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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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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簪在发际,尸体泡在水中被冲刷了那么久,自然是找不到了。
李斐惊疑不已,“小玉临死时把这珠子含在口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告诉我们此事与左言希有关,还是想告诉左言希什么事?”
阿原道:“左言希好像很爱惜小玉,才让我们在贺王府查案,后来被贺王责骂,也是因为小玉的事。这事闹到贺王跟前的当天夜里,贺王便遇害。”
因贺王之死,小玉之案不得不暂且靠后,这两日主要在查贺王遇害当晚,府中那些平日让贺王信重的随侍有无可疑迹象。
也曾怀疑过二人之死有所关联,但贺王近来才到别院静养,小玉又住在左言希的医馆内,相隔甚远。从近侍们的证词来看,小玉心思玲珑,聪明俊秀,颇得靳大德、薛照意等人怜爱,但并未与高高在上的贺王有所交集。若非小玉遇害,只怕贺王根本不晓得府里有这么个叫小玉的侍儿。
可贺王与小玉虽无交集,他们中间连结着一个左言希。
李斐也由不得沉吟道:“贺王虽霸道,但那日一早亲自冲到县衙强行把靳大德带走,本官一直觉得蹊跷……靳大德再怎么受器重,到底是贺王府的下人,犯得着这么着急?随后为这事儿大动肝火,罚了干儿子又打亲儿子,怎么看都像小题大作……”
他忽然一拍书案,“莫非小玉之死与贺王有关?贺王不是急着想带走靳大德,而是不想我们查小玉的案子?”
阿原叹道:“他不想我们查下去,罚了干的打亲的,难道小玉之死跟他有关?”
李斐想起贺王从衙门带人时的威霸蛮狠,摸头道:“那也不对呀!贺王想弄死一个自家的小侍儿,不比捏死蚂蚁麻烦吧?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杀人抛尸?”
阿原灵光一闪,“假如他有所顾忌,不想让人知道小玉被杀呢?”
贺王府上下,包括左言希在内,都认定小玉是因为母亲重病回老家了……
然后,在小玉之死被揭穿的第二天,贺王死于非命……
正觉得隐隐有什么快要浮出水面时,却听得外面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衙差匆匆奔入,气喘吁吁回禀道:“大人,大人……京中使臣到了!”
李斐忙整理衣冠,急问道:“知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大人?”
那衙差便笑起来,“是……前儿刚回去的谢大人!”
李斐摸向帽子的手顿了顿,“谢大人?谢岩?”
谢岩年轻尚轻,只在吏部挂着闲职,但到底是梁帝心腹,查朱蚀那类闲散宗亲的案子资历算是够了,但如今遇害的是贺王,威名赫赫、手握兵权的贺王……
李斐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二卷帐中香飞花留梦轻踏浪(一三零)
但衙差肯定地答道:“是谢大人!在咱们衙门里住了好几日,我怎会认错?这回还带着女眷呢,看着也是个贵家小姐,长得可好看了!不过谢大人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很不高兴。”
很不高兴…蠹…
李斐哆嗦了下,看了眼阿原,问道:“景典史是不是去花月楼了?我绕个弯儿,喊他一起回去迎接谢大人吧!”
阿原想起谢岩清风朗月般的气度,颇有些心向往之,随即想起景辞来,忙道:“好。大人这便召集大家一起去迎接谢大人吧!我便装作也回去了吧reads;美男攻略战!”
“装作也回去?”李斐疑惑看她,“你不打算一起去迎接谢大人?髹”
阿原微微一笑,“我想看看衙门里的人都撤走后,这贺王府的人都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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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沁河县衙,从知县到捕役,对威名赫赫的贺王府本该毫无威慑力。但基于贺王被认定是内贼所杀,府中之人各自忐忑,看旁人固然疑心重重,也担忧自己被人疑心,这两日无不谨小慎微,对着衙里的小公差们也不敢有所失礼。
如今瞧着知县带着公差们尽数撤出,一方面暂时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不由对朝中使臣的到来捏着把冷汗。
小知县不敢拿贺王府这些人怎样,使臣奉皇命而来,一切说不准了。稍有疑心,好不好先打上几十杖,丢入狱中百般刑讯,能不能活着出来就难说了。
于是,少了县衙公差四处巡睃的目光,很多人抓住了这短暂的空白时段,卸下紧绷的面具,找素日交好的同僚或友人吐一吐这些日子想说却不敢说、不便说的话,或做些想做却不敢做、不便做的事。
阿原各处看了一圈,便潜入贺王的卧房中,再一次仔细察看现场,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与小玉或左言希有关的线索。
除了尸体被移走,卧室基本保持着原状。血腥味已淡了许多,却依然丝丝缕缕的清香在屋中萦缠。
阿原看那金鸭香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凉透,隔了这么几日,不可能还这般芳香。
