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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红颜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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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生父亲仁善到哪儿去?
凤卫带着红颜来到如绘宫,林凰冰依旧斜躺在榻上,抱着玉如意闻着香炉里的香气,鑫沄帝姬跪在软垫上给林凰冰捶腿。
贵妃淡然一笑,出尘绝艳:“来啦?”
“是。”凤卫低声应。
他的态度虽然不差,但也没对比潘氏好多少。
红颜一直很奇怪,他对潘氏不友善,是因为潘氏是后母,但为何对贵妃这个亲生姐姐也这般不友善?
贵妃起身坐定,鑫沄也坐在她身边。丫头们搬来椅子给夫妇二人坐了,又奉茶上来,红颜一喝,眼睛便有些发亮。
上好的普洱!
凤卫嫌弃地瞟了她一眼。
这是乡野村姑吗?又不是没喝过,至于这般高兴。
鑫沄抿嘴。
看来舅父和舅母感情很融洽呢。
贵妃并未让他们呆多久,反正也无话可说,只问了几句好,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又两日,便传来久病的皇帝薨了的噩耗,举国哀鸣、守孝三年。因着这个,红颜回门也不能大办,只能带着凤卫回家吃一顿团圆饭便算作罢。玉颜很是喜欢这个姐夫,缠着不住地说话,凤卫也很迁就她,很有耐心地回答她每一个问题。只把那元豪气得要死,平日里只陪他玩的突然不理他了,还一个劲把他往别的地方赶,让元豪心里产生极大的不满,他人倒是听话地走了,但也是下定了不再搭理玉颜的决心。玉颜看他气呼呼地,知道他在闹别扭,也懒得理他。反正他好哄得很,自己一两句话就回来了;元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挑战度、最单纯的人了。
☆、第七十章 水风空落眼前花
先皇薨,入葬,后世称“宁宗”。太子登基,年号宝庆,封严清卿为后,大赦天下;并声称要为先皇守丧三年,一应事物皆由明朗主持。
旁人皆言明朗大权独揽,只有明朗打落牙齿和血吞:陛下分明是怕别人把先皇暴毙联系到自己身上,所以暂且韬光养晦。伴君如伴虎,这会子风光无限,却是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是尤汤的下场。这种状态下,明朗也不敢再暗地里往自己家偷钱使,只是偶尔找个名目,把督建的新皇皇陵的某个材料多加几百贯拿拿。
明朗怕明芳古年少轻狂,又风头正盛,会惹什么幺蛾子,所以特地嘱咐他:“不许结党营私,下朝便归,不得外宿。”
芳古也谨遵父令,这日忙碌一日,正要归家,门口原本蹲着着一个布衣男子突然冲出来拦住芳古去路,芳古眉头一皱,当即喝:“滚!”
来人也不恼,但也没有乖乖让开,只是把一封巨大的信封躬身呈上:“公子,有人相邀。”
明芳古看也不看,严词拒绝:“家父命我不得晚归,有事明日再来罢。”说着便又要走,那人再次一挡:
“公子莫让小的难做,拿人钱财,不好空手而归、失了信誉,否则日后便无谋生之道了。”
明芳古心善,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尽是风霜,年纪又大,不忍心让他下场无奈,便叹口气接过来,一阵甜香当即扑入鼻腔,明芳古当即瞳孔放大。
