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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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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帝愠道:“你又凑什么热闹?”
  慕北湮垂头道:“皇上,自父亲逝去,臣不胜哀戚。尤其忆及父亲多番要为我娶妻,绵延慕家子嗣,而臣只顾玩乐,百般推托,着实不孝之极!”
  梁帝忆及贺王在世时种种襄助,摇头道:“贺王就你一根独苗,长年在外征战,论理你早该娶亲生子,不该整日胡闹,添他忧心。”
  慕北湮道:“皇上教训的是。臣痛定思痛,深感今是而昨非,决定尽快成家立业,圆了父亲心愿。既然阿原与端侯婚约已经解除,臣想求娶阿原……”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三)
  阿原惊异,抬眼看向慕北湮,差点要跳起身来。
  慕北湮将她的手用力握紧,依然拉紧她跑在地上,侃侃道:“臣父一生为皇上效力,忠贞不二。如今臣父逝去,皇上既是臣的君王,又是臣的长辈,臣希望臣的婚事,能由皇上作主指配,也免得臣和臣未来的妻子被人看轻。”
  梁帝看向阿原,一时不敢相信,“听闻你这几日又在原府荒唐?撄”
  慕北湮道:“回皇上,臣没有荒唐。自臣回京,一直安分在家,从未有逾矩之举。阿原因前几日受了委屈,心情不佳,臣才陪伴她数日,深谈了好几次,才觉从前我俩的确是最合适的。我们都曾荒唐,但都已迷途知返,还请皇上成全!偿”
  梁帝侧头问向原夫人,“玉罗,你意下如何?”
  原夫人轻叹道:“皇上,阿原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危难见人心。小贺王爷丧父,多少人把他当作平庸无能的纨绔子弟,等着看笑话,阿原不顾辛劳助他处理家事;阿原被诬,有人袖手旁观,有人落井下石,小贺王爷却能善意开解,静静相守,静静陪伴。”
  她凝视着梁帝,眼底有薄薄水雾泛起,嗓音也微微地哑了,“当年我也曾有过四顾无助的时候。可叹,却不曾有过一个人,如果慕北湮这般陪我熬过那些艰辛岁月。”
  梁帝不觉黯然,说道:“既然你同意,朕也没有反对的道理。何况慕钟就北湮这一个独子,朕也盼北湮早日安定下来,能如他父亲一般辅佐朕开疆辟土,成就大业!”
  原夫人忙道:“皇上英明!”
  慕北湮大喜,忙拉了阿原叩首道:“谢皇上赐婚!臣必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吾皇!”
  阿原轻瞥他一眼,同样叩首,低声道:“臣女谢皇上隆恩!”
  梁帝拈须点头,却不由看向景辞。
  景辞面色苍白得厉害,但眼底依然是一贯的清冷安静,看不出半点惊怒羞恼,倒是他身后的左言希眉峰紧锁,欲待说什么,到底不便开口,只是暗暗地搓手嗟叹。
  见梁帝看向他,景辞唇角一弯,说道:“皇上,臣该服药了,先行告退!”
  梁帝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言希,你这几日继续住在宫中,好好为端侯医治,不能出任何差错!”
  左言希只得应道:“臣遵旨!”
  慕北湮、阿原等见状,亦行礼告退。
  原夫人也待离去时,梁帝道:“玉罗,你留下,朕还有话说。”
  原夫人柔顺地应了一声,依然安静地立于他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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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建章殿,景辞走得很快,只是脚下飘忽,差点撞上前面飞奔而至的人影,然后很快被对面那人扶住。
  只闻那人失声叫道:“阿辞,你怎么了?”
  景辞定定神,才发现眼前匆匆奔来的,是谢岩和长乐公主。
  谢岩扶着他,正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景辞淡淡答道:“没事。”
  他拂过谢岩的手,快步离去。
  谢岩愕然问向左言希:“出什么事了?”
