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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枕头和纸老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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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当然欣然接受,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那天瞿娅做了一桌子菜,和沈言做的不一样,李十安第一次在菜里吃出了妈妈的味道。他恨梁婧,可这不妨碍他对母亲的渴望。
饭后李十安懂事地抢着洗碗,走的时候瞿娅从厨房取出两份完全没有动过的菜让李十安带回去,还让他有空多过来一起吃饭。
李十安真的挺喜欢瞿娅的,因为瞿娅总是温温柔柔,符合他对母亲的一切幻想,但是李十安有时候又觉得她身上总是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
另外一边,集训生活比沈言想象的辛苦得多,除去该上的课,你多练两小时,就有人多练三小时,你多练三小时,就有人多练四小时,你追我赶,疲惫不堪。
沈言尽量每天都联系李十安,两人一般视频通话都在晚饭过后,这天晚上李十安吃完晚饭就坐在写字台前面,沈言的时间安排得很紧,怕自己打过去会打扰到他,就一边刷题一边看着电话,沈言刚打过来,他就接上了。
先开口的总是李十安,他把这一天自己的生活,瞿娅的情况一一汇报,希望沈言在那边能够安心,说到最后永远都是那一句:“你呢,今天好不好?”
“很好。”这也是沈言唯一的回答。
两个人在电话里跟平日相处一样,李十安说,沈言听着,但一天到晚都在家里,总共就发生那么些事情,要说的话其实不多,可直到两头都沉默了,最后也会相互推诿着让对方挂视频。
李十安说:“你先挂。”
沈言说:“你先挂。”
李十安:“那我数三下,我们一起。”
沈言:“好。”
李十安:“一、二、三……”
最后却都耍赖,还是没有挂掉,两个人都对着手机笑了,沈言忽然说:“想你。”说完这句,手机直接黑了屏幕,电量耗尽了。
他不确定李十安听见这最后一句没有,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宿舍去。
刚刚在视频里沈言告诉李十安自己很好,而事实上很不好,今天他练舞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扭了脚,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继续训练。
你停下的时候,别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超越你,这种恐慌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他不想让这种情绪感染对方,因此只能自己消化。
而另一头的李十安还在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沈言最后那句话他听到了,只可惜,回应的话今晚是送不出去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终于盼来了开学,李十安到学校的时候才知道朱赫也请假了,说是他妈妈病了,李十安跟着老谢微信上说要去看望,朱赫却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走了沈言,少了朱赫,李十安总觉得高三的开头死气沉沉的,每天在各种各样的题海战术中折腾,唯一的期待就是晚上跟沈言视频电话。
每次视频,沈言说集训生活多么辛苦,多么充实的时候,李十安的内心都艳羡不已,他有时候买练习本或者文具的时候都还是会转去绘画区域看看,但也就是看看而已。
转眼沈言离开马上两个月了,高三从补课开始就一直在上晚自习,李十安一天晚上放学后去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打算给瞿娅送去,然而他拎着两袋水果在门外等了很久,瞿娅才打开门。
李十安看着脸色苍白的瞿娅,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就听见她说:“我要生了,已经打了120,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李十安自然无可推脱,他吓得手忙脚乱,帮瞿娅带上待产包,跟着120一起送瞿娅到了医院,在医院走廊上他给沈言打了电话,告诉沈言付有成出差了,沈言当即定了第二天凌晨的机票回来。
这一夜因为办理各种手续倒也过得很快,李十安在走廊尽头看见沈言的时候,天才刚亮。
两个人许久没见,却也来不及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直接奔了瞿娅所在的病房。
产房里哭嚎一片,瞿娅看见沈言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在尽可能的忍受着痛处,在其他产妇的哭喊声中一声不哼,所有产妇中她是最安静的,因为生产的需要她穿着一件长袖连衣裙,腿上被付有成打的伤暴露在他人眼中,也暴露在沈言眼中。
瞿娅第一次知道有些狼狈是不可掩饰的,纵然你再小心翼翼,别人都能看到。
医生隔一会儿又要来检查情况,让两个男孩子回避,随后又让瞿娅出去走动,瞿娅一手扶着墙缓步行走,不要人帮忙。
汗水汗湿了额发,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她第一次想不管不顾哭出来,却又在看见沈言的时候生生压抑住了。
两个大男孩只能像傻子一样只能跟着,直到中午医生还是说没有达到入产房的条件,要给产妇补充能量。
李十安慌慌张张去买吃的,这才想起今天该上课,而自己忘了请假了,他急忙给庄静打电话,说李启山病了。
庄静本来想要跟李启山确认一下,在听到李十安那头传来广播里“请第47号病人到023诊室就诊”的声音时,才打消了念头,她提醒李十安,忙完了要抓紧回学校。
李十安松了口气,忙去医院外面买了东西,可再回来就找不到沈言母子了,问了隔壁病床才知道已经推进了产房。
他又慌慌张张询问产房的位置,果然在楼上找到沈言。
沈言脸色煞白,李十安递过袋子说:“你也没吃东西吧?吃点吧,不然低血糖了。”
沈言摇头,却捉住了他的手,仿佛拉着他的手,就有无限能量。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其间没有大夫和护士进出,沈言忽然神经质地拉住李十安的手问:“我妈会不会有事?”
