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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宠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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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切就说得通了,先人是非无法刺激祖母发病,但是后人安危,可以。
  丹书铁卷丝毫残损,林家满门获罪。
  听到有机会得见御赐之物,已有年轻的宾客整理起仪表妆容了。
  对林风眠而言,剑阁是龙潭虎穴,等着祖母的不知道是什么。
  但若在此时拒绝林怀柄与林怀芝的提议,需要足够且有力的理由。
  果然,孟澜道:“未尝不可,诸位随我来吧。”
  林风眠有些急了,喊道:“老夫人。”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好奇看过来,孟澜打断她:“你也来,跟紧了。”
  剑阁内的宝剑多得数不胜数,有些价值连城,也有些极普通,甚至断掉仅剩下剑柄。
  有多少剑,就有多少林氏先辈于沙场、任上献出生命。
  战场的情形比想象中恶劣,许多人死后连尸身都找不到,将士们便将他生前的剑带回家乡,送还家人。
  “常言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眼下的剑阵,何尝不是无字的墓碑。
  当然,最受瞩目的还是立在正中的一方供桌,以及其上的丹书铁卷。
  “云栖,你去。”
  孟澜示意,一众林姓子孙开始整理衣冠,自觉列在老夫人身后,准备行大礼,宾客则自找跪处,待天子之物示人。
  林云栖走到供桌前,无比熟练得体地打开锦盒,接下来身形一顿。林风眠跪在角落,眼睛一刹不动地观察着前头,见林云栖的神色,暗道不好。
  孟澜道:“云栖,怎么了?”
  林云栖面色苍白,看了一眼众人,若搪塞过去,待有心人揭出怕是欺君之罪,僵硬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林怀柔急道,“你这孩子说清楚啊。”
  “丹书铁卷、不见了。”
  孟澜登时双目一黑,所幸林云栖飞奔过来,否则必定晕倒在地。
  在场人已经吓傻了,先皇赐的东西,说丢就丢了?林家这回算是走到头了。
  林风眠已压制不住满腔怒气,丹书铁卷被这些人弄没了,祖母如何受得,林家如何受得,他们又岂能独善其身?!
  因早做了一些准备,当下她拉住夏薇:“你去叫守门的别放走任何人,再把昨天夜里当值的叫来。”
  “姑娘,可怎么办啊,”饶是夏薇这个府里头的得力丫头,此时也被吓坏了,“奴婢害怕。”
  “先按我说得做,走一步看一步,这块玉佩你拿着,府里头的老人都认得。”
  见夏薇走了,林怀柔给林怀芝使眼色,林怀芝小声道:“看好一老一小即可,剩下的人不足为虑。”
  夏薇来到府前,守门的起先担心封府这事太大,不敢执行,赶巧被孟澜派出去请人的王管家回来,他父亲老王管家想赶着吉时给老主人贺寿,也跟了来。
  老王管家认得夏薇手中玉佩乃林风眠所有,简短地听了来龙去脉,微一合计,道:“我一个拿回卖身契的人,说话不代表谁,获罪也由我一力承担,我来吧。”
  走到守门面前,下令道:“和门。”
  老管家的影响还是在的,就见大门‘咚’地一声,死死和上。
  前头已闹翻了天。
  “老夫人您说说,怎么办!”
  “是啊,这丢得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怎么就丢了呢?”林怀柔急道,“陛下知道定要下罪,我们一家老小都要被连累,可怜璟儿刚刚得到兵部赏识,二哥家的麒儿麟儿也才成亲不久。”
  “说这些干什么!”林怀柄掷地有声道,“老夫人,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御赐宝物一直是由您来保管,我与三弟从始至终就没有插手过,是也不是?”
  孟澜轻轻转动拐杖,冷声道:“说的是,这军功自来就与你们无关。”
  林怀柄脸色微变,林云栖讥笑:“二伯三伯好涵养,人命关天之际,不寻失物倒是先问起罪来。”
  霍璟终于有机会出声:“你那么能打,不是也没办法吗?”
  孟澜起身,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疲惫。
  另一边,昨夜当值的人来到林风眠跟前,林风眠问道:“昨夜你巡视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剑阁没有一物丢失。”
  “当真?”
  “当真,我八岁便养在林府,知道剑阁的重要,因以夜夜都是亲自巡视此地,再亲自下匙。”
  “那东西是在昨夜之后丢的,”林风眠垂眸思索,半晌忽道,“那以后可有外人进出?”
  “并无。”
  “再想想。”
  “若非说有,也不算外人,就是东街专给贵人修葺屋舍的样式张家门下的泥洼徒弟,隔段时日就会来府上一次,这些天下大雨,来得勤一些,今晨还在。”
  这么一说,林风眠忽然想到,先前去凉亭找祖母时,是闻到不小的新泥味。
  她抓住一线希望,追问:“有没有异常?”
  那小厮想想:“王管家照例给他们备下茶点,只是这回年轻的那位听说老夫人办寿宴,恐留下来冲撞了贵人,于是茶点也没吃,早早便走了。”
  “不是你亲自接待的,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王管家过意不去让人家忙活一通,特意让我将茶点包好,送给人家,”小厮笑笑,“说来都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妥?”