她嗅了几嗅,走到了床榻边,便觉香气更深了些。
抬眼看时,却见帐中以银链悬着一枚银制石榴纹镂空银球,下方还用珍珠、琥珀做了小小的流苏坠子,做工十分精湛。
阿原短短的数月记忆里,并未见过这样的银球,却晓得这银球实际上是个银质香囊(注1)。这种香囊被称作帐中香炉,乃是在镂空银球内安置两个同心机环,环内置一小小圆钵,用以盛放香料。因其设置机巧,不论在帐中如何转动,哪怕跌落在衾被间滚动,圆钵都会保持着水平,球内燃着的香料便不会洒到衾褥间。
阿原打开银香囊,果见里面有雪亮的银钵,中间盛着满满的香丸,虽未点燃,兀自香气馥郁,正和屋中所飘的淡淡清香气味一致。
想来这香囊也是那位薛夫人所制,虽悬在帐中,但贺王心情不好,自然没那心情赏香,也便没人去点燃这香了。
阿原拈过一颗香丸,细细闻时,便能辨出其中有沉香、藿香、丁香等名贵香料,沉香行气止痛,藿香和胃化湿,丁香舒缓心境,算来都对贺王的伤病有些益处,大约是特地为贺王所制的香料。
正沉吟时,忽听得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阿原忙收好香囊,纵身跃起,握住大床上方顶盖支架,藏于帐帷顶部,悄悄向下观望。
门被小心推开,却是靳大德带着贺王的一名侍卫悄悄蹩了进来。
二人紧张地四下寻找着什么,却又顾忌着被人察觉,并不敢胡乱翻动。
半晌,靳大德急急地低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那侍卫摇头,“我不会瞧错。服侍更衣的侍女是最先发现王爷遇刺的,惊得奔出来时第一个便遇上我。我一边让她们通知言希公子和总管,一边进来看时,就看到一块绢帕飘在门槛内,当时还特地弯腰瞧了瞧,上面分明绣着一样的百合花,还有个‘傅’字。我想着言希公子或你老人家过来必会处置,所以也不敢乱动,谁知后来就不见了!”
靳大德沉吟,“那时都谁去了?”
侍卫道:“先是薛夫人、赵夫人带着侍儿进去哭叫,再就是言希公子过来,将我们都赶出屋,又命赶紧报官reads;楚留香同人与你共华发。再后来你老人家也到了,都不曾有机会进来。我出门时,那绢帕好像就不见了。”
他皱眉回忆着,继续道:“夫人和侍儿们当时似乎都吓坏了,应该都没留意那帕子。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言希公子收起来了。但他并未跟人提起,我也不敢乱说。”
靳大德叹道:“这么看着,多半是他收起来了。据你所说,那天不只你们两人,言希公子也在花月楼,亲眼看到小王爷从傅蔓卿手里拿走了这方帕子。你都认出来了,言希公子那么细致的人,怎会认不出?”
侍卫惶恐地看向靳大德,“可言希公子为什么不将这事说出来?”
靳大德道:“王爷毕竟只有小王爷这么一点血脉,言希公子素来贤德,必定不想小王爷牵扯进去。”
侍卫低叫道:“可小王爷……小王爷很可能是凶手呀!言希公子也不理吗?”
靳大德叹道:“或许言希公子觉得小王爷情有可原,希望能保全小王爷吧?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那日王爷病中脾气暴躁,前儿更把他们两个都责罚了……”
“可这是弑父!弑父呀!”侍卫几乎要哭出来,“这事憋在我心里几天,我看着那些个典史捕快的就心惊胆战……”
靳大德喝道:“心惊胆战也得继续憋着!回头使臣再来排查讯问,你一定要当这事没发生过,听到没有?等回头有机会,我会再细问言希公子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真是小王爷杀了王爷,靳总管你也不管吗?”
靳大德跺脚道:“叫我怎么管?如今那帕子根本找不到,口说无凭,到时说你诬陷主人,以杀人罪反坐,掉脑袋的就成了我们了!何况这事也说不准。或许并不是小王爷做的,或许小王爷只是一时糊涂,言希公子又明摆着在包庇小王爷,便是最终能查到证据,难道将王爷亲子义子一起断送,日后连个清明上坟的后人都没有?”
他的嗓子哑了,再抹一把眼泪,拉着那侍卫又悄悄退了出去。
阿原跃身跳下,站在那时一时懵住。
贺王很可能是慕北湮所害?左言希有证据在手,却暗中维护?
好在,那证据尚与第三人有关。
傅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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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闪身从窗外跃出,依然关好门窗,正要潜出别院,赶到花月楼找傅蔓卿查证,忽见左言希拉着慕北湮正从灵堂出来,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时,忽听不远处一叠声有人在高唤道:“原捕快!原捕快!快出来,有急事,急事!”
慕北湮神思恍惚,似没怎么注意,左言希却转头看了一眼,才继续向前走。
阿原虽藏身得快,但也吃不准有没有被左言希发现,又听出是井乙等人正在寻她,只得先奔过去,问道:“什么事?”
井乙大喜,喘着气冲上来道:“原兄弟,可找着你了!走,赶紧回去!”
阿原忙问:“出了什么事?”
井乙摆手道:“不清楚,谢大人身边那位贵小姐,将我们扫了一眼就问那位姓原的捕快哪里去了,李大人说还在查案,那贵小姐便说,竟敢不来迎接,立刻去找来!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人,先把李大人打个三十杖……”
阿原吸了口气,“好威风的贵小姐reads;逆袭联盟!这是哪尊大佛呀?谢大人也不管?”
