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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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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鄯善王每月都会派遣水祭祀来监督放水灌溉,若是贵人不缴纳水费,便不能放水入分渠。”
  “同理,若农夫不向贵人缴纳水费,分渠的水自然也不会灌其田亩。”
  所以说,鄯善国不存在什么地主,打土豪分田地在这只会打到空气。
  只存在“渠主”。
  任弘时常能见到,农夫为了这个月灌溉了三次还是两次,与贵族家的奴仆争得脸红脖子粗,只差动手出人命,可见水之珍贵。
  但土地却不值钱,广袤的渠边田地,起码有三分之二是撂荒的。
  顺着任弘手指望去,郑吉可以看到,种粟和春麦的田地已经收割,只留下一茬茬麦秆。远处一阵火光和浓烟,那是楼兰人在烧荒,将沟渠边撂荒已久的土地烧去杂草,好种植冬麦。
  地里的楼兰人不用牛犁,而用原始的耒耜(lěisì)甚至是石刀石斧斫地。
  “刀耕火种。”
  任弘很无奈,这就是楼兰人的农业水平,播种后没有任何中耕、施肥、锄草的措施,只需驱赶鸟兽,每个月眼巴巴地等着贵族大发慈悲,开渠灌溉两到三次,若是遇上下雨,灌溉也免了。
  “这样的地,种一年下来自然是地力衰竭,于是便干脆撂荒闲置,然后又用同样烧荒的方法,向外围另行开拓土地,毕竟绿洲广袤,随便开。”
  但随着扦泥城人口日益增加,需要的耕地面积也越来越广,他们开始向绿洲外围开辟新的荒地,砍伐烧掉不受贤善河神禁令保护的胡杨和红柳,沟渠也得继续延长、分岔。
  若在中原,恨不得田地越多越好,但在鄯善,这绝非好事。
  任弘能看到其中的隐患:这些沟渠和周围新开辟的田地,如同一根根吸管,将河流里的水源源不断吸出分流,并在烈日炎炎暴晒下不知蒸发了多少!
  每年来自雪山冰川的水源不会增加,沙漠里也别指望降雨有多少。粗放式大面积耕作所需的灌溉用水却日益增长,长此以往,流往下游的水只会越来越少。
  短期内不会有大问题,但几百年后,可能会导致下游断流,罗布泊也将萎缩。
  追根溯源,之所以开垦更多土地,自然是因为人口增长。
  要不就控制下人口?
  也好,你看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全鄯善国民一起自杀呢。
  还是限制每户只能生两个,不小心多生的统统献给贤善河神?
  都是下策啊,除了在达到人口阀值前强制移民外,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引入中原更先进的农业技术。
  把地犁得深,耙得细,施粪肥,代田法分沟垄作业,这些技术,能够增加产量,并保持地力,避免频繁休耕。这是中原在地狭人众的环境里,为了生存,被逼着发明出来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刀耕火种的大面积粗耕,和中原人集中在一块土地上精耕细作相比,显然是后者产量高而耗费的水更少些。与其让有限的水漫流到十亩烂地上,不如集中灌溉一亩。
  这便是任弘希望在鄯善推广中原农业技术的原因了。
  郑吉了然:“但我听说,鄯善人以贤善河神不喜为借口,不愿学?”
  “并非如此。”
  任弘在那天宋力田发脾气后,亲自了解了一番,看上去,那些鄯善贵族嘴里说收成多寡全凭贤善河神做主,确实是迷信。
  但若任弘一拍脑袋,想要以迷信对抗迷信,那就上当了。
  嘴上的借口和心中所想往往不同,贵族们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守旧保守,不愿意做任何新的尝试罢了。
  而普通百姓,除了保守外,还因为一个字:
  “懒!”
