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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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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万絮絮叨叨,讲起了那位刘燧长的事来,唉声叹气:“刘燧长与我同乡,里闾也相邻,他不在后,我去其家中看过,二子尚未成人,好在候官定了刘燧长为胡人所杀,算战死,郡中会给抚恤,三万赐葬钱至少能剩下些,让他家撑到长子成年。”
  任弘颔首,汉朝对战死吏卒的待遇是较高的,早在汉高祖时,就在律令里规定:“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祠以少牢,长吏视葬。”
  到了汉武时代,随着边界扩张,为了鼓励吏士安心戍边,更是拔高了战死者的抚恤:一般的士卒战死,赐葬钱一万,斗食吏战死,钱两万。刘燧长这种比百石吏战死,赐葬钱三万,录用后嗣一人为吏,妥妥的烈士家属了。
  朝廷厚待抚恤,这也是戍边虽苦,死伤比例也高,但汉朝举国上下从军受募积极性尚在的原因之一。
  任弘思索后又道:“敢问宋兄,刘燧长被害当日,燧中众人可有目击到凶手?”
  宋万不以为然地说道:“众人皆有职责,我那天与养狗的张千人去了步广候官,伍佰韩敢当和尹游卿在外伐茭草,钱橐驼、吕广粟守在燧里造饭,赵胡儿去了东边巡视天田,与旁边广汉燧的燧卒有碰头交接,另两人当日奉燧长之命,在黑海子捕鱼。”
  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说到这,宋万好似知道任弘问这些的原因,摊手道:“任燧长,郡里来的令史已定了案,刘燧长确实是为贼人或胡虏所杀,其家人也未曾深究。”
  “任燧长若是要追查到底,纵然翻了案又能如何?就会让刘燧长家平白失了许多抚恤,反倒遭其所恨,若是怀疑燧中众人,也会让破虏燧上下离心,费力不讨好啊,要我说,这事,便让它过去罢……”
  任弘笑道:“毕竟是燧里发生的事,总得问问才行,如今知晓原委,我不会再过问。”
  宋万说得确实有理,看来就算对此事尚有疑虑,也不能明着来,只能暗中调查了。
  任弘摸了摸脖子,此事疑点很多,若不搞清楚,总觉得脖子发凉,指不定哪天就步了刘燧长后尘。
  兵器册簿交接了,该问的都问了,二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阵阵欢快的狗吠声。
  宋万站起身来:“是巡视天田的韩敢当和张千人回来了。”
  ……
  “你这狗子,别叫了,这是新来的任燧长。”
  张千人是个年轻后生,比任弘大不了多少,此刻正拉着手里的黑色土狗,面露尴尬。
  和守烽燧用的“连梃”一样,这狗是写在守御器簿里的,虽然烽燧上一天十六时称都要安排人看着,但人总有打瞌睡的时候,但狗不一样,哪怕关在狗笼里,一旦有人摸黑靠近,它的犬吠便能响彻整个烽燧!
  一般来说,每个烽燧要养两条狗,候长每个月初会巡视各烽燧一次,狗足不足数,在不在笼中,都是要重点盘查的。
  但破虏燧目前只有一条黑犬,任弘明天就得请陈彭祖向步广候官申请再要一条。
  至于另一人,职务为“伍佰”,也就是伍长的韩敢当,则是个年过四旬的汉子,身披甲,头蒙帻,腰间一柄环首刀从不离身,是破虏燧的主要武力担当,此刻将巡视天田取回来的信物“日迹梼(chóu)”交给任弘,向他禀报道:
  “敢告于任燧长,今日正午有风沙,故伍佰韩敢当与燧卒张千人,夕食后方才巡视破虏燧东五里,取日迹梼而归,无人马越塞天田出入迹。”
  虽然烽燧中间有长城相连,但这些长城的高度远不能与后世明长城相比,高的才两丈,矮的不过丈余,数十年来风吹日晒,甚至还有削减坍塌。
  敦煌长城是汉武帝时,发动内郡十八万人修筑的,如今他们大多数已经离开,敦煌全郡人口不过三万,很难随时修补,更不可能百步一人天天看着,所以逃亡者和塞外胡人若想越塞,硬爬也能翻过去。
  所以各燧需要在自己负责的长城边界外,那些防御较弱的地方,用耙子铺一层细沙,称之为天田,每天巡视这些沙地,看有没有脚步,便知道是否有人偷越,且人马多寡一清二楚。
  为了防止巡视的燧卒偷懒,还要在辖区的边界插一根木头名为“日迹梼”,今日去的人,务必将昨日的取回,如此循环往复,确保天田不失……
  枯燥乏味而艰辛,但这就是边防战士的生活啊。
  任弘像模像样地接过“日迹梼”收好后,笑着对众人道:
  “既然人都齐了,便吃夜食罢。自刘燧长逝世后,二三子坚守烽燧不失,实在辛苦,任弘初来乍到,没什么可犒劳诸君的,唯有一些吃食酒水,今夜便把酒言欢!”
