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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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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是柴筝的闺房,张凡和王碗是以为她死了,才来收拾的,但此时人还活着,这一大帮糙汉子总不好再进小姑娘闺房——
就算他们想进,柳传也会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们狗腿。
柴筝想了想,“若是过来找爹的,他在书房。”
柳传明显是他们当中带头的,因此上前一步,“我们不找国公爷,我们找你。”
“……”柴筝忽然觉得自己出息了。
但同时,柴筝又觉得此事不简单,她刚犹豫了一下,柳传就大着嗓门问:“陛下是不是要放弃漠北十六州了……”
柴筝冲上去就是一个堵嘴。
柳传在长安城和国公府都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柴远道远赴两江之地时,家里很多麻烦也仰赖柳传出面,所以柴筝一直将柳叔当成个成熟稳重的长辈,怎么这长辈忽然疯癫了?
柴筝用了力,将柳传的脸都压得有些扁平,她道:“我们去屋里说。”
战场已经是最后的打扫阶段,只留了一两个主事的人在凉州城外,其它基本都回到了城内,就连北厥南院王萧刑也被收监,等着用此人换取更大的利益。
但毕竟胜利是短暂的,要学会见好就收,而北厥人狡猾,会很快组织反击,凉州城空置是大忌。
聚在柴筝这儿的,基本等于漠北十六州半壁江山,还个顶个儿的比柴筝高,饶是柴筝天性乐观,这会儿也有些忐忑。
她还没打算十四岁就起兵造反啊!
柴国公府靠近凉州城防,偶尔也会作为指挥站来用,有两个地方隔音最好也最为安全,一个是柴远道的书房,一个就是大厅。
大厅最多可容二三十人,中间端放一张大桌子,桌肚子里就放着叠好的地图,门窗一关,就算近距离有炮火声也能削减到最弱,确保能听清每个人的声音。
柴筝带着一帮气呼呼的叔叔伯伯进了大厅,又亲自反锁了门窗,甚至还准备一人倒上一杯茶,让他们消消火,奈何没热水,只能干嚼茶叶。
柴筝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舒口气坐了下来,她的瞌睡虫已经被柳传一句话吹走,这会儿精神无比,“柳叔,现在的柴国公府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孙启府、殷岁……已经由不得你出言不逊了。”
柳传自然知道,他从先帝时起就跟着柴远道,军中之人最为帝王忌讳,因此早就学会了三缄其口,就算先帝晚年真的昏聩到人神共愤的程度,这些将军也云淡风轻从不去提。
可是帝王能折腾,与舍弃整个漠北十六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就算再滥杀无辜的帝王一日能处死多少人?而当北厥人长驱直入时,漠北又能活下几个人?
这么多年,漠北十六州一直是个屏障,保护着大靖最北边的安宁,与北厥互不相让,双方死伤人数能够布满整片荒漠,而北厥人报复心极重,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柳传可以忍受一个皇帝的昏庸,却无法忍受草菅人命,甚至是数万人,数十万人之命。
他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中,柴筝甚至能感觉到太师椅的瑟瑟发抖,深怕哪儿坐着不舒服,自己就被劈成一堆废柴。
但幸好柳传对柴筝还有几分尊重,这姑娘是柴国公府小公爷,先锋将军,脾气倔有本事,常常叫柳传刮目相看,这点年纪已经有威望了,前途不可限量。
柳传冷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出声道:“陛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孙启府再有心机也不会假传圣旨,相反,但凡是赵谦的意思,他一定会精确传达,因此漠北十六州要不要保,估计已经是朝廷中一项争论许久的话题了,再加上北厥使者的推波助澜……凶多吉少。
于是柴筝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瞬间满座哗然,柳传刚收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造当今圣上的谣,毕竟赵谦做到现在还没有太多失德之处,相较先帝的老来胡作非为,赵谦也就是在刚稳定朝局时手段不那么光彩。
柳传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赵谦竟然要将漠北十六州送给北厥人,为什么?凭什么?
古来割地,要么是国家孱弱,无力抵抗,被四方瓜分蚕食,要么就是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因此一纸契约妄图休养生息,但无论理由是什么,敌强我弱才是内核。
但此时的大靖正如日中天,兵力强盛四方臣服,木桑都连年进贡只剩北厥还在不停瘙痒,漠北十六州的百姓都没吵着要停战,反而是长安城中各位吃饱喝足的官老爷要将漠北拱手相送?
