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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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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北湮叹道:“不论我娶你是何居心,你既入了我贺王府,平平安安做贺王府的女主人就好。这么着舞刀弄剑的,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
  阿原微笑,“原大小姐闹出什么事都不稀奇,正如小贺王爷闹出什么事旁人都不会意外。我是不是厉害,你是不是无能,只怕没人关注。”
  慕北湮白她一眼,“你就逞能吧!”
  他还待要说什么,忽瞥到窗外,忙一拉阿原,藏了身形只从侧面观察外面动静。
  阿原留心细看时,正见那边小巷里一抬青布围幔的简朴小轿行出,看着并不招眼。她低头一想,便明白过来,问道:“韩勍在这里有房子?”
  慕北湮点头,“有个情人住在这边,他隔个三五日便来一次。但我不觉得他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会情人。”
  “那小轿里的人是……”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这边见的人,都不简单。”慕北湮的脸色有些阴沉,转头看到阿原专注认真的目光,又笑了起来,“既然来了,咱们就一起过去瞧瞧,韩勍偷偷摸摸见的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阿原正了正衣冠,笑道:“走吧!你这副打扮,是不是乔作我的随从更方便?”
  慕北湮叹道:“我倒也愿意乔作你随从,可叹我这颠倒众生的模样,想装也装不像吧?”
  阿原失笑。
  慕北湮的确生得太好一些,青衣布袍难掩一身贵气,桃花眼宜喜宜嗔总是含情,如何装作随从?
  不仅慕北湮,连她自己长得都太招摇了些……
  若因此被对手察觉,也是万般无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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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二零七)
  阿原、慕北湮终究分开行动,各自带了一名随从,一前一后盯着那小轿,一路小心谨慎,到底没被轿中之人发现。
  小轿终于停在了某处民宅前撄。
  阿原藏到墙角窥望,尚未及看到轿中之人的模样,先看到了立于宅院前默然等候的那名白衣男子,忙揉了揉眼睛。
  慕北湮已赶到她身后,看着那白衣男子,差点把桃花眼瞪成杏仁眼,“言希?”
  那白衣男子眉眼间有些愠恼,但容貌俊秀出众,举止温雅舒徐,——正是老贺王的养子、慕北湮的养兄左言希偿。
  阿原盯着那小轿,低声道:“你猜,那轿里的人是谁?”
  慕北湮呼吸有些粗浊,“总不会是死人吧?”
  阿原叹道:“只怕你猜对了!”
  左言希迎向小轿时,轿帘已被轻轻挑开,里面盈盈步出一少女,长发如墨,肌肤似雪,极美丽,极娇弱,——正是当日在朱蚀案中“死去”的朱继飞心上人姜探。
  在查贺王案时,隐约的线索指向姜探曾参与其中,阿原便在结案后挖开了姜探的坟墓,证实姜探未死,并曾在墓地出现,陪伴过因她而疯癫的朱继飞。
  和朱继飞一样对这泥足深陷的,是左言希。
  相助姜探假死脱困,在姜探刺死傅蔓卿后代为引开追兵,都是确凿无疑之事;阿原更曾猜测,当日追杀沁河衙役丁曹、并放毒蛇试图灭口的人,也是左言希,而不是病弱的姜探。
  慕北湮相信养兄的医者父母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左言希身为影卫,也不是吃素的。他对阿原都起过杀心,更别说其他人了。
  左言希对阿原没什么好感,当然对慕北湮自己做主定下的这门亲事并不赞成,甚至十分头疼。只是慕北湮向来我行我素,连老贺王在世时都管束不住,何况他这养兄?
