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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会来看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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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跑了他又得沾染上和红鹫的关系,于是他一咬牙一狠心,干脆把这和自己差不多身材的年轻人背起来,一步一挪地往厂房走。
他当然不知道该去知会谁,但厂房有那么多的毒贩,总有一个和这年轻人认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阿福好不容易把这年轻人拖到厂房门口时,马上就有人出来接应了。
阿福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那年轻人也算实在,点头表示阿福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被抓落单了,红鹫不是和阿福一起来的。
正当毒贩想更进一步地问那年轻人问题时,另外帮派的跑腿也从远远的街口奔来。他的肩膀上也扛着一个人,显然是刚刚被红鹫拷打过。
红鹫的行动快得超乎想象,阿福在厂房听着大家一边骂一边指派任务,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第三组人也来了。
这一回他把人放下后立马嚎开了,嘴里口齿不清地描述着什么人被打死了,被打死了!……
帮派的人不能再等,音乐都没关,脑袋里的劲也没过,打开箱子便操起C枪D枪。
他们丢下伤残的人,兵分三路,一路走一路敲门,仿佛水滴汇成河流,让整个贫民窟在寒冷的冬夜里沸腾起来。
阿福也看见了骆驼,骆驼拿着一支冲F枪,走路还有点趔趄。他没有看到阿福,他脸上凶狠的杀意和眼神的迷离证明他此刻并不是站在现实之中。
或许正是这样的状态,才能更好地把心底里的疯狂激发出来。
阿福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屋里,与骂骂咧咧又手持兵器的人擦肩而过。
他仿佛逆着河流而上,每一步都倍感艰难。
但还好,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前。他望着人群陆陆续续地过,听着那些叫骂逐渐盖过了滔天的音乐。他感受着这群人的怒火,却觉得空气冰冷得可怕。
他听到了第一声枪响唤醒杀戮的浪潮,然而他知道,红鹫早已扑腾着翅膀,深深地藏进了黑夜。
第51章
那天晚上阿福喝了两瓶酒,就着枪声睡着了。
中途他听见过几次拍门,但他无所谓。那些人要不就闯进来,直接把他吵醒,逼着他一同拿起枪,要不就任由他睡着,反正他不愿意主动帮这些人开一发子弹。
但估计大家也都意识到阿福不想参战,陶道来的孬种,J巴都给安生饭吃软了,缺他一个也不缺。
最终拍门声渐渐消失,只有不远处枪火延绵不绝。
阿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得着,但他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一只真正的红鹫来了,它没有降落,只是盘旋在这一座贫民窟的上方。红秃鹫在等待这座城市的死亡,一旦它咽下最后一口气,红鹫便会呼朋唤友,而后一拥而上。
于是阿福就站在贫民窟最高的那一处,他看着红鹫一圈一圈地绕,看到天色变得血红,看到红鹫的皮肤和苍穹融为一体,只有黑白相间的毛羽显得突兀至极。
夕阳中的百会很美,如血残阳下是胡乱堆砌的火柴盒一般的居民楼,它们层层叠叠,杂乱无章,中间炊烟袅袅,向上蒸腾着新生和死亡。
那是晚饭煮熟的味道,也是烹调罂粟的味道。那是让人肉体饱腹的食粮,那也是让精神糜烂的D药。
他在看着红鹫,红鹫也在看着他。
当他以为这梦就会如此太平地持续到结束时,只见天空一道光束闪过,紧接着红鹫惨叫了一声,仿佛被子弹或利箭射穿胸膛。
它突然之间消失,迅速得让阿福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目之所及的一切迅速地随着夕阳的离去而黯淡,灯火却没有如常地亮起。
阿福紧张起来,马上跑去想要寻找自己种的小蒜薹和太阳花。
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没有他的小石凳,也没有他搭着的雨棚。没有看到贫民窟全景的高地,也没有任何一条可供他回返的途径。
他脚踩着一片松软的泥土,那泥土潮湿,丰沛,它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仿佛能从地上种出金子。阿福思考着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泥土却一寸一寸地将他吃进。
他害怕地奔跑起来,可举目四望,除了不远处的一点明灭不定的光线外,什么标志物都见不着。
于是他拼命地朝火光靠近,直到他看清了那一个拉长的影。
影似人,却看不清面容。那人晃了晃星火,星火便倏忽间闪亮。
那人说,你看,我们有一片花田。
阿福说,哪里有花,哪里有田,这是一片荒野,这里什么都不存在。
那人嘿嘿地笑起来,笑声在黑暗中回荡。而后他胳膊一挥,星火便化成无数的光斑,好似变成了萤火虫,集结成团再化成光束,向远处蹿去。
阿福顺着光路往前看,果然看到了一片漂亮的罂粟田。
于是那人又说,去吧,你总不想永远留在这里。
阿福怔怔地望着光斑在田间飞舞,他想要控制自己,可他却不自觉地迈开脚步。他踩着松软的泥土,鼻腔里似能闻到馥郁芬芳。
他走进了田地里,美丽的罂粟花将他团团围住。