  左言希苦笑道:“退婚了……”
  长乐公主紧张,急问道:“是阿原和端侯……退婚了吗?那么阿原她……”
  她的目光不由扫向谢岩。
  虽说在沁河最后一夜,她已听谢岩、景辞明白说起阿原并非原清离,但阿原毕竟有着和原清离一样的容貌,而且原夫人当日的心思她看得再明白不过。
  一旦阿原退婚,门当户对的贵家公子里择选起来,只怕谢岩又该成为原夫人的第一目标了……
  此事关系她的切身利益,她听闻后自然来得快捷,问得迅捷。
  左言希看向身后携手走出的慕北湮和阿原,苦笑道:“阿原呀……大约会是我弟妹了!皇上已经答应他俩婚事。则笙郡主和端侯……只怕也不远吧?”
  长乐公主又骇又喜,笑问道:“真的吗?可是,这……这妥当吗?”
  谢岩已皱紧了眉,低低道:“妥当才怪!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长乐公主不悦,“难道为你和阿原指婚才是妥当?”
  谢岩不答,只向左言希道:“看顾好端侯……心疾更难医!”
  左言希苦笑,“我明白。”
  而谢岩已迎向慕北湮,一把将他拖过,“跟我来!”
  慕北湮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兀自向阿原挥了挥手,“你先到宫外候着,我稍后就来……”
  可阿原哪里回得去,长乐公主已将她用力一扯,同样扯到另一边,不遗余力地大大夸奖。
  “恭喜,恭喜!阿原,你真是有志气!有眼光!不合适的,就该一拍两散!情投意合的,就该努力争取!放心,你跟慕北湮大婚之日,我和阿岩必定奉上一份重重的贺礼,好好庆祝庆祝!”
  阿原深吸了口气,散乱的眼神终于汇聚出淡淡的晶芒,能微微笑着答她:“多谢,多谢!待你和谢岩的婚事定下,咱们这群人,也算是圆满了!”
  长乐公主闻言更是满怀愉悦,笑道:“当然会圆满,圆满!你和北湮都成了,我们还会远吗?”
  她和谢岩的未来,简直就是眼下触手可及的盛夏,热烈得让人心跳加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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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岩那里却已气白了脸。
  走到背着人的一处蔷薇架后,他愠怒问向慕北湮:“你到底在想什么?景辞和阿原的事,你还嫌不够乱,还要凑上去添把火?”
  慕北湮甩开他的手,同样有些怒意,“谢岩,你早就知道阿原是什么人,早就知道清离去了哪里,对不对?端侯母亲跟你母亲是嫡亲的姐妹,血脉相通,他自然不会一直瞒你。”
  谢岩静了一静,答道:“是。但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已经发生的那些事已无法改变。对于清离,我会盼着她过得好,不会去惊扰她。”
  慕北湮道:“那对于阿原呢?为了让清离如愿,阿原就该承继这乱七八糟的生活?”
  谢岩叹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清离留下的声名虽然不大好听,但有房有地,更有母亲爱惜,富贵尊荣,说实在的,我觉得比她原先的生活强。”
  慕北湮冷笑,“我不晓得她原先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只晓得她本就是原家的大小姐,本就该有房有地,有亲爹亲妈爱惜。能把她送回来的,自然晓得她身世,别告诉我,他们和当初盗原府小姐的人没关系!难不成阿原还得感谢他们把她送回她娘身边?嗯,一辈子都没见过亲爹,也得感激涕零对不对?何况如今还受他们主仆几个那样的欺负!”
  谢岩心下原有些恼他,不料慕北湮竟似比他还恼火。他从阿原的角度想了一回,慕北湮的话似乎还有些道理,只得委婉劝道:“北湮,你并不知道他们往日的事。”
  慕北湮“呸”了一声,说道:“他们的往事关我屁事!我只晓得景辞睡完阿原,就把她像抹布似的随手丢到脑后,天天跟那什么则笙则死的亲亲我我,还听任新欢和恶奴联手欺负她!须知阿原不是原清离,还是个好端端的姑娘家,他缺不缺德!”
