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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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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印尼其实挺热的,躺在地上只是觉得硬,不会觉得冷。
  沈昼叶从他包里翻了点儿衣物,垫在脑袋后面。
  沈昼叶侧躺着,看着陈啸之熟睡的脸,觉得他还是长得挺帅的。
  ……是个哪怕再来一次,也还是会爱上他的程度。
  可是沈昼叶的确难以忘记陈啸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难以忘记他对自己的冷暴力和他的‘我那么多任’,忘不掉他的‘不想和你同流合污’,和他挂掉视频通话前的嘲讽。
  沈昼叶越想越困,又发现陈啸之身上的味道十分安心,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不对啊,沈昼叶模糊地想,我不是认床吗?
  可是那安心的气息,那属于她回忆深处的、代表着全然信任的气息,被风吹了过来,将她温暖地拢在了里面。
  那气息特别具有欺骗性,沈昼叶头脑逐渐变得模糊。
  接着沈昼叶模模糊糊地看到,陈啸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她睡在地上,伸开胳膊把姑娘家一抱,又轻放在了温暖柔软的毯子上。
  “……我抱着你睡,”陈啸之不甚清醒地道:“……本子有点硬,不好枕,你枕我胳膊。”
  沈昼叶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陈啸之嘟囔:“……压到了?”
  沈昼叶眼睛都睁不开,小小地点了点脑袋,她身下确实压着截毛毯——然后陈啸之睡眼朦胧,将沈昼叶抱得紧了些,把她身下的毯子扯平。
  “好了。”他困乏道:“……好好睡觉。”
  沈昼叶听话地蹭了蹭他。
  接着,还没过三分钟,这位认床到欠揍的沈小师姐就昏昏沉沉地、极其乖巧地睡了过去。
  良夜,风声温柔。
  …
  陈啸之说到做到。
  沈昼叶有时候都不理解他到底为什么门路这么广,总之第二天她就已经被陈啸之拉上了去雅加达的船,到了雅加达还见了中国领事馆驻印尼大使一面,陈啸之抢了大使一双拖鞋,接着就被安排上了当日归国的飞机。
  沈昼叶:“……?”
  沈昼叶穿着领事馆抢来的拖鞋,直到站到苏加诺…哈达机场,往返首都机场的登机口前,都没搞清楚情况。
  陈啸之懒洋洋地道:“上飞机。”
  沈昼叶:“……???”
  “让你上去,”陈啸之不耐烦道:“坐专机回国啊。”
  沈昼叶充满犹豫:“可是……”
  可是你家到底干嘛的啊?沈昼叶彻底迷茫,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和大使谈笑风生。
  “可什么可是,”陈啸之立刻坏脾气发作:“你不上去,沈昼叶你是想去坐货机?我把你塞去和香蕉坐一起?”
  沈昼叶立刻噤声:“……这倒是没有。”
  说完,她立刻抱着自己的行李——被石头砸坏的iPad和笔记本电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登机口。
  陈啸之在她身后嗤嗤地笑了起来。
  夕阳在飞机另一端延绵铺展,紫红如玫瑰。
  沈昼叶登机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陈啸之背着自己的行囊,紧随她身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飞机。
  ……陈啸之看起来也不太像大人,沈昼叶犯了嘀咕,反倒像个大男孩。
  无论告诉谁他是个教授,还是个博导,对方应该也不会信。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和自己一样。
  ……
  飞机上还有一个男人——他身形清瘦西装革履,年纪不轻,目光锐利,戴着一架玳瑁方眼镜,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望着夕阳。
  沈昼叶本质是蹭了大使馆的飞机回去,陈啸之上来之后漫不经心地地提醒了她一句‘叫叔叔’。
  沈昼叶:“……?”
  陈啸之道:“让你叫就叫,别磨叽。”
  沈昼叶:“……”
  我又不认识他……
  沈昼叶十分别扭,试探道:“叔……叔叔好?”