这股香味他虽然只闻过一次,但绝对忘不了。因为这味道是紫苏屋子里的味道,他当时闻了一整个销、魂迷、离夜,翌日还带着这满身除不掉的香被明朗打了一顿,在院子里顶着圣贤之书罚跪、哪里有日头跪哪里,跪得他生病了好几日下不来床。
明芳古心下一惊,想退回那信时已寻不得送信人在哪了。明芳古叹了口气。
真是冤孽。
明芳古连忙左顾右盼,生怕明朗突然从哪里窜出来对着他又是一顿打,见周围暂时安全,又把威严的目光投向小厮,小厮们急忙各自转开、各自找事做:看天的看天、抠脸的抠脸、瞧街上俏媳妇的瞧去,明芳古这才躲到自家宅子的拐角处,站在往来必经处拆信。
站在这个地方视野开阔,有什么风吹草动——臂如明朗回来,能马上隐蔽。
明芳古掂了掂,觉得这信封还挺重,他打开,一倒,一块熟悉的玉珏躺在自己尽是厚茧的手心。
明芳古的瞳孔有些失真。
当时他急于脱身,留了此块玉珏给她,让她日后有事凭此来求。她一直未来,也是十分有骨气,这次估计是遇见什么事了。
明芳古展开信笺,一张薛涛笺上仅有一句话:“一夜间相候。”
明芳古红了脸,急忙把信笺一捏,死死攥在手心,一双心虚地眼睛慌张地瞧着四周,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干嘛了呢,看他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愈发多瞧他几眼,把他臊得脸又红了几分。
一夜间,发生一夜、情的房间,这个紫苏真是······大胆泼辣······
明芳古又看了一眼四周,将信笺揉得小了些,直接塞进口里,挣扎了好几下才给咽下去,忍着喉头的剧痛,他对小厮吩咐道:“和老爷说我衙里有事,可能回不来,若是老爷问是何事,你们说是军令调度,懂吗?”
小厮们忙点头。
明芳古留了一句:“别跟来了,且去休息。”便大踏步走了。那步伐,就算小厮想跟,也跟不上他,何况小厮们巴不得早点玩去,哪里会去管一个拿着万里飘香信笺、明显要去风流的公子?反正出了事也是公子被罚,他们这些顶多扣月钱。于是他们竟自己回去了。
明芳古特地挑小路走,一路七拐八拐走了许多远路才来到澜华轩。望着繁华更盛的澜华轩,明芳古更加感叹,却不能像其他文人一般说出什么所以然,因此便进去,见了前来招待的妈妈,很是不好意思地拿手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惹得那妈妈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公子之前来过的,怎么今日这么害羞呢?”
明芳古不答,只是愈发害羞地将头往胸前低。
妈妈把明芳古往自己胸前一拉,抱着他的手臂,明芳古挣扎着想跑,却又不敢大力、生怕推伤了那妈妈,只得红着脸叫道:“我······在下来寻人的,妈妈莫闹。”
妈妈挑眉看他:“你来寻谁?先前不是和紫苏姑娘没姻缘么?林公子今日都在陪夫人,任公子也在家呆着,谁跟你吃酒来?既是来了这里,还装什么正经?就看你们这些有贼心没贼胆、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恶心。”
明芳古实在说不出什么旁的话,只能一脸欲哭无泪地站着,手足无措。
被这香喷喷的人抱着,回家免不了又要一顿打了。
妈妈见他实在老实无趣,便也不再纠缠,撒开手,边整理着衣裳边说:“我受了紫苏姑娘的托儿,特特在此等你,你来呢,便去船顶,姑娘在那候着。不过你可别走错了,闹了别的大人,可让明大人难做。”
明芳古听了这话,如临大赦,急忙对着妈妈作揖,一脸即将喜极而泣的表情:“多谢妈妈!”
