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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妇难为 完结+番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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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面,说话也是又快又刻薄。
  朱老夫人往大太太那里睨了一眼,神色分明不悦,可大太太正骂得起劲,哪里又看得到。
  “咳咳。”见眼神制止不了,朱老夫人干脆咳了几声。好在大太太这回察觉了不妥,终是闭上了嘴,只是眼睛又向玉叶那里狠狠剜了一眼。
  玉叶毫无察觉,她从始至终都垂着头,任凭大太太如何指责,只默默垂泪,并不敢争辩。
  朱老夫人耳根子终于清静了,问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又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丫头脸生,向安妈妈道:“这丫头哪房的?”
  大太太插嘴道:“是老四房里的。”又趁机说何婉仪的不是:“儿媳便说老四家的不成样子,果然是不成样子的,老夫人你瞧,这丫头话没说就先哭,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朱老夫人以为大太太总该受了些教训的,可眼下瞧着,是她多想了。许是她以前太过宽厚了,才叫这儿媳妇在她跟前没规没矩的。
  “都说灯下黑,我瞧你便是。你这随意插嘴的毛病,又是哪家的规矩呢?”朱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睨了大太太一眼,见她变了脸色,才又向玉叶问道:“说吧,你这是哭什么,又为何专门跑到妙心堂里哭?”
  玉叶哽咽了一声,虽是带着哭腔,却是字字清晰,说道:“奴婢唤作玉叶,是四奶奶跟前的丫头。奴婢来这妙心堂是想请老夫人往棠梨阁一趟,周妈妈,周妈妈她以下犯上,在院子里欺辱四奶奶。”
  这个罪过可就大了,大太太立时就不依了,上前一步喝道:“胡说什么呢?周妈妈可是家里的老人儿了,最是规矩不过,你不要仗着你家主子的势就随意污蔑人。”
  自打大太太过了门,朱老夫人便不再管事了,可眼下瞧着不管不成了,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四郎家的这个何氏,看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如何敢差了个丫头就往她这里钻,这是同老大家的打擂台呢!这才新嫁就敢同婆婆叫板,想来不是个蠢的,就是个厉害的。
  朱老夫人走得慢,等着她终于到了棠梨阁,朱兆平早已经回去多时了。何婉仪学着吕素素当年阴她的模样也阴了周妈妈一回,周妈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朱兆平见着何婉仪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张脸就已经火冒三丈了,再听她悲悲戚戚哭诉一番,等着她拿了绫子要去寻死,朱兆平上前一把抱住,回头便命人将周妈妈绑了起来。
  何婉仪伏在朱兆平怀里还嘤嘤直哭,想着朱兆平这回的火气怎的发得这么快,当初吕素素唱念做打得做了全套,可她这里才敲了锣,那绫子也才刚拿出来,她就被抱住了。
  朱兆平气得头疼,大太太便罢了,这个周妈妈算什么,一个下人,也敢指着鼻子说他娘子。
  “把她绑了送去五福堂。”朱兆平搂着何婉仪怒道:“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棠梨阁放肆。”
  朱兆平不在,周妈妈还敢牙尖嘴利同何婉仪叫板,可当着朱兆平的面儿,她整个腿都软了,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把讨饶的话说了再三。可里头何婉仪也细细碎碎地哭,朱兆平搂着娇妻,又怎肯轻易饶过了她。
  这里正闹着,朱老夫人带着一干人就进门了。
  周妈妈见着大太太立时有了主心骨,扑将过去喊了一嗓子:“太太呀,我的好太太,你若再不来,老奴就要死在这儿了。”
  大太太见着周妈妈额头青紫一块儿,满脸扑的都是土,立时恼了:“这是怎么说,我还没死呢,这就欺负到我头上了?这可是我屋里的人!这么欺负她,干脆直接拿把刀杀了我就是。”
  何婉仪搂紧了朱兆平的腰,哀哀戚戚哭个不住:“怎么办,太太来了。”
  朱兆平拍一拍何婉仪的肩:“别怕,有我在呢!”又吩咐一旁伺候的琼脂道:“看好你家奶奶,别叫她再碰了那白绫。”
  等着朱兆平前脚出去,何婉仪便止了眼泪,直起腰轻轻叹了一声:“这装模作样的倒挺累人。”
  惹得琼脂大惊失色,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又低声说道:“奶奶可不敢大意,叫四爷瞧了去可是了不得了。”
  何婉仪没说话,转头向镜面里看着自己的模样,红眼圈满面的泪痕,跟当初的吕素素仿佛一样。何婉仪皱起眉,心里忽然生出厌恶来。


第026章 
  何婉仪厌恶着吕素素的一切,她的那些矫揉造作,她的那些垂眉低眼,她的那些故作哀婉,一切的一切,在何婉仪的眼里,比马桶里的污秽之物还要令她恶心厌恶。可如今,她却仿佛婴儿学步,学着吕素素当初的模样,一步一步的,抓牢了朱兆平的一颗心,然后在这朱宅里立稳了脚跟。
  可这样的她,还是她吗?
