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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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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介子拍着他的肩膀:“僮仆都尉除了送你一个匈奴妻外,就没有嘱咐过你,若是城主砍了我傅介子的头颅,能得到匈奴单于多少赏赐?”
  伊向汉能感觉到,傅介子手上用上了力气,仿佛下一刻,这双曾在龟兹亲自斩杀匈奴使的手,就能将伊向汉的脖子扭断!
  傅介子已知他心向大汉之余仍暗通匈奴,为什么不怕他,欣然赴会?
  不止是仗着自己是大汉正使,西域除了匈奴人,没人敢明地里出手。
  也因为,这傅介子自己,就是一个能手搏虎熊的勇士啊!
  伊向汉有些战栗,咬着牙道:“也不瞒傅公,僮仆都尉确实让我向匈奴通报汉使往来情形,若能学着楼兰王安归,派人冒充匪盗直接劫杀汉使就更好了,他更向我许了很多好处。”
  伊向汉跪了下来,仰头道:“去年,僮仆都尉一共从我伊循城索要走了五十头牛,两百头羊,十张虎皮,三百捆芦苇杆,五十筐雁羽,外加十峰骆驼,以及它们驮着的粮食。”
  “匈奴人往来楼兰期间,还欺辱了城外两户牧民的妻女,杀了三个人!”
  “而他许给我的好处……”
  伊向汉冷笑道:“是来年要上交的赋税减半,再多送一个匈奴女给我为妻!”
  ……
  而另一面,得了那粟特商人沙昆的情报后,任弘不由为城中的傅介子担忧。
  倒是奚充国等人闻言哈哈大笑,浑然不惧,反道:
  “借那伊向汉十个胆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对傅公出手,若存了这种心思,更需要担忧的,反而是他自己。”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留下孙十万等人看押粟特人,其余人立刻去往伊循城接应傅介子。
  伊循城,便是后世在罗布泊西北发现的古城,编号“LE”。
  说是城,其实就是个大点的坞院,只比悬泉置大一倍。
  它坐落在孔雀河以北的台地上,百余米见方,主门在南墙近正中,另一门在北墙。城墙由束柴捆层及垛泥交替垒筑而成,高约两丈。
  城内四隅有台阶通至城墙顶部,每面墙上稀稀拉拉守着数人,平日里城门紧闭,看到使节团吏士归来,立刻呼喊着让人开门。
  吏士们虽然嘴上谈笑依旧,可实际上,却已经做好了火拼的准备。
  赵汉儿背着弓,看似不经意地往门边一靠,与归义羌人那加闲聊,目光却锁定了北门墙垣上的几个人,他和那加有把握在五个呼吸内,将他们统统射翻。
  任弘和奚充国则继续往里走,奚充国擅长的是弩,此刻背在背后,任弘要做的就是用盾牌为他做掩护,给奚充国上弦的时间。
  和西方领主的城堡一样,伊循城内没有平民,只有伊向汉的族人和奴仆,以及豢养的兵卒。
  这些人并未表现出敌意,反而对使节团吏士又敬又怕,敬大汉使者的身份,怕他们追杀粟特人后,身上还沾着的血,眼中流露的杀气……
  无人前来阻拦,沿着微微倾斜的唯一街道,抵达伊向汉的居所时,却见韩敢当正浑身重甲,站在门口,堵住了进去的路。
  他不吃楼兰人递过来的胡饼,只警惕地看着里里外外,想来是得了傅介子嘱咐。
  只要里面的伊向汉敢有一丝异动,这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汉使吏士,便能将这所有男丁、兵卒加起来不过两百余人的小城,给掀个底朝天!
  但任弘显然想多了,接下来的剧本,不是战狼2。
  而是家庭伦理剧。
  众人进到葡萄架子下的庭院里,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伊向汉和他的汉人妻子,正跪在傅介子的脚边,嚎嚎大哭。
  哭诉日逐王对楼兰的勒索,哭诉匈奴人永远无法满足的贪欲。
  以及第三者插足,对他们夫妻感情产生的破坏!
