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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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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哭了。
  明谨叹口气,颇为难似的:“又哭了啊,我以为你脾气比小时候见长,现在看来胆子却无甚进步。”
  “有点可怜,快快把他放下吧。”
  萧禹的确很可怜,哪有从前小霸王的神采,就跟脱毛的白斩鸡似的,整个人半条命都没了,对明谨也惧怕得很,此刻还在哆嗦:“我……我真的不会说的,你……你放我走吧。”
  他怕她,是真的怕,幼年的内心阴影被无限放大了似的。
  刚刚他真的以为她会杀了自己。
  收手的明谨恍然轻叹:“所以你果然还是听到了。”
  萧禹一惊,吓坏了,正想否认,却见明谨笑了下。
  “知道就知道,左右你也不敢说。”
  时常混脑子的萧禹莫名不服气,五官都皱一起,真被放开了,他却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不走?还想留下喝茶吗?”
  明谨看他在门口左顾右盼的,问了。
  萧禹面颊一抽,红了脸,“我才不会……可你真不怕我说出去啊?”
  他这人胆子两极端,一会怕极了,一会稍脱离危险就恢复点小霸王脾气。
  竟还敢问。
  明谨瞥他,淡笑了下。
  “你以为外人为何说乌灵是谢家的天下?”
  已成定局的破事,还怕人知道?
  有些意兴阑珊的明谨反问,小霸王懵懂,走出去老远,再次在护卫的押送注视下重新翻墙出去才醒悟过来。
  该死!他爹也是谢远的人!!
  小霸王还是有几分小机灵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回家,且也不敢暴露什么,等了两天,却愣是没从谢东两家听出什么风声,当然了,东家人被抓被控告都是满城皆知的事情,若说与谢家有干系的,也都是那些谢家愿意让人听到的。
  旁的都没有。
  尤其是关于谢明谨的,丁点都没有。
  谢家他还可以理解,可是东家那边……那张氏等人竟没吭声。
  半点没牵扯到谢明谨。
  小霸王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世家手段么?
  这就是世家。
  可他不明白那个谢明谨为什么对自己毫无管束,好像笃定了自己不敢吭声似的,也容忍自己的一再冒犯。
  如同小时候。
  小霸王很憋屈,却无能为力。
  ————————
  谢东两家之变故,终究是为人设计过的结果,后续影响力也在控制之中。
  是起是浮都在他人掌握的规程里。
  它很快就被郡城人抛之脑后,而明谨在谢家的日子也恢复了清净。
  谢家人都以为她接下来会主掌中馈,把乌灵谢氏本家的权力拿在手中,替换掉老夫人的存在,却不想……她并未。
  权力全然给了林氏,明谨跟此前无差,还是常窝在云潜楼里,也少走动,有人觉得她一开始出别庄是因为主君传召,乌灵也并非她真正归途,接下来她会去哪,谢家人都默默在等着一纸传召。
  “你真的要走吗?”
  “去哪?都城?还是哪儿?”
  “什么时候啊……”
  这几日天气极好,书屋里的书得拿到院子里晾晒,免得日久起潮,在一群仆役来去时,明谨也权当走动练体,捧着书走到院子的时候,边上跟着的小尾巴就一股脑出了许多问题。
  明谨将书一本本放开,小心翻开,也回了谢明月,“你问题这般多,让我怎么回?”
  “你一个个回不就行了。”
  记吃不记打的谢明月压根忘记了前些日子对明谨的惧怕,眼下又有些刁蛮无礼起来了,但在芍药看来,更像是一种撒娇。
  明谨也只一句话回答了所有问题。
  “任由传召。”
  谢明月嘟嘴,嘟囔:“那还是要走啊……”
  她表情不太好看,但似想起了什么,“那你还整日待在宅子里干甚,都不出去玩玩?不闷得慌?”
