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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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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从祝生!”
群体让人的判断变得盲目,仿佛站在人群里,就无所不能。个人的思想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这就是乌合之众。
无数只手推攮下,祝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这次运动的领袖,他从未感到如此痛快,振臂一呼:
“吾等这就进长安,于苍龙阙下叩阙,请陛下准许,再开一次盐铁之议,将征伐匈奴的弊端,给诸公和天下人,说个明白!”
……
而等到午后,当温室殿中,正在喝药的刘弗陵,从匆匆来报的金建处得知,有太学弟子百余人,聚集在苍龙阙叩阙时,登时大惊,连药碗都摔了。
“谁让他们去的!?”
第266章 苍龙阙
虽然东西市有斗鸡走马,角抵百戏,但整体来说,长安城的百姓娱乐生活是匮乏的,所以平时没事干的,就爱看个热闹。
最平常的热闹莫过于秋冬杀人,那是长安人最情不自禁踊跃向往的热闹,甚至从鸡鸣后天没大亮就涌向东市,占好位置,一直站到午后,也要看到那刽子手磨刀霍霍的斧钺在秋天的淡淡阳光下,一道血光将死刑犯的头颅斩落的那一刻,欢呼沸腾响起。
当然,一些年迈的老人会摇头说起,还是没有他们小时候见过斩晁错大夫时那般热闹:
“朝服衣冠,直接被接他上朝的御车拉到东市杀了,汝等见过?”
“晁错大夫被腰斩后,上半身拖着肠肚还动了会,表情仍是惊诧,根本不敢相信是孝景皇帝下令杀的他,那场面,汝等见过?”
在春夏之际,因为按照规矩不杀人,热闹是稀缺的,所以但凡外国使节入朝,将军远征归来,长安人都会从横门就跟起,为其喝彩叫好,让将军们飘飘然,觉得不枉辛苦。
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将军在外立了多大功,只知道他给长安带来了久违的喧嚣。
偶尔也有突发性事件,诸如始元五年,有一男子乘黄犊车,建黄旐,衣黄襜褕,戴着黄帽子,直诣北阙,自称是卫太子。
那天看热闹的简直人山人海,长安中吏民聚观者数万人,从早上站到中午,直到那人被京兆尹拿下才陆续散去。经历过的人至今难忘,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卫太子,仍是长安人喝完小酒后低声谈论的八卦。
此外还有几个八卦:“今上是不是如燕王派人传言的,是大将军霍光的种?”
女人们低声议论:“宫人穿多带的穷绔,会不会小解时来不及解?”
男人们则大笑着多嘴,说做那事也不方便,再不能扛腿就上了。
性与屎尿屁,这是巷尾八卦永远不变的主题。
而元霆元年四月癸未这日正午,苍龙阙前,又在上演一场大热闹。
上百名太学生、贤良文学,身着素服至此,为首者举赤黄幡,跪于苍龙阙下,向朝廷诸公请命,希望朝廷收回派遣大军征讨匈奴的命令。
苍龙阙遂戒严,大门紧闭,而不明真相的群众则在周围越聚越多,指点着儒生们议论纷纷。
长安人也分不同阶级,故而态度不一:五陵少年和轻侠向往战争,跃跃欲试,对儒生不齿,认为他们是胆小。
市井的小老百姓,对战争远不如凉州人那般拥护,他们忧心自己被征召入伍,失了生计或死于异域,也担心一旦打仗,口赋要不要加?粮食会不会涨?
百官诸卿当然不会为他们考虑这些,故对儒生敢站出来为民请命,小民倒是挺支持的。若能安稳过寻常日子,谁愿意去吃沙子啊,一时间喝彩声连绵不绝,倒是让儒生们更加有底气了。
声浪渐渐越过高高的宫墙,传入未央,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畔。
……
“朕没让他们去,他们怎么自己去了?”