  ……
  PS:原始胡饼的模样,应该和今天西域省还经常吃的“库麦琪”相似。


第67章 心有猛虎
  “没错,伊向汉是在与匈奴往来,且不是暗通,而是明通。”
  尽管伊向汉热情挽留,但出于谨慎,使节团众仍是在城外扎营,傅介子听闻奚充国、任弘等人禀报粟特商贾沙昆提供的情报后,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小国首鼠两端,本就是西域寻常事也,楼兰从三十年前,便各遣一子质匈奴,一子质汉。贰师将军奉孝武皇帝之命击大宛时,匈奴欲发兵遮挡,但贰师兵盛,不敢直接阻挠,单于便让楼兰阻挡汉军后至者。”
  傅介子让几名主要官吏坐下,说起楼兰的复杂情况来:
  “大汉知晓此事后,让玉门都尉发兵逮捕了老楼兰王,带去敦煌加以斥责。老楼兰王说,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若想让楼兰忠于大汉无贰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举国徙入汉地……”
  “孝武皇帝认为老楼兰王所言属实,于是便遣其归国,也让他候望匈奴动静。于是楼兰便一边向大汉通报匈奴在西域的动作,一边也没断了对匈奴的贡赋。”
  任弘听了颔首,敢情这楼兰,就是个双面间谍啊。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两任楼兰王都做过匈奴质子,娶匈奴贵女为妻。楼兰王安归已视自己为匈奴诸王之一,不惜倾国之力去讨好匈奴单于。”
  安归是匈奴坚持三十年“和亲”战略后最好的回馈,他年幼时便被送去匈奴单于庭生活,从骨子里相信自己也是一个匈奴人,长在单于身边,说匈奴话,胡服辫发,喜好射猎,回楼兰后更依照匈奴之俗,迎娶了自己的后母——匈奴蒲类王之女为妻,称之为“楼兰阏氏”。
  这下连枕头边吹的,都是匈奴的风了,甚至有人说,现在楼兰真正的统治者,不是安归,而是阏氏。
  在汉朝令其入朝,说天子将加以厚赏时,这对夫妻便果断拒绝,并开始为匈奴作间,屡屡通报消息给日逐王,好让匈奴派人来楼兰遮杀汉使。
  所以楼兰王安归才被汉庭认定为不可争取,必死无疑!
  “但伊向汉不一样,他不过是一个小城主,在没有靠山的情形下,纵然再对汉有好感,还敢拒绝对匈奴纳贡,拒绝迎娶胡妻不成?”
  在傅介子看来,“心向大汉”之类的话,听听就是了,伊向汉的一切选择,不过是现实的考量。
  现实是汉兵已十一年未曾西出玉门,而匈奴骑兵却可以沿着孔雀河袭击伊循城,所以对伊向汉的哭诉,他是能够理解的。
  “难道吾等就这样轻轻放过他?”
  奚充国嫉恶如仇,但也喜欢将事情看作简单的黑白两面,坚持认为,应该对伊向汉加以惩戒。
  任弘反问道:“如何惩戒?押回玉门关去问罪?伊向汉已是楼兰境内,最亲汉的城主,吾等对他动手,反倒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奚充国哑然,任弘对傅介子到:
  “故下吏以为,应该既往不咎,争取伊向汉和其他城主,作为吾等去楼兰城做大事的后援。”
  使节团主要目的是刺杀楼兰王,几位主要官吏已然知晓,原本以为是孤军深入,到了异域,全是敌人。
  可在任弘看来,楼兰绝非铁板一块。
  “匈奴对楼兰勒索甚重,伊循城已不堪重负,不论是城主还是平民,都深恶之。”
  在那个罗布泊边的小渔村里,任弘就听到过抱怨,说每年猎到的皮革,大部分都要上缴给城主,再转手交到匈奴人手中。
  “匈奴只知从楼兰索取,但大汉,一向是有予有求。楼兰豪贵多爱汉地锦绣漆器美物,一旦让他们坚信,大汉已决定重返西域,将楼兰从匈奴的重赋下解救出来,亲汉反匈,将会是大多数城主的选择。”
  “所以对他们之前迫于楼兰王之命,与匈奴往来的事,倒不必深究。”
  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人,中立一切可能中立的人,分化瓦解敌人营垒中一切可能分化的人,这才是此次楼兰之行的关键。
  “任弘所言不错,吾等必须做好后手。”
  傅介子今日从伊归汉口中得知,近年来,楼兰各城主已受够了匈奴人的勒索,尤其是楼兰南部的几座城,远离罗布泊,离心力更强。
  以至于楼兰王安归不得不狐假虎威,借匈奴人之力强压,要求各城主娶匈奴妻,送质子去楼兰城。
  他对过往的汉使,也是疑神疑鬼,能不见就不见,傅介子上次从龟兹回来,安归就没露面,若是去了楼兰城见不着人,如何行刺?
