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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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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侍郎,小王打算效仿大汉诸王国官制,设置设王国相、内史、郎中令、太傅等官,君以为如何?”
任弘颔首:“效仿汉制是好事,不过要先向朝廷上书禀明。”
在任弘的计划里,鄯善国迟早会从外诸侯,变成像昌邑国、广陵国那样的内诸侯,彻底统一于中央。若能提早采用汉朝诸侯王国官制,到时候便省了麻烦。
却不想,尉屠耆竟对着任弘下拜,长作揖道: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拜任君为鄯善国相!”
第91章 左官
十月初,楼兰城以西两百汉里的孔雀河畔,一阵风吹过,枯黄的胡杨叶无力地飘落在水上,缓缓向下游流去,罗布泊是它们的最终归宿。
而一支船队正与之方向相反,沿着孔雀河往上游行进,胡杨木制成的小船有数十艘,首尾相继,排成了一条长蛇。
船上有有全副武装,持弩警戒的汉兵。亦有来自罗布泊的船夫,任弘在罗布泊边遇上的第一个楼兰人“尤还”也在其中。
尤还粗壮的胳膊撑着长长的船杆,船吃水很深,载满了粟麦等粮食,好在孔雀河流速很慢,有时甚至没有逆流行驶的感觉。
而岸上,也有一支数十人的骑兵护卫船队,为首的汉吏便是任弘。
他骑着萝卜,赵汉儿、韩敢当、卢九舌等几名下属跟随左右,但陶少孺、宋力田等人在留在了扦泥,协助新任的扦泥司马郑吉屯田。
沿途休息时,负责给他们带路的骑吏司马舒挤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我听卢九舌说,任侍郎拒绝了鄯善王拜相之请?”
这个大舌头,任弘瞪了卢九舌一眼,那天晚上,鄯善王被拒绝后恸哭出声,叫好多人听到了。
但任弘却坚决不承认,摇头道:“绝无此事!”
那一夜,鄯善王尉屠耆的请求的确很诚恳,听上去也蛮诱人的,国相啊。
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鄯善名为一国,可人口近万,只相当于汉朝一个县啊,有啥好高兴的,任弘这比四百石的秩禄,回去做个小县的县长也绰绰有余。
更何况,作为侍郎,任弘也算是中央年轻干部,就算有心在西域建功立业,也要回长安待几年镀镀金,前程自然比“鄯善国相”更大。
而让任弘连有此事都不愿承认的,还有一个原因。
任弘记得,在楼兰之役,汉军抵达后的那个庆功之夜,自己和奚充国被傅介子当场定为首功。
喝多了酒后,任弘曾向傅介子提起敦煌功曹、中部都尉打压自己之事,遂问:
“傅公当时提携了我,就没想过会因此得罪人?”
据任弘所知,当年举报了任安的那个粮官,已是两千石的大人物了,也难怪敦煌功曹、中部都尉会害怕。
傅介子却有底气,不屑地说道:“秩禄都是虚的。”
“我虽只是比六百石的平乐监,却是中郎朝官,而那人,纵为二千石,不过一位王国相,左官而已,何惧之有?”
左官,这是对诸侯官的称呼,虽然诸侯国相、傅等官职秩禄很高,但实际地位可比朝官低多了。
汉朝刚建立时,刘邦为了保爱子赵王刘如意,打算迁御史大夫周昌为赵相,秩禄不变。但结结巴巴的周昌却以为是“贬秩位,中道弃之于诸侯”,很不开心。
而汉文帝时,贾谊遭到军功贵族排挤,成了汉文帝的牺牲品,左迁为长沙王太傅。秩禄比先前高了不少,贾生却也郁闷不已,作《吊屈原赋》《鵩鸟赋》吐诉心中苦楚。
到了七国之乱后,诸侯被中央干翻,地位就更低了,汉景帝罢省王国的许多官属,更名丞相为相,由金印改为银印。
汉武帝时,更是制定了《左官律》,规定凡在诸侯王国任职的人,不能进入中央任朝官!
