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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之市井生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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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先去苏杭?”顾彦汝只当出门散心采风,连行程都未记熟。
“如今百越还是太过危险,咱们主要去南边,便从京城出发,沿着京杭大运河,再一路南下,也不拘着,咱们走到哪算哪。”章致拙将银子放好,扣上一把精巧的黄铜小锁。
“前头我已去过些北方的地儿,如今也去南边长长见识。未曾亲眼见过,写出的诗总是差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找太太做了新封面~
第22章 送折扇
章致拙临走那日,章则淮夫妇忙着做生意,也没来送,只安哥儿和琳姐儿送到了京郊十里长亭,此外李珏和轩哥儿也来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章致拙与顾彦汝同友人话别后,便骑着毛驴启程。他们打算先到沧州,再南下前往河南府。
吹面不寒杨柳风,三月的春风已十分和昫,二人不紧不慢赶着路,看着路两边清新可人的风景,心情惬意。
章致拙看顾彦汝,仍然衣冠整洁,因着出行,衣袖被风向后吹起,还显得尤为洒脱。
章致拙回想起上辈子看的电视剧,但凡是英俊潇洒的公子,必随身带着一把折扇。话说完,“唰”一下展开,横在胸前轻轻摇动,吹起几缕乌黑鬓发,再配上浅淡的笑意,真是玉树临风,郎艳独绝。
更有些古装剧连打戏都是用的折扇,好不好用另说,可这视觉效果可是拉满了。敌人手持刀剑,主角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负于身后。腾挪打斗间,白色衣袖翻飞,露出主角那一张冠玉般的脸。
章致拙好奇心起,问道:“怎不见你带扇子,多好看啊。”顾彦汝知道他又想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淡定回道:“这么冷的天带扇子作甚,又累赘。”
“我看话本里那些公子可常年都摇着扇子,你好歹还是雅士,怎连扇子都不带,可要让人家笑话的。”
顾彦汝哼了一声道:“那些个话本都是凡夫俗子写的,照猫画虎,反类其犬。大冷天的扇扇子该去看看大夫,做的这姿态,才让人发笑。”
章致拙这次倒很敏锐,道:“你说的凡夫俗子是不是也在说我?”
顾彦汝赞赏地给了章致拙眼神道:“没错,总算听出来一回。”说完,又睇了他一眼道:“你若想要,我书房里还有些,可挑几把走。”
章致拙很有骨气,也冷哼一声道:“咱凡夫俗子要不起你的扇子。”
“前些年,我收了几把扇子,你挑挑。一是日本所进,展之盈尺,合之仅两指许,所画跨马、踏青、拾翠之状,又以金银粉屑饰底面。”
顾彦汝还未说完,章致拙已惊呼出声:“这得多贵啊,太败家了,请马上给我,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吧。”
顾彦汝也不听他胡咧咧,继续道:“有画星汉山川,所染青绿颜料甚奇,其中又以空青、海绿为贵。”
“四川蜀地进贡的扇子,以金铰藤为扇骨,面薄如轻绢者,最为贵重。前朝所制彩画、五毒、百鹤鹿、百福寿等样式的扇子,虽俗气,倒也华绚可观。”
“徽州、杭州也有轻薄雅致的。姑苏最重书画扇,扇骨用白竹、棕竹、乌木、紫白檀、湘妃、眉绿等制作,也有用象牙或者玳瑁的,有圆头、直根、绦环、结子、板板花等样式,素白金面,上书名家墨宝,若是上品则价格奇高。”
顾彦汝叭叭叭说了一大通,章致拙听得目瞪口呆。虽他已是秀才,而顾彦汝连童生都未去考,可这见识却是天差地别。
章致拙听了好半晌,只听见了“价格颇高,最为贵重”,人家只在乎雅不雅,连前朝官制的扇子也只得了“华绚可观”的评价。
章致拙酸了,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过机会难得,正碰上顾彦汝有谈兴,赶紧多听一些,到时候好装。逼。又问道:“那扇坠可有讲究?”