他仿佛轻得可以飘起来,每一下迈步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直到他走到田地的中央。
他看到了一块被压倒的花丛的区域。
那光斑便聚集在这里,再倏忽间全部散开。好似它们也因所见之物惊惧起来,让这一片如海的花田缺了拼图的一角。
阿福放轻了步子,一点一点挪进。
他内心狠狠地咒骂着,低头探查是什么打扰了这一片宁静与美好。
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只死去的红鹫。
它被好好地装在箱子里,仍然在轻微地抽动着。
它似乎还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但它又好像已接受死亡的结局。
TBC
第52章
阿福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交火怎么样了,但当他打开门看到对面屋前的血迹时,他能猜到战况一定很惨烈。
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他只关心还能不能出工。不过这类大事就算他不关心,出工时也会略有耳闻。那些议论就像苍蝇和蜜蜂围着嗡嗡转,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希望自己能堵上耳朵,这样他就能不知道结果。
可惜他没能做到。
红鹫死了五个人,帮派的死了九个。毕竟红鹫好几个点一并发起突袭,要抓到全部人马实在不容易。听说后来黑帮连火箭筒都用上了,好歹轰掉了一支红鹫的小队。
今晚照例有欢庆,那些砍下来的头又能让黑帮耀武扬威一段时间。
阿福用力地把两箱啤酒扛起来,瓶子碰撞的声音压过了后面的议论。
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属于敕棍的眼睛。他当然清楚敕棍的小队也在昨夜的行动中,而他并不想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
他害怕。
此刻他不愿承受任何坏消息。
他拼命地卸货搬货,累到双耳都嗡嗡直响。出工回来后他连澡都没有洗,直奔小卖部。他握着同样脏兮兮的话筒听着自动应答,然后挂断,然后再拨。
他打了无数次,直到小卖部的老板让他别打了,妈了个逼的,你搞个毛啊。
阿福终于扣下了电话,可不知为何,他的眼泪他妈的第一次涌上了眼眶。
他死死地捏着听筒,用力地搓着眼睛。
他真的好想回家。他没有一天比现在更想回家。他想父亲,想母亲,想弟弟,想陶道。想那一所能看到的学校,想那一声声在夕阳下传来的钟响。
他妈的,他好J巴害怕。他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或者说他压根不敢深想。他把眼睛搓得通红,硬是没让眼泪流出来。
小老板以为自己刺激他了,捏捏他肩膀说没事的,他妈的陶道三天两头戒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个朋友也卡半道上了,总会联系上的,总会回来的。
阿福难受,那难受随着这安慰搅着他的心脏。
他说没事没事,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讲了。
小老板又继续捏捏他的肩膀,丢给他两根烟。
阿福狠狠地抽着烟,让烟草的味道呛得他不停地咳。他深重地呼吸着,再继续听小老板絮絮叨叨。
他说你以为呢,这次大动作,黑鸦都要来,这陶道一时半会出不来人。
他又说不过你不要多想了,黑鸦到底是军队,军队驻扎的地方能不安全吗,连他妈金豺都不敢动,什么危险都不会有。你看昨天红鹫又来了,说明黑鸦也快了。要哪天把百会也圈进去,这不就联系上了吗。
他还说好了好了,大小伙子别这鸟样了。卷筒纸要不?你拿一卷了,我用一半了,给你了。
阿福不要卷筒纸。
他知道老板说的有道理,只是他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心里头还担心着另外一件事。
那是压着罂粟田的那只红鹫,那是他连电话都不能打,连话都不能说,连眼神都不能对视,连心情都不能松懈的秘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今晚去厂房看一眼。
他和那只红鹫隔得那么远,他不希望再作为发现纸箱的那一员。
第53章
阿福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他最庆幸的是在黑帮屠宰红鹫时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这样即便讨论起来,阿福也不会直接听到敕棍的名号。
他必须坚信小老板的安慰,这一次即便选举结束,红鹫也依然在行动,那就说明藏在云端的那一群决意要清扫鸦国内部毒品的灵魂仍然存在。
红鹫拿不下黑帮,那自然只能让军队来。所以黑鸦是一定会来的,而阿福与家人团聚,也指日可待。
有了希望就是好事,而存有希望的念头,也会带来好事。
所以三天之后的那个夜晚,阿福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等来这样的一个惊喜。
那天他照例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破电视。电视信号不好,看个球赛都时不时夹杂雪花点。几次临门一射,他妈的就断线了。
阿福对其拳打脚踢,无效之后索性关了。早睡早起有虫吃,反正白天干活也够累了,养足精神,早日争取挣到同工同酬。
而正当他裹紧被子闭上眼睛时,他听见屋后小水管的位置传来了一丝响动。
本来以为是什么流浪小动物或者老鼠钻过去,但那响动居然敲了敲他的门板。
阿福以为是幻觉,毕竟阿婆早睡了,万不可能现在跑来和他聊家庭伦理剧。可那响声停了停,又有节奏地响起来。
阿福第一反应是不会吧,这他妈接头接错地方,跑我这来了?