  ……
  虽然这年头普通人一日两餐而已,但也有例外,值夜戍卫的边防将士,连夜赶路的驿夫走卒,有加餐一顿的权力,遂成定制。
  夜食时分,天已黑透,陈彭祖说是累,早早睡了,破虏燧众人则围坐在院子里,点了堆火,分食任弘带来的食物。
  虽然已是隔了好几夜的馕,但只要在灶台热一热,便再度柔软下去,虽然没刚出炉时那般香脆,但也比戍卒们天天吃的沙砾饭强。
  葱花馕散发出阵阵香味,让人胃口大开,肉馕最受欢迎,众人七手八脚撕扯分食,吃得狼吞虎咽。
  还有夏丁卯腌制的羊肉脯,撒了花椒,盐味也足,穿在红柳木上烤炙,羊油滋滋作响,咸香烫嘴。
  咬上一口羊肉脯,咽一口馕下肚,再轮番喝一口任弘从悬泉置带来的淡米酒,饱腹感充于肺腑,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半年来,众人多少听说过悬泉置的名声,顿时赞不绝口,连对任弘来此赴任有些意见的宋万,也唑着指头,意犹未尽。
  诸多食物里,唯独羊奶馕无人问津。
  任弘倒是很喜欢这种馕,它比一般馕要小,厚厚的,圆圆的,中间空空,烤炙前刷了一层羊奶,没普通馕那么硬,绵密又奶乎乎。
  “怎么,吃不惯?”
  他将手里的羊奶馕递过去,众人却皆摇头拒绝。
  “这味道,受不了。”吕广粟连连拒绝。
  “吃了会坏肚子。”钱橐驼心有余悸,说起自己二十年前初至河西,吃了点归义胡人给的奶酒,结果上吐下泻三天,差点死掉的往事。
  这是显然的,土生土长的汉人,多是不耐受乳糖,离开孩提时代后,肠胃里的乳糖酶越来越少,让汉地的成人喝下一碗热牛奶、羊奶,九成都会腹痛。
  任弘这身体倒是没那么强的排斥感,据夏丁卯说,大概是他年少初至河西时,有一段时间,因为地少谷粮,一老一小只能靠山羊奶度日有关。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经历,因为生理和文化的双重原因,中原人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和鄙夷,觉得这是戎狄所食,碰不得。
  所以尽管任弘告诉他们,只刷了点羊奶且烤熟的奶馕不会有事,众人仍是大摇其头,不敢尝试。
  唯独那胡父汉母的赵胡儿没有拒绝,拿了几块默默嚼着。
  “不愧是胡儿,饮酪浆如饮水也。”
  伍佰韩敢当大概和赵胡儿有点过节,如此讥讽。
  赵胡儿也不发一言,只道:“今日我守上半夜。”便又继续背着硬弓,上烽燧守着了,虽然上头有墙,但也比下面要冷。
  任弘见他穿的单薄,便去将自己一件厚厚的羊裘拿了出来,让尹游卿去燧上,叫赵胡儿披上。
  “仲秋夜寒,往后负责守燧的人,就轮流穿这件裘罢。”
  “多谢燧长。”后半夜要负责守燧的尹游卿十分高兴,燧上的赵胡儿却一言不发,只默默窝在上面,像极了月色下一条孤独的狼。
  任弘伸手用火棍捣了一下火堆,对韩敢当、张千人道:“其他人的籍贯、所长我都已听宋助吏说过,就剩汝二人了。”
  张千人哪怕在火堆旁,也抱着他那条大黑狗,立刻应道:“我家过去是长安人,在上林苑为孝武皇帝养狗的!”