刘弗陵已经从这困惑中回过神来了,金建还在苍龙阙与温室殿来回跑,禀报最新消息,这让刘弗陵得知,太学生虽然只有百数,但看热闹的百姓,已聚集了数千人!而且越来越多。
“小民无知。”
刘弗陵很生气,又想起上一次类似的经历,是他十三岁那年的假卫太子诣阙事件。
那是刘弗陵的噩梦,当他骤闻其事时,完全没有长兄可能尚在人世的喜悦,而是深深的恐惧。
从他做皇帝那天起,便从未有过安全感。
年少时,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正在宫里教他玩河间藏拳游戏的母亲钩弋夫人,忽然被父皇召走,再也没回来,宫人来禀报说是不在了。
而当几年后,已为天子的他意识到,自己才是导致父皇狠心杀死母亲的原因时,更陷入了无穷的自责与悲哀。
还不等从这悲伤里缓过来,新的危机紧随其后,燕王派人宣扬,说他不是孝武皇帝的种,而是霍光的儿子!
而将他抚育长大,一直被刘弗陵视为“母亲”的姐姐鄂邑公主,以及岳父上官氏一族,居然也欲为此佐证。
“这是六国抹黑秦始皇帝乃吕不韦之子的烂招!”
再度遭到亲人背叛,让刘弗陵发现,兄弟、宗室都信不过,自己除了霍光,竟无其他能依仗的人了,而霍光也只有背靠天子,才能继续行使大将军之权。
那之后,他和霍光的关系,与其说是周公和成王。
不如说是吕不韦和秦始皇帝,最初一口一个“仲父”,但随着皇帝日壮,而霍氏愈发恋权跋扈,迟早,是要闹掰了。
可刘弗陵有自知之明,他政令不出温室殿,从郎中令到中郎将再到两宫卫尉,都是霍光的亲信、女婿。
空有皇帝之名,却无兵无权,实力较之平定嫪毐之乱前的秦始皇帝大为不如,只能暗暗布置,绝不可与霍光公开对抗。
但这些叩阙的儒生,却将皇帝与大将军的矛盾,公开化了!
“他们说什么?”
刘弗陵让自己镇定,事情还没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金建一一禀报:“劝阻对匈奴征伐。”
“罢免主战功利之臣。”
“请求再开一次盐铁之议!将利弊辩个明白!”
“还有……”
“还有什么?”
金建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一些人喊着,要大将军立刻归政于天子!”
“愚蠢!”
一阵心悸,刘弗陵感觉天旋地转。
失控了,失控了。
那把他藏在袖子里,准备好好打磨后,再在打完匈奴,合适的时机里,刺向霍氏的匕首。在这场混乱中,在儒生们的高声喧嚣中,被人哐当一声碰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一刻,皇帝脸上无比尴尬,而大将军霍光的表情,又是什么呢?
“竖儒。”
刘弗陵骂道:“朕今日方知,高皇帝为何不喜彼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弗陵当然不认为,上百个太学生振臂高呼,真能让霍光撤销对匈奴的用兵计划,至于归政,更是做梦。
这些儒生在大将军看来,完全没有几年前,河南郡那些为魏相请命的戍卒有分量。而以霍光的能耐,随手一个布置,便能将其平息。
关键是这场风波后,他们君臣要如何相处?
情况与元凤元年不同了,现在,刘弗陵自认为不再需要大将军保护,亦能君临天下。
而已经树大根深,前几年甚至有借泰山立大石异象传出“禅让”风声的霍光,还需要他么?
刘弗陵知道,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
金建下拜道:“臣立刻去让大鸿胪来,将诸生劝走?”
“不。”
刘弗陵却止住了金建。
“去将汝兄金赏招来。”
接下来的话,刘弗陵说得很轻:“令他带着期门侍卫及羽林郎出去,持甲兵,驱骑从,将太学生统统逮捕下狱,将看热闹的百姓强行轰走!”
金建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这……”
“不惜动武!若诸生顽抗,杀人也未尝不可!”