  傅介子扫视众人:“即便行刺不成,也要想方设法,完成使命!”
  “诺!”
  傅介子起身,看向外面即将入夜的天色:“我已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伊向汉,大汉在玉门关外设立候官,大军随时可能西来楼兰,楼兰向匈奴纳贡的日子,不多矣。接下来,就等他做出选择了……”
  话音刚落,外头值夜的赵汉儿便来禀报:
  “傅公,伊循城主在外求见。”
  “真快。”
  傅介子似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叹息道:“走,出去瞧瞧罢。”
  到了外头,却见伊向汉一身戎装,似乎刚外出狩猎归来,而任弘看到,在其身后的胡杨木架上,抬着一具满是伤痕的女尸……
  “傅公,大不幸!”
  伊向汉朝傅介子长拜,亲吻他的靴尖:
  “我的匈奴妻子,在湖边狩猎时,遇到猛虎袭击,不幸身亡了!”
  ……
  除了傅介子外,众吏士都有些震惊,虽说是被迫迎娶,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伊向汉这么快就下狠手了。
  任弘的目光更是在那莫名死去,有些可怜的匈奴贵女,和伊向汉之间游移。
  这位看上去和颜悦色的伊循城主,此时的脸庞,真像极了任弘在罗布泊畔偶遇的吊眼大虫……
  死了老婆的伊向汉并未表现出多伤心,甚至已将此事抛到脑后,反而大包大揽,要替汉使狠狠惩戒那帮胆敢掘汉军将士坟冢的粟特人。
  “按照楼兰的律法,杀人者死,劫贼则断其一臂,并砍掉一只脚。”
  伊向汉恶狠狠地说道:“若是不够,便将他们埋在沙子里,活活渴死!”
  他本意是想讨好傅介子,谁料傅介子却摇头道:
  “伊城主,我记得在楼兰,所有涉及到外邦人的案件,不是都要交给楼兰王来审判么?”
  任弘和奚充国对视一眼,好个傅介子,做事一环扣一环,让安归不得不露面的理由,来了!
  虽然后世作为楼兰文字的“佉卢文”尚未从北印度那一带传过来,但楼兰立国数百年,已经有了不成文的口头法律。
  近二十年来,他们甚至开始学习使用汉文,将那些传统书写下来,作为法律,掌握在楼兰王手中。
  楼兰虽是封建领主制,但为了强调王的权威,楼兰王集
  军事、行政、神权、司法大权于一身,他既是国王,也是最高审判官,事无大小,不管是丢了两只鸭,还是盗了一头牛,一律亲自过问。
  毕竟全国才万把人呢,楼兰王就好比汉朝一个县令,还真管得过来。
  按理说,城主们只能反映情况,调查事件经过,但最终裁决,都要由楼兰王来做。
  但更多的情况是,各城主出于私心,常自己处理领民争端,对这种侵犯国王权威的事,楼兰王安归不得贵族平民爱戴,也无力制止。
  可傅介子身为尊贵的汉使,今天却破天荒地要给楼兰王面子……
  他笑道:“既然粟特人是在楼兰境内被擒获,吾等自当请楼兰王来判决。”
  “这……”伊向汉有些奇怪,傅介子却对他道:
  “还望伊城主为我向安归传话:楼兰王近来被城主们抱怨,被平民咒骂,常不自安,这场审判,不就是恢复权威的好机会么?”
  “所以还望楼兰王务必亲自出面,与我一同审理此案。”
  “这也是大汉,给楼兰王留的台阶!汉军即将重返西域,楼兰背匈亲汉,可从此事开始!”
