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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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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帝道:“够了!”
  知夏姑姑忙去推景辞,嗔道:“公子,瞧瞧你都说什么呢!皇上也是好意……”
  “嗯,知道了,你们都是好意。可惜好意太多,景某承受不住!”景辞站起身来,向梁帝行了一礼,“臣告退!”
  他退了两步,绕过屏风,从后廊离开建章殿。
  梁帝在殿中走了两个来回,越发恼火,说道:“你们看到了没有?不认朕就算了,这算是什么态度?跟朕称臣,哼,换作寻常大臣,信不信朕当场把他斩了?”
  知夏姑姑道:“皇上有所不知,公子身子弱,但从来懂进退,知礼仪,只是被那小贱人迷晕了头,偏又吃了大亏,所以提到她就会各种失常。皇上一片慈爱之心,自然会惜恤公子。这些日子公子因郡主和言希公子的事烦心,病得不轻。皇上何不等他病好了,再好好教训他?”
  梁帝拂袖道:“哼,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王则笙妙目盈盈一转,笑道:“不如,我去见见阿原?说来也是自小儿相识的,叙叙旧也好。她若真对景哥哥痴情,大约不介意为妾为婢。”
  梁帝瞅她一眼,点头道:“也好。不过她终究是玉罗的女儿,留点儿分寸。”
  王则笙微愕,知夏姑姑已叹道:“皇上大约不晓得那小贱人手段,装着一副柔柔弱弱狐媚样子,实则能文能武,跟她那个母亲一样,心机深得很呢!”
  梁帝道:“心机再深,还不是被你夺去女儿,欺负了十几年?”
  知夏姑姑给呛得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而梁帝已拂袖而去。
  知夏姑姑又惊又怒,向王则笙道:“你看看,楚玉罗那个妖精,狐媚皇上二十年,到现在都没消停!看着跟皇上见面少了,到底枕边风厉害,也不晓得在皇上跟前说了多少颠倒黑白的话儿,皇上居然还这么着相信她,连她女儿都维护!”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八零)
  王则笙忙安慰道:“姑姑,别难过,你看皇上这不是已经决定解除景哥哥跟原家的亲事了吗?”
  知夏姑姑拍拍她的手,含泪道:“可你看阿辞那样子!好孩子,当年咱们王妃就被那贱人逼得含恨而去,如今再被那小贱人夺了阿辞的心,才是真正的大败亏输,我连死后都没颜面去见王妃!”
  王则笙说道:“姑姑放心!今儿我就让皇上厌她憎她,再不想看她一眼!撄”
  ---------------偿-
  阿原看着母亲随梁帝离去,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开去。
  是非对错,延续了多少年,已不是她所能评判的,她看得开,便不打算自寻烦恼,去管他们那笔君不君、臣不臣的糊涂帐。
  她问向旁边领路的小太监:“这大白天的,端侯在睡觉,长乐公主总不至于在睡觉吧?”
  小太监踌躇,“小人不知……”
  阿原道:“那便麻烦公公走一趟,看下长乐公主有没有在睡觉。如果没睡觉,便问下她有没有兴趣继续查查上回的案子吧!我先去揽月湖走走,找找有没有线索。”
  小太监连忙应了要去时,阿原又叫住他,笑嘻嘻地加了一句,“如果谢大人在,便请谢大人一起吧!”
  若是谢岩在,长乐公主被迷得晕头转向,很可能重色轻友,顾不得查案什么的了。
  而她现在很需要找点什么事去做一做,想一想,免得去记挂景辞到底睡得好不好,她该不该祝他别再醒来,免得他避她避得这般辛苦。
  转身走向揽月湖时,身后忽有人唤道:“原大小姐!”
  阿原看时,却是个阴沉着脸的小宫女,向她僵硬地行了个礼,“原大小姐请稍候,我们郡主要见你。”
  “郡主?则笙郡主?”阿原笑了笑,“她想见我呀?可我跟她不熟,不想见她。”
  小宫女沉着脸道:“你怎可如此无礼?”
  阿原道:“你虎着张棺材脸指责我无礼?嗯,我就是无礼了,你咬我呀!”