  何婉仪转过脸,再不看镜子里的模样。
  庭院里,朱兆平脸色阴沉,看着大太太搂着周妈妈痛哭流涕,一主一仆一说一唱,这事儿便在她们的唇齿间换了一副模样。原是嚣张跋扈的,成了软弱可怜,原是备受欺辱的,却成了罪大恶极。
  朱兆平没吭声,一眼不眨地看着,由着那对儿主仆颠倒黑白。
  宋妈妈立在一旁气红了眼,她原是不赞成奶奶那般作为,装模作样实不是大家闺秀的作为,可眼下却在心里狠狠地想,还是这法子解恨。
  同样气红眼的还有玉叶,有朱老夫人和四爷在,她憋了一肚子火气和委屈,却也不敢发出来,抿着唇瞪着眼,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那对儿老虔婆的嘴。
  朱老夫人已经稀疏变白的两道弯眉紧紧蹙在一处,这两日的功夫可是叫她大开眼界,她竟是不知道,这个守在她身边儿一处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大儿媳妇,原是这么个德性。怪道老大愈发的不成样子,她还记得这女人才嫁进朱家的时候,老大虽不羁,却也不曾浪荡至此。果然妻贤夫少祸,老大不好,老大媳妇儿也很该担负两分的责任,偏老太爷却都怪罪在老大的身上。
  “行了,哭哭啼啼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朱老夫人难得板起脸来发火,将手里的拐杖捣得“咚咚”作响,喝道:“还不赶紧站起来,还是当家太太呢,可有个太太的模样?怪不得不受尊重,原也该自家先自重才是。”
  大太太立时臊红了一张脸,不敢再继续哭闹。周妈妈见着事不对,赶紧起身,将大太太也扶了起来。
  朱老夫人没理会那对儿互相扯衣角的主仆二人,转头看向朱兆平,眉眼立时含笑,慈爱道:“四郎怎的在家,不是说出门赴宴么?”
  周妈妈心里一动,立时插嘴道:“原是四奶奶叫人寻了四爷家来的,口口声声只说叫四爷为她做主。娘们儿家的是非非要将老爷们儿扯进来搅和,倒是好教养!”
  朱兆平眉心一蹙,眼中立时染上怒色,不待他出言呵斥,朱老夫人已经重重捣了一下拐杖,喝道:“果然是一家子出来的,主仆两个竟都是不分场合的插嘴胡言,我倒要问一句,你们的教养又该如何?”
  大太太两人慑于朱老夫人的威势,皆嗫喏不敢言语,朱老夫人满意地转过眼,重又慈爱地看向朱兆平,柔声道:“四郎只管去赴宴,这里有祖母在,你只管安心就是。”
  只是朱兆平想起何婉仪方才口口声声的倾诉,默了一瞬笑道:“总是些不当紧的事儿,孙儿既已经归来,便不再去了。”又向大太太扠手道:“眼下祖母在此,太太也在此,我有一问,还请太太解惑。”
  大太太明知这小子必定是为了何氏张目,可被老夫人虎视眈眈瞧着,她也不敢说个不字,心里却又不忿,哼了一声冷冷道:“四爷请讲。”
  朱兆平眉头微蹙,还未出言,朱老夫人拿了拐杖给了大太太一下子,恼道:“我竟不知道,你如今怎的成了这幅模样。孩子好好儿同你说话,你便好好同他说话就是,阴阳怪调的,成了什么样子?”
