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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毕十二年的我想结婚-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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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设想了许多情况,以备不时之需。虽然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白津果然没有再来。
我胃口不佳,平时也不是贪食的人,直到下午七点还坐在地毯上写写画画。
最终画了一只巨大眼珠的鲸鱼。
等茜医生在门外大声嚷嚷问我要不要去看进入“永逝流河”的过程时,我舔了一下牙齿,感到嘴里泛酸干涩,而手中拿着一张素描画——
我怎么会把当年进入白津的精神世界看到的眼珠和厄灾鲸鱼联系到一起呢。
“快来快来!哇,你好听舰长的话啊,还带着拟态环。”茜医生说她每次在复活舰的顶层大厅观看进入永逝流河都非常感动,请我一定要去看看。“因为,因为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出来了。也许一两年,我们都不会出来。”
我没想到茜医生也有感性的一面。
她走得很快,跳跃着步伐带我到了最高一层。
我本不想去,可她说白津也在那。
这座大厅的顶部和侧面全数是超清特质类玻璃材料,隔着厚重的阻挡依旧能体验90%复活舰外的景色。
只有我们两个人。
茜医生说她要好好记录这一段时光,请我自便。她爬上了安全杆躺在天花板下的一处平梁上。
我只能望见她有时垂荡在梁外的手脚。收回目光,打算回去——
漆黑的宇宙在一瞬间发亮发白,纯白柔软的光线——仿佛是一匹白布盖在了复活舰上——它并不刺眼,而时间似乎没有了存在的地方;在几近透明的类玻璃材料的辅助下,我身处寂静无声的白茫茫里,心脏的跳动也随着视野里所有的白而缓慢下来。
没有人看到这样的白茫茫能离开,它模仿了梦境、或者是梦境模仿了它,让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轻飘飘地飞离了我苦恼挣扎的现实。
最先出现的色彩是几束灰色的线,在我眨眼后分成了蓝绿色的粗细线条,将白色分割成几十个平面。它是有棱角的通道,确定的线指明确定的着落点。
地面也反射着舰外的景色,我逃不开它,被它的简单和柔美束缚。
线条越来越多,从直线变化出各式的线条,在突然的一个节点形成了繁复的图案。
它是截取了时间的一个点,把全宇宙的动态凝聚在静止的线条里。
我眼睁睁看着线条越来越多,涂抹了原有的白色,有的线条交汇处开始变得立体,宽厚的交点渗出了棱形的液体,像失去光泽的宝石,在不断变化的色彩里折射灰青色的烟雾。
这里太像梦了。让我觉得一直在失重,一直在下坠或漂浮。
烟雾熏染了我的眼睛,我以为它要滴落到我的脸上,紧张地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看到的是殷红渐变的火焰,冷色调的棱形宝石细碎地闪着光一颗颗扑向了燃烧的中心,溅起绚烂的小液滴。
时间好像不起作用,生命因而停止,只有数不清的宝石血液滑向行驶的后方,把透明的大厅帷幕染成了奇异的画卷。我在这一刻看见了最前方四角星形的黑色火焰,亿万的星辰从它的中央诞生,或急或慢或快或驰地变幻成一颗颗星球,擦着我的眼睛流走。
我彷徨无助极了,觉得自己是这些星球里最最渺小的一个,惶然地转头,在另一面的黑色火焰里看见了白津。
他说:“你在这啊。”
我总算确认自己还活着。
我问他:“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精神世界吗?只要看一下就好了。”
他不算轻柔地擦了一下我的眼角,我才发现自己分泌了泪水。
“茜医生!你为什么带他来看这个?”
舰外的神秘景色戛然而止,恢复黑寂,和之前的宇宙图景一样。
我们像是从一个富有弹性向内收缩的管道里挤了出来。
茜医生抱着梁嚎啕大哭,她说她现在没办法思考。
“……你以后别听她的。她是疯子。这时候来看容易精神紊乱,你是向导还好些。”
哦……难怪没有其他人在。
我有些不舒服,嗓子眼里犯恶心,观看的后遗症涌上来,脚底踩在地面上没有实感,四肢半冷半热。我感到内层的平冠白森林又哗啦啦倒下了一大片。
白津把我送回了房间,抱着我洗了热水澡,又给发呆的我吹干头发。
他把我塞进被子里,亲吻我的手说“晚安”。
我清醒了一秒,抓住了他迫不及待要离开的衣角,“白津。”
“嗯?”
“你今晚还有事吗?”
白津默然,他迟疑地、可疑地站了许久,才弯下腰摸了摸我冰凉的脖颈和眼睛,“要我陪你睡?”
“嗯。”
我脑部昏沉发热,依稀感觉白津把我的手放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被白津揽在了怀里。
“晚安。”他的声音比睡前故事还要低沉温柔。
我不再是宇宙里唯一最最渺小的东西,我一边无意识地流泪一边转身抱住了他。
第89章
第二天一早,白津说他要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我回想起昨晚,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不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还头晕?……啊,小心点,还要睡吗?”