如此便扼死了诸侯国吸纳人才的渠道,像梁孝王、淮南王刘安那种吸纳文士门客,引领文坛风尚的诸侯,再不可能出现了。
任弘也以此法为由拒绝了鄯善王:“大汉有左官之律,官吏私自到诸侯国任职,构成左官罪,重者足以弃市!”
“内诸侯尚且如此,更何况鄯善现在只是外诸侯,鄯善王的请求,任弘万万不敢答应。”
别忘记被汉武帝信重的会稽太守严助是怎么死的,就是跟淮南王有了私下交易啊,张汤是这么给他定罪名的:
“助出入禁门,腹心之臣,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不诛,后不可治!”
任弘要是一时糊涂接了下来,任氏的仇家知道了告上一状,连傅介子都保不住他!
所以别说鄯善王只承诺封一座城给他,哪怕要将鄯善平分,任弘也要坚决拒绝。
司马舒讨了没趣,转而说起他们打听到吴宗年的消息。
“任侍郎可听说了,吴副使没有死,而是被匈奴人掳走带去日逐王庭了,前不久,傅公曾派人去要匈奴交还吴副使,但日逐王却要傅公用楼兰城来换。”
这当然就没法谈了,汉军别说对楼兰城不能放手,连匈奴控制的唯一一城,也要想办法夺回来!
这便是任弘临时得到的新差事了:押送楼兰城提供的粮草,给傅介子围攻注宾城的军队送去。
任弘想骂人,看来老傅非得再拖三个月,才放他去长安。
但骂归骂,任弘也猜测,傅介子这次乘着匈奴日逐王带部众北迁去冬牧场越冬的机会,带千余汉军西进,所谋甚大,绝不会是只为了一座注宾城!
……
注宾城乃是昔日楼兰国西界,位于孔雀河分岔的支流“注宾河”畔。
船队在河流分叉口拐了个弯,向南而行。有河就是方便啊,也多亏楼兰人其实也是个水上民族,不少人精通水性,善于划船,据说棺椁都是船棺。
于是当汉军行动时,尤还等罗布泊边讨生活的渔民船夫被征募入伍,入冬后候鸟都飞走了,打猎成果不大,为汉军打工反正报酬更多。
当他们沿着注宾河行了半日,休憩一夜后,次日清晨钻出帐篷,任弘却眯眼看向东方数里外,在阳光照耀下,那边出现了一个土丘轮廓,上面插满尖木桩的建筑。
任弘指着那建筑问道:“那莫非是一座烽燧?”
“不是烽燧,也不是城,而是墓地。”
司马舒打着哈欠出来,滔滔不绝说起他亲眼去见过的场景:“那是一座大沙山,下面埋了上千口船棺!”
而司马舒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沙山上插着的数百根胡杨木桩了。
“根根都高达两丈。”
平日里就喜欢说荤段子的司马舒,有些猥琐地比划着自己晨勃的下体,表演给众人看:
“有的木桩长得像这活,上粗下细,缠绕毛绳,固定草束,顶端还染成了红色。”
“亦有不少木桩则刻成了桨形,涂黑,酷似……女子之物,汝等都懂的罢?”
年纪稍长吏士们都嘿嘿笑了起来,表示自己明白,只有几个雏儿一脸懵逼。
任弘听后一惊,倒不是他不懂,只是忽然想起:“按这描述,那莫非就是后世举世闻名的小河墓地?”
楼兰人的生殖崇拜,确实十分直白。
“据说是最早一批楼兰人的坟丘。”
这时候,粟特人史伯刀走了过来,任弘拿了他好处后,又写信征得傅介子同意,也捎上这粟特人去往注宾城。
“我也曾来过注宾城,注宾城里的老人说,传闻楼兰人的祖先来自西方,在此停下繁衍后代,注宾便是最古老的城邑,后来人口多了,这片绿洲待不下,才慢慢往下游迁徙。”
“据说棺船外面裹着生牛皮,棺中的人千年不腐,成了干尸,而根状木杆下埋着的是女人,桨状木杆下埋着的是男人。”
司马舒对粟特人不太待见,冷笑道:“还千年不腐,说得如此详细,汝等去盗墓时见过?”
