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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妇难为 完结+番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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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今日寻了她去,只说叫她过来问一问她这个新嫂子,何为孝道,何为妇道,又命她告诉四嫂子,叫他们走之前去祖母跟前求情,不仅要放了她回去五福堂,还需得帮她要回了管家之权。只是这些事儿,又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过问的?
  眉眼间渐渐生出了疑虑,何婉仪柔声道:“妹妹可是遇着了难事儿?你只管说来给嫂子听,便是嫂子没法子,还有你哥呢!”
  朱宛如原先还迟疑,这会子抬起脸,瞧见了那一双眼眸里尽是真心实意的关切,狠一狠心,不肯说了。伸手将那牛乳白玉糕又拿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笑意,抿了唇道:“这般美味,嫂子可不许藏私,一会儿我叫个婆子过来,嫂子叫人教一教她,以后嫂子跟着哥哥去了外头,妹妹想起这味儿了,还能吃上两口。”
  何婉仪便笑了:“这有何难,保管教会了你那小丫头。”她又热切地招呼朱宛如吃茶,两人到底也是不熟络,说了一会子话,朱宛如便借口离开了。
  出了棠梨阁的院门,朱宛如脸上的笑立时便没了,一起跟来的丫头也是蹙眉皱脸满面的哀愁,叹气道:“这可怎么是好,太太叫姑娘说的话,姑娘半句也没说,这回去了太太可是饶不了姑娘的。”
  朱宛如想起大太太的冷言冷语,不觉身上一抖,只是她又慢慢抿紧了唇瓣,眼中露出些坚毅:“不怕,左不过就是数落我一回,这些年她数落我的还少吗?总是不敢喊打,也不敢在吃喝上亏待了我,我又做甚去说了那些难听话给四嫂听。”
  那丫头却还是愁眉苦脸:“姑娘眼看着要出门子了,若是太太心里藏奸,给姑娘寻了个门不好的婚事……”
  “你胡说什么呢?”朱宛如立时喝断了那丫头的话,不高兴地睨了她一眼,又说道:“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可这种话哪里能说出口来。再说,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为女子,本就不该问,也不该听的。”
  那丫头听了不敢言语,只是将腮帮子鼓了起来,分明是心里还有旁的想法。
  朱宛如又瞧了她一眼,叹道:“再说了,祖父祖母犹在,若是那婚事实在不堪入目,到时候再去求了也是一样的。”
  主仆二人满腹忧虑渐渐走远,何婉仪却是送走了朱宛如后,便坐在椅子上,支着脸愁眉不展。
  玉叶上前来换了一盏新茶,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何婉仪坐直身子叹道:“我总觉得大姑娘今个儿来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后来却是改了主意,也不知道她究竟过来做甚?”
  玉叶笑道:“奶奶若是记挂,不如寻个人去问问,若是不好相问,既是大姑娘不肯说了,那奶奶又何必挂心呢?”
  何婉仪想了一会儿,终归想不透,便也不想了,起身拿了册子,又点起箱笼来。
  没成想,夜里头才刚下起了小雨,朱宛如便一身水淋淋满眼通红地又往棠梨阁来了。
  这会子朱兆平也在,夫妻二人才刚一起点过了箱笼,又确定了最后跟他们一道前去苍桐镇的人,端起一碗茶还没喝上一口,朱宛如便哭着来了。
  朱宛如虽是庶出,却是朱兆平这一辈儿里唯一的女孩儿,朱兆平虽然不喜她呆板无趣的性子,可这个妹妹他却是疼爱的,见她一身狼狈,又哭得可怜,忙将她拉进屋里,拧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委屈受了?”
  何婉仪亦是一脸急色,柔声说道:“是啊,哪个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说,你哥哥在呢!”
