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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妇难为 完结+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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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婉仪心里却是沸水烧滚了一般,再也按耐不住。仿佛上辈子那对母子死之前,她也从娘亲这儿听了一耳朵,爹爹数年如一日的苦苦哀求,终是打动了娘亲的那颗心,她也起了盘算,想要将那孩子接进府里。
  可那时候她过得很是不如意,朱兆平好不容易从外头回家来了,在潭溪镇做了县丞,夫妻以后也好团聚,偏偏又带回来一个吕素素,还有一个活泼机灵,叫人一看便要抓狂的庶长子。她已是自顾不暇,便对娘家的事情没那么上心了。
  可若真是如此,这可是巧合得太过头了!
  “四爷,你的意思是?”何婉仪左思右想不得章法,一抬头,便瞧见了那对儿黑黢黢仿佛古井般的眸子,心中顿时生出了依赖,脱口便问了出来。
  朱兆平浅浅微笑,轻声道:“所谓隔墙有耳,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才出了这事儿。娘子也觉得太过巧合了,不是吗?”
  “可是,是谁做下的这事?”何婉仪皱眉道:“那孩子到底是我爹的血脉,便是我娘起了要接回家教养的念头,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兆平却不似何婉仪想得这般单纯,他到底是男子,也常常在外走动。这种宅门里的阴私,他有些同窗好友的家里面,也不是没发生过的。
  “娘子自然是觉得理所应当,可岳母一日不肯接了那孩子进府,那孩子便不是何家正经的骨肉,以后这何家的一草一木,也跟他半丝关系也无。可若是一朝进了府,入了族谱,这便不一样了。岳父膝下有子,百年后,这何家家产,自然尽归那子所有。”
  如此,这便要动了某些人的好处了。
  何婉仪仿佛醍醐灌顶般立时醒悟起来,是了,当初祖父母离世后,这何家已经是分过一次家了。可惜二叔是个不上进的,手里分的那些家财,往赌场里出入几次便输了个干净。眼下借住在何府,也不过是爹爹瞧着兄弟的情分,不叫二叔家流落在外,凄苦可怜。
  可上辈子,爹娘去了后,这何家的家财,却尽数归了二叔所有。
  原来是他……
  何婉仪咬着唇,着实不敢相信。
  朱兆平拎起水壶给自己的水杯加满了水,对面那女子眼神烁烁,满脸的似有所悟,他想着,她该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不禁笑了笑,这个何氏,比他以为的要聪慧了许多。
  何婉仪既然心里有了盘算,便再也坐不住了,向朱兆平道了声罪,就起身往何夫人屋里去了。
  何老爷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何夫人一个,孤孤单单地靠在床头上,目光呆滞,形容枯槁。
  何婉仪心中一痛,扶着门框喊了一声:“娘。”
  何夫人回过神来,瞧见是女儿,眼中不禁有了些神采,柔声道:“你怎么来了?姑爷呢?”
  何婉仪快步上前,坐在床沿上将何夫人的手握住,低声道:“娘莫要担忧,相公是个心思聪慧的,他自会安睡歇息的。”顿了一瞬,回转头向着门口道:“夏妈妈。”
  夏妈妈闻声而来,立在门口道:“二姑娘有何吩咐?”
  何婉仪道:“劳烦妈妈守在廊下,莫要旁人近了这内屋。”
  这便是有私密话要说了,夏妈妈立时点头,坚定道:“知道了,老奴这就去看着。”
  等着夏妈妈去了,何婉仪回头看向何夫人,何夫人已然有所警觉,不由得直起身,面露出凝色:“你这是怎么了?”
  万千的情绪在何婉仪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她沉着脸低声问道:“那火,听说是烛火未熄而起?”
  何夫人点点头:“是的,前去勘查的衙役是这么说的。”
  “可偏偏爹爹怎么都不肯信,一心一意只认定是娘亲所为。”
  提起这事儿,何夫人便是满心的悲怆,叹了口气:“好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爹他疑心我至此,我也是寒心至极。”
  “爹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非要疑心那场火是娘所为,却不肯认可,是那女人忘记熄了灯火所致?”
