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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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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狼!
  吴宗年握紧了手杖,摸出了腰间的匕首,可他知道,以自己久病孱弱的身体,恐怕连一头狼都打不走。只能艰难起身,拄着杖往林子外逃,但身后的绿眼睛仍紧追不舍,且越来越近。
  林子边缘快到了,吴宗年忍不住回头之际,却被一根树枝绊倒在地,脚痛得好死要断掉,他已能听到身后野兽的低吼,不由苦笑:
  “我逃得过匈奴人的软禁,最后在汉军抵达前,却丧身于狼腹,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是忽如其来的马蹄声和远方一长串的火把,惊走了就要扑向食物的狼,救了吴宗年一命。
  一支骑兵在夜幕降临前抵达被匈奴人抛弃的驻牧地,吴宗年抬起头,只一眼就湿了眼睛。
  仿佛看到了他的太阳,那是赤黄色的汉帜,是被俘前,在沙海里扛到了最后一刻的旗帜!
  吴宗年忽然又有了力气,拄着手杖艰难起身,一瘸一拐朝汉军走去,一边走,还边将自己头上的毡帽取下扔掉,在这寒冷的傍晚,将毡衣脱了撇在身后。
  迎着寒风,想要朝他们呼喊,但干渴许久,喉咙却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这群人是隶属于蒲类将军的骑从,领头的曲长乃是辛武贤的从弟辛汤,此人是纯粹的武夫,好酒,脾气还很大。
  辛汤扑了个空后愤怒地仰天大喝,又拧开皮囊往嘴里灌酒,气呼呼地命令属下四处搜寻,能找到一人是一人,能砍一个首级是一个。
  不多时,在辛汤喝完一囊酒后,他的属下押着一个瘦削羸弱的中年人过来,衣着单薄,留着匈奴人的辫发,模样却似汉人,身上沾满了落叶。
  士卒没有当场宰了此人砍首级的原因,是他会汉话。
  “跪下!”
  吴宗年挨了粗暴的一脚,跪在骑在马上的辛汤面前。
  这和吴宗年想象中载誉而归的场景不同,但他还是竭力解释自己的身份:“吾乃元凤四年,赴楼兰使者傅介子麾下副使吴宗年,汉中郡人也。四年前为匈奴右贤王劫持……”
  “使者?劫持?是投降吧!说,在此驻牧地匈奴部众逃往何处了?”
  辛汤和士卒们看他的眼神,是鄙夷而怀疑的,吴宗年感觉不太对劲,先指了可能的方向,又掏出自己怀中藏了许久的羊皮,高高举起,露出上面的山川溪流,以及标注的汉字。
  “我乃诈降!这是匈奴在天山北麓各屯田点位置,也是右部诸王避汉军过冬首选之地!还望将军能带我去大营,禀明主帅!”
  辛汤接过羊皮地图,醉眼惺忪地看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将图往怀里一塞,骂道:“乃公不识字,这图暂且收下,至于你……姓吴?”
  吴宗年重复自己身份:“吴宗年……是傅介子使团副……”
  辛汤粗暴地打断了他:“我好似听东且弥的俘虏说过,右贤王身边,有个姓吴的汉人谋士,为其建言献策,号称为中行说第二!原来就是你!怎就变成诈降了?”
  “请将军……”
  吴宗年还欲辩解,辛汤一挥手,那几个吴宗年初见时好似看到亲人的汉军士卒,就在他肚子上狠狠来了一拳,让吴宗年头冲倒在地上,接着又挨了几脚。
  说真的,吴宗年潜伏于匈奴四年,除了最初被扔地窖饿了几天,还真没挨过这么重的打!
  他痛苦地佝偻着身体,疼得龇牙咧嘴,但手里那根光秃秃的手杖却没放开,声音已带了哭腔:“我,是诈降!”
  站在旁边的汉军将吏,却已在商议如何追击匈奴人,听不到吴宗年的辩解了。辛汤懒洋洋地拍着怀里的地图,在他看来,此人怕是想要将功赎罪,但与其让他立功,何不由自己来呢?
  辛汤遂冷笑道:“没追上胡虏,却逮到这投降匈奴的懦夫,也是一件军功,至少值十个首级罢?栓起来,扔马后带走!”
