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格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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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旻点了点头，等车门再次被关上后，扬长而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一街的路口，那个刚才哭喊着要回家的小男孩从街边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里摸出了一个微型对讲机。
　　“季叔叔，任务完成了。”
　　对讲机里传来季成平的笑声。
　　随后又传来了一句话：“好，小家伙干得好。比季望舒那小子识相多了，去一街的老地方拿你想要的东西去吧。”
　　小男孩满足地笑了笑，那笑容逐渐扭曲，变得有些诡异。
　　他走了一段路，想到刚刚的事情，转头看了空荡荡的路口一眼。
　　没有人也没有车。
　　他转身继续走，边走边想：
　　那位好心的先生……
　　您还是太轻敌了。
　　小男孩心心念念的那辆高大的车左拐后，进入一条隐蔽的小巷后停下。
　　陶旻从车上跳下，一把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季望舒倒在座位上，脸色苍白如纸。
　　“阿季，醒醒。”陶旻试探着喊他，又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丝毫没有反应。
　　嗯，这小子睡得还挺沉。
　　说实话，季望舒长得是真的不错。
　　季望舒的长相应该没遗传到季成平半点儿，他是个圆脸。眼睛很大，鼻梁也挺，每个五官单拎出来不十分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却又特别养眼。
　　再加上季望舒不像陶旻，明明人很瘦，脸却是圆鼓鼓的，平时瞪眼睛的时候，就像只被惹炸毛了的小仓鼠。
　　此刻的他窝在车座里，闭着眼睛，胸口的起伏也是微弱的，凑成了一幅病弱美人像，看上去柔弱可欺。
　　柔弱可欺……
　　陶旻心里突然凭空冒出了几个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掐下去了。
　　呸，想哪去了？陶旻暗地里嫌弃了自己一把。
　　他看着季望舒愣了愣，弯下腰，把他从后车座里抱出来，放在背上，然后背着他离开了车子一段距离。
　　确认安全后，陶旻动手引爆了自己藏在车子里的小型炸弹。
　　“轰”的一声响起，跳动的火光此起彼伏地跃动着，火苗争先恐后地从车窗里往外蹦，整辆车都被笼罩在了层层烈火之下。几个零落残碎的零件掉落在车旁，显得孤零零的。
　　陶旻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车上的炸弹是他走之前布好的。他在救出季望舒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要把与季成平的敌对关系推到了明面上。
　　摊牌，有时候不一定意味着胜利。但需要勇气。
　　陶旻背着季望舒，沿着空空落落的街头走着。
　　他真轻，背在背上一点也不累。季望舒趴在陶旻的背上，微弱但有节奏的心跳贴着后背传过来，听得陶旻眼皮直跳。
　　总有一天，我要那群丧心病狂的王八蛋付出代价，陶旻想着。
　　走着走着，陶旻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从小跟着情报组织混大的他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他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监视甚至紧跟着他。
　　陶旻的眸色深了深，他转身侧入一旁的卷帘门后，恰在此时，一枚激光弹打在了他刚刚站的地方。
　　激光弹不会爆炸，却有强烈的穿透力。地面上被砸出一个直径不大的深坑来，还未完全散去的能量在坑中不屈地跳跃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陶旻背着季望舒的手紧了紧，他刚刚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这卷帘门后是一条死胡同。
　　眼下陶旻两只手拖着季望舒的身子，腾不出手到腰间拔激光刃。他只好屏住呼吸，静听那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一个，两个…………
　　陶旻抿了抿嘴，听声音，对方至少有不下二十个人，不论是打还是跑，都会损失惨重。
　　他轻手轻脚地把季望舒放在地上，藏在了卷帘门下的阴影里，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温柔地拨了拨季望舒额前细碎的刘海，随即站起身。
　　不同于方才的温柔，他从腰间拔出了激光刃，展开那由激光束形成的刀身，森然冷厉的杀气从那刀柄开始，蔓延至了全身。
　　激光刃的使用诀窍在于控制激光束，控制的好是杀人利器，控制不好……到头来杀的是谁也不太好说。
　　但陶旻看上去就是会用激光刃的人，手握的姿势很标准，打开激光束的动作很熟练。
　　有一个与大队落单的倒霉蛋儿发现了他们。
　　那人朝他冲了过来，陶旻旋身一避，那人的激光弹打了个空，擦在地上。
　　那人眼见没有打中，而猎物又近在咫尺，索性冒险，暂时放下了激光炮筒，不知从哪里快速摸出了一把小刀，想和他速战速决。
　　陶旻自然不会给那人机会，他格住那握着刀的手，抬腿在那人的膝盖上用力一击，同时手中的激光刃快准狠地划过了那人的咽喉。就在那倒霉蛋儿向后倒的时候，陶旻又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动作十分连贯。
　　突袭者的身体不甘地坠落在了地上。
　　陶旻抬起脚，把那块儿碍事的肉踢远了一点，扭了扭手腕，略收了收手中的刀刃，扭头望向那卷帘门外。
　　季成平正在那不足百步的地方，看着他阴森森的笑。
　　“管理者07，陶旻，是吧？我听过你。嗯，在考核的时候是个狠人物，如果你不是那该死的止乱者的话，我倒是有可能，会考虑提拔一下你。”