“扇坠宜用迦南、沉香为之。或汉玉小玦及琥珀眼掠皆可。香串、缅茄之属,断不可用。”
顾彦汝大方说道:“我曾画了一红蓼蜻蜓图,做了把扇子,配了一小块古玉,虽不贵重,平时自个儿扇扇风倒也合用。回头给你送去。”
章致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偶尔嘴上说说就罢了,可人家真要给,还真不好意思,倒显得他是个小白脸似的,专门占人家便宜。
顾彦汝看出他想回绝,先一步说道:“乘这段时间有闲暇,赶紧把话本多写两篇,我还等着你的书赚钱呢。我那扇子不值钱,就当给你的辛苦费了。”
都这样说了,章致拙只能接受了。不好意思的情绪褪走,期待兴奋就来了,就像网购一样,剁手时的犹豫纠结过去,剩下的就是等快递的喜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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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致拙已走了好几日了,章家突然冷清许多,平日里插科打诨的笑声没了,就显得寂寥。
安哥儿县试中了第五,颇高的名次了。孟夫子平日里严肃,那日也笑出了声。如今京城里,孟秀才也是个启蒙名师了,连续几年都有童生秀才考中,那真是了不得。
若不是孟秀才提高了入学门槛,那些个富商巨贾的银子都要扔进院子了。孟秀才这几年也在打算,等个合适的时机,再下场考一场,中不了也不打紧,就当圆自己一个梦。
李珏仍在孟秀才处读书,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折腾着做起了生意,盘了个铺子,倒腾南北杂货,利润颇丰。
拙哥儿走了,李珏心里暗暗高兴,先前被他阻拦,琳姐儿的面没见两三回。这次,李珏跑章家尤为殷勤,时不时带些小玩意儿,沈氏也不来阻拦。
一来二去,琳姐儿倒对这小胖子有了几分好感。只一点,琳姐儿忧心,珏哥儿有些贪财、抠门,想方设法赚钱、省钱。
他那铺子原先只卖江南那边儿的海鲜干货,之后路子越走越宽,卖起了百货。琳姐儿也不知这是好是坏,生意的事,她没什么经验,再说还没成亲,也不便插手。
珏哥儿出去同外人谈生意,总得有几身撑撑门面的贵气衣裳。他只置办了两身,选的都是藏青等不易脏的颜色,说是少洗几遍能穿久些。
琳姐儿曾问他日后可会如此苛待她,珏哥儿有些羞赧道:“不会,琳姐儿你想穿啥就穿啥,想买就买。我节俭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癖好罢了,不会强加于你。日后我的银子还都得归你管嘞,每日给我二十文就够了。”
说到每日寒酸的零钱,李珏竟还有些激动了。这癖好太省钱了,越省越开心,把手头的一丁点铜钱精打细算,有理有条地花到该花的地方,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琳姐儿勉强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她裁衣服似的,完美地用完每一块布头,丝丝入扣,这顺滑确实令人上头。
还有轩哥儿,他家近日忙得脚不沾地。徐夫人在姝姐儿三朝回门后没几日便落了气,这一对新人才穿上红衣便换了素服。
姝姐儿更是日日流泪,把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好不容易停灵了七七,又送完葬,这边林大娘得到消息,轩哥儿他爹又去了。
石老头便是轩哥儿的爹,他原先是个懦夫,整日垂着头都不敢正眼看人,更被自个儿老娘拿捏的死死的。成日想着生孩子继承香火,以至于多年无子便同林大娘和离。
在得知林大娘和离后生了个男孩后,石老头便日日上门纠缠,逼得林大娘拿了把柴刀就拉着他往官府走,想生劈了他。
石老头这才死了心,又听闻林大娘把那孩子取了林姓,还上了娘家的族谱,石老头便整日醉生梦死。
整个人都变了,暴躁易怒,双目赤红,动不动便抬手打人。在家一有不顺心连老娘都揍,在外便跟那可怜小乞丐过不去,看见路边有乞丐跪着,上去便是一脚。
这回身死,便是他那贱脾气惹的祸。有一玉雪可爱的孩子拿着糖葫芦笑嘻嘻地在添,身后他的仆从在大喊:“轩哥儿,慢些,老奴这老胳膊老腿赶不上了。”
轩哥儿。。。。。。
石老头一听见这小孩也叫轩哥儿,当场发了狂,两臂一搂那小孩儿,捂住他口鼻,拔腿就跑。
那仆役也隐约看见了,疾声大呼,嗓子都劈了,众人也连忙追上。七拐八绕的,在一个小胡同里看见石老头。
他面目狰狞,捏着铁拳一下下,狠狠地砸在小孩稚嫩的脸上、肚子上、背上。边砸边嘟囔着,叫你不认我,叫你不认我。小孩儿已没声了,软软地趴在地上。
那家人哪忍得住,当场揍了他一顿又送了官府。如此恶劣的行径,官府也不轻饶,狠狠打了一百大板,当场去了半条命。
石老头他娘头发花白凌乱,身子佝偻跪在官府门前哀嚎,涕泗横流,一个劲儿的求饶、磕头,额上血汪汪的往下流,糊住眼睛。
小孩儿也不大好,一直在吐血,大夫说伤了内腑,恐怕难治,先准备棺椁再说。
谁家会准备这么小的棺椁!
