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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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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同学自己都要被自己惨哭了,iPods里放着悲惨世界音乐剧,耳朵死死塞着耳机。
……
陈啸之推开教室大门。
男生这群体,出门在外几乎没几个带伞的,哪怕成群结队也只能顶着雨跑。与他一起的几个高中男生都淋得满头——其中陈啸之最惨,因为他路过全家时,无意识地进去溜了一圈,买了一袋乌七八糟的小散碎零食。
出来时那几个高中的颇为惊讶,指着包九制话梅问他:陈啸之,你还喜欢吃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啊?
谁吃这个啊,陈啸之想,这玩意又不垫肚子。
然而事实就是,他提着满袋不垫肚子的零嘴儿,头发都淋得垂在额前,冒着雨回了教室。
见不得人饿着恐怕是病……
毕竟阿十太小只了。这女孩套着宽松柔软的吊带,尚能现出一节纤细柔软的腰腿。陈啸之虽然看她时横挑鼻子竖挑眼,却见不得阿十的肩胛那样嶙峋,觉得她还是圆些看着顺眼。
沈昼叶正趴在桌上,无知无觉地塞着耳机睡觉。
陈啸之没好气地在她桌上敲了敲。
沈昼叶簌簌醒来,陈啸之提着满袋零食,带着丝找茬的意味道:“让开,我进去。”
沈昼叶揉了揉眼睛。
她坐得很宽松,凳子后还有很宽的位置,陈啸之进去显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就非得把沈昼叶叫起来,让她给自己腾窝儿。
特别,他妈的,让人看不懂。
沈昼叶被从梦中拽出来,气得都不觉得委屈了,觉得陈啸之这人搞不好是欠锤。毕竟真的讨厌一个人应该是连理都懒得理,而他这是往面前凑,应该是来找架吵的。
沈昼叶正要开口怼陈啸之个花瓜时——
她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
“她刚刚睡着了。”
沈昼叶揉着眼睛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竟是那个和陈啸之一起,小测考了满分的,高二的学长。
那个学长直直地看着沈昼叶,道:
“那个沈昼叶,你干脆跟我坐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宝:我连睡个午觉都不被允许呜呜呜!!!
第10章
…
‘物理究竟是什么’?
受众最广的,马文蔚编修的大物书上给出的解释是:‘物理学研究物质的基本结构,基本运动形式和相互作用的规律的科学。’
定义谁都会背,可是真的明白它是什么的人非常少,有一部分人连进入大学之后,都对这学科一知半解。
在这班上,明白它的人,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可以确定的是,物理不是简单的题。
哪怕是对听起来十分假大空的理论物理而言,它也不只是理论而已——哪怕是思想实验,也是以现实为蓝本,建立一个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实验条件。
……
那天下午是个实验课,目的是令学生们熟悉这学科。
大雨中,梧桐虚弱地垂着叶脉。外头咕隆响过一声响雷,豆大雨滴砸在窗上。
陈啸之进实验室时,室内开着十分足的冷气——他直接去找了他的直系前辈,混进了前辈的组里,一对对的同桌或同学各自找到自己的试验台……然后沈昼叶孤零零地走了进来。
——陈啸之这次直接把沈昼叶丢下了。
午休时陈啸之淋得一身透湿,手里还提着个满当当的塑料袋,结果那学长一勾手,沈昼叶就抛下他,去素不相识的学长那里午休。陈啸之这辈子没经历过这种事儿,看着沈昼叶那毛茸茸还透着委屈的小脑袋,看了一眼,冷漠地别过了脸去。
沈昼叶脸上还有被课桌压出的红印儿。她穿着个细吊带,显得格外单薄。实验室里冷气开得足,因此这小姑娘一进来,就冻得一哆嗦。
陈啸之眼角余光瞥见,这女孩儿好像刚睡醒。
沈昼叶看了看周围,全都是有搭档的人,跑到陈啸之面前,求助般小声道:“班长……”
陈啸之说:“组里人满了,抱歉。”
…
他的直系学长陆之鸣拿着实验器材清单回来,看了一眼教室,忽而疑道:“陈啸之,那小姑娘不是你们班的么?”
他指的是站在门口的沈昼叶。
被点到名的人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挺可怜的啊,”陆之鸣感慨道:“你不去跟她一起?跟我一组不太好吧?”
陈啸之礼貌道:“不了,我还要脸。”
“……,”陆之鸣说:“陈啸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知道你平时挺好说话一人……但是,这小姑娘有没有得罪过你,我必须打个问号。”
陈啸之清点实验器材,没搭陆之鸣的茬儿。他心说这丫头片子把我人生都给得罪了,沈昼叶五岁的时候能跟我扯着头发干架,十五岁就能对着我的人生给我添堵。
“为什么?”陈啸之慢条斯理地问:“哥,你都没跟她说过话。”
陆之鸣看看那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又乌鸡鲅鱼地瞥陈啸之一眼,终于道:“她挺漂亮的,漂亮小姑娘一般得罪不了人。”
“……”
这也叫理由?!要脸吗?
