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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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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上不再有调笑之意,认真地说道:“上个月,寡人与嫔妃宴饮后,一觉醒来,却在床榻边上看到了一条狗!”
  “一条狗?”
  夏侯胜问道:“怎样的狗?是黑,是白?”
  “白狗。”刘贺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形:“但没有尾巴,虽是四肢着地,但手脚都长得像人,那狗头上,还戴着一顶冠,就跟前夜宴饮时,那些乐舞人所服五采方文冠一个样。”
  刘贺有些不高兴地:“郎中令认为,这是天帝在告诫寡人,寡人身边的许多人,都是不识礼数的小人,就像戴了冠的狗一样,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一味供奉逢迎于寡人,若不将其赶走,寡人的王位,恐怕都保不住了!”
  在昌邑国,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刘贺谁也不怕,就怕那个“善愧人”的古板郎中令龚遂,龚遂进谏频繁,常能骂得刘贺掩耳而走。
  可那天针对这件事,龚遂却说得格外刺耳,张口闭口就是昌邑要亡了,说刘贺身为诸侯王,行为却比庶民还要污秽,堂堂昌邑王博览《诗》三百零五篇,可与其中一篇相符合?
  十七八岁的刘贺心里还有些委屈,自己确实没法与诗上的君子德行比,可他被龚遂指责的“无道”,不过是常与从小陪伴他长大的驺奴、宰人游戏饮食,赏赐他们的金饼有点多而已,外加喜欢饮酒的小毛病,用得着上纲上线么?
  龚遂还将他与因无道而绝嗣的胶西王相比,刘贺打听过了,那胶西于王刘端有阳痿的毛病,一接触女人,就因此病几个月,只能从年轻男子身上得到些宽慰,养了许多少年为郎。
  他刘贺就没这毛病,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至于刘端颇为喜欢的杀戮刁难朝廷所派二千石,刘贺自问就更不会做了,他满足于吃喝玩乐,国事全部交给国相安乐、龚遂、王吉等人来管。
  龚遂建言后,刘贺也曾害怕灾异成真,硬着头皮纳谏,疏远了奴婢雍人,亲近龚遂选上来的十个郎官儒士。可那群人读经义把脑袋都读傻了,明明都是年轻人,却不聊女人,不聊游猎斗鸡,天天只谈论诗书大义。
  刘贺头都大了,几天就将他们全轰走,凭什么龚遂看中的无趣儒生就是贤臣,而能讨他刘贺欢心的仆臣小奴就是奸佞?去他的英明贤王,还是继续过之前的快活日子要紧。
  然后,就发生了第二件怪异的事。
  “那一天,寡人又是夜饮过后,带着人去城外避暑的行宫,忽然听到有人说‘熊’字,抬头瞭望,果然看到一头大黑熊在宫殿中踱步,朝步辇扑了过来,寡人大惊,招呼左右射杀它,左右却都说没看到。”
  刘贺想起此事还心有余悸,他年纪轻轻就被酒色伤了身体,可不像伯父广陵王刘胥那样,力能扛鼎,能空手与熊搏斗:“可后来,寡人眨了眨眼,那熊又不见了。”
  夏侯胜颔首:“郎中令又如何解释此事?”
  刘贺道:“郎中令说,熊,山野之兽,而来入宫室,王独见之,此天戒大王,恐宫室将空,危亡象也。”
  他有些烦躁地挥手,似乎想要赶走那些不断出现的灾异幻象:“后来又有大批野鸟入室,郎中也说这是宫室将空的征兆。”
  刘贺不愿任由老儒和二千石摆布,希望能过快活的诸侯王生活,他觉得自己做的事,不但没有胶西王刘端严重。与惊世骇俗,不但烝后母,与亲妹通奸,更逼宫女与公狗公羊交配想要试验杂交人种的江都王刘建,更是没法比。
  比自己玩得出格的诸侯多了去,老天不去警示他们,警示自己作甚?