  然后声音低沉下去:“后来不小心让所养的胡犬咬伤了陛下亲近的贵人,那贵人因此发病死了,于是举家流放敦煌……”
  狂犬病啊!相较之下,任弘觉得被咬后病死的人比较惨。
  任弘笑道:“巧了,我亦是为祖父下狱所累,从长安迁来的,你我也算同乡了。”
  张千人闻言有些惊喜,指着挨着他的韩敢当道:“韩伍佰也是长安人!”
  “哦?韩伍佰又是为何来到敦煌?”
  跟任弘、张千人这种被祖、父所累流放边陲不同,韩敢当四十多岁年纪,若非移民,莫非是他自己犯了过错?
  任弘看向韩敢当,却见他依然披着甲,用小刀一点点割着馕食用,闻言抬起头来,笑道:
  “也不瞒任燧长,我确是长安人,十三年前的巫蛊事时,不幸卷入其中,作为犯罪吏卒,被流放至敦煌边塞!”
  ……
  PS:第二章 需要修改,下午才有。


第24章 白日登山望烽火
  破虏燧坞内,靠北墙的那间屋子最大,是大通铺,燧卒晚上在此睡觉,鼾声相闻,味道也臭烘烘的,翻身就能摸到对方的鸟。
  南墙则又分两间,一间是伍佰、助吏二人的住所,一间是燧长的居所,虽然屋檐低矮,没有窗户,昏昏暗暗的,但任弘也算有单独的屋子了,且有两个炕,若是遇上有官吏来巡视,就要与燧长挤一块。
  于是昨夜,陈彭祖便与任弘睡了一个屋。
  任弘是被跳蚤咬醒的,撩开下裳,看见大腿上满是红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些跳蚤莫不是在刘燧长死后,饿了许多天了?
  陈彭祖还在另一个炕上酣睡,任弘便轻轻起床,留下陈彭祖一个人喂跳蚤。
  今天是八月初一,已入仲秋,因为天刚蒙蒙亮,烽燧下的河谷里起了雾,若不穿袍子,便能感受到一阵寒冷。
  但除了昨夜执勤的尹游卿和赵胡儿在补觉外,破虏燧的众人竟差不多都起了,任弘出门来时,看到助吏宋万在劈柴火,钱橐驼在烧火造饭。
  而吕广粟和张千人正从烽燧西边回来。
  张千人依然去哪都带着那条黑狗,它昨日吃了任弘一小块肉脯后,见了他也不叫唤了,只凑近了嗅来嗅去。
  “任燧长起得早啊。”
  张千人朝他问好,他和吕广粟正用扁担挑着水桶,慢悠悠朝烽燧走来,偶有水溅出,在干燥的蜿蜒小道上留下点点印记。
  因为位置高,破虏燧没法打井,每日所需的水,得去西边两里地外的黑海子打。这湖便是后世敦煌已经干涸的哈拉诺尔湖,如今却仍碧波荡漾,党河与疏勒河水源源不断汇入,岸边多有芦苇和胡杨林,阻挡着沙漠对敦煌的侵袭。
  所以破虏燧周边环境还是不错的,起码比戈壁深处的孤独烽燧要强,偶尔能射猎野物,或者在湖泊中打渔。
  吕广粟将桶里的水倒进院子里的大水缸中,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看着这水来之不易,搞得任弘都不好意思用这水洗头了,只随便抹了把脸,含着漱了漱口。
  他旋即来到了烽燧下,烽燧同样是黄土夯筑而成,土里夹杂着芨芨草和红柳,用马粪涂墙,还抹了一层白灰。这烽燧差不多四丈高,相当于后世的三层楼,同样分为三层:
  最底层是灶膛,一共四个灶,都与烽台中心相连,如此一来,整个烽燧就相当于一个大烟囱,白天见匈奴靠近,便可燃烧柴草或狼烟报警。
  沿着阶梯登上第二层,这儿有简陋的卧榻,铺着羊皮,是守夜戍卒休息的地方,墙壁上也有小孔,用于观察外面动静,或架弩瞄准。
  等任弘爬上最顶层,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他能看到向左右两侧延伸的长城,如同蜿蜒长蛇,它爬过荒芜的戈壁,阻挡流动的沙丘,在白花花的盐碱滩边驻足,避开碧波荡漾的哈拉诺尔湖,又跃上陡峭的高台——那是两三公里开外的另一座烽燧。