  谢岩道:“北湮,景辞虽有些傲气,但重情重义。便是则笙和知夏姑姑,也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阿原……”
  “你也晓得她是阿原?”慕北湮不客气地打断谢岩的话头,“阿原是怎样的性情,如今你也该看得分明。爽朗大气,行事磊落,尤其对景辞一心一意,何曾辜负半分!”
  谢岩待要插口时,慕北湮一把拎过他前襟,指着他鼻子,叫道:“你别跟我扯风眠晚的事儿,你我认得的只有阿原,没什么风眠晚。阿原自己也不晓得什么风眠晚,难不成还得猜着她根本记不得的什么风眠晚的事儿,试图去原谅景辞?若她这么贱,我还真瞧不上她了!”
  谢岩素来斯文,也不挣扎,只是揉着鼻梁,头疼不已,“于是,你……还真打算娶阿原?知道她不是原清离还娶?”
  慕北湮也不好欺他文弱,只得放开他,舒展了下双臂,桃花眼里闪过猫儿般的狡黠和秀媚,“如果她是清离,顾忌着咱俩的交情,或许我还会犹豫;至于阿原,难不成我还要顾忌着景辞不成?何况这次是他应允退婚的,难不成他都预备娶王则笙了,还不许阿原嫁我?”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四)
  谢岩愕然道:“你说……景辞这次是自己应允退婚的,还预备娶则笙?”
  慕北湮笑道:“他跟皇上的关系,你比我清楚。若不是他自己应允,谁能逼得了他?所以咱们都各自预备预备吧,他和王则笙,我和阿原,还有你和长乐公主,估计各家都得忙碌一阵吧?哈哈!哈哈哈!”
  他莫名地笑得很乐,而谢岩呆呆地站着,喃喃道:“这……是谁在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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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外的马车里,阿原抱着双膝,静静地坐着。
  一阵迅捷的脚步声后,锦帘拉开,午后炙热的阳光射入,她眯了眯眼,才觉眼睛里涩痛得厉害。
  慕北湮坐了进来,却笑得明朗,问道:“阿原,公主跟你说什么呢?”
  阿原笑了笑,“哦,她开心得很,说会预备重重的贺礼。想来我也得预备一份回礼吧?她跟谢岩的好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慕北湮道:“他们只怕会在咱们后面。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备一份贺礼就行了,真是划算!”
  他边吩咐车夫回府,边揽着阿原笑道:“我想想送啥。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如何?”
  阿原道:“你忒不厚道,怎能把长乐公主说成牛粪?回头她告诉皇上,皇上得拧下你脑袋!”
  慕北湮笑道:“我岂会那般不厚道?我是说,长乐公主一朵鲜花,插在谢岩这堆牛粪上了!”
  “……”
  阿原也忍俊不禁,“谢岩也算是千百里挑不出一个的青年才俊,你居然这般说他!”
  慕北湮扬了扬拳头,“再怎样的青年才俊,他拳头没我大,官位没我高,所以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的表情有些夸张,阿原笑了片刻,便低下头去,沉吟半晌方道:“北湮,我跟景辞的事,其实你没必要插手的。纵然现在有些看不破的事儿,早晚我都能看破,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慕北湮笑道:“怎么?你看不上我?晚了!皇上金口一开,你想悔也没机会了!”
  阿原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无声却急促。
  她叹道:“我没什么悔不悔的,但我不想毁了你小贺王爷的大好基业。我晓得你面恶心善,怕我被人嘲笑,日后诸多不便,才会主动提出与我成亲。可我怀着孩子嫁入贺王府,占了你贺王府嫡长子的名分,我又成了什么?”
  慕北湮气结,“你……你说什么?我面恶心善?面恶心善?我哪里面恶了?”
  他在车中翻来翻去,试图找出面铜镜来,瞧瞧自己怎么着就面相凶恶了。
  阿原忙道:“这个不是重点……最要紧的,贺王府的血脉不能被我混淆……”
  慕北湮道:“咱们行伍出身,不讲究这个。你看皇上那些皇子里,博王、冀王都是养子,不是一样得宠?”