不,是最好能死许多人!
事已至此,只能让它朝最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
“太学生们不是说,国家养士一甲子,用在一时么?不是愿为道义捐躯么?”
这些话,从刘弗陵嘴里说出来,格外冰冷,那个因为悟出父皇杀母立子而痛哭流涕的他,那个屡屡遭到亲人背叛的他,也有了帝王的铁石心肠。
刘弗陵笑道:“朕待诸儒不可谓不厚啊……现在,该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让鲜血印在苍龙阙前!流淌在横门大街上!
这笔账,会被记到霍光头上,会让全天下的士人义愤填膺!
而皇帝,依然是被权臣挟持的圣天子。
刘弗陵心意已决,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了。
眼看金建奉命而去,正松了口气,让宫人来搀自己去躺一会,可就在快到床榻之时,却又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他犯病以来,前所未有的绞痛,仿佛心脏被利爪一把攒住!
……
而在距离苍龙阙玄武门更近的承明殿中,正在召开常朝,讨论对匈奴用兵细节的群臣,也是一片慌乱。
从任弘的位置看去,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杨敞,这个素来胆小怕事的家伙,并没有因为拜相封侯就改变了性格,说话直打摆子。
再看大鸿胪韦贤,更是汗如雨下,他是诸儒领袖,这件事他会不知道?
负责管理贤良的太常苏昌,也是呆若木鸡。
而管着长安街头治安的执金吾马适建,则缩着头,生怕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右将军张安世,前将军韩增,这两位朝中二号、三号人物,则在相互打量,等对方出面,却谁也不肯先挪一下,好似在玩“谁先动算谁输”的游戏。
官僚,这就是官僚啊,处理平常事务、人际关系倒是一把好手,可一旦遭到突发事件,便骤然停摆了。
当年的假卫太子案也是如此啊,小皇帝诏使公卿、将军识视之,然而从丞相、御史、到中二千石,至者并莫敢发言。
出头的椽子先烂。
更何况,这种涉及到国策、归政的敏感事件,没搞清楚风头,谁敢随便出声,若是判断错了方向,岂不是完了?不做事,就不会错。
一时间,承明殿上百官公卿,就如同一群站在地穴旁的猫鼬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等一位不怕事的人出马解决,然后大家一切如常。
任弘当然也不会出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掺和了不讨好还惹一身腥。
他只冷眼旁观,这种非常时刻,最能看出众人能力高低,而长安城今年的“非常时刻”,恐怕不会少,得明白届时谁能为己所用。
然后任弘便发现,霍氏集团能在历次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胜出,绝非侥幸。
却见大司农田延年,仿佛没听到苍龙阙生变一般,依然在不紧不慢地汇报各地府库粮秣储备情况,这人虽然贪财,却有一颗大心脏。
再看后将军赵充国,更是坐得笔直,面色如常,接着田延年的话,聊起河湟的善后事宜来,保证绝不给打匈奴拖后腿。
倒是左冯翊田广明让任弘有些失望,竟然在不停往外看,这位老兄心理素质不太好啊。
而那度辽将军范明友,正在摩拳擦掌,额,磨刀霍霍?
对了,太仆杜延年呢?他方才被霍光使了一个眼神,就悄悄起身出去了,步履如常。说起来,那些贤良文学,就是数年前杜延年招来的啊,盐铁之会也是他首倡的。
杜延年去了好一会,仍无下文,范明友这个急性子忍不住了,终于等到赵充国也汇报完毕后,他便下拜道:
“大将军,诸生吵闹,下吏请勒兵阙下,以备非常!”
话说得含蓄,但范明友带卫尉兵出玄武门后会干嘛,任弘用脚都能想得到,搞不好就将太学生当乌桓人砍了,批判的武器,当然敌不过武器的批判。
“慌什么?”
