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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会来看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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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敕棍则等到他们的声音听不见了,才从垃圾桶后出来,摸索到袋子旁边。
  他伸手去探了探,那人果然还有气。说明毒贩压根没打算要这家伙的命,但必须给他一点惩戒,让他不敢再犯。
  敕棍可以把这个人带走一整晚,明天再好好地还回来。一个晚上足够他问出很多事情了,而他确定黑帮绝对想不到,此刻在垃圾场的深处,居然躲着一只红鹫。
  他马上掏出电话,打算让莱文叫一辆普通的出租过来。而另一边手则快速地解着袋子,看一眼那人的状态。
  可当那人的脑袋露出来时,敕棍呆住了。
  电话接通了,莱文还没有喝醉,在那一头喂了好几声,敕棍才回过神来。
  莱文问,怎么了,怎么回事,你到了?还是……你在哪?
  “你打车来,我在贫民窟街尾的垃圾场,”敕棍握着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跳,道——“你……你带上阿明。”
  

    
第42章 
  阿福的伤很重,身上到处都是破口的痕迹和淤青,肋骨应该也断了,还有一些玻璃碎片扎进皮肉里。
  阿明和莱文赶到时好不容易才把阿福扛上车座,本来是想让阿福去敕棍那里的,但又担心医疗药品不够,最后还是去了莱文的住处。
  莱文和阿明已经同居了,而阿明自然会把其中一个房间改装成小小的医疗室。他总是把单位的资料拿回去,本来这是不允许的,但介于阿明的工作能力,敕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也有好处,好处就是当他们小队里的人受了点伤,基本都不用以暴露身份为代价去正规的医院,常见的枪伤刀伤直接找阿明就能处理。
  阿福的伤虽然严重,但多是皮肉。阿福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估计是被打晕了。
  为了以防万一,做完简单的包扎和处理后,阿明又把阿福的衣服全部剪开,更透彻地检查了一遍,才勉强安下心来。
  莱文和阿明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更不用说敕棍了。他坐在昏迷不醒的阿福身边,一时间胸腔内翻江倒海。
  这感觉真他妈难受。
  十年前他进入红鹫队时,当时的队长就告诉过他,这世界没人喜欢他,没人关心他,所以他也不需要喜欢任何人,不需要抱有任何幻想。他心里只要记着对毒贩的恨就够了,这恨便是他存在的意义。
  那时候听着很刺耳,但这显然是对的。
  因为关心了就会有牵挂,有了牵挂便会坐立难安。
  敕棍救下过不少人,那些从黑帮手里逃出来的线人或贫民也经常伤痕累累。可那时候他只是将他们安顿在医院便会离开,他知道保持距离的重要性,也压根没兴趣了解他们。
  其实他也不应该去了解阿福的,就应该让阿福直接被金豺毙了拉倒。那他就不需要把阿福带回家里,也不需要和他产生进一步的交集。
  反观阿福也是一样,他绝对想不到第一次醒来见到敕棍,第二次醒来还他妈见到敕棍。
  当他躺了好几个小时,在天即将亮起之际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时,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又跟红鹫扯上了关系。
  而当他试着动动身子,动动脑袋——他看到了一个背影,那背影在洗着毛巾。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着这背影很眼熟。
  直到那背影的主人转过来,以前段日子一模一样的口气对他说——“你醒了”——阿福才不由得感慨,红鹫真他妈阴魂不散,他都差点因为他们被打死了,现在居然又救了他一回。
  然而这一次阿福很难回答对方的问话,因为他只要一动,浑身就牵筋带骨地痛。他的肚子疼得可怕,脑袋也像被人敲了一样。
  他努力地追溯着停留在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可那些拷打的片段已经支离破碎。模模糊糊记得的就是骆驼不停地说,他便不停地挨揍。而骆驼说什么,那些人又用的什么工具揍他——种类太多,他记不清楚。
  仅剩的、最清晰的印象,则是卷毛终于把那根雪茄抽完了。他站起来,一脚踩在阿福的胸口上。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抓错人了?