他又拒绝了我。
机会不等人,过了昨晚就错过了良机。
他进入永逝流河之后忙得脚不沾地,我每天只能和他仓促见一、两面。
白津的回复永远是“不行”,他说他很忙,他说我还需要休息。
我想问他:那你呢?你眼下的精神状态,可以继续工作吗?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渐渐不耐暴躁,然后反应过来后会愧疚地抱歉——总之拒绝我查看他的精神世界。
我渐渐确信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了,我将永远和白津在举目无亲的神秘区域生活。
我们只有对方,而他这样拒绝精神结合,让我也变得焦躁气闷起来。
白津上学的时候一定没好好听结合哨向的知识,他知道结合到一半的向导的治疗欲不能被压抑吗?我的平冠白在森林里不知疲倦地搞破坏。
……
我和白津重逢的第十三天,终于得以进入他的精神世界。那天我流了好多的泪,多半是气哭的。
第90章
永逝流河是个时间错乱的独立空间,它或许诞生在宇宙之前。
白津告诉我在这里最大的危险是不确定航线上下一颗星球属于哪一时间段。创造出足以制霸全宇宙的科技的种族——人类称之为智哲类人——他们的文明早就湮灭于时间的源点。
时间在永逝流河里轻易暴露了差异,有时他们见到了的是守着废铜烂铁的智哲类人后裔,而仅距此颗星球三万光年的另一颗星球上有着比肩高廷议会所在星系的繁华。然而真正以思想和智慧做本体的智哲类人在任意一颗星球上都不复存在。他们的最后一代不知用了什么技术搅乱并驯化时间,借此延缓了智力不断退化的后裔的历史。
现在的智哲类人无法像祖先一样无视时间悖论——不同时间流速的区域无法交流。
从外界进入的复活舰则可以在乱糟糟的时间河流里跳跃。通过多年的探索,白津手头掌握了几十条航线。
昨天他们在一颗半椭圆形的黄褐色星球上空停泊,在先锋船只把情报传回后,白津抽调了全舰队一半的人去找残留的科技和珂因良需要的能源。
复活舰作为主舰,机械人数量最多,白津不放心副舰长陈确留在舰上——因为我在,所以他几乎把主舰的机械人尽数派离。
饶是如此,陈确还是拦住了去洗衣房取衣服的我。
“你还没有和舰长完全结合吗?”
我绕开他把洗好的衣服抱起。
“呵呵,你不必敌视我,我与哨兵不一样,作为普通人,很羡慕舰长夫人你这样优秀的向导。我们和十字舰那帮杀人作恶的可不是一回事。”
我正在想是不是昨天送来的所有衣服都拿到了,停下脚步心算。
陈确的手指动了动,他把我的反应收入眼底、笑盈盈地告诉我:“舰长夫人的话,既然能进入舰长的房间,去他的私人密室也没问题。基因链已经录入……啊,我失言了……呵呵,我只是希望你和舰长能顺利地结合,这样对整个舰队来说都是好事。舰长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不是吗?”
他以为白津什么都不告诉我,竟饰演知心爷爷的丑角引导我去白津的秘密工坊。
神经病。
白津说过以后会带我去,一个工作室而已,我才不会背着房间的主人窥视他的隐私。
“16层A3。今日站岗的士兵都不在,舰长也不在哦。”
当时陈确诚心希望我和白津结合——白津每天都不在房间休息,而他有他的利益考量。
可我以为他怀有深不可测的阴谋,单是他背后有珂因良这一点,就叫我不敢轻信。
第91章
我把衣服叠好放入衣柜,把剩下的小说看完。
今天我没有见到白津。他出发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而其余船员闹哄哄地回来后,他尚未出现在我面前。
难道白津为了拒绝我的请求……
不、不会的,他明显准备了非常多的借口每天抛一个给我,怎么会呢。
我倚着玄关旁的墙壁等了一会儿,披上外套做贼心虚地潜入电梯来到了16层。
惴惴不安的我在门外核验了基因链选段,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白津大概从没有想过会有人轻而易举地闯进来,他裸着上半身正在接受治疗仪的处理,仪器的散热齿轮飞速运转,依旧遮不住从凝胶药剂里汨汨渗透的血液。
他的脸上还有一些没洗干净的血迹和尘土,幽蓝色的眼珠里充斥血丝,满头满脸的冷汗。
我表面平静地关门,绕开脚下凌乱的资料和物件,走到他旁边。
“你怎么——”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受伤了吗?”我打断他,果断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查看,没打算控制手劲——粗鲁地掰他的脸颊然后擦掉了干涸的黑血和污垢。
白津嘶了一声。
我对此充耳不闻,又拿起桌子上一堆拆封未拆封的药剂盒,就着头顶的水晶灯细读医师说明。
他这里的灯光太少了,既不通风也不宽敞,我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压抑憋闷。
什么破地方,我才不想来呢。以后也不会来。
“用了09和C。X?有按半针半的方法注射吗?”我刻薄挑剔地检查他的治疗步骤,又重新设置了治疗仪的预想数据和速度。“……你平时就睡在这里?是我的原因,才让你没法回床上睡觉么。”我想象中至少他是睡在床上的。
这让我以后怎么心安理得地占据他的床入眠。
白津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居然还敢露出委屈的表情!