  见面谈起此事时,左言希再三说起阿原与景辞纠葛极深,慕北湮不宜卷入其中;而慕北湮则认定景辞和阿原婚约已解,又有皇上发话,凭谁也不该阻拦他的亲事。且左言希因维护姜探受了个把月的牢狱之苦,慕北湮当然也会反问左言希,到底和姜探是什么关系,怎能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迷失本性,甚至助纣为虐……
  左言希被戳中软肋,无可辩驳,想想的确己身不正,遂只好由着慕北湮胡闹,自己常在皇宫或端侯府住着,眼不见为净。
  但慕北湮等再不曾想到,姜探竟已来到京城,还跟左言希暗中有所联系。
  慕北湮看左言希去扶姜探,不禁捏紧了拳,正待步出阻止时,阿原忙拉住他,低问道:“你做什么?弄清姜探和韩勍的关系了吗?这处房屋虽是寻常民居,看着挺大的,应该不是姜探一个人住着吧?”
  慕北湮道:“自然不是。”
  他答毕,便知阿原在提醒他,姜探背后可能牵涉甚多,不可打草惊蛇。
  只是左言希居然还跟卷入他父亲案子的姜探不清不楚,不由让他倍感沮丧。
  他正懊恼之际,左言希已跟姜探说了两句什么,竟随之步入那院中。
  看左言希的神色,似乎颇有些不悦,但他隐忍着并未多说。从姜探踏出轿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而姜探依然一派恬恬淡淡的娇柔模样,一路眉眼温柔,与左言希轻言细语,再不晓得都在说些什么。
  待左言希、姜探等人进去,慕北湮忍不住叉腰低骂:“这个糊涂虫,被美色迷晕了头,打算一错到底吗?这都是什么事儿!他真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管是什么事儿,先弄清这姜探的底细吧!”阿原看向大门两侧悬着的灯笼,沉吟道:“嗯,这家人姓丁。”
  那对灯笼上各有一个“丁”字,显然是主人的姓氏。
  慕北湮打量着有些陈旧的屋宇,说道:“看这情形,应该只是有点闲钱的寻常人家,不会是朝中要员。”
  阿原道:“但有可能是朝中要员的外室,或手下的什么人。”
  她拉着慕北湮悄悄退开,到附近寻了一家胭脂铺走进去,先挑了盒胭脂买下,才向里面的伙计打听:“东面那户人家是不是姓丁?昨天我哥哥经过那里,无意见到他家的姑娘,说生得真好,喜欢得紧。若是门当户对,便打算和父母商议,托人前去求亲了!”
  伙计便笑起来,“哦,论起他家门楣倒也不算高,只是这会儿去求亲,只怕难。”
  “怎么说?”
  “那家主人叫丁昭浦,在郢王府里做事,听说最得郢王宠信。谁不晓得郢王是当今皇上最年长的亲生儿子?回头郢王继位,他身边的人自然跟着一飞冲天。这丁家的姑娘生得好看,人又聪明,听说还懂医术,所以提亲的还真不少,但听说都回绝了。大伙儿都猜着,这丁昭浦是不是打算日后当了大官,把姑娘嫁给哪家的王侯公子,或者根本就是打算将她直接送入皇宫当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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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监视丁家时,两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慕北湮叹道:“我是不是该请些高僧回去做场法事?言希一向是聪明人,怎会忽然如此糊涂?八成是被女鬼迷了心窍吧?”
  姜探弱不胜衣,却苍白清秀之极,瞧着的确不似活人。
  阿原于鬼神之说不过付诸一笑,抚着破尘剑沉吟道:“其实若只是儿女情长,倒还好说。”
  “你是指……姜探和韩勍有来往?”
  “确切地说,应该是丁昭浦,或者说是郢王……跟韩勍有来往。”
  “可如果我没记错,郢王和韩勍素来不睦,给外人的感觉势如水火……”
  “可如果所谓的势如水火,只是他们有心营造的错觉呢?”阿原眸光闪动,如夕阳下的潾潾秋波,明光绚目,似要扫尽眼前的晦暗不明,“查贺王遇害案时,说书人曾遗落郢王府令牌,又故意让李瑾青知道小玉有这么块令牌,还暗示姜探与小玉、薛照意有联系。他这是千方百计想把我们查案的目光引向郢王府。但正因为他做得太刻意,反而让我们觉得他居心叵测,故意混淆视听,移祸江东。可如果说书人说的是真的呢?如果郢王和韩勍,早已暗通款曲呢?”