井乙摇头,“不知是什么人……谢大人脸色很不好,低声跟我们说,还不去找?我们就赶紧骑马奔过来了……”
阿原愈加纳闷,挠头道:“怎样的来头连谢岩都退避三舍?”
尤其谢岩已知晓她是原家小姐,他身边那位贵小姐多半也已知晓她身份,居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又或者,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井乙见她犹疑,已一把扯过她便飞奔出去,叫道:“小祖宗,半个时辰快到了,赶紧回衙吧!再晚一刻,便是三十杖没打下来,李大人都该吓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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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设奢华的卧房里,慕北湮踉跄走入,扑到桌上抓过茶壶,仰头便灌。
左言希紧跟着走进来,伸手便抢茶壶,急急说道:“别喝!这两天咱们都没回房,也不知这茶水放了多少天了……”
话未了,慕北湮已弯下腰来,痛苦呕吐。
左言希伸手搭住他脉门,眼底焦灼,声音却甚是柔和:“我知道你为义父之死难过,但慕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还是得保重自己,才能承继慕家香火,也才能配合使臣,查出真凶!”
“我没事……”慕北湮甩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掩着这几日蓦地清瘦下来的面庞,哽咽道:“都怪我,怪我……如果不是我激怒他,他不至于那样大发雷霆,把侍从姬妾都赶走,给了凶手可趁之机!”
他愧悔交加,这两日守着父亲棺椁,几乎不吃不喝。刚左言希再三相劝,才浑浑噩噩随他回房更衣。
左言希抚着他肩,安慰道:“若是有人刻意算计,那夜不下手,早晚也会下手。打起精神,等谢岩来了,再跟他好好商议,如何找出真凶。”
慕北湮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谢岩?他回京尚有别的事,何况资历尚浅,皇上怎会让他来?”
左言希道:“谢岩资历不够,但很得皇上器重,若能从中斡旋,至少可以安排与贺王府、谢家亲近的大臣前来。我就怕来的是不相干的人,你我卷进去后便脱不了身,才特地给谢岩寄了书信,请他尽量帮忙。”
慕北湮抬眼,“什么意思?我爹遇害,我肯定得追查到底,什么叫我们卷进去脱了不身?此事我们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左言希道:“追查此事,和被视作凶手追查,完全是两回事。”
慕北湮不解,“被视作凶手……我?还是你?”
左言希已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问道:“你还认得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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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香囊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都是锦、罗所制的小香袋,但唐代还有种金属的香球,同样被称作香囊。法门寺所出土的唐代文物中,就有鎏金银香囊。所以文中所出现的银质香囊,并非胡编乱造。
宋代以后这种内设机括的金属香囊被称作香球,上面并无挂链,可以直接放入衾被之中,又被称作卧褥香炉、被中香炉。文中为切题,故称这种悬挂的为帐中香炉。
………题外话………明天见!
第二卷帐中香金屋有怨不成眠(一三一)
慕北湮那日在花月楼喝了不少酒,但神智还清醒,倒还记得这绢帕。
他接过,看着上面那个“傅”字,已疑惑道:“这是傅蔓卿的手绢,怎会在你这里?”
左言希轻叹,“你还做梦呢!这方傅蔓卿给你的手绢,在义父遇害时被人丢在义父房中。蠹”
慕北湮的桃花眼终于眯起,却有些不可置信,“嫁祸?髹”
左言希道:“那夜好些人亲眼看到傅蔓卿将那绢帕丢给了你,这绢帕却出现在义父遇害现场。这样的话,你当晚不曾回来,怎么看都像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据,欲盖弥彰。”
慕北湮双手按于桌面,呼吸急促,“那个试图嫁祸给我的人,自然就是杀害父亲之人。你怕我被人疑心,所以藏起了绢帕?”
左言希摇头,“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只想着凶手看着嫁祸失败,也许还会有所行动,可惜这两日一直留心观察,并未发现谁有异常。”
慕北湮问道:“你为何不担心我被官府疑心?”
左言希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李知县那点能耐,哪敢查我们王府的案子?无非是因为有景典史在。我跟他也算是知己,若我认定你是被嫁祸,他必定会选择相信我。”
提起景辞,慕北湮又想起那一夜所受的屈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自然早已知晓,他就是端侯。”
左言希道:“我跟他相识时,他只是我的病人,并不是什么端侯。后来我护送他去汴京后便回了沁河,倒也不晓得他是几时封的侯。关于他的根底,你和谢岩走得近,他应该提醒过你。”
慕北湮愤然道:“他倒是提了些,你却只字未提!”
左言希道:“你跟他并没什么交集,提不提原也不打紧。你只记着别再去招惹阿原就行了。那个小女人,他应该打算留着自己捏死。”
“什么意思?”慕北湮问了一句,随即想起阿原于他其实真的只是个陌生人,倒是他和贺王府目前已陷入难测危局reads;挑战冷面boss。他不由灰了心气,转过话头问道:“你既和谢岩通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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