  “和会稽差不多。”
  郑吉乐了,告诉任弘道:“会稽郡人丁稀少,既不缺水也不缺地,林子中的猎物根本打不完,河流湖泊中的鱼鳖虾蟹能吃到腻,故越人也喜欢刀耕水耨,稻谷洒下便不管了,反正绝收也饿不死。”
  “历任会稽太守都欲推广中原牛耕精耕之法,但会稽本地人压根懒得学,一百年了,仍未见成效。问之,则曰‘不如此,则山神不乐’。”
  “这鄯善的贫瘠绿洲,哪能与会稽丰腴之地相比?鄯善人的刀耕火种,勉强果腹而已。”
  任弘叹息,他本来想着,这沙漠绿洲可不比热带,没法完全靠天吃饭,大家为了多点粮食,让家中孩子吃饱些,是没资格懒的,应该更勤快点才对。
  但他显然是在用中原人的思维来看问题,鄯善人可不这么想。
  千年来的习惯根深蒂固,这些鄯善农户,哪怕是家里没几头牲畜的,也宁可将种子往地里随便一撒,而后整日躺在芦苇席上晒太阳,收获多少全看天意,根本不愿下田精耕细作啊。
  气归气,不过任弘想想后世一些现象就理解了:
  996是多给点工资,但权衡利弊,我们还是宁可回家休息。
  一个作者,三更是比两更稿费多点,但是累啊,何苦来哉。
  “还是不够饿啊!”任弘痛心疾首。
  更何况楼兰人只是听鄯善王吹嘘汉地如何粮食满仓,却未能眼见为实,心有疑虑是自然的。
  郑吉好奇:“那任侍郎打算如何做?”
  “有一快一慢两种办法。”
  任弘早就琢磨好了:“慢法子的话,便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即可。”
  大汉屯田将士又不是来扶贫的,必须一年内帮鄯善人全民脱贫摘帽,急个啥?
  任弘道:“鄯善的集市已经逐渐繁荣,远方使团商贾带着奇珍异物来此,鄯善人能用来与之交换的,也只有粮食而已。且先让一部分人学了技艺,积累粮食,先富裕起来罢,到时候不怕其余人不争相效仿。”
  “此法恐怕要三五年才能奏效,但我希望来年鄯善便能丰收,为汉军全面打通南道做好准备,所以只能用有些隐患的快法子了。”
  说到这任弘一顿,看向郑吉:“当然,接下来在扦泥屯田的便是子骞了,是否施行,还得看你。”
  郑吉也不是有耐性的人,楼兰之役,他在傅介子使团里的表现没有任弘、奚充国出彩,故秩禄不及二人。如今继任弘之职,自然希望自己能在扦泥做出一番成就来,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遂朝任弘拱手。
  “还请任侍郎教我!”
  “很简单。”
  任弘有些内急,便与郑吉站在在沟渠边撒了泡尿:
  “在鄯善,水是一切之源,而河水沟渠都是属于贤善河神长子鄯善王的。”
  他看着自己有些太黄的尿液撒入渠中,笑道:“只要鄯善王下令说,不学犁耕精作者,来年灌溉用水减半,又会如何呢?”
  ……
  PS:本章参考魏晋时期,佉卢文书所载鄯善国水利法律,


第90章 五推五返
  九月初是西域最美的时候,胡杨林彻底黄了,阔叶林的树叶则越发火红,采摘后的葡萄水分已被炙热的太阳烤干,蜷缩得只剩下精华,胡饼和粟饭糜子粥里多了些甜甜的葡萄干。
  这一日,扦泥附近的两千余鄯善人,都聚集在城东汉军屯田旁,扶老携幼,来观摩汉军屯田士卒犁田。
  犁田不新鲜,虽然鄯善国仍未开始使用犁,但六个月前,这五十余名汉兵在任弘带领下抵达扦泥,便曾以二人合作,不需用牛的“耦耕”犁田。
  任弘当时亦亲自上阵,弓腰驼背地用粗粗的牵绳拉动铁犁,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犁痕。
  他记得前世听说过,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刚刚来到这片土地时,也是如此开辟了第一片田地。
  前后两千年,屯田建设,在戈壁沙漠里开辟出沃土,这或许就是中国军人在西域的宿命吧。
  苦虽然苦,但当时不过三日,他们便在渠边开出了整整五百汉亩田地,用来种植芝麻。
  而今日更新鲜,为了种植冬麦,汉人又要将地犁一遍,却不是纯用人力了,竟用上了牛!