他俩谁都没到当爹的年纪,没经历过“生”,也没经历过“死”,李十安也怕,但还是安慰说:“怎么会,别多想。”
这话刚说完,产房的门从里面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裹得很严实的婴儿四处忘了一眼,目光扫过两个男生,然后就像没看到他俩一样,朝空荡荡的过道上喊了一声:“瞿娅家属!”
沈言站起来走了过去,李十安也跟上,护士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他俩一眼,说:“是个女孩,谁是爸爸?签字!”
两个未满十八的少年面面相觑,沈言说:“我是瞿娅儿子。”
护士说:“那不行,你爸爸呢?”
沈言一愣,李十安赶紧上前说:“出差了。”
护士立刻不满道:“唉,我说你们这一家子,产妇生小孩还带两个小孩,这算怎么回事啊?家里找不到一个大人吗?”
两人摇头。
护士无奈叹气:“算了,签吧签吧。”
说完把孩子往李十安手里一塞,又把一张纸递到沈言手上。
李十安手里捧孩子像捧着个地雷一样僵在那里,护士一把拉过他:“产妇马上推出来了,不要挡着路。”
话说完,瞿娅就被推出来了,很快转进病房,两个男孩子都是懵的,随后又来一个护士,上来就交待了一大堆,交待完后问:“记住了吗?”
“什么?”李十安和沈言问。
护士一脸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注意在产后观察出血情况,如果在2小时内出血量过大要来告诉医生。尽快哺乳,这个你们不懂一会儿医院有专门的指导来帮忙,要注意多喝水,4小时内尝试排尿。长时间躺卧在床上不利于体力恢复,要让产妇根据个人体力适当的下床活动。”
这一次沈言从抓住了话里的信息,点头对护士说了声:“知道了,谢谢。”
护士走后,瞿娅有些哀伤地看了看沈言,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太为难孩子了。
她有过生产经历,因此也不等沈言提醒,该做什么都自己做,孩子醒了啼哭的时候瞿娅让沈言拉好帘子给孩子喂奶。
只是帘子一拉上,她就哭了出来。她以为她可以承受一切,却没想到还是把儿子拉了进来。
☆、第 50 章
直到当天晚上付有成才出现在医院,他直接忽略过在医院照顾瞿娅的沈言,转头去瞧孩子,笑嘻嘻地问瞿娅:“哎哟,瞧这小模样,儿子吧?”
瞿娅神色暗淡了一下,说:“女儿。”
付有成明显顿了顿,但还是在满屋子产妇家属的目光下说:“也好,也好。”
沈言送李十安出去,两人疲惫地走出医院一段距离,坐在路边长椅上。
两个人在长椅上依偎着,李十安饿了,摸出兜里的咖啡糖,递给沈言一颗,他问:“还回去集训吗?”
沈言摇了摇头。
李十安又问:“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言还是摇头。
时隔两个月没有见,本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那个比预计中早到了半个月的婴儿扰乱了他的心。
集训过后没多久就是联考,校考,接着高考,沈言原本很快就可以摆脱束缚他的一切了,上大学争取奖学金,打工,不需要在让瞿娅给他一分钱,瞿娅自由,他就能自由。
然而那个婴儿的到来,捆缚了瞿娅,也捆缚了他。
两个人足足坐了一个小时才分开,李十安回到家的时候一直有些恍惚,一是熬夜有些脱力,二是他一直觉得,那个孩子的出身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欢喜,可一想到那软糯的一小团塞到他手里的时候,又觉得心都化了。
李启山这晚在家,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目睹着李十安从一进门就魂不守舍,他问:“怎么了这是?”
李十安走过去跟他并排坐下,说:“沈言妈妈生了,我也去了。”
李启山挺意外的,随后又才反应过来:“你今天没上学?”
李十安:“啊。”
李启山:“你怎么请的假?”
李十安:“跟老师说你病了。”
李启山:“……”
虽然无奈,但李启山也没有生气,生孩子毕竟是大事,隔壁的情况他也清楚,孩子搭把手,没什么可责怪的。
李十安还沉静在令他惊奇的感觉里:“护士把沈言妹妹放到我手上的时候,那感觉太奇怪了。”
李启山问:“什么感觉?”
“我不会形容。”李十安把手机递给李启山,“我拍了她的照片。”
李启山接过来一看:“哈哈哈,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当年护士把你塞到我手里,也是一样的。”
李十安说:“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婴儿,还是刚出生的。”
李启山拍拍他的肩膀:“将来你自己做父亲感觉还会更强烈一点。”
听李启山这样说,李十安心虚,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道:“生小孩太吓人了,我要是不想要呢?”