  可面对一件件灾异怪事,刘贺仍不免踌躇,只能寄希望于龚遂解读错了。
  但夏侯胜让刘贺失望了。
  “白犬冠方出,冠而无尾。此服妖,示犬祸也。言在仄者尽冠狗,昌邑朝堂之上有小人,去之则存,不去则亡,确实没有问题,大王是应该反思了,不过……”
  夏侯胜乃是龚遂好友,找他来自然是为其说辞背书,可今日夏侯胜却临时改了一点说法。
  他抬起头,看着刘贺道:“但野熊出没、野鸟入室,虽然寓意着昌邑国宫室将空,可臣以为,结合前几年昌邑社中枯木复生之事,这不一定是灾异,是祸是福,犹未可知!”
  ……
  “长公啊长公,你不帮着我劝诫大王也就罢了,为何要歪曲灾异之兆?往后我再向大王进谏,大王就可以说,夏侯长公说熊出没于宫室不是灾异,不再纳谏了。”
  等夏侯胜觐见结束后,昌邑国诸卿之一的郎中令龚遂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他。
  夏侯胜捋须笑道:“治理一方,守卫郡国,我懂的没有少卿多。可灾异之事,阴阳之变,少卿你却没我懂得多。灾异缘由何其复杂,决不能按照其表象贸然与古事联系,而应仔细推敲近来几年的情形,方知将应验在何处。”
  夏侯胜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所以才会来到昌邑。
  “至于昌邑王沉溺酒色?无妨,无妨,此小节也,昌邑王大节未亏,所作所为没有太出格的地方,何惧之有?”
  “长公你莫非是故意要讨大王欢心,好被聘为昌邑国太傅?”
  龚遂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等旁边没人时才低声道:
  “别家的王可以荒淫无度,可昌邑不一样。”
  “自从燕王刘旦谋反被诛,燕国撤销后,陛下一共还剩下两位近亲,除了广陵王刘胥,便是大王。五年春正月,广陵王入朝,益国万一千户,赐钱二千万,黄金二百斤,剑二,安车一,乘马二驷,何其尊荣。”
  “可大王屡屡上书请朝,陛下和大将军却未曾答应。昌邑与朝中的亲密,远不如广陵。再加上大王乃孝武皇后之孙,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若太过无道,被刺史和侍御史抓到破绽上书弹劾,恐怕就不止削县那么简单了,我身为郎中令,受先王之托,为人臣僚,岂能眼见大王被一群急功近利的宵小包围?此时若不直谏,非忠臣也。”
  对龚遂的担忧,夏侯胜却觉得他的力气用错了方向。
  “少卿,过犹不及,正是因为身份敏感,表现得太贤明,反而是在害昌邑王。君不见河间献王乎?与孝武皇帝最初也很亲近,可终究郁郁而终,他的贤明惹来的妒忌猜疑,反倒害了自己。”
  “我看昌邑王天资不笨,这些少年恣意,或许只是藏拙。就如齐威王初继位时,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三年不蜚,三年不鸣……”
  “不求大王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再这样下去,恐怕翅膀都要折了。”
  龚遂没有听出夏侯胜话语里所藏的深意,有些生气:“掩饰到一月半数时间都醉着,掩饰到饮酒过量,手脚都有了疾痿之患,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行走,既然长公不愿帮我相谏,那我愿做淳于髡!”
  ……
  龚遂对刘贺“失德”的害怕,在夏侯胜看来却无伤大雅。
  可当他的弟子贾捐之,将西安侯任弘东游魏赵,还在河间国拜了贯长卿为师的消息传来时,夏侯胜脸上,却露出了畏惧之色。
  贾捐之不明白夫子为何如何关注此事:“此不过是任弘沽名钓誉之举,夫子何必忧虑?”
  夏侯胜摇头道:“五百年前,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君者而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
  “《春秋》一出,就轮到乱臣贼子惧了。”
  “所以那些邪说暴行,君不君臣不臣,敌不过盈盈正道,其实都不足畏也。可你知道,孔子生平唯一恐惧过一人是谁吗?”
  孔夫人?
  当然不是!
  “是少正卯!”
  夏侯胜肃然道:“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少正卯乃是鲁之闻人,连孔子诸弟子也十分敬佩,为何夫子为政而始诛之?”