  在鄯善人围观下,却见几头刚成年的小牛被套上了犁,或用两牛一组的“二牛抬杠”拉着巨大的犁铧翻开坚硬干燥的土地,或是一人一牛,以小犁耕地。
  “汉人没有骗人,真将牛驯得能耕地。”
  鄯善人发出了阵阵惊呼,他们是从来没见过牛耕的,不论是印度的牛耕还是中原的牛耕,在沙漠雪山的阻隔下,都没传到这。
  自然就更不知宋力田等人为了教楼兰本地的笨牛犁田,花了多少心思。
  任弘却是知道,他们先向鄯善王要来一批即将成年,拉过车的牛调教,先给牛犊套上梭头和撇绳,驱其慢走犁地。
  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是人呢,这些倔犟的牛犊根本不服从的指挥,先是软对抗,任你怎么驱赶,它一步也不走,最后是硬对抗,牛头左冲右撞,四蹄乱踢乱跳。
  但宋力田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一旦牛犊不服,便是一通毫不留情的痛打!
  待牛犊休养数日后,再次如法训化,反复数次,磨炼着它的性子,牛和狗一样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返现若是稍微听话的,就能加餐。慢慢的也学乖了,几个月下来,转变成俯首帖耳的耕牛。
  牛的力气可比人大多了,迈步向前轻松自如,其身后的铁犁,却已经深深扎进地里。犁壁将干硬板结的土无情翻开,土地变得松软,让麦种更宜生长,夏天遗留的芝麻茎秆被翻起又埋入土中,它们将是最好的绿肥。
  两牛三人,一个上午就犁完了五十汉亩土地!这速率是鄯善人慢悠悠斫地的五倍。
  鄯善人议论纷纷,他们本是怀疑抵触的,但看这模样,好像有些意思。他们是半耕半牧的民族,家家都不缺牛,哪怕不用牛,人力的耦耕也不错,汉人说愿意将多余铁犁借给鄯善王,再由鄯善王分发给贵族、农民使用。
  更何况鄯善王已经下令了:秋日种植冬麦时,会挑选二十个人作为农吏,向宋力田学习犁田深耕细作之法。来年种春小麦时,再由这二十人将技术传给数百户鄯善农夫。
  若是不学不从,来年从渠里得到的灌溉用水,就会减半!
  水在鄯善国就意味着一切,喝的水还能从河里打,但不少农民田地距离河流已经很远,灌溉的水每日来回挑可受不了啊,从渠里偷水则有被抓住的风险,鄯善人只能硬着头皮听命。
  而为了让鄯善人体会到贤善河神长子对此事的重视,鄯善王尉屠耆甚至亲自出面,来到这片田地,效仿大汉皇帝、诸侯的籍田礼。
  却见尉屠耆脱去了一身厚重的狐皮裘,只着半袖绮衣,扶着犁把,五推五返——这是王公诸侯籍田的标准。
  这一幕,鄯善的农民比看到犟牛乖乖犁田还惊奇:在楼兰鄯善,贵族休说下地亲耕,连脚伸到田地里一下都不可能,他们就该在葡萄园里纳凉,骑着马在水边狩猎。
  来此旁观的几名贵人也在窃窃私语,脸色不太好看。他们之所以为贵人,靠的是水渠和葡萄园,以及牲畜群,对土地却不甚看重,更别说亲自下地了。
  但尉屠耆已经决定打破这种陈规,他今日很兴奋,凉天里出了一身汗。
  尉屠耆在长安是亲眼见过皇帝籍田的,始元二年,今上刚刚登基,才9岁年纪,便在大司马的陪同下,于钩盾弄田试耕,以示重农。
  而始元六年,今上年纪稍长后,更以太牢祀先神农,亲至南郊执犁三推三返,群臣以次耕,好不热闹。礼成,方命天下州县及时春耕。
  那一幕让尉屠耆印象深刻,今日他努力效仿着当时汉天子的步伐,五推五返,在内心告诉自己:
  “这是汉家礼仪,都看看罢,我……孤不是戎狄胡王,而是大汉诸侯!”
  只是,若他听到围观鄯善人的窃窃私语,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王怎么推了五次就不推了?”
  “是土太硬?”
  “累了吧?”
  “力气也太小了,若换我去推,应该能一口气推五十步不歇息!”