那家人恨极,一面强忍着悲痛备齐小孩儿要用的葬仪,一面雇了人悄悄夜里潜入石老头家,将他捂死了。
第二天他娘起来,才发现人已没了,还当是没熬过去板子,也没另找仵作,只通知了族里,说是要帮忙操持葬礼。
族里根本不想插手这副烂摊子,可没法子,人名儿还在石家族谱上,只好硬着头皮草草备了些粗烂货。
想到石老头还有个儿子,又穿过大半个京城来到林大娘酒馆,让轩哥儿去送他爹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扇子部分参考古籍《长物志》,红蓼蜻蜓折扇图为文震亨所画,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都看到这了,给小沈一个大大的收藏吧!
第23章 到沧州
林大娘收到消息时正在后院酿酒,心里暗骂那害人精,欺软怕硬,不敢冲着大人动手,只会对着小孩儿下毒手,真是懦夫!
林大娘气呼呼地将手里的葫芦瓢扔下,解开围裙,又派伙计去宅子寻轩哥儿。走到酒馆大堂,大白天的也有不少人在吃酒。
有酒客见林大娘出来,大声喊道:“大娘,今儿不酿酒?”
林大娘也不遮掩,总会有风言风语传过来,还不如自个儿说了,便道:“先前同我和离的天杀的,把人家小孩儿给打死了,挨了官府一百大板,人没熬过去。我得赶去看看,明儿酒馆休业一日,可别走了空。”
那些个酒客最喜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更可况还出了人命,这可有的好聊了。众人兴奋起来,推杯换盏聊着闲话。有的心疼可惜那无辜小孩儿,有的骂石老头死有余辜,还有的吹嘘自个儿早听说了这事,绘声绘色地同众人描述。
林大娘也知道那些酒客是什么德行,匆匆带着林毅轩夫妇赶到城西石家。门口白幡已高高挂起了,族里请了送葬的吹打哀乐。老远就能听见石老婆子的哭号,直嚷嚷着儿子去了,她也不活了。
石家族人一见林毅轩一家来了,连忙迎上,想将这一烂摊子扔给他们。轩哥儿看着自己父亲死了,祖母一人孤苦伶仃,还得强撑着操持葬礼,心下有些不忍,开口便想应下。
林大娘一看自己儿子的表情便知道他心软了,心里冷笑,这恶心活儿虽总要接下,可也不能上赶着,得端端架子,好让人家知道不是甚脏的臭的都扔给他们。
林大娘略理了理思绪,便抢先开口道:“族长,现下您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石老头可不是寿终正寝,他是杀了人被杖了刑才死的,要说就算不办葬仪,一卷草席卷了直接埋了也说的过去。”
“知道族长您老人家仗义,再不肖,毕竟也是自家子孙,这最后一程您也办的漂漂亮亮的,咱们都说不出话来。”林大娘停顿片刻,为难道:“只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轩哥儿可不姓石,正正经经上在河间府林家家谱上的。若让轩哥儿一人操持葬仪也说不过去吧。”
族长一向知道这婆娘口舌尖利,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便也说:“这是自然,石老头也是咱们石家的人,理应由族里看顾着。虽说轩哥儿不在石家族谱上,可他也毕竟是石老头的骨血,穿麻戴孝,摔盆打幡,也该做的。”
林大娘也没想过一点不沾,就怕日后轩哥儿被人家戳脊梁骨,再背上个不孝的罪名,这前程可要受阻了。