  朱宛如咬着唇儿看了何婉仪一眼,抽抽搭搭的,还是把话给说了。
  “太太今日里非要我过来问问嫂子,何为孝道,何为妇道,还命我转告嫂子知道,叫你们走之前,务必要去祖母跟前求情,放了太太回五福堂,还要还了她的管家之权。我心想着这事儿到底不是我能管的,想了想还是没说。原以为太太不过责骂我一回便罢了,谁想到太太迁怒了姨娘,如今姨娘还在院子里跪经书,这外头还下着雨,姨娘本就伤病未愈……”
  朱宛如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到了这会子,何婉仪才知道白日里这位妹妹的欲言又止本来要说的是什么话,苦笑了一回,心说大太太的性子还真是厉害,竟是不叫人有一日的安稳。
  何婉仪上前揽着朱宛如的肩,轻声劝道:“你别哭了,这事儿你哥哥知道了,他会想法子的。”
  朱宛如将身子轻轻伏在何婉仪的胸前,她的性子自来是忍气吞声的,可这回不一样,太太却是去磋磨了她的姨娘。若只是在屋子里菩萨跟前跪跪经书也就罢了,可眼下外头落了雨水,她姨娘还病着。她去求太太宽宥,可太太连面儿都不肯见,她也不敢闹到祖母跟前,左右想了一回,还是丫头给她出了主意,才往这棠梨阁奔了来。
  这事儿既是因他们而起,朱兆平自然不会推辞,轻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又向何婉仪道:“你去备了水给妹妹净面,同她说说话,然后送她回去。”
  何婉仪点点头,看着朱兆平撑了一把伞走了,才温声劝着朱宛如去洗脸,又亲自拿了厚巾子给她擦头发,温声说道:“以后有了这等为难事儿只管过来告诉我知道,若是我不在,就去告诉祖母,莫要自己憋闷着。你一个小姑娘,每日里只管绣花儿看书就是,这样的事儿,怎么也不该说给你听的。”
  朱宛如没说话,只是微红了眼圈,将长长的黑睫垂了下去。
  何婉仪觑眼瞧着她,知道她的性子自来温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想了想又道:“我虽是才刚嫁进来,可家里的规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祖母的性子,是再不会理会太太管束姬妾的,祖父就更不必说了。今日你过来棠梨阁,势必得罪了太太,便是这一时救下了姨娘,等着我们走了,你们又待如何?依我说,倒不如多去祖母跟前尽孝道,到时候瞧着你的脸面,许是你姨娘能少受些磋磨。”
  朱宛如没出声,却把手指头用力绞在一处。
  何婉仪心知她该说的也说了,事已至此,她一个小媳妇儿,旁的也无能为力。
  朱兆平这一去,直到夜半三更才转了回来,一脸的愠怒,进得屋里便是重重的喘气。
  何婉仪一直没睡,坐在榻上等他回来,听见门响便起身迎了出去,觑得他的神色,揪着帕子忧心道:“如何了?”
  朱兆平没有立时回答他,只是一双眼眸愈发的黝黑莫测,将她死死望住,里面的情绪竟是复杂到不可言喻。何婉仪心中吃惊,又摸不准此时此刻朱兆平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想要上前两步,却又心中迟疑,于是便立在原处,惊疑不安地望着朱兆平。
  屋中异样的宁静,玉叶立在庑廊下,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上前一步问道:“奶奶,可是要热水?”
  这话仿佛惊醒了朱兆平,他猛然回身将门关住,回过身一步步逼近了何婉仪,骇得何婉仪连连后退,满面的惊慌,却是忽觉眼前黑影一晃,人已经被死死搂住。耳边是朱兆平灼热的气息,一股儿连着一股儿,尽数喷在了何婉仪的脖颈上。
  朱兆平问道:“婉娘,若是以后我纳了妾室生了庶出的子女,你可会像母亲那般,或是严苛心狠,处处为难苛责,还是一了百了,干脆下手害了他们的性命?”
  何婉仪听得这话,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变得雪白,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在胸口“扑通”乱跳,人也跟着抖了起来。


第031章 
  漆黑的夜; 淅沥的小雨还在下个不住。
  宋妈妈撑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远远瞧见庑廊下有个黑影,待走近了,才借着微弱的光瞧出了是玉叶; 上得台阶将伞一合; 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小丫头; 回头看着玉叶轻声笑道:“你杵在这儿做甚?”又向屋里看去:“屋子里谁在伺候?”