  那中年人礼貌一笑,接着看了沈昼叶抱着的东西——坏电脑坏iPad一眼,奇怪道:“小姑娘,抱着坏电脑干嘛?”
  他问这个一点也不稀奇,因为沈昼叶的电脑都被砸得显示屏都要掉下来了。
  陈啸之替她答道:“回国恢复数据。”
  中年人笑笑:“博士生对吧,备份没做好?”
  沈昼叶沉痛地说:“……没来得及做就坏了。”
  那人哈哈大笑,示意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坐。沈昼叶抱着电脑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坐在哪,接着陈啸之拉着她的手腕一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别乱跑。”陈啸之教训沈昼叶道:“——电脑给我抱着。”
  沈昼叶:“唔?好。”
  陈啸之接过来,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揉揉沈昼叶的头发。飞机缓慢前进,接着又沉重地升入空中。
  飞机升入橙红的云层,那中年人随和地说:“……到北京大概凌晨一两点钟吧,得飞七个小时。到了首都机场我找个车送你们回去。”
  陈啸之笑了笑:“谢谢您。”
  “挺久没回国了吧,”中年男人又笑道:“听你爸妈提过,啸之你是去年过年都没回家?”
  沈昼叶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陈啸之回国——还是回北京,自己出国还没满俩月,回去正好赶上国庆节。
  沈昼叶:“……”
  沈昼叶感到极其的别扭。
  陈啸之说:“他们夸张。过年回了,但是没假,两天就又走了。”
  那人:“怎么,青年才俊,不考虑回国呆呆?”
  “……”
  沈昼叶呆呆地看着窗外,夕阳如晕红的山岳,染红了云和海。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笑了一声,说:“考虑。”
  沈昼叶一愣:“……?”
  “我回去北京看看教职和引进政策,”陈啸之在自己的眉心微微揉了揉,漫不经心道:“——看看我学生这边条件怎么样,合适的话我就回来了。”
  那人笑了笑:“应该还不错吧?”
  沈昼叶:“……”
  沈昼叶纳闷地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想,一边走起了神,整个人开始魂游天外。
  陈啸之看了沈昼叶的后脑勺儿一眼,又淡漠道:
  “不一定,我得打一个问号。”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昼叶毛茸茸的脑袋,冷漠地开口道: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还是觉得,我得去她课题组看上一看。”


第89章 陈教授立刻开始找茬:“衣……
  …
  陈啸之要回国?
  沈昼叶有点愣; 看着窗外,并没有听清陈啸之在说些什么。她心里觉得他在国外呆的好好的回来干嘛——不过转念一想他在家里的确是独生子,他爸妈应该会想他。
  而且他总要回家的。也许会像张臻的父母一样; 叔叔阿姨要求他在本地相亲; 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沈昼叶愣愣地想。
  远处云雾如山; 山海被染出凤尾花的色泽。沈昼叶望着瑰丽夕阳,只觉得心里有些地方酸酸胀胀的,像是被捏中了最酸软的经脉。
  他们总是要离我远去的,沈昼叶再次告诉自己。
  就像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所看的银魂,有一话标题就是‘人生总是在不停地说着再见’。
  2009年时死神火影和海贼还并称三大民工漫; 银魂还在热火朝天地连载。如今那些仿佛会连载到天荒地老的漫画纷纷完结; 死神被腰斩; 火影烂了尾……连仿佛会陪伴读者到最后的银魂; 都突入了最终话。
  ……漫画尚且如此。陈啸之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他会成为未来学生们倾慕的老师和先生,会成为人们交谈时低声称赞的青年才俊; 应该会和另一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娶妻生子,有一个美满的一生。
  ……他总是这样的。
  沈昼叶想起自己刚和陈啸之相遇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的男人。
  和沈昼叶不一样。
  沈昼叶十分明白自己的残缺。她天生是个浪漫者,大一时做的MBTI测试也昭示了这一点——拥有着无穷尽创造力的哲学家、梦想家和学者。然而拥有这种人格的人,其实极度缺乏与众人相处的能力; 缺乏和领导打交道的能力,更缺乏应对压力的能力。
  她这样的人,是很难拥有完满的一生的。
  沈昼叶不无心酸地想,而陈啸之是一个将所有的技能树都点满了的男人,他终究会拥有一切; 无论是辉煌的、足以名垂青史的成就,还是尘世间的幸福。
  沈昼叶二十五岁了,她少女时期就没有强求过红尘滚滚,长大了自然也学会了面对现实。
  ……和陈啸之完全不同。
  她觉得有点困,将脑袋无声地磕在了机窗上。
  沈昼叶其实还是休息得不太好,她早上六点钟就被陈啸之摇了起来,去渡头坐船,路上又因为晕船睡不好,接着又被他在雅加达拖着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已经困得要命了。
  金红的夕阳镀在沈昼叶的头顶,她模糊地听见旁边陈啸之与那个中年男人交谈。
  “……小姑娘怎么不说话?”那个中年人低声笑了起来:“是害羞吗?”