  慕北湮的脸色已十分不好看,“如果韩勍是郢王的人,那么……我父亲的死,可能真和郢王有关。还有升宁长公主遇害,也能说得通了!”
  阿原对朝中之事不甚了了,却很快猜到这些事的关键所在,“与……储君之位有关?”
  慕北湮苦笑道:“你也该看得出来,皇上对郢王并不满意,不然早就该立作太子了!”
  阿原思量着回京后断续听到的一些传闻,却是越想越心惊,“老贺王……不喜欢郢王?”
  慕北湮道:“我父亲虽是武将,但更倾向于待人宽仁的博王,而且……有点瞧不上郢王,觉得他急功近利,见识短浅。这些话我曾听他跟杨大将军提过,估计也跟皇上提过。若是二王争夺储位,父亲无疑会相助博王。还有,升宁长公主也偏爱博王,说博王和均王是皇上诸子中最厚道的。而郢王好武,长公主便很不喜欢,说他行事狠毒,和他母亲一样,满脸的刻薄相……”
  阿原失笑,却不由地点头,“对!长乐公主曾说,皇上派她上山,原是接升宁长公主回宫。皇上近来抱恙在身,调养了这几个月也不曾完全好转,必会考虑储位问题。叫长公主回宫,很可能会跟她商议此事。对了,还有朱蚀案,如今看着可能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慕北湮惊异,“朱蚀案?嗯,朱蚀好歹是皇亲,他的继室夫人敢联合姜探谋害他,多半还是因为姜探背后有郢王撑腰的缘故。”
  阿原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听闻当年吕氏怀着郢王,入京投奔皇上之际,皇上正征战在外。途经沁河时,吕氏病困潦倒,曾向朱蚀求助,朱蚀因她是个营妓,置之不理,后来还是慈心庵的住持妙枫收留了她,并容她生下郢王。朱蚀是皇帝堂弟,皇上登基后却没捞着一官半职,指不定就跟这个相关?而且,朱蚀虽未入朝为官,到底是朱家的人,跟宫里的太妃、宫外的宗亲多有联系。听闻诸位皇子路经沁河时,也多会前去拜望,更见得他在朝中并非全无影响力。但前去拜望的皇子里,只怕不包括郢王吧?他跟郢王这仇怨结得可不浅!”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二零八)
  慕北湮也不觉叹道:“若你推断正确,那朱蚀受往事所累,一世白身,自然不愿郢王继位。他对皇上的影响力远不如我父亲,但成事难,败事易,亲友间挑唆几句,郢王想当太子,阻力更大。那么……朱蚀遇害,可能也和郢王相关?”
  阿原想着姜探淡若轻云的身姿,苦笑道:“因为朱蚀在皇家的那点影响力便决定杀他,似乎有些小题大作。或许只是姜探想报仇,郢王顺水推舟?北湮,你那兄长喜欢上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祸水!标准的红颜祸水!而且,他知道她住处,必定晓得她来历,那么,那么……偿”
  慕北湮恨恨地说着,却越想越心惊,立在夏日的夜风里,竟觉那风冷嗖嗖地穿胸而过。他打了个寒颤,嗓子都低哑了,“若姜探曾受命参与谋害我父亲,他还敢跟她交往?那他……他又成了什么人?”
  他与左言希的行事风格南辕北辙,性格迥异,但自幼便如亲兄弟般相处,彼此了解甚深。贺王遇害后,即便有人刻意挑拨嫁祸,两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并维护对方撄。
  但这一刻,慕北湮已禁不住彷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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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半个时辰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左言希才从丁家步出。
  隐在暗处的慕北湮稍稍松了口气,嘀咕道:“有本事你留宿在丁家,我就服了你!”