  玉叶上前扶了宋妈妈的手臂; 轻声道:“屋里没人伺候。”见着宋妈妈脸色一变,似有不悦,忙道:“我原是问了一句要不要热水,四爷却把门给关了,我瞧着四爷的模样不似平时; 心里又害怕,也不敢去问。”
  宋妈妈默了一瞬,转脚到了门前,侧耳听了一回,什么也没听见,便敲了敲门; 说道:“四爷,奶奶; 厨房里置办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朱兆平叫这一声唤回了神儿,再看向怀里; 女人面色苍白,眼角含泪,不觉心中生出愧疚来。他原是叫他那位娘气得糊涂了,他离开的时候; 那位还在捂着胸口咒骂,一叠声的只说,是个女人就容不下那等狐媚子,死了便死了,不过贱命罢了。可他却是知道,青柳再不是那等狐媚乱道之人,她原是一门儿心思想要出去的,外头还有个等她多年的表哥呢……
  “你,你莫要哭了。”朱兆平抬起的手先是一顿,而后又缓缓抬起来,轻轻按在何婉仪的眼角,将她那颗要落不落的眼泪珠子抹了去。
  何婉仪却是这会子才缓过气儿来,她这辈子自然是奔着好好过日子去的,不管这男人以后究竟有几个女人,那个吕素素又到底会不会进得朱家的大门,她却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做个贤良妇人,心若大海能容百川,不嫉不妒,好生持家。可眼下这风向转得太快,她伸手将男人的前襟死死揪住,哽咽道:“咱们才成婚几日,四爷就想着纳妾了?”
  朱兆平脸上一滞,待要辩解,就听她又哭道:“你便是要纳妾,也该容我生了孩子再说,我好歹是明媒正娶,这才几天呢!若是纳个女人进来,不说我的脸面要往哪里摆,便是我娘家的脸面,可还要不要了?”
  何婉仪嘴上哭得伤心,可心里更是乱七八糟一片,她再没想过,原来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便有了旁的心思吗?可是上辈子后院儿里的那些子女人,却都是吕素素进门后才进府的,便是纳进门来,也没见着这男人去寻了那些女人睡觉。这辈子究竟是如何了,怎就这个时候却提起了纳妾的事情了。
  若是依着她原来的性子,朱兆平这话一出口,她是必定是要摔打一回,闹他个沸反盈天。可到了这辈子,她想着她还是要软一些的,便是要哭闹,也不要跟个雷公电母一般,虽说吕素素令人厌憎,可她的那些法子,却都是对付朱兆平的好法子。
  宋妈妈几人立在外头,听见屋里头断断续续的传来女人细细碎碎的哽咽声,互相对视一眼,宋妈妈立时敲了敲门,声音也变得急促:“四爷,奶奶,厨房置办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何婉仪脑子里还蒙着,朱兆平却将她又揽在怀里,对着外头的人道:“一会子再说,你们去提了热水过来。”
  主子发了话,宋妈妈几人虽是心里着急,可也不敢再多言语,转头吩咐了小丫头去备水,却是仍旧守在外头,不肯离去。
  朱兆平将怀里的女人拍了拍,察觉那脊背还硬挺着,叹了口气道:“你别急,我就是这么一说,并不是真的想纳妾。”顿了顿又道:“我就是想问问,可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都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何婉仪的心坎儿上,上辈子她还真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那几个女人自打进了朱家,便没一日过得舒坦的。她总能寻了各种法子去对付她们,哪怕每天晚上的夜里,朱兆平都是在她的棠梨阁睡下的。
  见何婉仪垂着眼皮子绷着一张脸,抿紧了唇瓣并不说话,朱兆平叹了一回,勉强笑道:“你别恼,我真的就是这么一说。”又转头道:“不是说有宵夜嘛,我叫他们送过来,咱们两个坐下来受用一回再歇下。”说着松开手就要走,却被何婉仪扯住了袖子。
  “旁人不敢说,到了我这儿,我再不会那样的。”何婉仪喘了一口气,仿佛立誓一般郑重其事道:“四爷只管放心就是了。”
  这话倒叫朱兆平生出了一丝愧疚来,回转身又将何婉仪抱住,恳切道:“你千万别多心,我真个儿没想着纳妾的。”说着叹气:“我就是瞧着她们可怜,若是有可能,想来她们也是愿意做个正头娘子,不肯为人妾侍的。”