  小宫女咬牙切齿,握紧了拳。
  阿原不紧不慢地挽袖子,“来,试试你牙硬还是我拳头硬。正好昨儿本小姐不开心,把贺王府一条狗的牙给打爆了,很是过意不去,不知掰了你的牙,能不能装狗嘴里?至于你那个小粉拳,就别装模作样了,正经多倒几年恭桶,好好练几把力气再来找我吧!”
  小宫女愕然,看阿原如渊渟岳峙般立于眼前,谈笑散漫间气势凌人,女修罗般可怖,那拳便再不敢打下去,转身往回奔逃。
  阿原啧了一声,向一直在旁观望的大太监黎焕道:“这丫头是镇州跟来的吧?必定是知夏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看着一个德行!天天对着这等货色,着实委屈了公公!”
  黎焕干笑几声,说道:“还好,还好!她们刚到京城,不懂规矩,阿原小姐莫要生气!”
  阿原扫了建章殿一眼,“咱们过来求见时,公公还说皇上正跟端侯、则笙郡主说话呢,怎么就皇上出来这一会儿工夫,一个睡着了,一个好似比皇上还忙,要见我还拿乔作势让我等着……嗬,这脸大得真可以蒙鼓了!”
  黎焕苦笑,低声道:“阿原小姐,咱家跟原夫人认识数十年了,有什么事儿向来不肯瞒着,所以刚才就多了一句嘴……”
  阿原笑道:“黎公公肯明白告知,阿原感激得紧,日后必有所报!”
  黎焕道:“好说,好说!端侯的确是身体不适,临时走了;则笙郡主则是要去换件衣服。”
  阿原眼珠一转,已笑将起来,“只怕还得梳发理妆,收拾得天青云净才肯来见我,既能看我吃闭门羹的窘迫,又能炫耀她王则笙情场得意,艳色逼人?”
  黎焕陪笑不语,却忍不住多溜了她几眼。
  这阿原小姐看着并不像长乐公主等人描述的勇悍豪气,更不像知夏姑姑所说的那样心机深沉,步步为营。可她见事之细致清明,绝不下于当年的清离小姐,只是表达出来的方式截然不同而已。
  阿原抿了抿自己被风吹得有点散乱的发髻,转身走向揽月湖方向,兀自懒洋洋地笑着。
  她道:“向来缺少什么,才会想着炫耀什么。她这是认定没我好看吗?嗯,开始还觉得她长得不赖,现在看着……她比起我来,差得远了!”
  黎焕远远听得,不由哑然失笑,忽觉这个阿原聪慧直白,果然招人喜欢,怪不得端侯被她毁成那样,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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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揽月湖能留下的线索当然更少。
  想起这案子过去这么久,宫中居然还能平静如斯,阿原有些心惊。
  自林贤妃、乔贵嫔、长乐公主,到黎焕等人,无不知晓此案蹊跷,竟由得此案拖宕未破,到底是人心焕散,不将小小宫人性命放在心上,还是都觉出前方拦着某些人或某些事,下意识地不想冒险查下去?
  阿原感慨着沿湖走动时,忽见前方破旧的水榭下方,有淡淡一道青烟袅袅而上。
  她忙紧走几步,奔过去瞧时,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抹着泪烧纸钱。
  见阿原过来,老妪顿时慌了,连忙用脚去踏着纸钱灰,想将其踏到滩边淤泥中。
  阿原晓得宫中烧纸钱是大忌,指不定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忙道:“姑姑别怕!我不是宫里的人,不会坑害你。”
  那老妪松了口气,急弯腰道谢道:“多谢姑娘!姑娘好人必有好报!”
  阿原见她满面皱纹,衰老不堪,猜她必是极记挂死去的亲人,才会不顾宫规寻这僻静处祭奠,惟恐她被自己惊吓到,低头捡了剩下的几张纸,扔到余烬中燃尽,才道:“没事了,去吧!”