“小公爷,”柳传拱了拱手,“我们眼前这场大胜是托了你的福,除了柴元帅,我只听你一句话,这漠北十六州我们守还是不守,若是不守,我们还是趁早将所有的缴获归还北厥,省得到时候他们要先从百姓身上把这些都讨回来。”
“守,为什么不守,别说现在圣旨还没有降下来,就算降下来了,送往漠北的途中会不会出意外谁能保证,只要这个撤离的期限永远不至,那漠北就永远是我大靖的土地,他北厥人休想染指一丝一毫。”
柴筝的话很有分量,这屋子里大部分的将军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柴国公府,听一个十四、五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高谈阔论,但柴筝说得每一个字都踩在他们的心窝上,就是顺耳。
柴筝跟他们是一路人,这小姑娘的身上有柴国公年轻时候的影子,坦率但知道轻重,有她一句话似乎就能瞬间安心。
为防孙启府那帮人起疑,柳传得到柴筝的答复后,就带着几位将领迅速离开了柴国公府,柴筝终于清净了片刻,一头扎进自己房中,跟被子进行了亲密接触。
柴筝全身上下只脱了双靴子,整个人睡得四仰八叉,她原本还以为经过柳传这么一打岔,得滚上一会儿才睡得着,谁知头刚沾上枕头立刻失去了意识。
她这一觉直接从上午睡到了黄昏,还是被一阵饭菜香给撩醒得,柴筝这一天只吃了她爹两块茶点,这会儿已经饿得喉咙发紧,两眼发花,闻到香味脑子还没起来,身体先起来了。
阮临霜用一只三层的红木食盒给她带了饭,全部摆开能占小半张桌子,厨房的大娘听说是给小将军吃的,还多给了一些,叮嘱道“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来来来,这些都给你了。”
于是柴筝便看见肉碗露出尖尖角,差点放不进食盒中。
“小阮,”柴筝把脸埋在饭碗里,跟各种饭菜做胡乱搏斗的同时,还不忘抬起眼睛看着阮临霜,“你跟我爹说什么了?”
“柴伯父同意我们起兵造反了。”阮临霜面不改色。
“啥?!”柴筝将一粒米呛进了鼻子,咳得眼泪疯狂往下流。
阮临霜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又很淡然地接上一句,“柴国公还将你托付给我了。”
“……”柴筝的脑子是真的拐不过弯来了,她狐疑地挑起眉毛,带着点因为咳嗽而沙哑的嗓音提问,“小阮,你是不是省略了中间一大段的内容?”
阮临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手里拿着一本县志,指尖轻轻一捻翻到了下一页。
柴筝一看小阮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戏弄自己,闷闷问了声,“好玩吗?”
阮临霜从县志后抬眼目光,她的眼睛弯弯的,似一轮月牙:“好玩啊。”
“……”柴筝喜欢阮临霜笑眯眯的样子,可是小阮天性凉薄,很少能真正笑出来,柴筝原本还想借题发挥的心瞬间得到了安慰,满脑子都是“值得!”
柴筝扒饭扒得很快,她要在夜幕来临之前养足精神,毕竟当黑暗笼罩下来,迎接她的就是另一轮考验。
吃饱喝足,柴筝仰在椅子上出神,正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她却忽然跟猫一样炸起全身的毛,整个人锐利起来,抄起食盒上的盖子盯紧了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的影子没有落在纸窗上,因此看不出高矮胖瘦,此人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飞进来一样东西,贴着柴筝的脸插进了她背后的床柱上,等柴筝追出去时,只有满园枯枝败叶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阮临霜用了些力气才将床柱子上的袖箭拔下来,原本好好的床柱子被挖出一寸方圆的创口,而袖箭上绑着一根纸条,还系了红色的绳。
纸上面仅仅写了两个字,并且包着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那两个字是——解药。
当然不是能完全祛毒的解药,这种毒素之所以磨人,就是因为中毒之人必须服下一个月的解药,才能将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也就意味着一个月内完全受制于人,只要断上哪怕一天,这毒加诸在肉体上的痛苦就会成数倍的袭来,很多人都挺不过去而选择自杀。
柴筝很快就从外头回来,她没有追得很远,毕竟无法排除调虎离山的可能……阮临霜已经被绑架过了一次,谁能保证就北厥人将她当成了香馍馍。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出乎预料,天色已经暗了,阮临霜却没有点灯,四面漆黑中柴筝差点绊了一下,她自嘲般笑了笑,这毒就是在消耗一个人的生命力,柴筝以往就算跋山涉水也丝毫没有疲态,但此时在自己的房门口还能趔趄。
“怎么不点灯啊?”柴筝扶了一下门墙又飞快收回了手,墙壁是沁人的冷,柴筝一刹那以为自己要被冻死了。
阮临霜这才缓缓动了,她将房间中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点起,柴筝眯了下眼睛,这才看见桌上还放了一杯茶,阮临霜有一只手始终牢牢护着这杯茶。
“柴筝,你过来。”阮临霜的声音里莫名有些雾气——一种看不见却能听出来的稀薄雾气,以至于柴筝愣了片刻,若不是小阮那张脸如此平静,柴筝差点以为她刚刚哭过。
柴筝不知所以然地走到阮临霜身边,“怎么了?”
“把这杯茶喝了。”阮临霜的手一推,将茶杯推到了柴筝的面前,茶杯里的是冷水,却充斥着草药的味道,光是闻起来就苦到了舌头,柴筝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头,“这是什么?”