  “玩?”明谨微怔,后失笑,“习惯了,也不闷。”
  “倒也是,你在庄子里被关了四年,不也……”谢明月嘴快,但还没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看明谨,看后者好像没听到,也不在意,这才松一口气,“我不管,你陪我出去玩嘛。”
  她忍不住用小爪子扯住对方纤薄柔软的袖子,轻轻摇摆。
  明谨没理她。
  谢明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哭求了很久,最后以抄书写字作画等诸多功课为交换条件让明谨答应了。
  帮忙晒书完毕后,她才志得意满走了。
  芍药:“姑娘,我好想告诉四姑娘,您本来就打算去鸾溪涧。”
  鸾溪涧是乌灵郡最富盛名的风景名胜,乌灵之地,底蕴久远,不但是世家于此颇有傲慢自持之意,其实百姓们也是如此。
  每一年秋时,正是农忙丰收,既有收成,百姓手头宽裕些,也心有欢喜,便也会拖家带口去鸾溪涧踏青祈福,如此也为乌灵传统。
  何况四年一度也有乌灵祭节——花羽。
  花羽节非同小可,于乌灵郡城意义重大,这不正赶上了么,所以谢明月才如此闹腾,不肯错过,也非要拽着明谨一起。
  明谨:“凭一己之力得偿所愿,也挺好的。”
  芍药:“……”
  “不过今天大概是最后一天好日子了。”
  连续晴天多日,也总有尽时。
  明谨在别庄多年,别人看着别庄就是一个农庄,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没错,那真的是一个农庄,明谨对农事自然也是熟悉的,也知时节雨期变换,出于谨慎找了有经验的老农家,便掐着日子安排将最后一批书籍晒完。
  果然,当天黄昏近夜色,下了一场雨。
  ——————
  自然不是暴雨,但也让土地泥泞许多,官道上有一匹快马奔行着,马蹄落地哒哒带粘土喷溅的声音,马上之人有些急躁,飞快甩鞭督促马儿快跑,也摸摸胸口衣内层层包夹的物件,生怕雨水将它湿毁。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的急躁,他并没有听到左侧悬高的土坡上有一声爆裂嗡响。
  破空乍鸣,尾羽抖颤撕裂雨幕。
  砰!!
  人头被锐利箭矢破入,抓着缰绳的手一松,人体从马上歪去,尚不知背上发生何事的马儿只雨中奔行不一会,人就滚下了草丛。
  而很快,土坡后面以及林中竟跑出许多甲衣男子来。
  那位射箭的弓手稳稳收弓,并没有为自己的箭技自得,仿佛这种手段理所应当。
  那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就显得可疑了。
  已经死去的人被翻了个遍,很快,死者衣内的物件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手中。
  这位男子五官粗犷,眼中有戾气,络腮胡好多天没刮,像是多日奔走无暇整理的模样,但阴狠内外一致,瞥过地上死绝的尸体,拿着防水皮质包裹的物件,解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封信笺。
  寻常百姓家写一封信都不容易,还得请识字先生代写,可大世家所用信笺都是非凡的,封口印泥考究,表面纹有家族图腾。
  “乌山灵水纹,是乌灵谢氏。”
  男子面上好像并无意外,只有得到验证的满意,眼中也有煞气。
  “我们蛰伏这么多天捕捉到的情报果然是真的。”边上矮一些的大胡子男子面上有喜意,“也不知那谢远发来密信涉及何等机要,但肯定可以利用。”
  “肯定啊!那谢远是何等人!”
  “若是从他身上抓到契机,我等改变劣势卷土重来指日可待!”