  老妪不识得她是谁,听她言语温和,便恭敬行了一礼,转身走向那座屋顶长满蒿草的破旧水榭。
  原来竟是长住在这里的老宫婢。
  阿原略一思忖,忙赶上前道:“姑姑,你莫非就住在这里?我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老妪抬起浑浊湿润的眼。
  阿原问:“先前乔贵嫔宫里的小印子,或林贤妃宫里的瑟瑟姑娘,有没有熟识的亲友住在这边?”
  老妪顿一顿,疑惑道:“乔贵嫔……是谁?林贤妃就是当年梁王的爱妾林氏吧?她从前跟我们俞妃很要好,时常入宫相探。俞妃被迁来这里后,林氏入了宫,反不敢来探了,但暗地里也接济过两年。俞妃死后,听闻林氏升了妃位,好像就是贤妃。咳!”
  她定定地遥想片刻,摇了摇头,一步一晃地继续往前走,苍老的声音越发沧桑,“这皇宫,这皇宫……哪有什么富贵荣华梦?只有千丈是非海,日日起风波……我们俞妃可怜呀……可谁又不可怜呢?”
  阿原看老妪进了水榭,关上破旧的门扇,呆了片刻,才悟出这人当是侍奉前朝妃子的宫女。
  当年梁帝一心夺位,命人杀害正当壮年的昭宗,扶立十三岁的哀宗为幼帝,三年后又鸩杀哀宗,自立为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前朝幸存的妃嫔自此或被赏予功臣,或被弃于冷宫。揽月湖边年久失修的老旧屋宇,便成了安顿这些人的最佳场所。俞妃想来就是在此处抑郁葬送残生的妃嫔之一,的确可怜,也的确不算最可怜。
  毕竟,没有死于乱刀之下,没有沦落为乱兵的玩物,算是死得清白了。
  阿原沉吟之际,身后已有人叫道:“阿原,你跑这里来做甚?”
  转身看时,却是王则笙带了知夏姑姑和方才那个棺材脸小侍女赶了过来。
  湖边久不清理,碎石嶙峋,杂草丛生,王则笙高髻长裙,衣饰华贵,自然行走不便。
  阿原忍不住笑起来,“我来查案呀!则笙郡主大约不晓得,上个月皇上曾命长乐公主和我追查此处的宫人落水案。这么荒芜冷清的地方,则笙郡主过来做甚?陪我查案吗?”
  知夏姑姑沉着脸道:“郡主找你有话说。”
  阿原斥道:“是郡主找我有话说,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哪家的规矩?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她妈呢!赵王妃能容得下你,也真真是好涵养!”
  知夏姑姑大怒,王则笙忙笑道:“姑姑莫怒,说到底,都不是外人。待我去跟原大小姐谈谈吧!”
  ………题外话………终于有本书没人骂女主了……
  也不晓得回头会不会一齐骂男主2333333
  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八一)
  她说着,亲亲热热地拉着阿原的手,走向那边水榭。
  阿原不动声色地松开手,与她拉开距离,笑道:“咦,不是外人?我们很熟?我自幼生长在京城,郡主则是首次进京,我们怎会很熟?”
  王则笙提着裙裾小心地向前走着,悠悠道:“不熟。但我听皇上意思,大约我们很快便会是一家人吧!撄”
  阿原走入水榭廊中,扶住摇摇晃晃的栏杆俯视着下方幽冷的湖水,说道:“嗯,你好像想告诉我什么。好吧,我洗耳恭听。偿”
  她单刀直入地问着,懒得跟她多话的意图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王则笙的确想绕着弯嘲讽几句,却被她两句话扳得不得不活生生咽下去,直视着阿原说道:“景哥哥这么久不肯见你,你大概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吧?”
  阿原道:“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郡主远道而来,又是有备而来,再有知夏姑姑的好教导,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你的景哥哥留在身边,对不对?”
  王则笙不由涨红了脸,好容易才能维持住公侯小姐的风度,清了清嗓子,叹道:“阿原,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无怪景哥哥越来越不喜你。”
  阿原笑道:“我就纳闷了,我原来什么样子,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比我清楚?一个个比我妈还关切?嗯,你比我还关切着你的景哥哥喜不喜欢我,莫非恋着我的未婚夫?”