  何夫人又是叹了口气:“那女人听说是个孤女,双亲便是死在了大火里。你爹说她对灯火尤其在意,绝对不会粗心大意,忘记熄灭蜡烛的。”
  如此——
  何婉仪握住何夫人的手猛然攥紧,更是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娘就没想过,那对母子,可能是谁故意害死的,然后又妄图将罪过引向了娘。”
  何夫人面上骤然闪出惊色:“此话何讲?”
  何婉仪说道:“娘可还记得,白日里女儿说过的那个梦。”
  何夫人点点头,女儿的梦里头,仿佛那对母子也是死于大火。神色猛然一变,何夫人惊叫道:“婉仪!”
  何婉仪点点头:“是的,女儿记得很清楚,梦里面,也是娘生出了想要接那孩子回府的念头,而后,便烧起了那把火,要了那对母子的性命。”
  “可是,会是谁呢?”何夫人惊怒道:“我一向待人和善,便是哪个惹了我,我也从未下过狠手,或是逼死了谁,伤了谁的性命。”
  何婉仪淡淡笑了:“没错,娘一向和善,可娘还记吗,二叔曾给娘提起过,想要将三堂弟过继给爹爹做嗣子,却被娘一口否决。”
  何夫人素来聪慧,这般一听哪里能想不明白,不由得惊疑道:“你是说——”脸色动了动,面露出冷笑来:“若果然是他,这几年可是白费了那么些米粮,竟是养了一头害人的白眼狼。”
  “是不是白眼狼,娘只管去查查便知。白日里咱们娘儿俩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都有谁在伺候,然后又是谁,偷偷摸摸往二叔那里去过。”
  何夫人到底颇有手腕,当下抖擞了精神,便趁着夜深人静,将白日的事情查了个遍,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揪出了一个人来。


第016章 
  此人原是何府的老人,唤作老王头儿的,五十上下的岁数,瞧起来忠实可靠。
  何夫人一瞧见是他,眼中闪过震惊,不由得冷笑连连:“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
  老王头儿不明所以,跪在地上陪着笑:“是老奴,是老奴。”
  何夫人又冷笑了几声,忽然板起脸,厉声喝道:“说,老二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是叫你背叛了主家,做了他的走狗。”
  这话听得老头儿立时浑身抖了起来,满脸的惧色,不住地磕头道:“夫人,这是哪个短命鬼嚼的舌根,夫人可不能偏信了去,就冤枉了老奴。老奴可是何家的老人儿了,夫人不曾嫁进门的时候,老奴便已经在了。这么些年了,老奴情真意切忠心耿耿,夫人不可无凭无据便冤屈了老奴呀!”
  “你倒是牙尖嘴利。”何夫人冷笑道:“只是我素来没这么闲工夫同你磨牙!来人!”