  更有闲汉看着在田边,含情脉脉,为尉屠耆擦汗的郭宫人,窃笑着说道:
  “王在与王后睡觉时,是不是也只推五下,就不行了?”
  ……
  鄯善人有沙漠绿洲民族的普遍性情,那就是好客而喜欢热闹,这些私语掩盖在欢呼叫好中,让尉屠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今日籍田礼,表面上是大获成功了,贵人们虽然心里有些抗议但未敢发作。
  鄯善普通农夫则满足了看热闹的好奇心,甚至有几人受邀进到田地里,也试了试耦耕,发现真的比刀耕斫地更快很多。
  用力少而速率高的事情,鄯善人还是欢迎的,至于宋力田教他们中耕、积肥、锄草等事,到时候在地里随便刨两下,拉泡矢应付应付吧,鄯善人根本不相信,鄯善王会派人细细检查每一亩田地。
  这真是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的典型例子。最讨厌懒人的宋力田若知道他们的打算,肯定要骂这些人比牛还难教。
  而另一边,尉屠耆在骄傲之余,也有疑惑,待他结束籍田,回扦泥城的路上,便询问起任弘来。
  “任侍郎,长安的天子籍田在正月,为何任侍郎却要我选在秋后籍田?”
  任弘回应他:“因为秋后种宿麦的鄯善人还是太少,只望鄯善王能做出表率,激励鄯善人多种冬麦啊。”
  鄯善位于南疆,一直都是春冬麦杂种的区域,不过任弘在和宋力田考察四季径流后,认为鄯善种冬小麦更好些。
  “春季里雪山冰川融化得慢,河水径流太小,而九成的农夫却集中在这时节种粟、麦、糜子,灌溉用的渠水常常不足,每年都发生争水偷灌之事,屡禁不止。”
  更糟糕的是,上游绿洲在这缺水季节把水引走灌溉,下游就却缺水了,常导致下游绿洲萎缩,农业缺水荒废。
  “倒是入秋后,径流较春季时,大了两三倍!有时甚至会泛滥成灾,如此多的水,何不用来疏导灌田呢?”
  春旱秋涝,这是西域、河西独特的水文现象,所以任弘和宋力田觉得,多种冬小麦,或能减缓春季的水荒。
  鄯善王尉屠耆听完后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羞愧。
  “我身为鄯善王,对本地水文农事的了解,却远远不如任侍郎,实在惭愧。”
  回想就国后的三个多月,多亏了任弘帮忙,他才在鄯善坐稳了王位。
  而理想中的“礼仪之邦”,也在任弘“庶之、富之、教之”的指导方针下,慢慢有了个雏形。
  眼看鄯善一日日繁荣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离不开任侍郎。
  于是,当晚在扦泥城内的宴席上,当任弘为尉屠耆介绍郑吉,说这将是接替他作为扦泥司马的汉吏时,尉屠耆登时脸色大变!
  “什么,任侍郎要走!”
  ……
  得知任弘不日即将离开鄯善,接下来的时间里,尉屠耆变得神情恍惚,宴席味同嚼蜡,甜甜的葡萄干吃在嘴里,也是酸苦的。
  在曲终人散,汉军吏士皆要告辞离开时,尉屠耆终于下定了决心,独独喊住了任弘。
  “小王有件事,想要与任侍郎商议!”
  任弘有些诧异,但还是让郑吉等人去院外等候。
  尉屠耆也打发郭宫人及奴婢们去院里,一时间,葡萄园里就只剩下他和任弘,尉屠耆反倒变得踌躇起来,不知如何开口。
  隔了半响后,他才抬起头,尴尬说了句月色真美啊。
  此言将任弘吓得半死,连忙吐掉嘴里的葡萄酒,起身道:
  “鄯善王,到底何事!?”
  尉屠耆咬咬牙,虽然知道成算不大,但还是朝任弘拱手道:
  “任侍郎,小王打算效仿大汉诸王国官制,设置设王国相、内史、郎中令、太傅等官,君以为如何?”
  任弘颔首:“效仿汉制是好事,不过要先向朝廷上书禀明。”
  在任弘的计划里,鄯善国迟早会从外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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