“肩膀没事吧。”
“没,顾承宴——唔。”
我忍住心头攒动的怒气和忧虑,两手撑在他的肩上,趁白津没有动作俯下/身凶狠地舔咬他的嘴唇。
干燥而冰凉。
直至湿润而温热。
突然我触电一般颤抖着把他推开,舔了舔自己被白津咬破的嘴唇,并怒视以下犯上的他。
“不生气了?”
“我——”我觉得我拿白津没办法,他是爱我的,可他总有事瞒着我。难道是因为他再见到我时我的虚弱和无助令他难忘?我必须好好和白津谈一谈,告诉他我是最独立坚强的一批向导之一。我以后也会好好反省,在白津面前表现得更恰当。
“你为什么自己包扎伤口,医疗区不是有外科医生吗?”
“今天遇到了智哲类人的报复,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武器类型,医疗区已经满员。另外、我们死了两个船员。”
“每次都会发生这样危险的情况?”我觉得还需要再看看白津桌上的药剂,用过的舒缓剂和镇定剂是不是太多了点?他有收藏药盒的兴趣吗?
“也还好……差不多,至少珂因良自己不敢来,他当年把永逝流河的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未必不是抱着试试看的意思。……你,怎么了?”白津慌张地解开治疗仪的固定带,抓住了我的手。
我坐在桌子上把药剂的空盒推到地上,低头看白津下颚处的伤疤。
“……”我、我、我——我——“白津,你躺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精神世界。”
我今天一定要给他做一次治疗。
他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渗血,下颚的伤疤迟迟不能祛除,这些都是药剂师开的药剂里主攻抑制镇静的成分太多导致的。
“顾承宴——”白津还想再度拒绝我。
我告诉他我现在极度冷静,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他的精神状况,既不会过度深入,也不会剃头担子一头热地强迫他与我结合。
我说的过分了。我不是故意要用语言折磨我的情人。
“顾承宴。”他念了好几遍我的名字,然后叹了一声,把我握紧发颤的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他一直在冒冷汗,腻滑粘冷的触感简直要把我故作强硬的面具压碎。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津把他二十岁回家见到祖母后的事以及他的精神体的问题告诉了我。
我动了动嘴唇,无数想要说的话在脑海里争位次,最终让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说出来:“你那天就打算告诉我这个故事吗?”
“没有。你从来没有错……现在我才决定告诉你厄灾鲸鱼的事。”
我的手放在白津的额头,我坐在比他高的地方,他握着我的手扶额,他坐在比我低的位置。
我觉得我不配让白津这样仰望我,我的手没法给予他光亮。我活的太简单了,而这种简单从前是踩在父母的脊背上取得,现在是吸食着白津的生命而维持。
他说他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不会和我完全结合。
“即便过了几十年我死了,你也不会受到殉葬意识的困扰。哨兵的生命需要向导,所幸的是,向导的生命不需要哨兵。没有结合,没有哨兵的基因的作用,我也会一直爱你。”
我的视线在四散的药剂盒和白津身上逐渐晕染成地图的血迹之间胡乱移动,我不想再听白津的告白了,他说得太沉重,渺小的我不值得。
我把治疗仪重新固定好,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我额头,最后一次低声恳求他:
“我想看看你的精神世界,就在外层,绝不会有事的,可以吗白津?你说我见过你的精神体,是那只眼珠吗,我觉得我不是因为它而倒霉——”我哽咽了一下,语无伦次地补救道,“我、我以为能再见到你是非常幸运的事——我不是、不是告诉过你,十一岁我高热濒死,高热濒死,秃头的教导主任——我一直都很倒霉,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哈哈,不是有一句非常俗套的话,‘遇到你我用光了全部的运气’……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冒险作死去看你的精神体。”
我其实比白津更遵守承诺。我素来说到做到。
他被我的守信打动了,充血浑浊的眼睛浮现犹豫和鲜有的脆弱。
……
“好。”
我差点抱住他。
这会压倒他的伤口的。不行。不行。
白津一扫凝重神色,笑着拜托我:“没有专业辅助仪器,顾医师请你轻一点。”
我疯狂点头说好,“你放心,延毕十二年的我一直在提升向导的能力的。”
一个小时后的我想给此时的我泼一桶冷水。
白津,白津他啊,自打看见我,就打算做个骗子。
他是我见过最狡诈可恶的人。
第92章
十二年前我给白津做过一次检查,那时我以为再也不会和白津有交集,不但和他保持距离、进入的是最外层的精神世界,而且立刻被白津驱赶出来了。
时隔十二年,我再次来到他的精神世界。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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