  夏妈妈立时上前道:“老奴在。”
  何夫人道:“找个可靠的人盯着,将他吊在柴房里。再派人将他一家几口全部绑起来,两个时辰后他还不说实话,便叫了人牙子过来。女的都远远卖进烟花之地,做那等千人骑万人睡的□□,男的卖去狼山挖煤做苦力。他不是还有两个小孙子,送去京都,看看宫里要买小公公。”
  老王头儿一听顿时鬼哭狼嚎起来,一面斥责何夫人心狠手辣,一面又哭起了何家已经先去的老太爷和老夫人。
  何夫人眼睛都没眨上一回,摆摆手,便命人将这老头子带下去,
  那老王头儿眼见大祸将临,他素来也清楚何家的这个女主子是个什么脾性,立时改了口风,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老奴说,老奴都说。”
  何夫人摆摆手,先来抓老王头儿的几个小厮便退了下去。
  却听那老王头儿说道:“原是二老爷赏了几块儿银子,只说是他素来是个不省心的,叫夫人跟着受了许多气,担心夫人心里记恨他,万一恼了,再轰了他出门去,一家子流落街头,却也可怜。叫老奴听着点儿声响,若是听到了什么,先去同他说上一声,他也好赶紧的改过自新,或是过来赔罪磕头,好叫夫人放他一马。”
  “我瞧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不落泪!将他带下去!”何夫人一听便知道这是假话,若当真如此,她要接了那孩子进府这事儿压根儿就跟二老爷无关,这刁奴又何必听进耳里就忙不迭去前院寻了二老爷。
  老王头儿立时又哭喊起来,只嚷嚷着自己个儿说的都是真话。
  何婉仪瞧他喊叫的厉害,皱眉道:“堵了他的嘴,大半夜的,省得聒焦了旁人去。”
  何夫人只冷冷地笑,等着那老头子被带了下去,又招招手叫了个心腹过来:“去,叫人把他那两个小孙子带到柴房门前劝劝他,也省得他吊在那里想不明白,倒累得大家伙白白跟着耽误时辰。”
  事实证明,何夫人这法子还是很有效的,没过多久,那老王头儿终于说了实话。
  夏妈妈立在堂下,将听到的尽数说给何夫人听。
  “……说是二老爷许了他管家的位子,只等着二老爷做了何家的当家人,便能走马上任。还有他那两个儿子,也都许了好处,只说以后跟着二老爷,一家子都能吃香喝辣,过一回上等人的日子。”
  “好,好得很。”何夫人冷笑道:“去请了老爷过来,好叫他自己听一听,也省得冤枉了我,以为是我为了脱罪,编排了他那好二弟。”
  何老爷自然气得不得了,可惜即便如此,他却仍旧难以相信,他那兄弟会做下这种事。相比而言,他还是愿意接受,这事儿是何夫人因妒生恨起了歹意做出来的。
  “女儿啊,以前我只当我这日子,除了没个儿子不尽人意,其他的都是妥妥当当,再无半点不顺意的地方。如今才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却是白活了。”
  何婉仪轻轻握住何夫人的手,这时候再多的言语也都是无用,于何夫人而言,除了更叫她伤心,并没有任何帮助。耳边是娘亲凄凄切切的哭声,何婉仪不禁想起了朱兆平,虽说上辈子她活得比何夫人还不如意,可到底她活得清醒。朱兆平也没有欺瞒了她,当面说得好听,却转过身又背着她搞什么歪主意。
  夜色如墨,今夜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粒星子洒落苍穹,散着淡淡微弱薄光。
  何老爷内书房的门被敲响,叫了声进,岂料进来的却是女婿朱兆平。
  “你来了。”何老爷愣了一回,只是这会子他也实在没心情招呼这个新女婿,叹气道:“再过会儿天要亮了,你且去睡会儿吧。”
  朱兆平笑着作揖道:“有劳岳父惦记了。”却是捡了把椅子坐下,敛了笑意,郑重道:“岳父在上,小婿有几句话想要同岳父说道说道。”
  何老爷无力道:“贤婿请讲。”
  朱兆平说道:“小婿之前在东山学院读书,曾有一个同窗好友,说过家中的一件怪事。”
  虽是不知道这大半夜女婿不睡觉,却过来讲什么同窗家的怪事,可何老爷还是耐着性子接了一句:“何等怪事?”
  这怪事却是说来话长,那位同窗家的大嫂,每每有孕,总是到了四个月的时候,便要保不住。如此掉了两三个孩子后,那大嫂便狠下心,将屋里伺候的一个丫头开了脸,做了他那大哥的通房。
  然而这通房却是同他那大嫂一般模样,也是四个月的身子,便要留不住孩子。后来家里头就开始起了流言蜚语,只说他那大哥上辈子不修德,这辈子这么多讨债鬼过来伤他的心。
  既然大哥生不出孩子,家里又盼着赶紧生出个孙子来,这位同窗便被叫回去成了亲。很快,他那妻子也有了身孕。家里上下无不小心伺候,偏偏到了四个月的时候,那孩子也没了。这回,便不只是大哥一个人不修德,原是这家子祖上不修德了。
  “那后来呢?”何老爷并非憨傻,他已然明白了女婿为何过来同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只是他心里依旧无法接受,坐在书案后,目光幽深地接了这么一句。
  朱兆平叹道:“后来才知道,原是他们家有一个和离归家的姑奶奶。那姑奶奶原是生不出孩子,这才被休弃回了家。家里的父兄女眷也很是看护她,平素里待她很是亲和,却不料她竟是嫉恨家中女眷能生育孩子,竟是下了此等毒手。”
  “竟是家里的姑奶奶。”何老爷闭上眼长长的叹气,所谓骨肉至亲,一朝生了歹意,倒比外人更加可恨。
  朱兆平却不曾歇了嘴,继续说道:“说起来小婿也很是不解,为何家中女眷甚多,偏偏颗粒无数,却是外头的那个生下了孩子。小婿听说,那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岳母才知道了这件事。是也不是?”