史伯刀也不气,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狗分黑白,人分好坏,商贾也分奸良。不管其他人如何,但苏薤(xiè)城的粟特,只挣活人的钱,绝不碰死人坟冢一下!”
“不错,盗墓贼断子绝孙啊!”
司马舒嘴毒,依然不依不饶地讥讽,就在这时,西面却有一行人过来,却是傅介子派来接应他们,搬运粮食的,为首的却是老熟人孙十万。
孙十万远远望见任弘便挥手大呼道:
“任侍郎,汝等却是来晚了,注宾城前日就打下来了!”
这么快,傅介子带兵启程的日子,不比运输大队快几天啊,这是不战而下?
眼看功劳蹭不到了,任弘只好笑道:
“正好,船上的米面酒食,可以用来犒劳庆功,对了,还有不少烤馕,你可要尝尝?”
孙十万连忙摆手,而从船上扛着一袋粟米上岸的韩敢当则骂道:
“孙十万,休要呱噪,快下来帮忙!”
孙十万现在也做了官吏,穿着一身体面的袍服,骑在马上,摇着手指道:“汝等记住,往后休要再叫我孙十万。”
任弘还以为孙十万也取了字,却不料他说道:
“父母给我取这名,便是期望我此生能有十万之财。但楼兰之役后,我得了二十多万赏钱,十万之愿已偿,是时候将目光放长远些,胆子放大些了!”
“所以我改名了。”
老孙下了马,拍着自己胸脯,得意地说道:
“往后,便叫我‘孙百万’!”
……
第92章 知敌之情者也
今日的傅介子与半年前那个大汉正使不太一样,却见他穿着一身鱼鳞襦铠,头戴武将的夸张鹖冠,身后是火红大氅,案前摆着虎符以及银印青绶,一张方脸笑眯眯地看着任弘。
毕竟是堂堂义阳侯,比两千石的玉门都尉啊,这身装扮,无形中显得傅介子大腿又粗了一些。
任弘立刻几步上前,抱住……不,是朝傅介子拱手作揖道:
“下吏见过义阳侯,恭贺义阳侯大胜匈奴,再下一城,为我大汉全取楼兰全境!”
“什么大胜。”傅介子却不吃任弘这一套,摇头道:
“分明是日逐王半月前便主动放弃了注宾城,连同城中千余人统统迁走,吾等扑了个空啊。”
日逐王的地盘横跨东天山地区,其部众万余,能控弦者两千余。虽然不算多,但汉军要越过白龙堆等天险出兵,日逐王可以利用仆从国多的优势,以逸待劳。
但当傅介子干掉了亲匈奴的安归,汉军控制楼兰后,情况便彻底反了过来。眼看汉军重返西域,南道诸国开始重新站队,北道诸国也十分不安。利用楼兰鄯善的粮食,汉军千余人可长驻此地,后续增兵虽然来得慢,却源源不绝。
日逐王那边,虽然失了楼兰,但他背靠右谷蠡王、东蒲类王、乌禅幕等兄弟部落,依然控制着北道诸国。
他在注宾城扶持了安归之子做楼兰王,留了僮仆都尉及数百骑守备,但面对汉军持续不断的试探骚扰,半年下来也疲了。
眼看冬日已至,兄弟部落都迁徙到背风向阳的冬牧场去了,无法再出兵支援自己,日逐王左思右想后,觉得若汉军乘机来攻,僮仆都尉绝对守不住注宾城。
匈奴人对守城一点信心没有,几年前,壶衍鞮单于以“左谷蠡王”的身份被卫律拥立,名义不正,国内乖离,常恐汉兵袭之。于是卫律在单于庭建城,治楼藏谷,后来却因为“胡人不能守城”而放弃了这个计划。
如今以同样的担忧,当得知汉军向孔雀河上游进军时,日逐王索性抛弃了注宾城,难怪汉军如此顺利。
任弘继续尬吹:“义阳侯料定胡虏将迁往冬牧场,故无战心,这才选择冬日进军,避实击虚,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此善之善者也。”
傅介子颔首:“话语里倒是多了不少兵法,借你抄录的兵书,看完了?”
