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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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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无人做主。外头的人也不敢出头,可不就任由皇帝捏圆搓扁?
  若是老王妃在府中,至少皇帝明面上不敢如此张狂,多少还要顾忌一些。
  李凤岐闻言默了默,半晌才道:“让人给母亲传一封信,请她回府一趟吧。”
  五更闻言,脸上忐忑一扫而空,振奋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转欲翻窗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
  “王爷还有吩咐?”五更转过身来。
  “你身上可有带银子?”李凤岐问。
  “???”
  五更愣了愣,在怀里胡乱摸了一通,才凑了五两碎银子出来:“眼下只有这些,王爷要银子做什么?”
  这府里如今的情形,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吧?
  “……”大约没想到下属这么穷,李凤岐看着那寒碜的五两银子沉默了。
  五更见状小心问道:“王爷可还要?”
  “……”李凤岐闭上眼,道:“罢了,你找个机会,送些银钱和米粮进来。”
  “是。”五更将碎银收回怀里,翻窗离开时还在想,王爷要银钱做什么呢?
  ***
  叶云亭一觉睡醒时,金乌已经爬到了头顶。
  在窄小的贵妃榻上觉睡了一宿,不仅没觉得松快,反而头昏脑涨腰酸背痛,尤其是侧颈还一阵阵的酸胀发疼。
  他揉着脖颈起身,先去看李凤岐的状况。
  李凤岐似还没醒,双目紧阖着,两道长眉舒展开来,眼睛轮廓狭长,眼尾处微微上挑,比昨日多了一份生气。
  见他气色比昨日好上许多,叶云亭便放了心,揉着脖子嘀嘀咕咕地往外走:“看来今晚不能睡这儿了。”
  睡了一觉浑身难受,还不如不睡呢。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李凤岐的声音。
  “王爷醒了?”叶云亭脚步一转,又回了榻边,皱着眉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落枕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揉着脖颈。
  李凤岐抬眸看过去,就见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一截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在右边靠近脖根处,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痕迹。大约是他肤色太白,这块淤青看起来也格外严重些。
  “……”李凤岐回忆了一下,这淤青多半是昨晚五更下手太重留下的。
  他看向不明真相的叶云亭,难得生出一丝类似心虚的感觉。他咳了咳,道:“看着有些淤青,可能是晚上睡觉时硌到了。”
  叶云亭道:“那贵妃榻是有些小了,今晚我还是和季廉在外间挤一挤吧。”
  等再过几日,摸清了府中的情形后,再考虑要不要搬到偏房去住。
  “外间的罗汉床两个男人也睡不下。”李凤岐见他眉眼皱作一团的模样,犹豫了一瞬后道:“你若是不介意,便在榻上睡吧。床榻够大,再多一人也不会挤。”
  大约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叶云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有些心动了,毕竟这张床真的很大,就是四个人也是睡得下的。现在就多他一个,真的不算挤。
  “我自然是不介意的,不过王爷……当真不介意?”
  李凤岐摆摆头,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叶云亭见状便高兴起来,道了声多谢,便脚步轻快地去了外间打水洗漱。水是季廉早就备好的,叶云亭洗漱完,又端了一盆水进去给李凤岐漱口擦脸。
  李凤岐如今筋脉尽断,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叶云亭只能先扶着他坐起来漱了口,再让他躺下去,用湿帕子给他擦脸。
  他的动作很是熟练,不像是第一次照顾病人的。
  “你以前照顾过病人?”
  “嗯。”叶云亭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擦脸的帕子在盆里过了水,又顺道给他擦了脖颈和手。他动作十分自然,轻柔又不带丝毫狎昵,便是李凤岐这样向来厌恶别人碰触的人,竟也没觉得抗拒。
  “照顾我的奶娘以前生过一场病,也是卧床不起,我照顾过一阵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李凤岐看他熟练的动作,便知道他当时必定是尽了心的。
  况且,明明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却要亲自照顾病重的奶娘,想也知晓内里的艰辛。
  “后来呢?奶娘的病好了吗?”李凤岐问。
  “没有。”叶云亭摇摇头,眼底勾起些许怀念:“大概撑了一个月吧,人就去了。后来就剩下我和季廉相依为命。”