  “这世上有五恶,一曰心达而险,通晓世事而用心险恶。”
  “二曰行辟而坚,行为邪僻且顽固不改。”
  “三曰言伪而辩,言论虚伪而说的有理有据。”
  “四曰记丑而博,学识驳杂还专门记诵一些丑恶卑劣的东西。”
  “五曰顺非而泽,专门赞同错误的言论还极力为其润色。”
  夏侯胜咬牙切齿,他看似是在说少正卯,可这一条条罪恶,都能对号入座到某个先前太过高调的人身上。
  “孔子说,人的品性只要有这五恶中的一种,就不能不施加君子之诛。”
  “那少正卯便是集五恶为一体的小人之桀雄,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一旦让他的学说成了气候,恐怕会危害天下,一如后来的墨翟杨朱之学,让礼乐彻底被废弃,故不可不诛也,这个人,孔子杀得好!”
  在他看来,任弘忽然投靠了左传毛诗的小门派,肯定有所图谋,那才是一头出现在圣学经义殿堂里,嘴里呼呼赫赫的大黑熊呢。
  夏侯胜忧心忡忡,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身为摄相大司寇的孔子,在那段时间里,难得摸到了名为权力的刀,能一刀斩了少正卯的狗头。可他夏侯胜作为失败者,从在朝的博士沦落为区区王国左官,惶惶如丧家之犬,能对一位炙手可热的列侯做什么呢?
  “我夏侯胜看人不会错,这位西安侯,便是当世少正卯,他迟早会成为齐鲁圣人之学的大敌!”
  ……
  PS:回到家啦,只有一个大章。
  这几天在路上风声鹤唳的,大家也多注意身体,过年好好在家里看书不要乱走动。


第217章 叶公好龙
  “我一直以为西安侯是一时兴起,可按照延年的说法,他还真就能在日华宫一坐数日天,追随夫子学《左传》?”
  徐敖乃是贯长卿的大弟子,受《毛诗》,又粗通《左传》,但他并未满足于此,还欲学尚书,于是在求得门户之见不算重的贯长卿允许后,去清河郡拜谒前博士胡常。
  那胡常乃是鲁地大儒孔安国的再传弟子,掌握着极其晦涩的“古文尚书”,据说那是数十年前,鲁恭王坏孔子家宅时在墙壁里发现的,与传世的今文尚书内容有许多不同之处。虽然未曾列为官学,可在关东也颇受人追捧。
  世上儒生虽众,可九成都只是读孝经、论语这种入门级教材后,便浅尝辄止,能真正精通一经的本就不多,徐敖兼通三经,已经算其中佼佼者。
  他此番回来,却是有一件事,想要再度劝说固执的夫子。
  却听闻前段时日驰名天下的西安侯任弘屈身下学,徐敖刚开始还以为,这又是一个想要随便学几篇文章,将自己包装成“经术”精明的侯王。河间王父子纵情声色,对儒术没什么兴趣,可长安确实有不少大臣,在朝廷的倡导下,欲将经术当做包装自身,让权力和地位更上一层楼的敲门砖。
  “但这批人颇似昔日楚国叶公,嘴里说着尚贤爱士,可等孔子亲至时,却又弃之不用,甚至见龙而走,此所谓叶公好龙也。”
  作为一个全日制儒生,徐敖对那些非全日制同学对学术的热爱的存疑的。
  贯长卿的另一个弟子解延年闻言大笑:“子少这次却是料错了,西安侯虽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可与河间国太子等人不同,是真心向学,他早在长安时,便花了大半年时间,将那些难懂的大篆运用熟练,经传皆已熟悉,如今来河间,主要是从夫子日夜习得训诂。”
  章句、训诂、义理,乃是通晓一经的必备基础,可左传眼下无章句义理,只有贾谊一百年前作下的训诂,也就是名词注释,毕竟是古文字,语法之类与汉代的通用语也有很大区别,若是连意思都不明白,谈何知晓文义。
  但贾谊一来文笔好,训诂也没有长篇大论,相比于拜入其他家动辄数十上百万的训诂,已是极少。
  但徐敖还是有些不信,直到跟着解延年步入日华宫的授课厅堂,却见河间王太子刘元在一旁打瞌睡,一位面如冠玉,头戴长冠的儒雅君子,正在和老师探讨经传里的一段内容。