  傅介子看似和平使者,但任弘知道,这个给楼兰王安归的“台阶”。
  可是会摔死人的!
  ……
  PS:楼兰的法律情况,参考在西域出土的鄯善国佉卢文书。


第68章 生与死的楼兰
  从伊循城去楼兰王城的路足足要走一整天,城主伊向汉为了表明心迹,亲自带着上百人,浩浩荡荡地护送使节团向西南方走去。
  而一路上,这些楼兰人算是给任弘展示了,西域省人民能歌善舞是有老传统的。
  像是接力赛一样,从伊向汉到他手下的仆兵们,个个都一展歌喉。
  伊向汉唱的是歌颂上一代楼兰王的歌谣,歌很长,翻译成现代汉话是这个意思:
  “昆其元孟啊,楼兰的王,蒲昌海上升起的一轮红日,你的光辉普照大地,在向人间布施恩泽时,你的话语像百灵鸟在唱歌,众人听了心旷神怡。”
  “你身上的丝绸像七色彩虹,你有良田万顷,一眼望不到边,奴隶在你的田地里劳作,收获的粮食重得牲口都背不动,你遇到受难孤儿,必定伸出救援之手。”
  “你的三百匹骏马体壮膘肥,你身披盔甲,冲锋陷阵,矛头指向若羌和且末,上天赐给你两个儿子,安归和尉屠耆,匈奴送你阏氏,却又从你手中刮走大量牛羊……”
  但更多的歌谣,是献给“贤善河神”的。
  这是楼兰人对孔雀河的尊称,相比于对楼兰王的称颂,献给河流的歌词更加肃穆崇敬,卢九舌翻译给任弘听,话语里尽是“母亲””**““甘露”之类的比喻。
  确实没说错,楼兰之所以能存在,完全是托了孔雀河的福。
  孔雀河,汉人称之为北河或敦薨之水,它发源于天山,注入博斯腾湖,又继续向南流淌,在尉犁与塔里木河合流后,绕过壮丽的库鲁克塔格山,穿过干燥的沙漠戈壁,最终汇入罗布泊洼地。
  它成了楼兰最重要的淡水来源,胡杨木在河流两岸生长成林,芦苇、白草等也十分茂密,与后世干涸的死河床全然不同。
  对这条给楼兰带来生命的“母亲河”,楼兰人很知道感恩,倾尽所有去供奉爱护。快到河边时,伊向汉特地请求使节团,距离河水十步之内的树木,请千万不要砍。
  “河边生长的草木,都是贤善河神的头发和睫毛,万万不能冒犯,所以楼兰自有律法,若连根砍断者,无论是谁都罚马一匹,若砍断树枝者,则罚小牛一头!”
  任弘听后想为其鼓掌,楼兰人不错啊,这么早就有森林保护法,意识到水土流失的危害了?
  郑吉很奇怪:“那汝等平日用来修屋、造船的树是哪砍的?”
  伊向汉道:“只有那些远离河流的树木,才是贤善河神赐予楼兰人的。”
  正午时分,任弘他们便趟过了这条碧绿色的大河,深度大概有四五米的样子,宽度则达到上百米,得用船慢慢载过去……
  卢九舌蹲在船侧玩水,一边对任弘道:“听楼兰人说,这条河每年夏秋涨水,因为雪山上的冰化了,眼下则正是枯水季,不过这水比去年春吾等路过时,又更小了些罢?”
  “确实小了不少。”奚充国和孙十万回忆去年的场景,颔首赞同。
  上了岸后,伊向汉也证明,孔雀河今年是比往年水小了些,恐怕要影响地里的收成了。
  “从十年前,水就一点点变少,也不知是为何,汝等看那河床,昔日有水的地方,如今干了许多。”他唉声叹气。
  孔雀河在汇入罗布泊前,形成了一大片广阔的三角洲,楼兰国适合耕作的土地,全集中在三角洲上。
  任弘他们一路上尽见到三角洲的河流支叉旁,全是楼兰人在开渠引水耕作,当水流入干燥的土地的那一刻,不论男女老幼,人人都跪拜稽首,口称“贤善河神”。
  路上还遇上了一位“水祭祀”,是个典型的西域小老头,留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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