  何老爷只觉耳中轰鸣,起身按住了书案,猩红着眼向朱兆平问道:“你是说,家中女眷生不出孩子,原是歹人暗中作祟?”
  朱兆平起身作揖道:“小婿什么也不曾说过,只是听了这么个故事,说给了岳父知道而已。”
  何老爷颓然地坐了回去,是了是了,当初婉仪生下的时候,老二还没过来投靠。因着生婉仪的时候夫人伤了身子,得将养两年,才好再来生孕。彼时他们还年轻,又有了婉仪,故而心里并不着急,然而一年后,老二便带着一家子,进府住了下来。
  再然后,夫人虽有孕,却两个多月的时候落了胎,随后几年,再无有孕的消息。然后一个一个的女人接连进了府,可惜,却是连有孕都不曾见过。他之所以偷偷在外置办外室,说起来,不也是心中生了疑惑。至于那疑惑是什么,当时还说不清楚,可眼下,却是清清楚楚了。
  何老爷捂住了眼半晌没说话,后来摆摆手:“贤婿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屋门外,何婉仪挽着何夫人的手臂,正立在沉沉夜色里。见着朱兆平出来,何婉仪眼光一闪,松开手走了上前。
  “岳母。”朱兆平扠手行礼,低声说道:“瞧着岳父的神色,大约他心里也是有些苗头的,此番得以证实,想来岳父心里也是难以接受的。”
  何夫人凄凉地笑了:“他心里有数,故而在外买了个女人为他生儿子,可我面前却是瞒得密不透风,半点不漏。想来,他最疑心的那个,该是我了。”
  何婉仪回转身抱住了何夫人的手臂,哀哀叫了一声:“娘。”
  何夫人笑了,眼睛里还有水光点点,将何婉仪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回去睡吧,好好睡一觉,明早赶紧回家去,莫要惹了你婆母不高兴。”
  朱兆平上前一步道:“小婿已经安置了下人回府禀告,这几日都会在何府安歇,岳母不必担心。”
  何夫人扯起唇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心底良善,待人也宽厚。以后婉仪跟着你,我也能放心了。”说着又将女儿的手握了握,哽咽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过得好,我还有几分活着的盼头呢!”


第017章 
  妙心堂里,朱老夫人端着一碗茶,轻轻吹去了水面的浮沫。
  偏偏大太太满心烦闷,坐在下首正皱眉道:“……大半夜的,也不管人家是否安睡,这就过来砸门了。偏平哥儿是个憨傻的,连夜就赶了去。知道的是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原就是姓何的。这便也罢了,晨起时候,竟是差了个小厮回来,说是还要在何家住上几日,这如何使得,可不是半点的规矩都没了。以前瞧着何府也是个规矩人家,怎的竟是这般模样!”
  大太太说得激愤,偏朱老夫人连眼皮子都未曾眨过半回,将手里的茶碗搁下,老神在在了半日,才道:“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何家眼下出了是非,平哥儿前去照应,原是半点不错的。我瞧着你最近火气大得很,叫郎中过来瞧瞧,开得两幅清心药出来,你也好好静静心。”
  这话说的,如何竟是她的不是了,大太太不服气,还要说话。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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