  这些俨然逃亡之徒的雨中人,个个期颐,仿佛这些日子的奔波狼狈让他们厌烦至极。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去摆脱如此险境。
  众人灼灼目光下,粗犷男子走到暂且可以遮挡雨水的冠密大树下,打开密函,阴沉目光看了写会,眉头皱起。
  “跟朝廷机要无关。”
  什么!众人顿然失望,可又见到粗犷男子扬眉冷笑。
  “但比那更有用。”
  他转头,在阴沉雨天中看向乌灵郡城所在方向。
  “谢远啊谢远,这是你自己把你的软肋亲自送到我手中,莫怪我笑纳了。”


第28章 不省心(下个月国庆一号上架,月票准备好哦)
  ————————
  夜里骤然醒来的明谨有些恍惚,看到窗外的细密雨丝,竟下意识担忧起那些珍贵的书卷来,急急起身下床,可脚面刚落地,触到冰冷木板,才恍然失笑起来。
  她怎忘了,白日就已收书了,这大晚上的,她是睡糊涂了。
  纤软手指轻拂过脸颊,她还是到窗前看了一会小雨,想到这些时日等待她父亲的传召。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吧。”
  她在这乌灵郡估摸着也就只能再待一段时日了。
  明谨暗暗揣度,但最终困意上涌,将之抛诸脑后,只是目光轻瞥,不经意见到夜色里纯然被夜光带雨剥离显映的一处轮廓。
  那是坐落在谢氏祖祠后方山脚下的老宅,已废弃多年。
  她对它印象不深,只依稀觉得幼时在云潜楼附近玩耍时曾留意过那地,不过当时祖父还在,立下规矩不让进,乃禁地,她也没跳脱到挑战规矩的地步,因此从未靠近。
  如今看来,再禁地,也会成为废地。
  阴沉,漆黑,如同鬼魅宿寐之地。
  从四年前开始,明谨对不可探查的谢家隐秘就有些心灰意冷了,眼下也只瞥过,不再看一眼。
  而在此时,谢沥也一样没睡,同样,他的妻子林氏仿佛也一夜难眠。
  “怎么,还是被吓到了么?”谢沥测过身来,拥住妻子安抚。
  “不是,只是家里这么多事儿一下子堆到手里,我有些不安,怕做不好。”
  林氏向来是个温柔如水的人,轻叹气,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虽是多年未见,孩童到女郎变化极大,但我总觉得如今阿谨这孩子,心思太重了,就仿佛这件事……”
  乍一看是自己夫君跟谢远的安排,谢明谨的角色被无限淡化了。
  但她忘不掉对方说的那些话。
  “阿谨这孩子,跟阿黛,明月她们都不一样,她的心思是扎根于整个家族的,我怀疑她做这一切,其一是试探。”
  谢沥与妻感情深厚,怕她忧思,便为之解惑。
  “试探?”
  林氏疑惑。
  “试探久别多年后,家里这些人是否如东家那些人一样无药可救,还是有让她珍惜的余地。”
  林氏怔怔,神情苦涩愧疚,“我记得当年她跟大嫂的处境很不好,母亲处处针对,大哥公务也忙,一时未能庇护,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没怎么帮过。”
  谢沥拍拍她手背,“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她在衡量家族的人是否为非作歹,跟东家人一路货色,其实她的心肠很软,跟大嫂很像。”
  林氏恍然,重重点头。
  当年那个昭昭明艳心性广阔的女子,让人实在难忘。
  “那其二呢?”
  “其二……”谢沥想起明谨无端让自己分家的言语,眉头紧锁,便轻轻道:“为了跟嫡母做个了断吧。”
  其实他不太确定,从来都看不透那对父女。
  但只能哄一下老婆。
  林氏一惊,后长长叹气。
  “其实我不明白,本是至亲,何必呢,大嫂那般好的人,固然非出身世家,非母亲第一联姻首选,可人那般潇洒大气,从不与人为难,办事利落,油漆大哥那般喜爱,便是为了不与独子间隙,也该退让……”
  她是为人母的,以己度人,分外不能理解老夫人。
  谢沥却忽然捂住她的嘴,林氏便不言语了。
  她刚刚还想说那一日雷雨好大,大嫂提剑戴笠冒雨而出,头也不回。
  后,真的再未归来。
  再后来……谢家死了很多人,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外表清雅翩翩无愧王朝世家第一美男子的夫家大哥最可怕的模样。
  真真跟厉鬼无异。
  所以后来他们三房举家回乌灵,她着实是松了口气。
  ——————
  三日后,乌灵郡距鸾溪涧的官道上车马繁忙,过了山水路,过了石滩,渐停于山涧外的竹林圆盘。
  车马被看顾好,诸门户女眷下马,或有夫君陪伴,或有骑马而来的少年郎们陪同,叶家等家族自也如此。
  商农平民见到了后面浩浩荡荡到来的一长排官邸马车,都纷纷退开,其实也包括一家商户,其中有人认出那位孕肚已显的年轻妇人。
  “是那李家少妇人……”
  “是李易那家?”