  他向阿原道:“既然有了头绪,不怕理不出真相。我现在去找言希谈谈,你先回去,把我两名侍从留在这边监视着丁家的动静就行。一路小心,别把自己累着!”
  阿原一拍他的肩,“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贵小姐,有宝剑在手,又有小坏伴着,怕什么?你忙你的去,我待会儿就回去。”
  慕北湮抬头见小坏歇于一处檐角,褐色身形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并不惹人注目;阿原穿得也简素,夜间看着并不出奇,便也放了心,转身追向左言希。
  以慕北湮性情,此去必起争执。但阿原经历过贺王案,深知二人兄弟情分颇深,想来还不至于闹翻,倒也不怎么担忧。可慕北湮能从左言希口中问出多少真相,就很难说了。
  阿原沉吟着,看天色不早,便吩咐贺王府的两名随从继续监视,正要带小坏先回府时,却听那边“吱呀”声响,竟是丁家大门打开。
  有人打着灯笼,引出一抬青布小轿,正是先前姜探所乘。
  阿原吸了口气,立时改变主意,向侍从一招手,紧随那小轿蹑踪而去。
  小坏已被阿原教过,居然也机警地不肯暴露形迹,待阿原等走出好长一段路,才振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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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北湮跟着左言希转过巷角,看着行人稀少,正待追上前时,却见左言希一转身步入旁边的药铺。
  慕北湮猜他是不是进去抓药,遂在门口等了片刻,始终不见他出来,遂踏步进去察看时,哪里还有左言希踪影。
  他一把揪了伙计前襟,问道:“方才进来的年轻公子呢?”
  伙计受惊不轻,吃吃道:“左……左公子吗?”
  慕北湮怔了怔,“你认识他?”
  伙计向后一指,“他是老贺王的义子,皇上身边的人,如今正陪着皇上跟前最得宠的端侯住在我们家医馆,和我家老爷子一起为端侯诊治呢!”
  他故意将左言希的来历和来意说得极清楚,意图惊走这个好看却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慕北湮真的惊住了,不由松开了那伙计。
  景辞也住在这里?
  他退开一步,仔细将药堂又看了看,才发现这药堂收拾得虽然齐整亮堂,但药柜什么的都有了年头,木把手被汗渍浸得油光发亮。
  显然是京内有年头的老药铺,并有相当出名的老大夫坐诊。
  慕北湮不由问向那伙计:“端侯是吃错药吃坏了脑子,还是病得快死了?好端端的皇宫和端侯府不住,跑这里来做什么?”
  就是病得快死了,也该请大夫上门诊治才是,哪有跑寻常医馆里住着的道理?梁帝恩威并施之下,再有名的大夫也不敢不出诊吧?
  想来景辞还是吃错药吃坏脑子的可能性更大。
  嗯,左言希如果不是被女鬼迷了心窍,多半是被景辞传染了疯病……
  他们这里有动静时,早有伙计飞奔入内禀报。
  慕北湮看到快步走出查看的英秀少年,终于相信景辞的确在这里,“萧潇?”
  萧潇也有些诧异,松开按剑的手,上前行了一礼,“贺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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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如墨,弦月如钩。
  阿原紧跟着姜探所乘的那抬小轿,转过两道巷子,便见小轿在一座气势不凡的府第前停了下来。
  轿中行出之人,果然就是姜探。那府前已有人候着,一见她便飞快地迎了进去。
  阿原走到近前,举目看向门楣上的金漆大字,“乔府?”
  她对朝中大员并不熟悉,但姓乔的恰好知道一位,正与她前阵子留意过的宫人落水案有关。
  乔贵嫔之父,大理寺卿乔立。
  勤姑在来到原府后,曾特地告诉阿原,小印子可能是被灭口。她更曾提过,小印子告诉过她,乔立是靠郢王之助才当上京官,随后更因为乔贵嫔的缘故做到大理寺卿这样的高官。乔贵嫔与郢王来往得很密切,似乎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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