  何婉仪忽然想起了她在娘家时候,娘说的那些话。
  娘说她这个婆婆是个泡在黄连汁子里的黑心人儿,若是丈夫稍稍待她宽和些,怕是还能好一些,偏嫁个夫君,却是贪花好色扶不上墙的。丈夫靠不住,儿子虽好,到底也要成家立业的,一颗心分成了两瓣儿,她瞧见了儿媳妇哪里还能有好脸色。
  叹了一回,何婉仪虽是厌恶大太太,可她们到底都是正妻,也都吃过妾侍的苦头,还是张口为她说了一句话,也是为了上辈子的那个自己:“若是有可能,想来也没哪一个女子肯同旁人分享了夫君的宠爱去。”
  朱兆平一怔,眼睛看在何婉仪身上,半晌没说话。
  何婉仪叫他看得喘不过气儿,心知这话约摸是说错了,想了想又说道:“四爷可是觉得我这话说得不对?”
  朱兆平忽地垂下头一笑,摇摇头目光中似乎隐有一缕失望,淡淡道:“没有,你说得很对。”
  到了第二日,等着朱兆平离了棠梨阁,何婉仪才从玉叶嘴里知道了后续的那些事儿。
  昨夜里朱兆平匆匆赶去了五福堂,将跪在雨地里,朱宛如的姨娘亲自扶起来送回了她自家的院里。朱兆平本是想去寻了朱老夫人,求着朱老夫人腾出些精神,管一管这回事儿。偏大太太已经得了消息,路上便将朱兆平截了去。两人吵了一架,等着朱兆平气愤离去,朱老夫人那儿也知道了消息。
  “听说老夫人很是责骂了大太太一回,只说哥嫂屋子里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去管,还说大太太这是得了失心疯,以后大姑娘的事情,都不许大太太张嘴过问了。”
  何婉仪拿着一柄桃木梳慢慢梳着头发,心说老夫人虽是不管事,却也是个心思透亮的,这怕是担心以后大太太在大姑娘的婚事上动了手脚,再毁了大姑娘的一辈子了,先下手为强,这就将大太太撇在了一边儿,想来以后大姑娘的婚事,是轮不到大太太做主了。
  玉叶觑着主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说道:“听说大太太昨夜里顶撞了老夫人,老夫人一气之下发落了大太太,大太太如今还在老夫人屋子里跪着呢,大爷和二爷已经去妙心堂哭求了。”顿了顿又道:“大奶奶和二奶奶也跟着去了。”
  何婉仪一怔,随即将头发梳了两下,便叫玉叶给她挽了起来。虽说这事儿是大太太寻衅在先,可闹成这个样子,她是怎么也脱不开关系了。
  等着到了妙心堂,正好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朱兆平。
  朱兆平见着何婉仪面颊泛红,樱唇微喘,知道她是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的,几步上前拦住她,温声道:“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事情不曾料理,你又过来做甚?此间有我,你赶紧回去吧!”这时候进去可不是被大太太抓了个正着,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有了发泄的地方。
  何婉仪揪着帕子迟疑:“不去合适吗?听说大嫂和二嫂都去了。”
  朱兆平苦笑了一回,不去自然是不合适,可太太这会子还跪着没起来呢,何氏这会儿露了面儿,只怕是水滴落进了油锅,立时就能炸了起来。
  “无事,祖母那里我会替你说的,你先回去吧!”朱兆平正说着,院子里快步走来一个丫头,立在门槛上福了福:“四爷好,四奶奶好。”
  何婉仪看过去,知道这是朱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大丫头桂枝,忙堆起笑道:“桂枝姐姐来了。”
  桂枝含笑道:“老夫人说了,叫奶奶赶紧回去,这几日好好打理了箱笼,将院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她这里无事便不必过来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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