  林风眠意味深长往内院一瞥,随后道:“你也讲过,样式张家专给贵人建造屋舍,见识的达官贵人何其多,平时不知有多知书识礼,何至于忌惮冲撞?”
  小厮无法像林风眠一样立刻捕捉到关键线索,却也意识到不对:“我需要去样式张家请人吗?”
  林风眠摇头:“已经晚了,这样,你去打听一下府中下人,就问都在哪里见过早上的泥瓦匠。”
  不几时,小厮回来,一字一字讲着从别人口中汇总的线索,看似零星不成形,可是林风眠心中那团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小厮愈发奇怪,没有在府中见过此人,但就连夏薇都对她俯首帖耳,可见必定非常有分量。
  “容我问一句,我来府上也算有些时候,怎么没见过姑娘?”
  林风眠立在原地,没有回答。
  仅仅一日,她便见识了这群人的嘴脸,不想人心竟可以坏到这个地步,为陷害一个老人,哪怕以身犯险。
  这时前头孟澜缓缓起身。
  “今日是老身寿辰,不想让诸位见识了一出闹剧,这里给大伙赔罪了。”
  “一切正如老二老三所言,东西,是在老身眼皮子下丢的,这罪责,当然也由我独自担着。”
  “容我去皇上面前请罪之前,先给我家老爷赔个不是。”
  说着,转身就欲往祠堂走去。
  所以前世,祖母就是抱着这样莫大的惭愧与遗恨,倒在祖父灵前的吧。
  林风眠转过头去,正视眼前人:“林安,连我也不认识了?”


第12章 御赐之物
  早先新塑了菩萨,泥土味还没散去,可泥土味再重,也压不过檀香的气味。
  孟澜感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沉重,从剑阁到祠堂,仿佛走了一生。
  她的耳畔不时传来孩童的笑声,是林怀忠与林怀恪。
  孟澜那对苍老坚定的眸子,随之也泛起久违的柔光。
  紧接着,笑声愈发粗犷有力,是青年人的笑声。
  “母亲你看,这孩子眼睛多像你,母亲为她起名吧。”
  “风眠,风眠可好?”
  婴孩尚在襁褓中,已经那么讨喜。
  眼前画面倏尔一暗,是林息发丝凌乱坐在那里,永远挺拔的背脊,突然给人佝偻的错觉。
  “孝子贤孙前来吊唁!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林家长子林怀忠,盖棺,入殓!”
  ……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萧瑟之秋:
  “林家次子林怀恪舍生取义,不负君王,不负百姓,特追加勇毅侯…”
  “老爷,我可如何想你交代啊……”
  “祖母,祖母!”林云栖在旁唤了两声,可孟澜全然没有反应,仍旧喃喃道:“潮止,风眠,云栖……”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林安那孩子的叫喊声。
  “小姐!是小姐!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风眠…
  孟澜心窝忽地一阵钻痛,泪水汩汩涌出,将面上纵横的沟壑几近填满。
  不几时,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攥住,面前的女孩儿笑颜如花:“祖母,孙女回来了。”
  孟澜久久神定,意识终于恢复过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的女子,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死也放心不下的宝贝孙女吗。
  “眠儿,是眠儿,我眠儿回来了。”
  伸手反握,祖孙两人一时无言,两对眼睛只这么静默互看,说不好哪一对望进了哪一对,只是极瞬间的功夫,彼此的思念和坚持,就全懂了。
  就在眼前儿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但孟澜知道,要先解决了眼下的烂摊子再说,几欲转身,却听风眠道:
  “祖母先歇着,剩下的让孙女处理。”
  孟澜无声地看过来,半晌后,终于点点头,落座。
  “姐,他们欺负祖母!”林云栖跨步上前,指向林怀芝、林怀柔一众人等。
  这些人还在林风眠突然出现的震惊中,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最意外者,当属林怀柔。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恐怕全被林风眠听到了,这丫头自小便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今日是不会善了的,不如先发制人。
  于是道:“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对你表哥大打出手,原来是有恃无恐,可惜这是在京城,不是塞外,野蛮人那套不好使了。”
  说完挑衅意味满满地看过来。
  林风眠离家时,年方十四,已经出落得非常惊艳。
  三载过去,身形抽条得玲珑有致,就连五官也浓浓淡淡的,犹如画中走出,每一处莫不是恰到好处。
  她扬眉时,令人不禁思及大漠孤烟的旷远,凝眉时,就又有江南水畔的意味了。
  这与十四岁时,大大不同。也是因何,就连林怀柄在内的林姓人,也没认出这侄女。
  其他宾客,莫不是如此想。
  就在刚刚,林怀柔说完话看过来,正对上林风眠的一对杏目,分明平静如许,却仿佛含着万千情绪,看完便自她身上略过了,实则已将林怀柔赤|裸裸刨开,令她极为不适。
  林怀芝眸色一闪,笑道:“原来是风眠回来了,你说你这孩子也不提前知会声。”
  “有些东西,提前知会了,就看不到了,”林风眠却是对林怀柄道,“二叔说是不是?”