  奶娘是季廉的亲娘。
  他一出生,生母便难产而死。他父亲大约是觉得他克亲,并不喜爱他。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住在国公府里最偏的院子里,只有奶娘一人照顾他。那时他年幼懵懂,还会时常问奶娘为何父亲母亲总不来看他。为什么奶娘总不让他和季廉去院子外玩耍 ,又为什么碰到跋扈的下人欺负他和季廉,奶娘也从不许他去找父亲母亲告状。
  直到后来他渐渐长大,看见被父母抱在怀里嬉笑玩耍的叶妄,方才渐渐明白了奶娘每每面对他稚嫩问题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的亲娘早死在了生他的那一日。如今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亲娘。而父亲,并不喜欢他,
  如果能选,叶云亭觉得他大约根本不想要他这个儿子。
  真正喜爱他护着他的人只有奶娘和季廉。
  后来奶娘去了,便只剩下季廉。
  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很多,李凤岐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道:“人心凉薄,能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便已经是幸运。季廉对你十分忠心。”
  叶云亭笑起来:“嗯,我们名为主仆,其实和亲兄弟也差不多。”
  说着便端起水盆去外间倒水。
  倒是李凤岐听见“亲兄弟”时表情沉了沉,又想起李踪来。
  时至今日,他仍然想不通他与李踪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李踪又为什么会恨他至此。在中毒之前,李踪在他心里,一直还是个尚未长大,需要他护着的幼弟。他读遍史书,见多了鸟尽弓藏的戏码,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若是演戏,李踪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些。
  他还记得他与李踪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才五岁,是个刚刚到他膝盖的小团子,裹着一身厚实的棉袍,扒着他的腿叫哥哥。
  那时他将将得知母亲这些年从不与他亲近的原因竟是他曾经还有个死去的双生弟弟,因为一出生时就夭折不吉利,所以这些年从不为外人知晓。他还是偷偷看见了母亲祭拜弟弟的牌位方才知道了这件事。
  是以他遇到李踪时便想着,若是他有个弟弟,母亲大约便能开怀一些。
  这十余年来,他是真的把李踪当做亲弟弟护着。
  那时太子李洐还在世,李踪不受重视,先皇甚至有将他养废的意思。他便亲自教他读书习武,教他兵法谋略……即便后来去了北疆投军,两人也常常书信往来。
  他一直以为兄弟之间的情谊从未变过。即便后来李踪性子越来越偏激执拗,他也只以为是幼弟长大了,有了自己想法。
  却没想到李踪会变得如此彻底,甚至还用他从前教他的那些东西,反过来对付他。
  果然是世道亦变,人心难测。
  李凤岐嗤了一声,眼中戾气横生。
  他先前还想着要当面问一问李踪这些年来的兄弟情义可都是假的。但如今见了叶云亭和季廉的相处,他却忽然想明白了。
  不论从前情谊是真是假,李踪对他动手的那一刻,都已然背叛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他们之间再无情谊可言,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既是敌人,杀了便是。
  *
  外间,叶云亭刚倒了水,就见季廉提着个食盒过来了。他微微一挑眉:“今日有人送饭了?”
  季廉看了两边杵着的婢女一眼,进屋关了门,才打开食盒抱怨道:“送倒是送了,但就这些东西。”
  叶云亭往食盒里一看,一小碟咸菜,三碗米饭,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点分量,怕是不够你吃。”他笑着道。
  “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愁,竟然还有心思笑。”季廉咕哝。
  “愁也不能平白变出饭菜来。”叶云亭屈指敲敲他的脑袋,端起一碗米饭又夹了些咸菜,便往里屋去:“你先吃,不必等我。”
  进了里间,就见榻上的李凤岐眉眼含戾,神色阴沉,周身的暴戾之气藏也藏不住,若不是叶云亭知晓他现在动弹不得,几乎都要以为他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
  叶云亭脸上轻松的笑意收了收,试探唤道:“王爷?”
  除了昨日一早,他还没见李凤岐露出过如此阴鸷的表情,跟方才和声细语与他说话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永安王,生人勿进的模样,与他在宫宴上所见如出一辙。
  叶云亭谨慎地顿住脚步,维持着温和的语气道:“刚才有婢女送了饭过来,王爷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
  沉湎在往事中的李凤岐回过神,正欲开口回答,却发觉他端着碗,谨慎地站在一步之外没有靠近。
  他心中有些好笑,舒展了眉眼道:“刚才想到些旧事,吓到你了?”