李启山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听儿子这样说,不解道:“刚刚看你还挺喜欢小孩的,怎么又说不要了?况且你还没到十八岁,现在说不带小孩还太早了吧?”
为了不让李启山疑心,李十安支支吾吾搪塞了一下自己的前后矛盾,然后跑上楼去了。
第二天李十安就回学校了,沈言则一直待在医院里,直到三天后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李十安才去敲门。
沈言打开门,一脸憔悴,眼里全是红血丝,他们熬夜最厉害的时候也没见他累成这样,李十安问:“这是怎么了?”
沈言侧身让他进屋:“小彤晚上老是哭,睡不好。”
李十安小声问:“取名字啦?”
沈言点头:“嗯,就叫小彤,。”
李十安又低声问:“付有成呢?”
沈言也同样压低声音,不想给瞿娅听到:“一听是女孩就没抱过,说是出差,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李十安:“那你真不回去集训了吗?”
沈言说:“不去了,明天回学校。”
付有成请了个月嫂就什么都不再过问,因为是临时请人,没太多可选性,那月嫂年纪挺大,因循守旧,瞿娅和那女人很多观念不合,在医院就把人退了,沈言想留在家里给瞿娅搭把手。
可瞿娅不同意沈言在家里守着她,沈言没有办法,第二天就回学校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做到不让瞿娅碰凉水,也不让她太过劳累。
沈言调整了一下他的运动计划,以前他跑步都是去的湿地公园,现在改去了菜市场,他一早买鸡回家给瞿娅炖上,晚上回来还要把一堆碗洗了,然后拖地,最后才是完成作业,有时候作业做到一半小孩哭了还要去哄。
李十安见沈言一天比一天疲惫,集训不回去,也不见他去舞蹈室了,心里着急,晚上干脆和沈言一起熬夜,小孩晚上落地醒,两个人做题的时候就用婴儿背巾轮流挂胸前。
两个都还没到做父亲年纪的人,却很快就学会了抱孩子、哄孩子,甚至给孩子换尿布湿,但晚上频繁起来,沈言还是时常困得受不了,有一晚抱着孩子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李十安觉得这样的一幕很温馨,摸出手机刚拍了一张照片,沈言就醒了。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请假吧。”李十安说。
沈言揉了一把脸,他确实撑不下去了。
于是他请了一周假,请假的第一天,瞿娅和小彤睡着他就看书,刷题,按自己的节奏学习,跳过老师复习的那些他已经烂熟于心的知识点,这样下来虽然能节省不少时间,可还是没有什么机会去舞蹈室。
李十安这天在学校里,每到课间时不时要关心一下沈言,直到他第N次摸出手机询问沈言在干什么的时候,老谢转过头来看着他,那模样就像在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怎么了?”李十安咬着笔杆问老谢。
老谢说:“你知道今天是正式开校第几天了吗?”
李十安算了算,说:“第八天,怎么了?”
老谢见他如此后知后觉,很是无语:“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李十安想来想去,摇了摇头。
老谢气得不轻:“朱赫!这都开校第二周了他还没来!”
李十安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最近他因为沈言家的事居然把朱赫给忘了,不过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毕竟朱赫从补习那一个月就没出现,李十安只是习以为常了。
“那个……你没问他怎么还不来吗?”他问老谢。
老谢无奈道:“问了啊,一问就说他妈还病着,问他什么病也不说,再多问几句就不理我了,我去过他家两回,敲了好久门,根本没人搭理我,屋子里跟没人一样。”
这就怪了,家里出事了吗?
李十安一通瞎想,越想越乱,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干脆跟老谢去了朱赫家一趟,两个人以上门要债的架势敲了朱赫家的门,好在朱赫家租的房是那种就快废弃的旧楼,没什么人住,这才没招来人家邻居报警。
敲了没两分钟门就开了,开门的还是朱赫本人,李十安望了一眼老谢,以眼神质问:“不说家里没人吗?”
老谢一脸无辜:“不能怪我啊,我之前没这么晚来过。”
李十安转向朱赫,一个暑假未见,朱赫身上好像发生了很大变化,表情变得木讷,眼神黯淡无光,看见他和老谢也丝毫没有惊喜与热情。
“你怎么了?怎么不去学校?”李十安问朱赫。
“老师还没找我谈话呢,你先来了。”朱赫嗓子有点哑,他转身进屋,在水泥地上席地而坐,将从垃圾桶里找来的旧纸板一一折好叠好,再用绳子熟练地一扎。
这些都是他跟妈妈一起扫地时候捡来的,可以卖钱。
门口的李十安和老谢面面相觑,朱赫一向温文有礼,今日这样的态度十分异常,老谢忍不住挤进门先问:“老朱,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朱赫不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整理手里的废纸板。
李十安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你妈没病对吧,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朱赫抬眼望了一眼李十安,又把头垂下去,他说:“其实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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