  ……
  PS:今天只有一个大章。


第315章 守闾者不内
  “吴先生以为,待你回到大汉时,会被当成苏子卿那样的忠臣?”
  当吴宗年和那杆他削了又削的木杖绑在一起,以让人极其难受的姿势耽在马背上时,又是屈辱,又是心酸,不由想起了李陵对自己的说的这句话。
  两年前,在金微山下,匈奴右部诸王召开大会,祭祀天神,商讨报复乌孙。
  当时的吴宗年已娶了胡妇,生了孩子,渐渐赢得右贤王信赖,常向他问策,吴宗年乘机讲述各种中原计谋典故,欲协助改革右部,一副铁了心留在匈奴的架势。
  也正因如此,吴宗年提出在白山以北及车师肥沃之处屯田,才会被右贤王首肯。
  种地让匈奴多了食源,为进攻乌孙做准备,看上去对右部有利,诸王不疑有他,唯独被一个人看穿了。
  那便是在金微山之会上露了一面的坚昆王,李陵!
  “吴先生是在欺匈奴无人啊,若卫律尚在,你这点小计绝瞒不过他。”
  当会后诸王大醉,吴宗年去向李陵敬酒时,李陵慢悠悠地如是说,差点将吴宗年吓死。
  但李陵却未揭穿吴宗年,反而听之任之。就在吴宗年心中一动想要游说李陵共同归汉时,却被年过五旬的坚昆王嘲笑了一番。
  “当年,墨子为了保住宋国不被楚国攻打,走了十天十夜,到达郢都,与公输班斗技,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又劝服楚王罢兵不战。”
  “按理说,墨子救了宋,本该被宋国以礼相迎,奉为英雄罢?”
  李陵的话语有些讽刺:“然而等墨子归来过宋,天大雨。他到闾门去避雨,宋国的守闾人却不接纳。墨子便只能站在全靠他一人之力才保住的宋国里闾外,仰着头,淋了一身雨。”
  “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吴先生,像你我这样的人,即便心怀大汉,暗暗做了些事,却也上不了台面,不为世人所知,但吾等归降匈奴的事实,却是人尽皆知。”
  “纵然你计成了,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功劳,墨汁沾了白绢,世人就只能看到黑点,不见白底,洗再多次都去不掉。”
  李陵饮罢吴宗年敬的酒,拍了拍他的肩:“吴先生也别顾着劝我了,先记住这句话吧。归易耳,恐再辱,奈何?”
  如今看来,李陵不幸言中了,回忆到此戛然而止,马儿停下了,吴宗年被粗暴地拽了下来。
  他嘴里被勒了一根麻绳,面前的是两个汉兵小卒,再看看周围,天色全黑,他们已经脱离了辛汤那去追赶匈奴人的前锋,也没有回到大营,反而在空无一人的荒草中停了下来。
  直到这两人拔出了环首刀,吴宗年才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不是要带他回去么?
  他想要发声解释,却被嘴里的麻绳变成了嘟嘟囔囔。
  “真要杀了他?”小兵甲还有些犹豫,对方毕竟是汉人,不是胡虏。
  “这可是辛曲长之命。”小兵乙则跃跃欲试。
  “可他说自己是诈降。”小兵甲一直记着这句话,只是当时辛曲长酒醉了,脾气大,不敢说。
  小兵乙骂道:“那降了匈奴的李陵现在回来说,他诈降了二十多年,你也信?”
  “我是天水成纪人,与李氏同县,李陵降胡,全县耻之。我最恨投降匈奴之人,杀了他活该,你若是不敢,那便由我来动手!”
  小兵乙越靠越近,刀子已横在他脖颈上,吴宗年只觉得这是莫大的讽刺,他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阴谋被匈奴人识破,死于他们的弓箭下,却万万没料到,自己会丧命于环首汉刀!
  这种“回家”的方式,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且慢!”
  好在这时,一骑飞驰过来,阻止了两个小卒,是个黑衣黑冠,罩着一身赤红皮甲,外罩御寒羊皮裘的军吏。等他举着火把靠近时,吴宗年认出来了,是先前在伊吾王驻牧地,站在辛汤旁边,却全程半句话都没说的年轻人。
  两个小兵朝此人行礼:“文军丞怎么来了?”