他翻身起床,操起桌面一把水果刀,一边问着对方是谁,一边慢慢靠近。
他左右寻思自己除了骆驼之外没得罪什么人,可骆驼显然不是能憋的人,要想干掉他早干掉了,又怎么可能留着过年。
屋外的人没有回答,使得阿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紧了紧水果刀,咽了口唾沫,又问了一声。紧张让他出了一点点冷汗,让他忽略了酷寒严冬下他只穿了一条睡裤。
然而外头还是没有声音。
他只能再逼近一点。
现在他靠在门板了,里屋的后门比外头的大门更薄,每敲一下,还落一点点灰。
阿福就觉着奇怪了,若是要找我算账,这薄薄一张纸一样的木门一踹就开了,还学什么文明人。你要不找我算账,那你应我一声咋地,做人这么没礼貌啊。
阿福问了第三声,他说你讲你谁,你不讲,我不开门。
或许也是意识到阿福终于凑到了门边,外头的人回应了。
那声音说,是我,我……来看看你。
阿福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
他猛地把门拉开,甚至忘了自己还高举一把水果刀。
敕棍愣了一下,而后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他指指阿福的水果刀,又扬了扬自己的胳膊。
阿福朝下方看去,塑料袋鼓鼓囊囊,看着像是拿了一袋水果。他真是不知道敕棍的脑子在想什么,水果就是从贫民窟卖出去的,这他妈他又买了送回来。
然而情谊还是很好的。
阿福很想说一句“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但不知为何,出口的却是——“我……我还以为你死了。”
第54章
如果两个人双商在线的话,这或许能成为一个浪漫的夜晚。
毕竟敕棍来了,还是在阿福睡觉的时候。你说来坐坐也不该选这空当,这时间明显是来睡睡的。
何况阿福还穿着睡衣,外头还那么冷,敕棍的手都冻冰了,自然应该两个人挤在被窝里。你暖暖我的手,我暖暖你的身子,小声说一会话,然后就这样那样了。
然而显然两人的智商勉强是及格的,但情商实在有些缺陷。
阿福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敕棍就这样端坐在小桌子的两边聊了半个小时的你好不好我好不好我还好我也还好之类没点屁用的话题。
这话题压根不用找都能接上,也没有半点营养,但就算那么没有营养,两人居然还冷场了好几回,大眼瞪小眼,瞪得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
最后阿福冻得有点受不了了,才想起该找件衣服披上,顺便给敕棍点了根烟。
其实阿福是有点激动的,其一是因为敕棍没死,其二当然是因为敕棍还惦记着他。
这次他不怀疑敕棍是来做他工作了,毕竟要做工作可以有一万个机会堵他的路,绝对不需要大晚上扛一袋越吃越冷的果子来。
敕棍也意识到阿福并不怕他,因为阿福给他倒了热水,又关切地问了他好几次最近怎么样。
敕棍说再过几天他就走了,具体时间不能告诉阿福,但借着这机会来见一下,让阿福知道自己没忘记之前的承诺。
阿福心里头的感激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果子买贵了,你从外头买的,价格肯定比我们内销要贵三四倍。”
敕棍说那小法医让他带的,阿明说来了总得拿点东西。
“他肯定不是让你拿这个。”阿福笑了。
屋里不敢点灯,怕招人耳目。小小的房间内只有洒进来的月光和手指尖的火光。这是好事情,只要周围不敞亮,尴尬的气氛就能削弱一些。
说来也奇怪,之前总是害怕靠近敕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也是自己亲口说不让敕棍再来看他,但当下见到了只有满心的释怀和开心,竟一点后怕的恐惧都没有。
敕棍说,这几天我们小队的人收拾东西,所以没什么事,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话,你可以来找我,“你应该还记得去阿明家的路,我搬到那里去了,你去了,就能直接见着我的面。”
阿福赶紧说没有没有,你愿意帮我打听家里消息就已经让我感激涕零了,我哪还敢有什么要求。
这么一说,阿福才想起自己没问之前清扫的情况,赶紧补上,问问敕棍有没有受伤,那个小法医又有事情没有。
敕棍说没有,他们的行动比较快,自己小队的人都安全。只是另一支小队就没那么幸运了,给堵了,几个人都没能回来。
阿福觉着自己说错话了,因为敕棍回答完后,两人又陷入长长的沉默。
红鹫队员的人际关系十足单纯,互为队友也互为家人。
阿福能理解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一旦损失了一员,哪怕并非来自同支一个队伍,大概也与失去亲属或挚友的悲伤差不多。
第55章
阿福很想告诉敕棍自己做的那个梦,但又觉着两人的关系没到那份上,有些关心说出来就是多余,也显得自作多情。
所以有时候彼此相互喜欢并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毕竟对这类情感尚不太开窍的人来说,主动太过艰难,于是都等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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