妈妈强忍着笑,佯装不屑地挥挥手:“快滚去,别在我面前扎眼。看你这负心汉便讨厌。”
一句话又把明芳古给打击了。
他不是负心,只是,不能承担紫苏的爱意。
明芳古步履沉重地走了。
或许,在婚后可以给紫苏一个名分?只要她肯委屈的话,侧室也是可以的,商量商量给她平妻也未可知?罢了,等等就见到了,问问吧,自己亏欠的,被爹打死也要坚持。
妈妈望着明芳古的背影,叹口气。
挺好的人,可爱得紧,不怪紫苏那样的女子不动心,只是到底没缘分。
明芳古一路不斜视,昂首阔步来到船顶,即使有些孟浪的,特地挂到他身上来寻他开心,他也只是害羞地叫她别这样,引起一船哄笑。
等明芳古“过五关、斩六将”地来到船顶,早已汗流浃背,他俯瞰着西湖美景,任由微风扬起他的发丝。粉色的帐幔掩盖下若隐若现的风景让他勾起嘴角。
临安真是漂亮,漂亮得让满朝文武失去斗志。如同这西湖的暖风,把人灌醉,沉迷在东京梦华。
明芳古垂首。
荣璟已然在枢密院挂上名号,曾经一起结义的兄弟,只有荣璟能上战场,还是以“关家军”的名义。爹爹说,没多久要和吕朕联手剿灭还在边关流窜生事的爔丘余孽,这等功劳,也只有关家军能享有了吧?现在自己和任兄都是在无足轻重的文职上吊着,蹉跎岁月、荒废时光。
一双手轻拢住他的腰,馨甜的香味包裹着他,让他浑身一僵。
是她······
这船顶虽说没人看见,又有幔帐挡着,但经不住大白日就······
紫苏嗅着他身上稍浓的汗味,闭着眼睛,脸上有几分满足的放心:“过了好久,还是放不下公子。公子说,水襄该如何是好?”
明芳古无语。
该不该现在就问她愿不愿意呢?
问吧!
明芳古鼓起勇气,面对西湖,如同宣誓般:“紫苏,我有件事问你。”
“巧了,”紫苏松开手,“我也有。”
明芳古有些愣:“是了,你有要事才给我的玉珏。”
紫苏“噗嗤”一笑,无限俏皮,她伸手拉住他的大掌,把他拉到桌边坐下,给他倒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知对明公子适用否?”
“自然,”明芳古点头,“玉珏我送你,只要你有事,只管找我。”
紫苏看着他:“我求什么你都答应?”
明芳古一愣。
还是得考虑一下可行性,若自己力所不能及呢?
紫苏又是一笑:“此事不难,我要做明大人之女。”
“什么?!”明芳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把眼珠子收回去,掉出来我可没那个本事给你按,”紫苏摸了摸他的眼,让他瞬间又害羞起来,“其实我也不想的,毕竟我心里还有公子呢,可是无法,陛下宫妃太少,皇后又出身太傅家;依照严家对陛下的功劳,皇后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德太妃,所以需要一个女子进宫制衡。我虽是陛下麾下,但是罪臣之女,需要一个能够和皇后抗衡的身份。”
明芳古有点接受不来,他还要对她负责呢:“可你······可你与我······”
紫苏一笑,有些凄然:“或许你我真的无缘。原本陛下没和我说之前,我都想好了要和玉珏相伴一生。但陛下下令,我不得不从。”
紫苏拿过玉珏,紧紧攥住,泪水撒在玉珏上:“我······我还是念着公子啊!”
明芳古闭上眼。
命运弄人,他想面对之时,却时不我待。
明芳古平复情绪,道:“我说过,你的请求,我都会帮你。既然你对我开了口,想必陛下也会对我爹开口,所以你便在此等消息,不久你便能梦想成真。”
紫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不是自己的梦想啊!