　　“多谢抬举。”
　　季成平被不轻不重地堵了下，也不觉得有什么：“那，我儿子在你身后对吧？啧，真是情深义重啊。看见我手里的东西了吗？”
　　他举着一个小型控制器，目光隐晦地在陶旻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咧着嘴问道：“知道我们最新的芯片新在哪儿吗？”
　　“我不想知道。”陶旻冷冷地回了一句，手里的激光刃却依旧流光溢彩，翻动着危险却绚丽的光芒。
　　“没关系，你一会儿就算不想也必须要知道了。这可由不得你。”季成平依旧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还顺带着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哦，不对，是活猪。
　　活猪不怕岩浆烫。
　　其实也不能说季成平是猪，因为他这个人连猪都不如。
　　季成平带的人足够多，根本不怕陶旻动手。
　　以多欺少这种事情，就是明晃晃地耍无赖，反正季成平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要过什么脸。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陶旻再怎么能打，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季成平还不用特别放在心上。
　　只是他刚刚的眼神，引起了季成平浓厚的兴趣。
　　陶旻觉得不对劲，退了一步，戒备地盯着季成平。
　　“这芯片就新在，它可以随时对试验者的神经发出电击。先给我儿子试试。”
　　他说完就按下了一个按键。
　　季望舒本来舒展着的眉头骤然紧缩，剧烈的刺激促使他睁开了眼睛。只是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那该死的头痛偏偏还不肯放过他。持续而又紧促的痛感使他根本无法站起来。他向前挪了几下后，便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本能的抱住头，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呜咽。
　　就和陶旻在管理层听到的一样。
　　“好……好疼……”
　　陶旻瞬间慌了神，他收起激光刃，蹲下了身子，把季望舒揽进怀里，“阿季！”
　　“你瞧瞧，这份情谊可真是让我有点感动。陶旻，我现在改主意了。你现在求我，态度好点，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他了。”
　　“他是你儿子！你再敢动他，我现在就把你的项上人头取下来！”陶旻抱着季望舒，愤怒地说道。
　　“是我儿子又怎么样？你想杀我啊。那你也太天真了。我要是死了，这小子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陶旻冷冷地看着季成平：“你真以为我不敢和你鱼死网破吗？”
　　季成平丝毫没有被陶旻影响，反而把控制器又调了一下。季望舒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整个人蜷缩在陶旻的怀里，不断颤抖。
　　陶旻的心揪了一下。
　　季成平理了理袖子，说道：“你现在打不过我，我也肯定问不出关于你们止乱者的任何线索，我们这样僵着，不好太浪费我的时间了。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求我。打动我了，我就放了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个控制器给你。这个控制器，可只有一个，在我手里还是在你手里，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控制器！对，如果有了控制器，就可以让调查局的人好好研究一下芯片，阿季还有救。
　　而且，现在他除了屈服之外别无选择，如果一直不示弱，季成平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季望舒会遭到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也肯定活不成。
　　季成平现在的本意不是杀了他，而是要好好羞辱他，因为他现在代表着止乱者，代表着特务处，代表着调查局。
　　但至少活着他就有机会翻盘，如果死了，那么什么都没有了。
　　忍辱求全固然困难，可在现在的处境里，这已经是上策了。
　　陶旻二话不说地起身，却被季望舒用力拉住。
　　“别去！”季望舒这回好像用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说话也没再断断续续，“你别这样！求他没有用的！你要是不想丢下我，我就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阿季！”陶旻低喝了一声，接下来的话说得飞快，“我不在乎名声什么的，这些对我来说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要是连自己的宝贝都守不住，只活一辈子还非要给自己留个遗憾，那要这浮于表面的名声有什么用！我去，你歇着。只要是为了你，不管他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我都认！”
　　他拿下季望舒的手，放在手里握了握，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卷帘门。
　　“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你要是不想要他，不如早早地把他交给我。我对他，一定比你对他要好十万八千倍。我说到做到。”
　　季成平瞥了那半撑着身子，拼命向他摇头的季望舒一眼，随即开怀大笑，好像天底下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愉悦。
　　“就这点诚意？那可不行。”
　　季成平一手把玩着控制器，另一只手向地面上指了指，脸上的表情嚣张狂妄到了极致，“跪着求我，我再考虑考虑。”

　　☆、无妄之灾

　　他的手势，既是玩味，又是威胁。