  “《春秋》有载,昭公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十八年则曰:夏五月壬午,宋、卫、陈、郑灾。”
  徐敖和解延年不欲打扰,自己找了蒲席跪坐,却听这位西安侯已经不必看书,便将传上的内容说得头头是道了。
  “针对这场彗星现于心宿,有两位鲁国大夫作过预言,都认为,彗星出现于大火的方位,表示火灾将发生在宋、卫、陈、郑之分野。郑国人裨灶也如此认为,他对郑国执政子产说,宋、卫、陈、郑四国将同日发生火灾,如用一种宝物祭神,郑国可以免灾。可是子产不给,还说这样的一番话。”
  “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灶哪里懂得天道?这个人每逢有异样的天象和气候,都扬言将有大灾,难道不会偶尔也说中么?遂不与宝物,郑国亦不曾遭火灾。”
  贯长卿经过半个月相处,对任弘最初的疑虑已经慢慢放下,不考虑他的君侯身份,这就是个聪慧且好学的弟子啊,常能举一反三,不过他也发现,任弘在学习时,总会对传中那些与他观点贴近的内容十分上心,刻意强调出来。
  “所以道远认为,天象与人事无关,天人应相分?”
  “学生不敢妄言完全无关。”
  任弘朝贯长卿作揖,他也没有直接否定灾异与人事的关系,因为这玩意想要证伪是极其麻烦的。去年冬天,任弘费了好大劲,才侥幸引下了雷电,暂时让博士弟子们闭了嘴。只要对方暂时不要以灾异为借口来阻扰国事,任弘暂时也不想去做这类费力不讨好的事,只将这一段的重点,往积极的人事应对上落。
  “传中说,郑国还没有发生火灾以前,里析告诉子产,若想避免这场灾异,最好的办法就是迁都,罢免大臣。”
  “但子产并未因为谣言而逃避,他着手做了许多准备,停止容易失火的市场,派府人、库人各自戒备自己的辖区范围以防火。命令司宫戒备,迁出先公的宫女,安置在火烧不到的地方。司马、司寇排列在火道上,到处以水救火。灾后登记被烧的房屋,减免百姓的赋税,重建其居室,所以火灾造成的伤害不大。”
  “反观陈国,虽然祈祷而不救火,许国则是不慰问火灾,君子因此而知道陈国、许国将先被灭亡。天灾或许难以避免,但如何应对防治,灾后如何善后,才是该考虑的事。”
  任弘道:“子产的态度,就是学生的态度。比如去年冬天,相比于齐学诸生危言耸听,因为一些不知缘由的灾异就耽误了该做的国事,还不如寻找雷击的缘由,积极去避免雷击之事,故于殿堂安放避雷针。“
  任弘确实解读出了传中要表达的东西,贯长卿没有表明意见,看向另外两名弟子:“汝等以为如何?”
  “道远做得好。”解延年拊掌赞同任弘之言。
  “我虽在河间,但也听说自从长安放置了避雷针后,春夏时虽有雷击,却没有造成火灾,而没有安放避雷针的地方却遭灾了。”
  “听闻此事后,连河间王都开始在宫殿、宗庙上安置避雷针,毕竟谁也不想挨了雷击后还被齐学诸生跳出来指责失德啊。”
  在对待灾异和天人关系上,公羊派已经完全倒向神秘学去了,榖梁则对此不太感冒,左传则位于两者之间。既不像公羊那样刻意凸出,也会写一些预感式的故事,好像煞有其事,却在故事结尾让一位“君子”出言来否定预言,强调人事的作用。
  任弘猜测,这里面的预言,或许真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春秋时对巫祝的重视,远胜汉朝十数倍,而如子产一般的点评与对天人灾异的嗤之以鼻,或许才是左传作者自己的观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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