  “有些事要再审问审问。”文忠乃是辛汤这个曲的“军司马丞”,也就是军法官。
  小兵乙迟疑道:“可辛曲长告诉屯长,屯长又嘱咐队率,队率点了什长,什长则喊了我二人,说直接处死,不必再审……”
  文忠摆手:“辛曲长当时喝了酒,醉了,满口胡话,有些事没考虑周全,吾等做属下的,岂能坐视他犯错?”
  他让二卒一旁警戒,自己则走近吴宗年,解开勒住他嘴的麻绳,递过水囊,让渴了一夜的吴宗年痛痛快快喝了几口。
  “吴宗年,你先前说,自己是义阳侯傅介子的副使?”
  “正是如此!”
  文忠有自己的打算,摸着下巴道:“那你应也认识西安侯任弘罢?”
  吴宗年嘴里还滴着水,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恐怕全系在这个叫文忠的军司马丞身上了,这会也学聪明了,知道任弘声名赫赫,在朝中也说得上话,立刻道:“我与西安侯,乃是莫……莫逆之交!”
  虽然在使团中时,二人其实没说过几句话,但唯有任弘懂自己心意啊,若非任弘那句话,吴宗年自问,绝对坚持不到现在。
  “对了,我诈降之事,西安侯也知晓!”
  “西安侯知道你是诈降?”文忠眼前一亮。
  吴宗年简要将没来得及告诉辛汤的事全盘托出:“当年在铁门关外,匈奴万余骑围困汉军士卒,西安侯写了一封藏头密信与我,点明我身在匈奴,心在汉!正是我协助西安侯,离间了右贤王和右谷蠡王,使之反目,渠犁铁门方能解围。”
  文忠颔首,此刻他已经变得和颜悦色,替吴宗年将背后的绳子松了松,吴宗年也后悔:“都怪我,先前太急,未能将缘由与辛曲长说清楚……”
  “幸亏吴先生没让辛曲长知道你与西安侯的交情,否则人头早已落地!”
  文忠心里蔫坏,偏偏不想帮他们解开这“误会”,在吴宗年耳边低声道:
  “吴先生不知,先前车师之战,辛汤攻交河东门,损失不小,可车师王却让西安侯派人攀崖上去擒了。最后辛氏兄弟只得辅助之功,想要屠城泄愤,又被西安侯制止。辛汤心中不平,扬言说什么‘卖力者居次功,敦煌儿得首功’。为了私仇而坏国事,辛汤定做得出来。”
  留下吴宗年在那自己琢磨,文忠又打着官腔,吓唬了两个小兵一通,让他们带着吴宗年跟自己回营地。一层一层往上,将直接领了辛武贤军令的屯长找来,与他商量:“我看这吴宗年,暂时杀不得。”
  “其一,辛曲长酒后的话,能当真么?”
  “其二,你可知这吴宗年与西安侯是什么关系?一起出使楼兰,斩了楼兰王首的袍泽,生死之交!西安侯最是护短,军中谁人不知,据说为了四年前一个小小燧卒之死,在黑戈壁里,将来降的匈奴小王子,连带其手下数百人给斩了!”
  文忠口才不错,让那屯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奉辛曲长之命杀了此人,日后西安侯追究起来,辛曲长有其兄护着自然无事,倒霉的还不是吾等这些办事的小吏?”
  屯长被吓到了,但也抱怨道:“居然还有这等事,那方才辛曲长下令时,文君为何不劝?”
  文忠叹息:“辛曲长好酒,每逢醉酒就鞭打士卒,还是往死里打,连我这军司马丞,都挨过几鞭子,方才出言,找抽么?”
  文忠摸了摸肩膀上深深的鞭痕,他被打时默不作声,可心里都恨着呢!至于被辛汤指着鼻子尖侮辱痛骂,问候祖宗十八代,说要和他母亲妻子发生关系云云,更是数不胜数,若非文忠能忍,早就夺刀杀了这厮。
  平日辛汤有辛武贤护着,找不到报复的机会,眼下却是辛汤自己寻死,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贪功,想将那标明匈奴各部所在的地图私吞,竟要手下宰了吴宗年。
  若吴宗年所言不虚,那辛汤这回,可是要将西安侯、义阳侯得罪死了!他摊上大事了!