　　“季成平！你，你别这样！”季望舒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本就沙哑的嗓子上，因为声音的放大而显得有些凄厉，“你要我的命就拿去，要做什么也都可以冲我来，别这样对……对阿旻。”
　　季成平依旧心情很好，当着陶旻的面，又一次把手移到了按键上，“哟，都这样了还有功夫跟我扯淡？你不疼啊？那我在加把劲儿？”
　　在季成平的印象里，除了在主楼的那一次之外，他从没见过这个不论何时都温柔冷漠的儿子竟还有如此热血深情的一面。
　　听过他清冷的客套，听过他略带沙哑的指责，却从没听过他几近破音的哀求。
　　“够了！”陶旻握紧了拳头，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屈下了身子。
　　“嗯，这还差不多。姜晚知道你为了这个小子，甘愿向我下跪吗？哦，对了，当时姜晚看着老陶都快死在她面前了，还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她要是知道你跪了我，多半会把你的腿打断。你说呢？”
　　季成平像跟熟人唠家常一样的点评道。
　　陶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极度的愤怒已经吞噬了他几乎所有的情绪。
　　“不劳你费心。”
　　陶旻冷冷地把季成平的话堵了回去。
　　季成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看见陶旻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于是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肩膀，说道：“啧，你说，这要是还打不动我，怎么办？”
　　“听凭发落，只要你说到做到。”
　　陶旻抬起头，在玻璃镜片的背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带着滔天的冷气与杀意。
　　季成平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赞许地点了点头，绕开了他，给了身后的人一个眼色，慢悠悠地开口，“你要是敢还手一下，我保证季望舒活不过一分钟。”
　　说完他还示威似的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
　　陶旻冷着脸，不接话。
　　下一刻，一大队人蜂拥而上，拳脚相加，棍棒相接，一下下地落在了一具血肉之躯上。
　　陶旻常戴的那副眼镜被甩到了一边，眼镜的质量不错，没碎没坏。
　　季成平当然想要陶旻死，可是他不能，至少表面上不能。一旦陶旻死在他的手里，他就是间接对危机调查局宣战，以他目前的实力，对上调查局只会弊大于利。
　　亏本的买卖季成平从来不会做。
　　杀了他不行，那稍微耍点小花招还是可以的。
　　比如，胖揍陶旻一顿。
　　虽然一时解决不掉大敌，但是如果能好好羞辱敌人一番，季成平的心情也会顺畅不少。
　　其实，止乱者暂时对他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放在基地里一时半会儿也搅不起什么乱子。
　　但是特务处能让止乱者全部混在他的基地里并没有一点预兆，就是对他的轻视和侮辱。
　　季成平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他的人，大部分都混不进调查局，混不进特务处，更别说别说止乱者了。
　　唯一一个争点气的，还被姜晚当作叛徒处理了。
　　实在是让他憋屈的很。
　　毕竟，特务处在给季成平添堵这方面，还是很专业的。
　　“阿旻——”季望舒不顾走到身旁的季成平，艰难地向陶旻的方向爬去。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结果，满意吗？”
　　“我上次说的不对，我迟早……迟早有一天亲手取了你的老命！”
　　“嗯，我等着。”季成平点了点头，把方才手里的控制器和一瓶药扔在了季望舒面前，“珍惜点，你的小爱人拿半条命换来的。”
　　说完，他也不看季望舒，转头看了看被围在中间却无法挣扎的陶旻，颇有兴致的观赏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吩咐道：“够了，停手吧。打死了他，姜晚可能真的会亲自背着□□包来找我算账。”
　　陶旻身上的伤都是掩在衣服下的，表面上只不过是多沾了一点尘埃，毫无破绽。唯有嘴角留下的血迹，证明了季成平方才的暴行。
　　可陶旻的眼睛里一点都没有害怕，他冷冷地看着季成平，伸手拭去了嘴角的一抹血迹。他慢慢地抖着手向前伸去，把刚刚被打下来的眼镜又被重新握回了手里。
　　陶旻看到季望舒面前的控制器才松了一口气，忍着身上骨头快要散架的痛站了起来。
　　这个混蛋还算守信用。
　　“我还得多谢，你的不杀之恩。”
　　陶旻握紧的拳头贴在身侧，他生怕自己忍不住一拳头就打上去。
　　“嗯，不用谢。走了，告诉姜晚，我问老陶的安。”
　　季成平带着一队人，背着手不可一世地扬长而去。
　　问个屁，你死了，全世界就安了。
　　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陶旻心里的火气根本灭不下去，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把季成平剁成一个杏鲍菇。
　　“阿季，你没事吧。”陶旻戴上眼镜，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药瓶，上面标着，“舒缓剂”。瓶子的背面还写着“此药物能快速缓解人被格式化过程中所带来的不适”。
　　这可太好了！
　　陶旻快速地拧开了瓶盖，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在瓶盖上，小心地把药喂给了季望舒，看着他把药吞了下去。
　　其实陶旻自己的手也在抖，季望舒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上的伤。
　　喂完药的陶旻担子卸了一半，为了能见识一下药效，他坐在了季望舒的身边，靠着卷帘门，闭目养神。
　　刚刚那帮小狗崽子下手真他妈的狠。
　　陶旻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