随后,柴筝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她的目光一沉,抓住了阮临霜的手腕,“刚刚射进来的袖箭上写了什么?小阮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对方要什么,你都不能给,你答应过我的。”
“柴筝,松开我。”阮临霜的声音仍是不见起伏,她甚至还微微歪了一下头,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盯着柴筝,柴筝在当中看不到任何愧色,便跟着一心虚,放开了阮临霜。
即便是在失望、委屈、愤怒种种情绪之下,柴筝所用的力气也有限,就算小阮真的言而无信,她也不会伤了自己的心上之人,更何况柴筝一直相信阮临霜是君子,而君子……一诺千金。
===第86章 第 86 章===
“你先把茶喝了。 ”阮临霜坚持。
黑乎乎的药汁装在两口能喝完的茶盏中; 浓厚的狗都嫌,幸而柴筝不是狗,她又盯着阮临霜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苦味瞬间从喉咙里翻涌上来; 阮临霜又递给她一颗糖渍的山楂,柴筝喜欢这玩意儿; 即便这玩意儿对味觉的刺激并不比苦药好上多少。
柴筝眨眼之间已经变换了数十种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苦哈哈的埋怨道:“小阮; 你这是谋杀!”
阮临霜被柴筝逗笑了; 她轻轻吻了吻柴筝的嘴角:“谢谢你信任我。”
说着; 阮临霜又从袖口里掏出那张写了“解药”的纸; 以及包在纸中的黑色药丸; 阮临霜道:“刚刚你喝下的药是下午的时候我托人配制的; 能够延缓毒发; 还能降低你的痛苦……但毕竟不是解药。”
阮临霜说着,又用手掐了掐柴筝地腮帮子:“疼吗?”
“嘶……疼也是疼; 但没有那么厉害了; ”柴筝戳着被掐的地方,“这种疼法我完全能够接受。”
随即她又道,“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把解药白送给我了?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阮临霜便将“长忧”的特性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柴筝,柴筝虽然也博学; 但唯独医书翻两页就困,不过柴筝也有自己的优势,久病成良医,而她隔三差五受个伤,总算实践出了真知; 接个骨,拔个箭那都是高手。
“长忧”的药性复杂,但不难理解,柴筝打了个哈欠自己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解药攒着,攒够一个月的再一粒一粒吃,还能骗骗那暗中算计的人,让他以为我现在就是个傀儡,离不开他给的解药了?”
这种操作虽然前无古人匪夷所思,但阮临霜尚未说出口的话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柴筝活动了一下筋骨,她这两天天天晚上跟乌龟似的恨不得直接缩回壳里一动不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宣泄她无处安放的精力,柴筝这会儿看上去像是打算在自己家里翻窗。
“若是不出所料,孙启府这两天就要启程回长安了,柴叔叔想让你跟我一起走,”阮临霜继续道,“……只是我们离开长安的时间太久,很多事恐怕不能如愿,柴筝,你有什么想法?”
“先去考科举,”柴筝对这一茬有种莫名的执着,“且不论我这个小公爷他们会不会另眼相看,但相府的女儿,未来的太子妃,当今状元爷总会有人巴结吧,有人巴结,我们就有情报来源,到时候还不闹它个天翻地覆?”
“但柴筝,回了京城,我就要与赵延完婚了,你舍得吗?”
阮临霜看着柴筝笑,她素来安静的眉眼里有几分狡黠,不存在算计,只是兴之所至的调戏。
“赵延有他自己的心上人,而你是我的,大不了我们就去勾结当今太子,反正他看起来君子端方,却也不是个爱听话的……婚嫁两方都不愿意,就算赵谦真要强迫,也能拖上两三个月,说不定到今年年底赵延也没办法娶你为妻。”
柴筝想了想又道,“不是情敌就是朋友,赵延应该为我两肋插刀。”
“……”阮临霜总是会为柴筝的逻辑感到惊讶。
紧接着柴筝又道:“赵谦逐渐失道,属于我们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总要多方团结势力……漠北十六州有八十万兵力,两江之地近些年也成倍增长,至今约有三十余万,而长安禁军五十万,总要弄出些波澜,才能扯得这些势力四分五裂。”
人心总是很难齐,就连漠北十六州也有不少忠君之人,这些人很难争取,但同样的,长安五十万禁军也非各个受得了赵谦的傻缺,要团结人心,就得让赵谦成为众矢之的,而这一点唯有长安城里那些混迹朝廷的读书人可以做到。
在这件事里,阮临霜就是掀风浪的中心。
此夜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先有往里送解药的神秘人,又有佩年年堂而皇之地砸门。
佩年年这次是规规矩矩递了名帖来找阮临霜的,甚至还有小厮给她引路,大概是看出这姑娘满脸凶神恶煞不好招惹,将她带到房门口,小厮就先溜了。
柴国公府常年有些乱七八糟的人登门,因此看家护院的打架不行,腿脚练得飞快,一言不合就先溜,就这种职业道德简直除了柴国公府别无二家。
相较于几天前的那个晚上,现在的佩年年肉眼可见的成长了许多,她的嘴角微微绷着,显得坚毅而沧桑,但佩年年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失去至亲的绝望感,看来佩庸是救回来了。
当柴筝将门打开时,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佩年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进了柴筝房间,并回手将门关上了。
若不是柴筝认识她,会以为她打算入室抢劫。
“两天前,殷岁找上了我家主人。”佩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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