陈啸之耳根都有些发红:“哪里漂——”
陆之鸣立刻打断他:“这他妈还叫不漂亮?你这代人要求也太高……”
可陆之鸣还没说完,他也被带实验的老师打断了。
暴雨声中,老师拍了拍手,实验室的喧嚣戛然而止。老师问道:“同学们,各自都有搭档了没有?”
稀稀落落地有人答应着,说有了。
老师指着一个角落,问道:“你有没有搭档?没有的话我给你指派个……那个女同学,说你呢。”
老师说的是沈昼叶。
陈啸之终于发觉,沈昼叶仍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甚至在发抖。
十五岁的陈啸之冷冷看着女孩儿的身形,心想她是活该。
……
没有必要,阿啸,没必要和女孩子计较这个。一片寂静中,天使小人卟一声出现,趴在陈啸之耳边,这样说。
没必要计较吗?你记不记得那袋零食。恶魔小人也砰地出场。
天使小人立刻在陈啸之脑袋上打转:她又不知道那袋零食!
恶魔小人不甘示弱,用魔鬼尾巴戳戳陈啸之的耳朵,说,她不知道的事儿还多了去了呢,比如她知道你是谁么?她知道你对她掏心掏肺好过……
天使小人安静了一会儿,说了六个字:
“可是阿十会哭。”
“……”
恶魔小人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仿佛天使犯规一般,可是那句话又确实无法反驳——恶魔小人砰地消失,实验室的喧嚣终于扑面而来。
陈啸之看着沈昼叶,无声翕动嘴唇。
可他还没说出第一个字符,就被一个平直的声音打了回去。
“老师。”梁乐举起手,平淡道:
“我和她搭档。”
…
——怎么,上赶着想和她一组,陈啸之你犯贱呢?
沈昼叶是个和谁搭档都无所谓,和谁做同桌都没关系的人,心大得很。何况对沈昼叶来说,陈啸之这名字只能和“班长”二字划等号。
陈啸之没有任何干涉沈昼叶的决定的立场,但他可以保留对沈昼叶翻白眼的权利。
放到今天下午的场合,就是拒绝拉她一起做实验。
这很合理,他想。
“啊啊!”
这声音属于一个女孩子,声色清亮,陈啸之十分熟悉。
沈昼叶和他隔了两个过道,陈啸之扭过头时正好看见她用两张抽纸拼命擦着自己的实验记录本——她应是把红墨水洒在了本子上。陈啸之漠然心想,她等死吧。
那个学长——梁乐,走了过去。
陈啸之便隔着两个过道,冷漠地看着他俩。
梁乐这人,特别不适合做搭档。
只要不是转学生,应该都会知道这件事。梁乐原本就是从他们人大附升上去的,当初初中时期就为人孤僻,人缘不好,有时甚至极为刻薄恶毒。这梁乐突然去找沈昼叶,难道是以为她好欺负?
不过沈昼叶愿意,陈啸之懒得干涉,甚至生出一种‘我老惦记着她是不是我脑子有病’的想法。
……梁乐为什么找她?
正是那一刹那,陈啸之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
他清楚地听见那“一向待人尖酸刻薄”的梁乐说:
“你手上都是墨水。”他道:“看这儿。”
然后梁乐在沈昼叶细白的指头上点了点,示意她张开指缝,他一手拿着湿巾——在陈啸之的角度看来——握住了,少女柔软指节。
然后细致地擦了起来。
…
……
除去红墨水事件,那天下午过得非常安静,也不太堵心,沈昼叶同梁乐一组,顺顺当当地把实验做完了。
“学长,”沈昼叶拿着打孔机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和同学一起呢?”
她问得非常直白,不和他兜圈。
梁乐敛起眼睫,漠然道:“同学太吵。别bb了,给我弄缸水来。”
“可我也挺吵的,你也嫌我bb。”沈昼叶一边去拿水缸,一边自嘲笑笑,“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招嫌弃了。”
梁乐摆弄着手里的设备,摇了摇头,直白地说:“你虽然bb得多,但哔出来的话听起来不太烦。而且——我判断你是被欺负了。”
……欺负吗?沈昼叶想,也可以这么说吧。
梁乐又将设备怼了下,问:“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沈昼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将三分之二缸水放到实验台上让梁乐做实验,设备就位,梁乐也便不再问询。
沈昼叶正打算打开课本,梁乐却突然开了口。
“保护自己应该成为自己的本能。”
梁乐淡淡地说:“知道会受伤的话,就离坏人远点。”
…
实验室真的太冷了,放学后,沈昼叶哆哆嗦嗦回教室,拎起了自己的书包。
教室里所有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零星几张桌上还摆着东西。
沈昼叶的桌上空着,隔壁桌上则摆着陈啸之的东西——还有一个全家的白袋子。沈昼叶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完,不小心动了一下陈啸之的便利店袋,里头居然咕噜噜滚出一包小熊形状的橡皮糖。
这个班长居然吃这么可爱的零食吗?沈昼叶头上冒出个问号。
沈昼叶给陈啸之把糖塞回去,背包走人,出门时正好撞上了这个班长。
陈啸之连一眼都没看她,目光傲慢地掠过沈昼叶,仿佛她只是背景中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沈昼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陈啸之——他有时候会展露出一点温柔,可是那大概只是昙花一现: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冷漠,甚至有一种沈昼叶是他的仇人的样子。
沈昼叶以前还想争取一下,但如今,她已经开始看开了。
——只是心里,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高中部的位置,较之他们初中部要偏不少,校门口紧靠着几条窄小的胡同,人群繁杂。
沈昼叶撑着伞,走出这条街时,撞见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敞着怀穿花衬衫的,人高马大的黑社会。
黑社会和平常人的区别是很大的,普通初三学生也很难见到这群人,但是一见就能分辨出来。他们显然不会在学生放学时活动——他们目标太大,而且这条小街上学生与家长川流不息,这群人活动起来非常不方便。但是如今学生已经放假了,这群人便纷纷出来收租。
其中领头的男的约莫三十多岁,头发下都是青龙纹身,左脸一道刀疤。
十五岁的沈昼叶头一次见头上的纹身,视线刚不受控制地飘到那人头上——
“瞅什么?”