  阿福已经对自己回答的内容完全没了印象,他好像说是,好像又说不敢。
  然后一个头罩将他重新蒙上,紧接着便是脑袋一阵闷痛,最终,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忆让他的肉身更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用针扎着一样难受。
  可更难受的是在左胸的一处,好似有刀子在里面搅。
  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了骆驼而拒绝了红鹫,反过来却被骆驼倒打一耙。
  在百会确实是没有情谊可讲的,他讲了情谊,所以他伤得很难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现在的痛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父母和弟弟,那些原本觉着只要熬一熬就能看到的希望,此刻竟变得如此渺茫。
  

    
第43章 
  所以阿福并不觉得幸运。
  有那么几秒,他恨不得自己还躺在那个垃圾场里。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丢到垃圾场,他见过黑帮教训完了人总爱往垃圾场里丢。
  只是丢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装在黑色塑料袋里,一无所知。
  他闭上眼睛不理敕棍,任由敕棍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又掀开衣服插了根体温针。
  凭借触感,阿福觉着自己是没穿衣服,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那么一览无遗,看来等会要离开还得随便捡件衬衫。
  他就这样躺了一会,竟再次迷迷糊糊睡着了。
  意识朦胧间,他隐约听到有人进出,房间里大概不止敕棍一个,还有其他的几个队员,包括那个小法医。他时不时就摸一下阿福的额头,时不时又摁一下他的脖颈。
  阿福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被这摸摸那探探,偶尔碰到不得了的地方,便猛地抽搐一下。
  可他不愿意再睁眼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对敕棍报以感激,但感性又让他后悔自己与红鹫的交集。于是他只能选择逃避,以从骆驼那里学来的方式装睡装晕。
  阿福到底年轻,就这么睡到第二天中午,他便实在睡不着了。
  他的身体仍然疼得可怕,但肚子叫得更加难受。中途他听到有皮带环扣碰撞,还有人转动大门的门锁,他猜测是几名红鹫要上班,所以只能把他锁在家里。
  阿福终于再次睁眼。
  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试着去够床沿和墙壁。床是贴着窗户放的,于是他可以掀开帘子的一角,勉强看到外头逼仄的正午的阳光。
  这一间小屋子和敕棍家的不像,多了不少瓶瓶罐罐和各种药剂的味道,所以他很快就能判断出他应该是在小法医家——那就好办多了,只要不面对敕棍那双狠厉的眼睛,他就能想出好几个理由软磨硬泡地从小法医身旁溜走。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只有回到贫民窟这一条路。
  并且,要尽快回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昨晚的片段也慢慢拼凑起来。
  他意识到卷毛并不是完全相信骆驼的话,否则凭卷毛的狠劲,早就把自己一枪崩了。但现在他只是被痛打一顿——这是佯装相信骆驼,也算是给他这个不熟悉百会风土人情的外来客一个警告。
  而阿福只要认了这顿打,然后乖乖地、尽快地回去,他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相反,他在外头待得越久,黑帮对骆驼的谎言就多信一分。
  阿福出不去百会,如果出得去,此刻就算是徒步,他也会从百会逃走,随便进到周围哪个城市或者哪个国家都好,反正不留在这里。
  但很遗憾他出不去,他既不是有钱人,也不是黑鸦金豺红秃鹫三选其一。
  所以他被牢牢地困在了这里。
  那如果骆驼可以为了活命而出卖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活命而不择手段。
  说到底鸦国就是一个比谁会翻脸的地方,他就不信了,如果他拖着这一身伤走投无路地折返,黑帮那些本来就不提防他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认定他和红鹫是一路人。
  我看你骆驼急还是我急。
  想到此,阿福试着从床上下来。
  他本以为可以站起来,岂料刚踩到地面,便双膝一软,整个人摔到地上,不仅如此,还一并碰倒了旁边的脸盆和脸盆上挂着的毛巾。
  外头的人听到响动马上冲进来。
  阿福忙说没事没事,我自己起,我自己能行。
  可抬起头来时他就懊恼了,他还没出发,就算错了第一步。
  留在家里看守他的压根不是那个羸弱的小法医,偏偏是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敕棍。
  那一刻阿福简直都要怀疑了,你说你他妈要不是喜欢我,你怎么老盯着我不放。
  

    
第44章 
  敕棍智商不错,但估计情商有点低,阿福都叫了他不要过来,他还是硬是把阿福拽起。
  阿福不乐意了,他现在觉着靠近红鹫就会一身腥。他推了敕棍几把,好不容易才把敕棍推开一点。
  敕棍也有些愣神,站在原地看阿福踉踉跄跄扶稳站好,再一步一步往客厅走。
  他默默地跟在后面,好几次阿福看似要摔倒了,他都想上前两步,但阿福的手总比他预料的更早举起来,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帮忙。
  阿福的膝盖骨有很大一块淤青,先前应该被棍子砸过,虽然阿明没检查出骨折之类的情况,但软组织受伤肯定是有的,走起来腿软也是一定的。
  阿福的样子十足狼狈,不消说,他还没穿衣服。他觉得自己大概和亚当刚醒时差不多,脑子混沌,行动迟缓,这时候应该出现一个夏娃扶他一把才对,怎么他妈的旁边只有一条比自己还粗壮的敕棍。
  他从沙发捡了一件衬衫,披上才发现短了一截,这衬衫大概是阿明的,袖口只到他的胳膊肘。
  原计划就这样在沉默和尴尬中拧开门把手出去,人遇到尴尬的时候最好采取两个措施——一不说话,二不出现目光对视,那他们就可以缓慢消化尴尬,再让彼此的身影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尽头。
  然而阿福找了半天,却没找到一条裤子。
  真是天要留人。
  所以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回过脸,对敕棍道——“警官,你……你要不赏我条裤子穿吧。”
  从敕棍的反应中阿福可以看出,红鹫确实习惯了面对犯人,所以他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把眼神弄得极其凶狠,动作也十足麻利老练,但不太懂得正常的人际交往。
  敕棍听罢竟没反应过来,还就这么上下打量了阿福一会,眼神停在他胯间软绵绵的小棍子上,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忙钻进另一间房给阿福翻了条——怎么他妈的又是精神病院同款,难不成红鹫队统一发的睡衣都一个样?