  不是,沈昼叶迷迷糊糊地想。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话。
  陈啸之看了一眼:“没觉得多害羞。”
  沈昼叶模糊地觉得陈啸之身边简直有毒,她一凑近,哪怕是坐着都能睡着觉。她的神志远去,一切都变得缥缈。
  “……是困了……”
  “不太擅长……陌生人……”
  “……相处……”
  陈啸之的声音隔过厚重黑暗传来。
  沈昼叶动了动,嘀咕着初恋男友什么时候去相亲,不过也许以他的级别,不叫相亲呢……下一秒,她被一只坚实手掌轻轻一搂。
  “……靠着。”陈啸之低声道:“放心睡。”
  然后他将姑娘家的脑袋妥善地安置在了自己的臂膀上,那动作几乎称得上温柔。
  “你这样睡容易落枕……”
  他声音像风。
  接着沈昼叶像是被念了咒语,细细地呼吸起来。
  …
  飞机上足足花了七个小时。
  到北京首都机场时已经凌晨一二点钟了,沈昼叶睡得人事不省,只觉得陈啸之似乎花费了浑身解数才将自己叫起来,因为她最后是被弹醒的。
  ——‘叭’一声。
  沈昼叶被弹得难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睡得太舒服了,完全没有任何认床的感觉,温柔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上。沈昼叶揉了揉眼睛,惺惺松松的,下一秒,眉心又是‘叭’一下儿。
  沈昼叶:“……”
  沈昼叶难受地一声呜咽,然而下一秒,又是一个脑瓜崩从天而降。
  沈昼叶:“……呜。”
  沈昼叶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陈啸之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机舱里,一只手还曲着,抵在她的眉心处,显然准备弹第三个了。
  沈昼叶:“…………”
  陈啸之冷漠的声音道:“我他妈叫了你十分钟。”
  沈昼叶委屈巴巴:“那你也别弹……”
  那你也别弹我鸭。可是她话都没说完,陈啸之就恶毒地弹完了第三个……
  第三个脑瓜嘣尤其的响,而且痛,一听就知道陈啸之半点都没留劲儿,将沈昼叶都弹得懵了。
  “拿个外套披着,”陈啸之弹完脑瓜嘣,冷淡地说:“一会儿开车送你回家。”
  沈昼叶:“……诶?”
  “你妈今天在家不?”陈啸之将沈昼叶的坏电脑和坏iPad拿了起来,又背起行囊,漫不经心地问:“这么多年你搬过家么?”
  沈昼叶坐在机舱里,愣愣地道:“没有搬过。”
  陈啸之嗤地笑了下,英俊的面容别开些许,道:“——那行。”
  然后他说:“起来,我送你回去,困的话去车上睡。”
  沈昼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而且她自然不可能凌晨两点钟从顺义一路步行回朝阳,那也太要命了。
  正是那一瞬间,她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和陈啸之实在是太熟悉了。
  陈啸之刻薄地开口:“还不赶紧起来?我他妈得等你多久?”