  “也是可怜见的,遇见了这样的泼天大祸,还怀着孩子,怕是来祈福的……”
  小老百姓的,但凡没有利益冲突,都愿意施舍别人同情一二。
  况且年少孕时丧夫的确可怜。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背地里如何碎嘴就未可知了。
  李家少妇翟氏眉眼微垂,在自家婆婆握紧手腕后回以温厚一笑,随着仆从退让官眷,眉目余光也见到那头下马车的一些官妇跟小姐。
  “是叶郡守家的。”李家这边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郡守家的门庭,也不敢先走,在边上随同其他乌灵郡之人给叶家人行礼。
  叶家主母王氏并不似东家张氏一样伪善,也不似谢沥妻子林氏那般温厚拘谨,她身姿高挑,姿容中等,板着脸不见笑颜,浑身端着庄严让人畏惧。
  为主母,她无妾侍那般好颜色,手握内宅权力威严妥当。
  可这样的女人也势必难讨家主欢心。
  心中得意或者苦恨也只有自己知道。
  王氏在自己两个女儿的搀扶下露了面,也不咸不淡回应他人寒暄,但周遭动静波澜,转头便看到第二辆马车下来的叶绮思与其他千金小姐会面,热络得很,为人奉承。
  这个庶女如何风光,王氏岂会不知,而叶家不管门楣多高,嫡女尚被冷落,被比对得处处不如,庶女却如此出挑……
  何其讽刺。
  王氏眯起眼,看到了两个女儿面上的嫉妒跟委屈,不由捏紧手绢,再保养也显了些微黄纹的手背青筋微凸,但终究忍下了,平静回应不怀好意提起叶绮思大肆夸赞的一些妇人,而后一群人正要走进热闹的竹林小道。
  忽见了另一列马车,且有更气派的护卫开道。
  这一次,王氏等官眷大概认出了对方府邸,不由都停下脚步,如李家人他们恭敬她们,她们也低头恭敬了对方。
  叶绮思自也看到了谢家马车,她眼眸微阖,顺从旁边人也屈身对如今主掌谢家中馈的林氏及其他谢家妇行礼。
  也有马车到跟前,先下了一个圆脸娇俏的少女,这少女性情刁蛮,眉眼不耐,嘴上还在抱怨。
  “明明答应我了,却是不来,平日里还要教训我守诺。”
  边上骑马的谢之檩皱眉,冷然道:“谁让你被她哄的?怪不得人。”
  “那也总比她不愿意哄的好,呵!”
  谢家人都知道这段时日大房嫡女跟庶子关系冷漠,未曾一见,前者也完全不像对庶妹一样宽容疼爱,也许是因为利益冲突吧。
  白皙脸庞骤浮羞恼,谢之檩低喝:“谢明月!”
  “叫姐姐!”
  “……”
  这个倒是跟谢明谨学会了!其余怎么不学?!
  谢之檩白皙脸庞染上怒色,一甩鞭子,“不可理喻!”
  谢明月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朝后头下马车的女子翻了个白眼。
  无他,只因这个女子一出现,所有千金小姐的皮囊美色都变得乏善可陈。
  包括叶绮思这样的风云人物。
  “叶明黛,乌灵第一美人。”不少人喃喃自语。
  各种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可多针对于美貌皮囊,别无其他。
  ——————
  “这大户人家也不省心啊。”在官邸前面自觉是小户人家的富裕人家李家人看着那些气派的官眷离开,李家少妇翟氏听到自家婆婆如此感慨,她拧了纤细娟秀的柳眉,目光滑过前方一些招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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