  阿福倚着沙发坐下,也不挑拣了,先穿上再说。
  他想想也是,穿个衬衫再穿条烂睡裤,看着也知道他这一夜过得不踏实,很有可能在哪个桥底窝了一晚,增加在毒贩面前装无辜的可信度。
  裤子也短一截,露出阿福脚踝上青青的痕迹。
  “你要去哪里?”敕棍可以的,还有救,现在终于看出阿福想走的意图了。
  “回家。”阿福说。
  “你这情况不能回去,”敕棍道,他皱起眉头,一把抓住阿福正在提裤腰带的手腕——“要回去应该在天亮之前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回去,你怎么交代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
  “我能交代。”阿福把手抽回来,瞥了敕棍一眼,“这你不用管,我不会把你们说出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敕棍说,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要走,我也得叫车来送你,你——”
  “你到现在还觉着我会暴露你们的真实身份?”
  阿福听不下去了,他打断敕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实话我可后悔救了你了,但如果我想招供,我昨晚已经把和你们所有的交集交代干净了。但既然我这顿打都认了,警官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阿福真的受不了这些无端的猜测和怀疑了。
  他就一卖包子的,被黑帮怀疑不算,被朋友出卖不算,现在自个救了的红鹫还打算蒙着他的眼睛才愿意放他走,以防他知晓任何一只红鹫的居所——老天啊,他自戳双目行不行。
  看来好事也不能乱做,做好事也是要承担后果的。
  

    
第45章 
  然而敕棍并没有就此打住,阿福开了门晃晃悠悠地出去,他还是继续地跟在后面。阿福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敕棍也跟着一级一级台阶走。
  走到阿福都看清自己所处的小区和不远处的栅栏了,敕棍还站在楼梯口。
  “你不跟着我了。”阿福扬扬手,示意敕棍回去。
  阿福往大门走两步,再回头,还好,现在敕棍没跟了。于是阿福努力加快自己的脚步,拼命往大门处靠近。可他还没够到门口,敕棍便两三步追上,握了一下阿福的肩膀。
  “我还在这里留几个月,你如果有事就打我电话。”敕棍说着要掏出小纸条写号码。
  阿福一把抓住敕棍的手,摇摇头,他说你还是不要给我号码了——“假装不认识,这是你教我的。而且我真不打算做线人,不要再做我工作了。”
  “不是线人,我只是——”敕棍咬了咬牙,僵持不下,也只会顺从地把纸条塞回口袋。他纠结了一会,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如果我找到机会了,我去看你。”
  “不要来看我。”阿福低下头,松开了敕棍的手。
  敕棍怔怔地望着阿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补充——“那你不是还要知道家里消息吗?我几个月后会前往陶道,我——”
  “警官,你再这样我真怀疑你对我有意思。”阿福哭笑不得,嘴一快,把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说出口。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敕棍的表情更严重地怔了一下,让他怀疑敕棍到底能不能听出这是个笑话。
  其实阿福知道敕棍只是好意,但到了现在再让他报以与敕棍往来,以求获取四满城消息的希望——这太不现实了,也太不安全了。
  所以最终他只是感激地拍拍敕棍的手背,一瘸一拐地走远。
  他的估计是正确的,敕棍并没有听出这是个调侃。
  正如阿福猜测的那样,敕棍不太懂得正常的人际交往模式,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而当他思考不清楚时,他应该放出来和同事进行讨论。
  就像讨论每一场案件和每一个值得深究的毒贩一样。
  “这不是你的作风,”回来之后的莱文给敕棍递了一瓶啤酒,“你就这样放他走了,那万一他又挨一顿打,我和阿明岂不是有被掀锅的风险?”
  “那你们换到我那里住。”敕棍道,“我也一直觉着阿明把受伤的队员带回家不合适,我到底是队长,带我这里比较好也比较安全。”
  反正他们不止是睡衣,连分过来的临时公寓都是一样大小。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莱文家中多了点人气,敕棍多了点单身汉的臭味罢了。
  但莱文知道敕棍考虑的不仅仅是这点,他喝了一口酒,斜眼撇着敕棍,笑了——“你是觉着那小哥之后遇到危险,真会回来找你是吧?”
  敕棍抬眼看莱文,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当然希望阿福还会回来找他,但找他就意味着阿福遇到了麻烦,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又不希望阿福找他。
  相比之下,莱文的思维就直接多了——“你看上他了?”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敕棍当然想不明白,毕竟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他捏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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