林大娘利索一点头,痛痛快快应了。轩哥儿在一旁也不插嘴,他娘定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如此一来,林毅轩既赚了好名声,旁人都夸林秀才知礼,道理上不是一家人也尽心尽力了;又不至太过劳累,一人操持葬仪。
只石老婆子这事儿难办,她年岁已大了,身子骨又不利索,如今儿子又先走了,这安置便成了难题。
石老婆子嚷着她要住到她孙子那儿去,林大娘哪里肯,真要让她住进来,可鸡犬不宁,别想安生了。
石家族里自然想着住去林家最好,谁也不想招惹这糟心老婆子。林大娘死活不答应,直说道既已和离,便不是一家人,连轩哥儿也和她没甚关系,没这个道理还要让别人住进自个儿家的。
石老头刚安置入土,便吵得不可安宁,人人都有理,就是不肯接石老婆子回自个儿家。
石老婆子一看情势不妙,便扯着耳根子最软的轩哥儿哭诉,让他一定要可怜可怜她老婆子,不然她哪日横死街头都没人收尸啊。
轩哥儿不知如何是好,想脱身又脱不开身,不顾林大娘给他使的眼色,答应了下来。
林大娘简直气绝,这猪队友,一个劲儿扯她后腿,这都接到家了,还能给赶出去吗?当机立断道:“轩哥儿,你若接了那婆子入府,我便搬出去住,日后别认我这亲娘。”
石家族人一看事情都闹到了这份上,也不好站着看戏了,一个个劝林大娘,话别说得那么绝,轩哥儿是个好孩子,别说气话。
林大娘若是这么容易屈服,当年也不会大着肚子出门找营生,还千辛万苦把轩哥儿拉扯大。当下便整了衣冠,拢了拢因情绪激动而散下的鬓发,盯着轩哥儿道:“你今日做这蠢事儿,日后有你苦头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天便收拾了包裹,又住回铺子里去了。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就当从头再来了。至于轩哥儿,林大娘有些踌躇,自己这儿子也太过软绵,让他吃吃苦头也好,长长记性。
林大娘一人孤身坐在柜台边,点着一支烛火,漫不经心打着算盘,想着她这辈子做过最亏的生意便是嫁给了石老头,多受了好些苦楚,连生出的儿子都如此拎不清,看他日后如何办。
轩哥儿这边倒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石老婆子也知道头两天该体贴些,也不无理取闹,只每日嘘寒问暖,十足的好祖母样。
夜里,姝姐儿同轩哥儿说悄悄话,商量着接婆婆回来,也好几日了,气该消了。轩哥儿倒了解她娘,性情最是刚烈,怕是不肯回来,除非把石老婆子送走。
可说来简单,如今已骑虎难下了,轩哥儿也不想深思,只期望祖母能好好过日子,若是能像如今这样也不错。说着二人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世间诸事,若真如此遂人心意,便没有天意弄人的说法了。
果然,好景不长,石老婆子没几日便开始作妖了。先是大清早便在房里哭丧,一直喊着她儿子,惹得轩哥儿心浮气躁,根本看不进书。
又在饭间直溜溜盯着姝姐儿的肚子,喊着曾孙快来,曾孙快来。姝姐儿受不住她每日神经兮兮地作弄,病了好几日。
光是这样还没完,石老婆子将院子里姝姐儿精心侍弄的名贵花草一股脑全拔了种上了乡野小菜。不许一家人把痰盂东厕里的粪便倒了,得堆着沤肥,菜才能长好。
林家日日飘着臭味,街坊四邻已找了轩哥儿好几次,周边都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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