗了暗，向后面退了半步，与门口的距离正好容下一人。
　　许亚琦本来不想走，但林佑一坚持，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随后，林佑一进门，顾亦然伸手关门。
　　顾亦然回过头，看着那个从冰箱端出杯冰水喝的林佑一，走上前伸手夺过，也不管林佑一惊讶的脸色，径直去接了一杯温水换给他。
　　“这么冷的天，不要喝冰水……”
　　“习惯了……”林佑一的嘟囔声在看见顾亦然不赞同的眼神时自动消了音。
　　喝了水放下杯子，林佑一稍微扭了扭脖子，坐在客厅沙发上闭上眼，他今天有些累。
　　但是刚闭眼一会就想起顾亦然还在，连忙睁开眼，就看见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的顾亦然，林佑一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坐直了身体。
　　“很累吗？”
　　“嗯……也不是，就是一点点吧。”
　　说了两句之后俩人沉默……
　　

第七十二章　
　　林佑一不自在的交握着双手坐在沙发上，顾亦然站在一旁，垂着眼皮看着他，寂静笼罩在孤独的灯光里，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俩人的唿吸声。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佑一……”沙哑的声调透露着他对林佑一的感情。
　　林佑一应声抬头，看向顾亦然的那双眸子里，有一缕复杂闪过，快如闪电，状若雾似烟。
　　顾亦然定定地看着，从一开始他便是由这双眸子沉溺，直到现在。
　　林佑一那双眸子，隐藏了很多的情绪，有面对汹涌波涛时的冷静与镇定，有救人时的果断与坚决，还有面对陌生触碰的防备，跟看向驾驶室里的他的渴望。
　　他想，他是放不下他的了，不论他爱不爱他，他此生已非他不能……
　　顾亦然与林佑一视线相对，慢慢地蹲下身，深邃的眼神如同百米深海，将林佑一重重裹挟。
　　林佑一楞楞看着他，这几天故意与顾亦然拉开的距离感逐渐被他眼里厚重的感情扰乱，他手下指节用力抓着沙发边缘，躲闪着那始终追逐着的视线。
　　但似乎，顾亦然并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看着我……佑一！”不能再任由着他躲闪了，顾亦然伸出手，轻轻掰过林佑一的脸，致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那眼里的惊慌让顾亦然稍有停顿，但也更加下定了决心，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真的很缓慢，给足了林佑一时间。
　　他想，如果林佑一的脸上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他便就此停住，从此就算是心痛而死，也再不将心事说出口。
　　顾亦然的脸慢慢靠近林佑一的，一寸一寸地，虽缓却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