  被长城保护在内的,是平坦空旷的原野,远远能看见敦煌绿洲,中部都尉屯戍区的农田阡陌相连,炊烟袅袅,里闾间鸡犬相闻。
  而被长城拦在外面的,则是荒凉的戈壁和草原,一条长河从长城北面流淌而过,最后汇入哈拉诺尔湖。
  那是后世的疏勒河,它来自祁连雪山,在敦煌北部造就了一道狭长的河谷。河谷两岸黄土沟壑纵横,被狂风雕琢而成的怪异土丘沙梁夹杂其间,在靠近河床的地方,亦有渐渐发黄的胡杨林,还能看到不知是鹿还是羊的野兽在期间奔跑……
  任弘确定无疑,自己作为一个边防战士,正站在汉帝国的边界之上,苍凉的景色带来了一种孤独感。
  “燧长来了。”
  又有人沿着烽燧上来,却是伍佰韩敢当,今天白天轮到他守燧。
  看到韩敢当,任弘就想起他昨夜说的话……
  “我巫蛊祸时在长安为正卒,恰逢卫太子起兵,上吏附从,吾等便稀里糊涂地成了叛军,后来孝武皇帝下令,吏士非出于本心,而是被卫太子挟持逼迫的,皆徙至敦煌郡。”
  像这样被流于敦煌的人,至少有两三千人,韩敢当也不是任弘碰见的第一个了。
  任弘也没说自己是任安的孙子,只言自家也是因巫蛊而受牵连,有了这层关系,韩敢当对他殷切了不少。
  “任燧长是第一次上烽燧么?”
  韩敢当熟练地介绍起来:“四壁的是觑贼孔,可以射箭和察觉敌情。”
  “在烽燧左右的则是视火筒,根据左右相邻烽燧的位置所凿,燧长可以来看看。”
  任弘蹲下身,将眼睛凑到铜制的视火筒前,果然固定正对着西边三公里的“凌胡燧”和东边两公里外的“广汉燧”。
  韩敢当是老行伍了,介绍道:“汉匈交战数十载,胡人可不傻,早就摸透了汉军的烽燧信号,故常会伪造烽烟,那浞野侯赵破奴,贰师将军进攻匈奴时,就吃了大亏,以至于全军覆没。匈奴欲入塞时也常用这招,来到边塞之下点燃火把或柴草堆,以伪造烽火或积薪,好声东击西。”
  “于是近十年来,烽燧便安了视火筒,以明确相邻烽燧位置,如此一来,匈奴再放假的烽烟,因为位置不对,也骗不了吾等了。”
  “原来如此。”
  任弘听完啧啧称奇,原来这小小的物件里,竟包含了汉匈数十年来的边塞博弈交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真是用尽了两族的智谋。
  至于韩敢当接下来给他介绍的烽烟品约种类,简直就是古代的摩尔斯密码!
  韩敢当说,烽燧离一共有5种烽火品约:烽、表、烟、苣火、积薪,分别承担了不同功能。
  烽是草编或木框架蒙覆布帛的笼状物;表是布帛旗帜;烟是烟灶高囱升起来的烟柱;这三种在白天使用。
  苣火用于夜晚,举燃苇束火把。
  积薪是烽燧外面,那堆积起来的一摞摞柴草垛,昼夜兼用,白天燃烧视其浓烟,夜晚则是熊熊大火。
  说话间,韩敢当抬头看看太阳道:“日东中,该举表了。”
  说着便让任弘帮忙,举起靠在烽燧壁上的那面赤色布旗,连续摇晃了许久。
  而通过视火孔,任弘看到相邻烽燧也在举表。
  “日东中时,日西中时,还有吃夕食的时候,举表三次,以确认相邻烽燧无恙,若是对面不回应,便要派人过去查看了。”
  烽燧绝不是孤军奋战,而是互为犄角,相互守望,任弘颔首,却又问道:
  “若是风沙雨雪大雾怎么办?”
  韩敢当摊手:“那就没法子了,所以近十年来匈奴入寇犯边,常挑天气差的时候,吾等只能击鼓报讯,但因为隔得远,很难听到。”
  接着他又与任弘说夜晚要举的“苣火”,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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