  林怀柄不为所动:“既回家了,就是喜事,赶明儿让你两位婶婶设宴庆贺一番,但今日我们长辈还有事商量,你且坐到一旁吧。”
  林怀芝心道,二哥不亏是二哥,三言两语就把话头重新夺了回来。
  林怀柄方欲继续追问丹书铁卷的下落,忽有下人引著名高大男子从院外走来,即便众人认不得他的军衔,也认得一身北府军的铠甲,不禁又敬又畏又惊,皆道今日林家的戏台可真是太大了。
  一些个想抽身的,反而不急着走了,先看看再说。
  男子走路带风,身上好像还有未从沙场驱散的血腥气。
  林怀柄认得此人,乃是太子身旁得力亲随,黄有德,遂上前半步,将拐杖丢给下人,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见过黄大人,有失远迎,失礼了。”
  谁知黄有德看也不看他,径直自他身旁掠过,走到孟澜面前,做了一揖,朗声贺寿。
  孟澜笑着将他扶起,黄有德又道:“在下奉命前来送信,贵府大公子所在之师大破敌军,三日前已经过了虎狼关,算算日子,这就回朝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坐下记挂着林家大公子的,直呼万幸,而对于孟澜来说,这个消息可谓久旱逢甘霖,她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按理说,消息不该这么快传来,林怀柄、林怀芝两人暗叫糟糕,又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可驱使黄有德跑一趟,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身边有人道:“二爷,三爷,不好了,不知什么时候,林府封院了,外人可以进来,咱们却出不去。”
  “什么?”两兄弟一惊,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林风眠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细声道:“等等,你想去哪?”
  一道灰影嗖地一闪,林安已快一步冲了过去。
  “小姐,就是他!”
  “今早的泥瓦匠!”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让我回家。”那人道。
  “是啊风眠,怎么还把院子锁了?宾客总要回家,黄大人也要回军中复命的。”林怀芝笑道,“快把门开了吧。”
  谁料黄有德反倒坐了下来:“我不着急回去,留下来讨口酒喝,老太太莫要见怪。”
  林怀芝人一僵,孟澜笑道:“大人哪里的话。”
  林风眠冷冷道:“还不承认么,林安,搜身。”
  林怀柄高喝出声:“这是干什么!”一众宾客脸色也不好看。
  林安却立刻从男子身上搜出一个布团,慢慢展开,里面的糕点还完好无损。
  林风眠的目光直逼得这人抬不起头来,也是在刚刚林安搜身时,她终于想清楚一个问题。
  丹书铁卷,或丢失或损坏,那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给林怀柄十个胆,他都不敢这么做。再者,前世林家人也没有因此被降罪。
  后来怎么样了?她回忆着,祖母死后,林怀柄迅速掌握了林家实权,商铺由二房、三房分去,而大哥林潮止只得到了原本父亲财产的十不及一。
  林风眠慢慢将眼睛闭起,原来她在一个误区里兜了这么久。
  她一直在找偷走丹书铁卷的人,那东西那么大,又那么沉,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诺大的林府毫不察觉下将它带走。
  东西藏哪了?
  但是她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东西没有丢。
  如果东西压根就没丢,一切就说得通了。
  上辈子,林家没有被抄家灭族。
  她沉沉吸了一口气,空气薄凉,百花待发,泥土清新,檀香袅袅。
  林风眠睁开双眼,毅然朝祠堂那尊卧佛走去。
  这瞬间,林怀柄目中复杂。
  林风眠朝佛祖拜了三拜,敬上最后一支香,而后纤臂一挥,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朝佛头砸去!
  “她疯了不成?!”
  一击,是新泥混着旧土,二击,其腹为空,再击,一角明黄乍现,众人大惊,因为这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颜色!
  林风眠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内心的怒意,按理说,重活一世,她该看得很开。
  她猜对了。
  这是一场专门针对祖母的阴谋。
  他们欺她老无力。
  而祖母又不是不堪一击的,所以他们制造大哥被困的谣言,当着她的面诋毁她最爱的孙女,乱起心,毁其志…
  用心险恶,不敢想象。
  她满目猩红转过头去,不知是对着哪一个,道:“给一个解释吧。”
  而听者心知肚明,半晌,林怀柔嗔怪道:“你这丫头说得都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我们折损圣物吗?再者,凭什么这厮怀里藏了你们林府的糕点,就是他干的?没有证物就是污蔑了不是!”
  “我才说了一句,姑母真是好些话等着我。”林风眠讥讽道。
  这时,孟澜起身,走到林风眠身旁,道:“她说的没错,咱们人证物证与口供都没有,拿他们没办法。”
  又高声道:“诸位,实在过意不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是在所难免了。”
  “我这不成器的孙女儿,自作主张,叫人封了府门。也请各位体谅,毕竟关乎林家积业,我替她给诸位赔礼了。”
  大家族里,谁家没有点腌臜龌龊的事情,今天林家的丑事传遍京师,赶明儿没准就又是赵家的,王家的,李家的。
  大伙儿心里门清,座下一位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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