  大太太忍怒道:“我听着呢,你说吧!”
  朱兆平这才恭敬道:“儿子从外间回来,亲眼瞧见周妈妈同院子里的丫头争吵不住,又互相拉扯,言语间提及何氏极是不敬。先不论下人之间又如何,周妈妈到底一介奴仆,嘴里不干不净当众议论主子,儿子觉得这甚是不妥。”
  大太太先还忍着,这会子却又忍不住了,当即怒道:“周妈妈是谁?论起来她还当得上你半个儿祖母,你亲娘可是吃她的奶长大的,你左一句下人,右一句下人,你可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又胡扯什么呢?”朱老夫人拄着拐中重重喝道,眼里只痛惜地看着大太太,这么些年她只管待在妙心堂念佛吃斋,没料想这大儿媳如今怎就糊涂成这个模样了。
  朱老夫人怒声道:“你便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也是个下人,平日里尊敬一声倒也罢了,可所谓是尊卑有别,下人就是下人,怎可蹬鼻子上脸,议论主子的不是。便何氏真有不对,你还在,老婆子也没死,哪里轮得上她一个奴婢指手画脚言语不尊。报过来给你我知道,自有我们的论断,岂可她站在院子里撒泼,又闹又骂的。”
  原是过来论断官司的,这会子朱老夫人再也没这个心思了,指着周妈妈道:“你去妙心堂庑廊下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可起身。”又向大太太道:“你跟我一道回去妙心堂,瞧着你心浮气躁的样子,是该跟着我念念佛经好好静一静心。”又道:“至于家里的事,都交给老二家的就是了。”
  大太太不意老夫人竟是要夺了她的管家之权,忙跪地哭道:“老夫人,老夫人不能这样待我。这些年我战战兢兢哪一日不是劳心劳力,这就把管家权给了二太太,我不服气。”
  朱老夫人狠狠闭了一回眼,再看向大太太,便连之前还有的那点子怜惜都不复存在了,冷声道:“你若不服,我给你三条路走。一是忍气吞声,就闭上嘴跟了我去。二是去寻了老太爷为你做主,我只看看老太爷可是真糊涂了,知道了你的所为,还能跟往日一般护着你。三是我写信叫了你母亲过来将你领回家去,你且瞧着办吧!”
  大太太一声哭啼噎在了喉管里,一双眼惊恐地看着老夫人,不明白老夫人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厉害。
  周妈妈却是意识到,再这么闹下去,这满院子的人,就只有她和她家太太吃了亏。忙跪倒在地磕了头,说道:“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眼,冒犯了四奶奶,奴婢知错了,这就去妙心堂的庑廊下跪着。”又向大太太哽咽一声:“太太?”
  大太太见着大势已去,将帕子捂在唇上呜咽一声,委屈道:“儿媳这就跟了老夫人去妙心堂。”
  朱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这么闹一回,已是有些乏了,向朱兆平温声笑道:“牙齿还有咬了舌头的一日,阖家过日子,就是这么吵吵闹闹的,四郎切不可记在心上。”又嘱咐道:“你既是家来了,不如陪了你家娘子去何家看看,何家出了那么一回事,想来何夫人瞧见了女儿必定是高兴的。也不着急回来,便住上一两日,也算是临行拜别了。”
  何婉仪隔着窗子听老夫人这么说话,忙拿了帕子捂着眼就出了屋门,也不走近,就在庑廊下跪下,磕了个头,呜咽道:“孙媳叩谢老夫人。”
  朱老夫人远远瞧了何婉仪一眼,心说到底是何家出来的,还不算糊涂。转过身扶着安妈妈,就往妙心堂去了。
  大太太临走前狠狠剜了朱兆平一眼,养儿如此,还不如养只狗呢!