  叶云亭当然不可能承认,摇了摇头,端着碗在床边坐下:“饭要趁热吃。”
  他没有多问,李凤岐也就没再多言。
  叶云亭夹了一根咸菜,配着一勺饭喂到他嘴边,李凤岐便张口吃下去,一时间,屋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与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喂了大约四五口,叶云亭还要再喂,李凤岐却摇了摇头:“够了。”
  叶云亭惊讶:“这才吃了小半碗。”
  李凤岐下颌微微绷紧:“止饥便可,吃多了反而不便。”
  他说得含蓄,叶云亭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带反应过来后差点没憋住笑。方才他还觉得李凤岐煞气满身如同煞神,叫人望而生畏。但现下又觉得,便是再厉害的战神,也到底还是个凡人。
  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抿唇忍住了笑意:“王爷不必如此,有需要时唤我便可。”
  说完又将一勺饭送到他唇边:“还是身体为重。”
  “……”李凤岐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又垂眸将喂到嘴边的饭吃了下去。
  叶云亭将一碗饭喂完,又喂他喝了半盏水,方才收拾了碗筷出去。反倒是李凤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心想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国公府的大公子,非但不懦弱,还胆大包天。


第6章 冲喜第6天
  吃完了早饭,叶云亭便和季廉商量着,再将王府仔细翻找一遍,说不定能找出些遗漏的值钱物件,到时候拿出去换点银钱,不仅能买米粮,还能打点一下婢女守卫,换些消息。
  主仆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往前院找,一个往后院找。
  叶云亭去的是后院,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才发现这偌大王府竟然当真是空落落什么也没有。
  倒也不是说被搜刮的干净,而是看其中陈设,怕是原本就没有多少物件。
  像齐国公府府里,别说正经主子住的院子了,就是几个姨娘住的院子十分精致。雕梁画栋,奇珍异草,数不胜数。虽不至于奢靡无度,但也绝不寻常。
  他原本以为以永安王的权势地位,这王府至少该比齐国公府更加奢靡一些。
  没想到却是他想多了。
  这偌大后院,除了正院里有些人气儿之外,竟然尽是空落落没住人的模样。
  他倒是有耳闻老王爷与老王妃十分恩爱,终其一生未曾纳妾。即使老王妃子嗣艰难,最后只得了一个儿子,老王爷也没再纳新人进府。
  只是老王爷在时后院空置还能说得过去,他没想到李凤岐接管王府这些年,这后院竟然也一直空着没住人。
  他感慨了两声,把最后两间房也找了一遍。
  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没住人的空院落,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物件。
  叶云亭两手空空地溜达到前院去和季廉会和,准备看看他那儿有没有收获。好在季廉还是有些收获的,他宝贝似的捧着一堆纸墨笔砚过来,看见叶云亭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砚台来,邀功道:“少爷你快看看这个,我看二公子那儿也有这么一块砚台,应当能值些银子吧?”
  这砚台巴掌大小,四角圆润,上面雕了几朵摇曳的、将开未开的莲花与荷叶,中间研墨的部位恰似一汪水池,隐约还有泛着浅浅金色微光,莲花摇曳其上,正好应了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这是莲台砚。”叶云亭一眼就认出了这砚台的来历。
  他平日在府中无聊,便以读书习字为乐,对纸墨笔砚都颇有研究。这莲台砚是上京最受追捧的大师所雕刻,一共只有两方,其中一方在齐国公府里收着,后来在叶妄去国子监时,被叶知礼取出来给了叶妄。
  另一方倒是不知去处,没想到竟然会在王府里。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砚台,指腹下触感光滑,他着迷地摩挲了几下,目露不舍:“这么好的砚台……”
  季廉见状立刻接话道:“这么好的砚台肯定特别值钱!”
  “……”叶云亭顿时哽住,默了默道:“罢了,再好的砚台,也得有命用才行。”说完将砚台塞回季廉怀中,当先走在前头,免得看见砚台又舍不得:“先试试看能不能出府吧。”
  他转头打量着四周,总觉得他们这两日实在太过顺利。
  以王府里如今的情形,皇帝当真会让他们随意出入行动吗?
  叶云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两人走到王府侧门,才刚推开门,便有两人挡在了门口,目光冷冽地望着他们:“此处不可出入,王妃请回。”
  叶云亭和季廉都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叶云亭迅速扫了一眼两人的腰牌,没有多言便拉着季廉退了回去。
  走远之后,季廉方才小声道:“昨日侧门我没有发现有人守着。”
  他当时还推开门看过,外面巷子安静的很,除了两个乞丐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两个守卫是神策军。”叶云亭回忆两人腰间悬挂的腰牌,又想起一瞥时墙角的两个乞丐,问道:“那你昨日有看到那两个乞丐么?”
  季廉点头:“有,他们昨日也在那儿。”
  叶云亭思索着道:“那两个乞丐看起来不太对劲。”
  虽然穿着打扮一副落魄邋遢的模样,但身形却十分魁梧健壮,即便对方已经极力蜷缩身体掩饰了,但那鼓囊囊的腱子肉还是藏不住,而且叶云亭眼尖,一眼便注意到对方搭在膝盖的手上,指甲缝隙里都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污垢。
  哪里有如此健壮又干净的乞丐?
  叶云亭猜测这多半也是神策军乔装而成。只是他想不通,王府都败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必要乔装打扮、一明一暗地特意守着?
  思绪数转间,叶云亭已经拉着季廉回了正院。
  他将一堆笔墨纸砚抱回里屋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方莲台砚单独放在一边,方才同李凤岐说起侧门的发现。
  李凤岐耳朵在听他说话,眼睛却盯着那方砚台,眉头微挑:“今日去前院了?”
  叶云亭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那方莲台砚,他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这些东西的主人,正躺在自己面前。
  他脸颊微微发热,努力维持着镇定道:“嗯,本是想和季廉去找点物件拿去换些银钱买米粮。没想到在侧门被拦了下来。”
  李凤岐瞥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你喜欢那方砚台?”
  叶云亭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不由更加面红耳赤,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肤色白皙,稍微一有绯色便格外明显,藏也藏不住,眼下更是连脖子都红透了,根本不敢抬眼去看李凤岐。
  也是他太不把李凤岐当外人了,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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