那男的立刻吊起眼睛。
第11章
…
……
2018年。
加州,奥克兰湾区,帕奥罗多。
早晨阳光洒进阁楼的小窗,照亮了窗下像山一样堆着的书和打印出的文档。
清晨六点钟,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没起床的时刻,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将电脑装进书包,然后从桌上拿起了正在FaceTime的手机。
“妈妈,我很好。”沈昼叶揉了揉眼睛:“你放心吧,我在这吃得好睡得香,我初中在华盛顿天天吃三明治也没见你这么唠叨我……”
屏幕里沈妈妈充满担忧:“宝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几点睡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
桌上一排喝空的啤酒罐,沈昼叶喜欢抱着睡的狐狸阿布撅着屁股栽在墙角,之前那天晚上模糊的记忆又回了笼,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么顺口溜,什么陈啸之的屁……
沈昼叶:“……”
我他妈又干了什么——!
“妈妈!”沈昼叶大喊道:“张臻来找我一起走了!我先挂了!爱你!晚安!啾啾啾!”
然后她挂了电话,将桌上的东西一拢,一股脑全装进自己书包里,抓起钥匙和手机,丁零当啷逃跑一般冲下了楼。
张臻正在一楼吃早饭,见到沈昼叶便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姐妹恭喜你宿醉之后成功起床!虽然我们已经认识七年了,但每次你的醉酒的模样都提醒我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所以姐妹,请问陈——”
沈昼叶:“滚犊子。”
沈昼叶表情冷酷至极,用更为冷酷无情的凉牛奶冲了碗麦片,端着小碗,板着张脸坐在了桌前。
张臻:“……”
张臻拌了一下自己的小米粥,问:“陈啸之到底是谁?”
沈昼叶立刻堵住耳朵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张臻慢吞吞地道:“七年了,一喝酒就骂他,一喝酒就骂他,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你初恋男友,后来我们一致认为这人欠了你几百万块钱……”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掩耳盗铃地捂着耳朵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说拉倒,”张臻面无表情道,“别叫唤了,反正也没觉得我能问出来。”
沈昼叶羞耻至极,趴在桌上一言不发,她碗里的麦片咕噜一声冒出个泡,空气十分宁静。张臻很有眼色地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沈昼叶砰一声,以头抢桌。
…
沈昼叶和张臻都住在Arastradero west宿舍区——因为他们严格来说不算本校的学生,这宿舍区距离学校有一段可观的距离,步行得一个多小时,沈昼叶抱着自己的一大堆参考书,差点把胳膊给抱断了。
张臻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从这个村往那个村负重前行,到物理系大楼时,两个人离累死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还没抱完,”张臻气喘吁吁地说:“我还没带我的腰枕……”
沈昼叶踢了一脚地上装满书和少许文具的纸箱,悻悻道:“我睡觉用的柴犬屁股也没带。”
张臻撑着腰,气喘如牛:“我——我想问这句话很久了,沈昼叶你天天在柴犬屁股里午睡,你是恋臀变态吧?”
沈昼叶反问:“臻臻,你最崇拜的,博一发了一篇Nature的社交恐惧症邢师兄天天抱着他老婆绫波丽等身抱枕睡觉,他是变态不?”
“……”
张臻由衷道:“滚吧,滚进你的办公室。”
沈昼叶立刻抱起自己的箱子,顶开了玻璃门,朝楼上跑去。
“等等莫走!”张臻忽然大喊:
“沈昼叶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导师是谁!”
那天阳光真的特别好。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想到答案的瞬间,感觉人生无望,bia几一声,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
那办公室不算大——陈啸之还没开始招学生,目前也只有一个来联培的Doctoral student,也就是沈昼叶自己。办公室非常整洁空旷,有两张干净的桌子,一张靠窗,另一张靠休息区。
虽说休息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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