从听闻苍龙阙出事后,霍光连眉都没皱过一下,扫视众人,浑没把这当一回事,心中冷笑道:
“不过是老夫当年对付桑弘羊时,玩剩下的手段!”
……
第267章 比你们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张敞刚因为管理未央厩业绩出众,升任太仆丞,秩千石,为太仆次官,辅佐太仆杜延年掌皇家车马及官营牧苑。
而太学弟子和贤良文学在苍龙阙闹事这天,在杜延年身上,张敞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能吏。
虽然外面声势听着很大,但承明殿诸公卿居然还在议事,只有杜延年和执金吾马适建被派了出来。
虽然同为九卿,可眼下,被长安人视为当官最威风的执金吾,却只能听杜太仆号令行事,这位可不止是管车马,还常与两府及廷尉分章,更管着皇帝医药的能人啊!
大将军党羽中权重者,莫过于杜延年。
“执金吾,立刻带人去苍龙阙外戒严,以持戟五百二十人,将看热闹的百姓与那百余跪坐在阙下的太学弟子隔开。”
杜延年很擅长处理敏感问题,几年前丞相车千秋与霍光翻脸,私下召集百官在公车司马门集议,霍光本打算置之于死地,亏得杜延年力劝,加以甄别,既避免丞相受辱从而引发舆情对霍光的不满,也让车千秋因其子卷入谋反处死而颜面扫地。
他很清楚,和先前河南戍卒为魏相求情叩阙之事时不同,外面的百姓不是跟贤良文学、太学弟子一起来的,只是看个热闹的路人。
“见过树上的鸦雀么?使劲去拍个巴掌就会散走!”
杜延年让执金吾的下属,以干练闻名的左辅都尉赵广汉去办这件事:“子都,你带缇骑二百人,就说是京兆尹以及绣衣直指使者奉命办案,仍聚集在未央宫外的人,都要抓去城外修十天沟渠,百姓自然就走了。”
“诺!”
安排完这些后,杜延年又点了张敞的名:“子高,你立刻带着几辆车,从朱雀门出去,将太常寺的七位博士接来!我要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张敞知道,太常之下,一共设五经,七博士:齐、鲁、韩三家诗,外加礼记、尚书、公羊春秋、易。一个萝卜一个坑,得某位博士死了或者主动告老,才能补上。
这也造成为了竞争这七个上岗名额,天下诸儒相互斗争很激烈。
先前特别喜欢利用流星、大旱等灾异来批评朝政的尚书博士夏侯胜,因为乐游原天雷事件名声扫地,被赶出了长安。补上他位置的虽然还是尚书大家,却是与“夏侯尚书”不同的“欧阳尚书”。
刺头挑去后,剩下的几个博士,都是会察言观色,肯听话的。
当张敞抵达太常寺时,发现博士们也很惶恐,这次的事件,他们竟不知情?
而等他拉着这群老家伙折返到未央宫北司马门前时,外面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杜延年的法子确实有效,执金吾手下的兵卒亮了甲兵叫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又一听赵广汉说,无故聚众闹事要去城外修沟渠,长安百姓果然丢下那百多名儒生,一哄而散了。
只有事不关己的热闹,才是好热闹。
而经常跟儒生打交道杜延年,最清楚博士们怕什么,板起脸,严肃地看着七人道:“此事当非诸位本意,但汝等白首穷经数十载,方有今日成就,登堂入室,名满天下,欲毁于不肖弟子乎?”
和热血方刚,涉世未深,容易被人利用的太学生不同。他们的夫子,都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家伙了,经历残酷的学术斗争才能混上这位置,让自己的学派成了官方承认的显学。
他们暗地里可能会批评朝政,在著述立说时夹带点“春秋笔法”的讽刺暗寓,可要其当面说国策和大将军的不是?绝无可能。即便在设西域都护府等问题上,也是派弟子冲锋陷阵,出了事开除其弟子籍了事。
果然,先前首倡将新年号命名为“元霆”的公羊春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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