“虽是新抄的简牍,系卷册的绳索已快翻烂了,只恨没有实战能让下吏试试。”
任弘这半年不止读了《论语》《孝经》,为去长安做准备,还将傅介子赠送他的十多卷《吴孙子》读透了。
战国时兵家兴盛一时,但作品杂糅,无人系统整理。直到汉兴后,张良、韩信序次兵法。
这孙子兵法,便是这两位大能整理出来的,传世不广,可比儒经还要珍贵。傅介子手里也只有一份不太全的版本,若非亲信,绝不外借。他先前只借给奚充国抄了一份,任弘是被傅介子看好的第二人。
“本侯都没捞到仗打,何况是你。”
傅介子笑骂一声后,又考较起任弘来:
“那你以为,此战的战果,应当如何为我所用?”
任弘想了想:“可派人去楼兰,鄯善,宣扬汉军收复注宾之事,并告诉楼兰人,注宾城的人一个都没剩下,统统被匈奴强迁至沙漠苦恶之地。若匈奴重新回到楼兰,定会将楼兰、鄯善毁灭,国亡民迁,踏平北河与蒲昌海的农田,让此地变成匈奴人的马场!”
将不听话的邦国灭亡迁走,是匈奴人常干的事,位于后世巴里坤湖的蒲类国,因为不服匈奴,而被击灭。匈奴徙其民六千余口至匈奴右部阿恶地,国号阿恶国,只剩下小部分逃亡大山。
而空出来的肥美之地蒲类海,匈奴人也没浪费,东边有东蒲类王庭,西边则为右谷蠡王庭。
楼兰鄯善已经跟汉朝走得太深,回不了头了,得知注宾城之事后,会更加坚决地站在大汉这边。
“就依任弘之策行事。”
他们眼下位于注宾城最大的屋子里,傅介子瞧了瞧外头,刚好看到时刻保持笑容的粟特人史伯刀远远站在外头,承受着汉军将士的指指点点。
“那便是你信中所说的苏薤(xiè)城使者?”
任弘道:“正是,史伯刀请见傅公,希望傅公能容许他们自辩。“
一直深恶此事的奚充国站在傅介子旁,有些不太高兴,遂道:
“任侍郎,粟特商贾掘了大汉将士之墓,此袍泽推刃之仇也,绝不可原谅,为何要带他们来此?”
任弘看向奚充国,这是个喜欢将袍泽的性命与梦想扛到自己肩上的好人。据说奚充国亲自带着粟大的尸骸和衣冠,找到其家里,并揽下了供养粟大老母妻儿的重任。得到的三十万赏钱,大半都留在了战死袍泽家里。
对奚充国孤身传讯之举,任弘是敬佩的,更清楚他的执拗与固执,遂缓声解释道:
“我已在信中说明此事,粟特有五城,互不统属,譬如邻居。”
“附墨城恶商触犯大汉,惊扰将士英魂,与苏薤城确实无关。邻里连坐是秦时律令,我大汉似乎不用罢?更何况,史伯刀等人真心诚意,愿为恶邻的罪过赔偿,入贡三头真正的白骆驼,并在居庐仓汉军将士墓前祭拜赔礼。”
奚充国却仍不买账:“不论是否同一城邑,不过是一丘之貉!康居屡屡串通匈奴,冒犯大汉,而粟特人奸猾,过去数十年间,冒充使者入塞骗取赏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欺我大汉无人,不重罚不足以告诫诸邦。”
他甚至怀疑地看向任弘:“彼辈也来行贿过,被我赶走,你莫不是收了粟特人的贿赂?所以才为其说项!”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任弘知道,傅介子是很讨厌使团吏士无原则收取贿赂的。
因为傅介子曾说起过,汉武帝时,出使西域的使者之所以经常办砸事,与他们素质低下,使端无穷,而轻犯法有关。出使途中勒索胡王,收受巨贿赂,却耽误了真正的使命。
好在他当时只摸了那胡婢一下,然后便忍住了,清清白白啊!
“不错,粟特人是送来了美婢、黄金、宝石。”
任弘笑道:“但下吏一样未收,只是和粟特人讨要了几样东西。”
说着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点胡萝卜、棉花种子,展示给傅介子和奚充国看。
“这是……香料?”奚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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