  他声音低了些,“我父亲生前最欣赏博王,说他勇武宽仁,英明有才,还向皇上进言,天下未平,当立贤者为储君。博王又最得皇上宠信,皇上似乎真有立其为嗣君的打算。可见孩子只要孝顺聪明,是不是亲生的原不要紧。咱还是谈谈最要紧的事:我怎么着面恶心善了?”
  阿原抚额,“我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说也不该呀,你看我这容貌气度,说我面善心恶还可,怎么就会面恶心善呢?你见过长得这么俊秀的恶人吗?”
  “额,那便是我说错了……”
  “为何会犯这般低等的错误!”
  “大约刚刚认识时,你有点……嗯,无耻吧!”
  刚见面便拉着她去茅房,查个案能对她下媚药……
  他明明就是个长得异常俊秀的恶人,于是再俊秀在她看来也是面相凶恶了。
  慕北湮勉强接受了阿原最后的解释,但沿路依然在纠结那句“面恶心善”,甚至找出一柄亮闪闪的匕首来,把锋刃当作镜子照着,试图告诉阿原,他顶多是面善心恶,绝对不会面恶心善……
  最后,他还真的总结出了他自己面善心恶的结论。
  他在阿原退婚或被退婚的关头,提出要娶阿原,当足了大善人;但他娶阿原为妻,只是想娶个跟原清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以慰相思,还能博得原夫人欢心,得到大大一笔嫁妆,从此宦途平顺,简直是一举数得……
  阿原啼笑皆非,也不晓得该信他几分。
  只是慕北湮胡扯了一路,她便再也没法去纠结,她怀着景辞的孩子,该怎样嫁入贺王府。
  她并非看不出,慕北湮笑嘻嘻地胡说八道,分明是有心维护于她,不想她为难尴尬。但他说的有些事,也许是有几分道理。
  从前朝末年算起,这乱世已持续数十年。梁帝虽是大梁之主,如今诸国并立,他长年征战在外,性情越发急躁暴戾,且猜忌多疑,大臣和诸子动辄得咎,反而是长乐公主这等不管事的女儿,最得梁帝宠信。
  诸皇子里,大皇子郴王朱友裕御下宽和,英武过人,只因追杀某叛将不力,便被梁帝猜忌另有居心,差点被当场斩杀。后来虽因张皇后一力营救保全下来,到底惶恐不安,不久便病逝。三皇子郢王是亲生,但母亲微贱;四皇子均王是张皇后所生嫡子,喜文厌武,常与当世大儒来往,梁帝以武力得天下、治天下,还冀盼着靠武力一统天下,自然大为不满,训斥得不少,可惜均王只顾着诗书相伴,向来敷衍以对,梁帝自然气得不轻。
  于是,并非梁帝亲生的二皇子博王,居然成为梁帝诸子中最受看重的一个,指不定真能成为大梁的下一任君主。
  梁帝能对养子和亲生子一视同仁,慕北湮不介意阿原腹中孩子是否亲生倒也不奇。
  于是,她真的要嫁给慕北湮为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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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夫人这晚留宿于宫中,根本不曾回府。阿原明知她跟梁帝的关系不同寻常,也不便追问,遂叫琉璃等人找出当日端侯府下的聘礼和婚书,预备退回去。
  婚书就压在她妆匣下,聘礼也很好找,库房中抬出了十八只大红绸子紧紧捆缚住的箱笼。
  阿原围着看了两圈,问道:“好像都没打开过?”
  管事忙道:“回大小姐,当日聘礼到了,大小姐看了看礼单,便命收入库中,的确没有打开过。”
  连聘礼都懒得看一眼,只能说原清离根本没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没当真。这只是她为离开大梁所做的筹划中的一环而已。
  阿原命人依然收拾好,预备明日送回端侯府,然后坐到窗前,边喝茶边皱眉苦思。
  慕北湮见她虽有愁意,但到底已不是数日前的伤痛难抑,很是宽慰,遂上前问道:“你还在想清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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