  “……”
  沈昼叶立刻站了起来,打算跑出去,可是下一秒就被陈啸之两根指头一推,推了回去。
  “穿外套。”他眉头拧起,对沈昼叶说:“外面冷。”
  …
  ……
  夜色深重,首都机场几乎仅剩路灯亮着,还有零零星星的、值班的工作人员。沈昼叶裹着陈啸之的冲锋衣,坐进车里时,小小地抱怨道:“……你衣服脏了。”
  陈啸之:“……”
  沈昼叶又闻了闻,有点嫌弃地道:“……有汗味。”
  “不可能没有味道。”陈啸之头疼地说:“我穿了好几天,活动量还大,但是没有别的衣服了,我让你你对付一下都不行?”
  沈昼叶裹着他的外套,嗫嚅道:“……可是……”
  “……,”陈啸之冷冷地开口道:“沈昼叶你再挑剔就步行回去。”
  沈昼叶坐在副驾驶上,听了这句话,立刻噤了声。
  长夜中,橘黄灯光穿过树影婆娑,陈啸之稳稳地开着车,沈昼叶则发现自己靠在他身边就不认床。
  别说认床了,连地板砖都能睡,神奇得要命……然后她又呼地睡了过去。
  陈啸之:“……”
  陈啸之觉得沈昼叶未免也太能睡了,但是一看又觉得她这几天应该是挺累的——至少,之前那句被远在加州的他嘲讽得飞起的‘我认床’,不是句假话。
  ——沈昼叶这么多天,是真的没睡好,也是只有黏到他身边才能安眠。
  这他妈这么粘我,那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陈啸之在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看了睡觉的姑娘家一眼,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与无法纾解的,近乎无能的不爽。
  …
  “下车。”
  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呜。”
  引擎声嗡鸣,心情不太爽利的陈啸之声音泛着冷,带着冰碴子,冷硬地怼道:“——沈昼叶你属猪的?怎么这么能睡?”
  沈昼叶被他吵了起来,将身上裹的冲锋衣拉紧,还很弱小地在副驾驶上小小地一蜷,像是个卑微的小蚕蛹。
  那动作,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
  “我属什么你就属什么。”沈昼叶迷迷糊糊地道:“我们同年出生的。”
  陈啸之怒道:“你到家了!”
  沈昼叶揉揉眼睛,声音还很娇气,道:“可我好困呀。”
  “……困就滚回家睡。”陈啸之还带着不爽,恶毒地道:“跟我回家的话我到家就把你锁到车库里面去。”
  沈昼叶:“…………”
  她自然不愿意去陈啸之家车库,因此只得下车。沈小师姐下车时十分漂移,还裹着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陈啸之的冲锋衣,迷糊地将车门一开。
  陈教授一看她,立即开始找茬:“衣服脱了。”
  沈昼叶没睡醒,抽了抽鼻尖儿:“可……可是我冷。”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你不是嫌有汗味吗?马上脱。我现在拒绝给你穿了。”
  “……”
  沈昼叶心中由衷感慨:你这条野狗。
  沈小师姐里面只穿着很薄的T恤,凌晨风又大,那外套一脱立刻就冻得打起哆嗦。沈昼叶又回头卑微地看陈教授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陈教授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你这种只会睡觉的猪不配穿我的衣服’。
  沈昼叶:“……”
  于是沈昼叶将外套放在副驾驶上,乖乖上了楼。
  沉沉夜色里,陈啸之车灯猛然亮起,引擎毫无留恋地发动。
  沈昼叶:“……”
  这男人也太难懂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如今这世道,狗男人比女人难懂多了。
  沈昼叶对此早有预料:反正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印尼这事儿之后陈啸之对自己多好,发生这些屁事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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