  她言笑晏晏,却出语如刀,寸步不让,便有种凶悍的气势自温柔含笑的眉眼间飞出,反令王则笙有些透不过气。
  眼前这女子是千真万确的原大小姐了。
  她是侯门小姐,有母亲撑腰,虽风。流却已在京中立稳脚跟,家世门第足以与她这个远道而来的郡主平分秋色。
  她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再是原来那个谨小慎微的女孩,对她唯唯诺诺,不敢高声。
  王则笙终于道:“阿原,他不是你未婚夫了。皇上已应允,将会为我跟景辞指婚。你逃婚失德在先,若执意要跟他,也不配做正室,若景哥哥着实喜欢,可以纳作婢妾。只是堂堂原侯之女嫁人作妾,只怕全京城的人都会笑掉大牙吧?”
  她笑盈盈地看着阿原,等着这个曾把景辞视逾性命的女子惊怒失色,羞恨交加。
  但阿原神色根本没什么变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她一眼,顾自扶拦看着随风微漾的湖水,眼底幽黑幽黑地映着水光,看不出半分情绪,——倒和景辞素日的眼神有几分相类,莫测让人彷徨无措。
  但闻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则笙郡主,端侯的庚帖、婚书和聘礼都还在我们原府呢,皇上一日没说解除我跟他的婚约,他就一日是我未婚夫。你是王侯小姐,自然比我懂礼数,想来不会有事无事粘在一个有妇之夫身边,没的惹人笑话,坏了名声!”
  几句话已将王则笙听得笑意全无,面庞发白。她怒道:“你……你说什么?你竟敢毁谤我名声?”
  阿原轻笑着拍拍她的肩,“承蒙则笙郡主好意,再三提醒我,你快抢走我夫婿了,我自然也要提醒则笙郡主,我跟景辞的婚约一日未解除,你跟你的景哥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耻笑的。当然,如果则笙郡主和我一样不怕人耻笑,当我没说好了!”
  王则笙气得浑身乱颤,“你……谁和你一样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你要脸。所以你要加紧撬我家墙角,等把原府女婿撬成赵王女婿,旁人就会觉得这个则笙郡主真要脸啊,终于把别人家的男人给抢成她男人啦,真是牛,太牛啦!”
  阿原退开一步,看了看天色,惋惜而叹,“不过这都快一个月了,皇上怎么还不下旨退婚呢?看来郡主想达成愿望,还任重而道远!记得多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指不定明日皇上就圆了你心愿呢!加油,我看好你哦!”
  她向王则笙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便往廊外走。
  王则笙怔了怔,忽抬手扯住她的袖子,说道:“阿原,你别这样……”
  她扯得极紧,阿原随手挣了挣,待要挣脱她时,忽觉臂上蓦然一松,然后便听得身后王则笙一声惊叫。
  她忙转头看时,正见王则笙翻下栏杆,“扑通”一声,直直跌落湖中,水花四溅。
  阿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王则笙落水时最后所站的位置,叹息一声,向那边慌忙奔来的知夏姑姑高叫道:“姑姑快来!则笙郡主投湖了!”
  知夏姑姑已冲了过来,向湖中一瞧,失声惊叫道:“郡主!”
  她一边甩去外袍,一边向那个跟来的小宫女怒叫道:“还不去叫人?去请皇上和公子快来!原大小姐把郡主推湖里去了!”
  小宫女急忙应了,提了裙子便往建章殿方面奔去。
  阿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扶额嘀咕道:“苦肉计?这屎盆子当头扣下来,臭不可闻还是小事,要我小命可就糟了!我不能当这冤大头……”
  探头向下方瞧时,知夏姑姑年纪虽不轻,倒也神勇非常,正奋力地拖起王则笙,划向岸边。
  王则笙大约有些水性,但裹着宽袍长裙,走路都得小心,游水便更吃力,但瞧着不像会被淹死的样子。
  阿原放了心,便不再理会,俯身仔细看王则笙落水前留下的脚印,拔出银簪来在地面勾勒了,用一方帕子覆住,又从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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