  朱兆平自来同大太太不亲近,被她这么一瞪,也不放在心上,转身上了台阶,去把何婉仪扶起来,叹道:“你受委屈了。”
  这般的温柔,叫何婉仪一惊,忙垂了头道:“不委屈不委屈。”顿了下,又向着朱兆平身上靠了靠,柔声道:“倒叫四爷跟着受委屈了。”
  宋妈妈远远看着,禁不住瞪圆了眼睛珠子,她家姑娘这是如何了?怎的嫁进朱家就这么几日,竟是活生生改了个性子。这当着众人面儿的同郎君黏黏糊糊,可不是往日里姑娘的规矩了。
  既是老夫人发了话,朱兆平同何婉仪收拾一番,就往何家去了。临行前,何婉仪吩咐琼脂同玉叶:“你们两个最是心细可靠,在家里盯着院子,看顾着婆子丫头不得闹事。再则,继续收拾了箱笼。每箱都造了册子,等我回来再说。”
  二人扠手领命,金枝远远立着,极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何婉仪瞥过眼冷冷盯住她,金枝吃了一惊,忙垂下头去。再抬头来,何婉仪已经转过身,扶着珠圆去了。
  金枝心里实在不服,主子依仗玉叶便罢了,可琼脂算什么,自从进了这朱家,也不知怎的,主子就渐渐疏远了她,倒是把琼脂给提了上来。
  玉叶一面吩咐了人继续干活,回头见着金枝愤愤不平的模样,虽知她心中所想,可主子疏远金枝,亲近琼脂,这却是显而易见的。她既同金枝交好,免不了也要劝上几句。于是上前道:“主子是个明白人,不论疏远或是亲近,你只管好好做事就是。或是一时不忿生了怨气,叫主子知道了去,你瞧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哪一个不是牟足了劲儿往主子跟前凑的。到时候主子恼了你,就更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金枝一惊,想起刚才奶奶的那一瞥,由来一阵心烦意乱。
  玉叶扯了扯她的衣袖:“行了,赶紧去忙吧!做好了差事,可不是什么都好了。”
  这厢何婉仪坐上了马车,见朱兆平一上马车便合了眼,知道他这是困倦了,便扯出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朱兆平只合着眼,手上却是握住了何婉仪的手。何婉仪抬头见他唇角微勾,知道这是讨得了他的喜欢,笑道:“四爷睡吧,到地儿了我来叫醒你。”
  见着朱兆平果然渐渐睡去,何婉仪靠在车壁上,这才得了个空闲,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来。
  朱老夫人今日的一番行事,着实是惊住了她。上辈子朱老夫人从未管过一回事,不管大太太如何磋磨邹氏,逼得邹氏心灰意冷缠绵病榻,朱老夫人从未理过一次。便是她,被磋磨的没了往日的颜色,整日愁眉苦脸,眼底含愁,老夫人也多是软语劝慰,至于实质上的行动,再未有过一回。
  何婉仪轻轻地叹气,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朱兆平。这里头的唯一变故,便是朱兆平替她出头了。
  两弯纤细的眉渐渐蹙在一处,何婉仪心生烦躁,渐生出茫然之感。她不愿意继续学了吕素素的行动,可情不自禁的,却还是有模学样。上辈子她同朱兆平就没好好相处过,她心里也实在不知,撕掉了吕素素那层外装,真实的她,又该如何同朱兆平好好相处。


第027章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朱兆平睡得并不安稳。他又梦见了潘云,一身红色嫁衣,站在远处冲着他盈盈浅笑。他无限欢喜,迫不及待奔上前去,却见得另一抹红色影子忽然走在了他的前面,牵起了潘云的手。
  朱兆平登时大怒,待要喝一句:“登徒子!”却见着潘云眉眼温柔地贴在了那人的胸前,而他的前面,猛然卷起一阵大风,他被那风席卷升空,很快落进了一团乌漆墨黑的云雾中。
  云儿……
  朱兆平痛苦地动了动,何婉仪见他额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挪动上前,拿了帕子慢慢擦拭着。
  远远站着的那个人,是青柳吧,朱兆平混混沌沌地想着,情不自禁走上前去。
  没错,是青柳,细眉长眼,笑容甜美,仿佛花园里绽开的春菊,洋溢着无尽的春意。然而画面一转,他却看见了阴影地里,太太阴鸷的目光仿佛吐着红信的长蛇,直勾勾地将青柳望住。而渐渐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层层血雾,仿佛撑大了口舌的妖物,将青柳渐渐吞噬。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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