  更何况,自己可以籍此机会攀上西安侯,值得冒险,大军出征西域以来,蒲类麾下,以西安侯一部立功最多,谁不眼红?文忠也懒得伺候辛汤了,他是想在西域做一番事业的,若能上了西安侯、义阳侯的船……
  那屯长被文忠说服了,同意先不动手:“吾等再去请示辛曲长?”
  文忠摇头:“曲长立功心切,追匈奴去了,此刻恐已至数十里外。”
  “那去问问辛都尉?”
  文忠还是不同意,辛武贤若知晓此事,说不定就替辛汤掩盖过去了:“此事至关重要,不妨将人交给我,我直接去大营,禀于赵军正!”
  这时文忠一回头,看到吴宗年衣裳单薄,在寒风里打哆嗦,立刻走过去,解下自己的羊皮裘给他披上,笑道:“吴先生快裹紧些,可不能让心怀大汉的忠臣冻着!”
  ……
  吴宗年只觉得,这一夜好像跟做梦似的。
  他先是从匈奴人处逃了出来,在林子里差点被狼吃了,遇上汉军前锋时欢欣鼓舞,结果却挨了一顿狠揍。又绑了一夜胳膊几乎断掉,甚至还被汉卒用环首刀顶着脖子,差点性命不保。
  而在最黑最冷的深夜后,黎明的曙光终于来了。
  赵充国的大营在西且弥国都外,他们是离开车师奇袭东且弥,走的竟然比韩增更快些,赤黄色的旗帜依然如太阳般夺目,刺得吴宗年睁不开眼。
  在文忠走了军法官的系统直接上报后,军正赵广汉已得知此事,不放心他再经他人之手,亲自出来接吴宗年。
  这位在长安以秉公执法闻名的循吏,国字脸全程阴着,入营后就开始了审讯,反复询问吴宗年这些年的经历。
  赵广汉虽听任弘提及过吴宗年可能是诈降,但仍将他当做投敌者来审讯,从吴宗年如何被俘,为何投降,在渠犁的作为与任弘所述是否一致,为何替右贤王画计屯田,再到娶胡妇生娃,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问完吴宗年的所作所为,又开始问他昨夜辛汤的所作所为,并与文忠确认一遍。
  而赵广汉的书吏,则将吴宗年和文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随身携带的简牍上,似是要作为呈堂证供。
  “你说地图被辛汤抢走了?”
  吴宗年应是,虽然先前满腹委屈,可现在,吴宗年几乎要将自己受辱几死的事忘到脑后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快些见到蒲类将军,伊吾王发现他逃走后,定会派人告知各部驱牲畜老弱逃离,迟了就追不上了!
  这是他在匈奴潜伏整整四年来,唯一能证明自己不虚此行的事了。
  “地图虽被抢走,但右部屯田种谷,是我主持的,那些地点,都记在我心里!”
  吴宗年接过笔,在帛上花了半刻时间,画出了一副他偷偷描绘,看了无数遍的地图,而赵广汉则呈送给蒲类将军。
  过了赵广汉这关,吴宗年终于得以去见蒲类将军,但卫士还是提防着他。进大帐时,赵充国的老仆赵甲要求吴宗年,放下一直被他抱怀中的那根光秃秃的手杖,因为底部是削尖的。
  吴宗年却忽然固执了起来,依旧死死抱着它,似乎比妻儿,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当年傅公交予我的节杖,被匈奴人夺走了,这是我重制的一根,只是不敢加牦牛尾,怕被匈奴人看出来,我不能丢下它,我……将军,我只剩下它了!”
  赵甲默默收回了手,赵广汉也默然不语,连帮吴宗年目的是报复和投机的文忠,都有些愣神。
  就在那一刹那,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文忠忽然为自己的私心感到惭愧,在吴宗年面前,竟觉得抬不起头来。
  “让他带进来。”
  赵充国的声音响起,老将军头发斑白,长途行军让年轻人都疲乏,但赵充国却依然撑着,吴宗年来拜见时,他刚忙完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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