明芳古心里难受得紧,只胡乱开口:“我先回去了,晚了爹又要打我。”说着就起身要走,紫苏突然拉住他,他一僵,身体略略抖起来。
紫苏的声如蚊讷,在安静的船顶却格外清晰、她像是要低落到尘埃中的卑微:“今晚······求公子别走。”
明芳古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明明该拒绝的·······
沉默了让紫苏都觉得自己很贱的长时间,紫苏刚要放开手,手突然被人攥紧,那声慷慨赴死的坚定和隐约的温柔让紫苏破涕为笑:
“好。”
☆、第七十一章 亲父子,明算账
森罗严谨的皇宫一扫先皇时期奢靡明朗的格调,压抑而庄重,颇有中兴之味。宋璨一身明黄,负手立于窗前,苍白的脸上淤青已然消退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有几块淤瘢残留着,几近奸猾的眸子平静地望着窗外巨大而光秃秃的假山,隐约闪烁的光点像是有了策略,又似乎只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而注意了两下,让人捉摸不透。
宦人引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进来,那人很是紧张,脸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微臣参见陛下。”他向宋璨的背影作揖。
宋璨停了很久,才淡淡地来了一句,声音听起来了无生气:“退下。”
宦人应了一声,自行告退,臣子不敢动弹,维持着这个姿势汗如雨下。
又是不知多久,宋璨才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抬手扶起他:“朕不忍惊走那雀儿,让父亲久候了。”
沂王连忙说:“不敢。”
宋璨指着窗外的树枝,半玩笑半认真:“适才两只就站在那儿,看样子像是父子。小雀儿直往老雀儿身边去,老雀儿帮他梳理羽毛,父慈子孝,让朕很是羡慕。”
沂王头皮有点发麻。
原本自家儿子荣登大宝可把自己高兴坏了,虽然之前他逼父交权,又对自己不理不睬,总归是自己儿子,当了皇帝他也有面子,今日把他召进宫,原以为父子团聚一派和乐,顺便还能捞点好处什么的,结果上来宋璨先给了他一记下马威,之后又拿雀儿做比喻讽刺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沂王就是再笨,也知道宋璨是来找茬了。
沂王满脸堆笑:“陛下说的是。”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宋璨继续望着树枝:“其实适才朕特别想弯弓射、死那只小雀儿。”
沂王有些愣。他知道这是宋璨抛出来的梗,下面肯定有一大套陷阱等着他,可他不能不接:“为何?”
宋璨笑着看了他一眼,让沂王一个激灵——那眼神真是冰冷——宋璨木然地看着那树枝,僵硬的脸上浮出恨意:“朕觉得那只小雀儿太贱了,明明人家不喜欢他,还非得往人家身边凑,伤了心不说,还被人看不起。”
沂王感觉头皮麻得快要让他晕倒了,他用力眨着眼睛保持意识清醒:“父亲没有不疼爱儿子的,只是方式孩儿或许接受不来。”
“哦?”宋璨看起来颇感兴趣,“那父亲跟朕说说,您觉得您对朕和亡兄有何不同?”
沂王的耳朵在轰鸣:“臣······臣拙见,认为无不同······”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宋璨向他走来:“父亲年事已高,贵人多忘事。朕可记得一清二楚,在此替父亲回忆一番如何?”
沂王急忙摆手:“不劳陛下大驾,臣归去之后自会思量。”
宋璨拉住他的手,手劲大得让沂王心惊:“父亲想抗旨么?”
沂王急忙跪下:“臣不敢!臣洗耳恭听!”
宋璨俯视着沂王,嘴角勾起冷笑:“之前想当皇帝,无非为了生存,如今觉得,当皇帝真是不错。至少朕终于有机会跟父亲说说心里话了。”
沂王干笑道:“陛下忙于政务,忧国为民,微臣自然不敢多扰。”
宋璨一笑,阴鸷的气场让沂王不由得伏得更低:“父亲还真是为朕着想呢。”
沂王笑得僵:“臣应尽之责。”
宋璨满脸思忱似乎很费解的模样:“为何朕是沂王府庶子之时,从未感受到父亲的体贴呢?”
沂王闭眼。
多早晚还是来了,宋璨不放过他,他哪里能三言两语打发得掉?
沂王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苛待陛下,请陛下赐罪!”
宋璨俯身制止他,将因为磕头把头磕出血、有些晕厥的沂王扶起,拍着他的手,一派和谐的模样:“父亲这是说的哪里话,父亲对朕有生养之恩,纵使行舜父之事,朕亦当秉承舜之德。”
沂王无语。
说了半天还是在说他小时候对他不好,说他是那心狠手辣的舜父。自己不过是对他不管不顾罢了——本来嘛,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生的儿子,又不够聪明亮眼,谁能记得他?谁知道这小子就走了大运,先是成了世子,后来当了太子,最后君临天下。
宋璨扶着沂王,让他坐下,将手伸到沂王面前:“父亲,你看我这双手好看吗?”
沂王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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