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安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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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最后一次看见刘炳那天晚上，我顺口问过他416的房客是什么样子，刘炳形容那是个病秧子女人。可是刘炳是在罗小安的妈妈搬走后才入住，如果他没有见过她，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当时我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管理员告诉他的，可是管理员跟刘炳并没有私交，怎么会跟他提这些？”
　　羊及莫寻思，“如果416房客真的住到了8月中旬以后才搬走，一个大活人出出入入，附近商家小贩和居民总会有点印象，管理员说这种一查就被拆穿的谎话意义不大，所以，416的房客应该就是8月初搬走的。但是之后才住进去的刘炳却知道她的情况……”他脑中精光一闪，与电话那边的白鹿异口同声：“中药味！”
　　白鹿道：“楼里有人签收了罗小安寄的中药，并且把中药熬了，刘炳看见了快递单上的信息，所以知道416的前房客是个身体不好的女人！现在的房客包括管理员在内是没有人吃中药的，那么那些药是——”
　　“熬给416的房客喝的。”羊及莫低声接口。
　　“那个时候416的房客还在楼里吗？”这个猜测令白鹿毛骨悚然。
　　羊及莫道：“不一定，但必然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中药凉了就不能喝了。现在的问题是，是谁签收了罗小安寄的中药然后在楼里熬药，那个人必然在8月中旬后还与416的房客有接触。这个人有可能是管理员、房东、411号房客，甚至之后才搬进去的露露与413号房客。”
　　白鹿的脑海中一张张的出现了这些人的脸，每一个看上去好似都完全无辜，可再一看又好似都暗藏着秘密。
　　这些日子他看见那些日常生活中接触的人，哪怕是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冷不防都会有种看到了对方另一面的错觉一闪而逝。
　　他觉得他的精神都快变得不正常了。
　　“羊警官，刘炳的踪迹……有线索了吗？”
　　羊及莫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燕市地图。刘炳失踪根本没立案，当然没人帮他查，再加上局里这几天天天加班，他只有昨晚加完班才有点时间去走访一下。
　　他把地图铺在腿上，正想跟白鹿说说进展，忽然之间他在这张地图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白鹿没等羊及莫回答，自言自语：“刘炳失踪会跟416的房客有关系吗……刘炳察觉416房间的事有古怪，好奇心作祟在查这件事，被发现了所以才……”
　　“白鹿！”羊及莫忽然叫。
　　白鹿愣了下，“羊警官？”
　　“你现在在老楼房吗？”
　　“我在外面，离老楼房有些距离。”
　　“很好，今后再有这种情况，也尽量在离老楼房远些的地方联系我。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记住我上次叮嘱你的，不要试图独自去探查任何事。”
　　白鹿有些奇怪，但他已经没有什么新信息要说，便与羊及莫道别了。
　　羊及莫挂掉电话，凝重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始终未曾移动，车顶灯投落下一点反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无比锋利。
　　他刚刚发现，从西岭路到红沙镇挖出白骨的荒地由一条环山公路连接着，由于近些年城市规划那条公路几乎已经废弃了，根本不设摄像头。
　　这条连起这两个充斥着神秘与罪恶的地方的路，令他在脑子里也连起了一条线。如果在西岭路杀了人，再拉去红沙镇的荒地抛尸，那应该是很方便的吧？只要没有人报案失踪，也没有挖出尸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安安静静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世上消失了……
　　刘炳……416……
　　会是这样吗？
　　刘炳刚刚失踪几日，而416的房客已经失踪超过一个月，如果她已经死了，她的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将羊及莫自联想中拽回。
　　是朱燕打来的，今天难得下个早班，很多同事都认为这种不加班的时光珍惜一日是一日，计划晚上进行点儿娱乐活动，现在恐怕又要泡汤了。
　　“燕姐，是案子有进展了吗？”
　　“小莫，荒地那边又挖出一具女尸！而且是具新尸，刚刚埋了一个月以内！”
　　难道是！
　　羊及莫把地图一折扔到副驾驶座上，麻利的发动引擎，“我现在就过来！”警车亮起绚烂多彩的灯光，迅速汇入道路上飞驰的大流中。
　　已经赶到的警员们全部都守在解剖室外，朱燕看见羊及莫便从人群中小跑出来。
　　走廊上很安静，羊及莫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法医正在解剖，程队和连副队都在里面，市局那边因为还有别的案子，伍大队长和方副大队长要晚些时候才能到。尸体脸部被烧焦了，无法辨认面容，埋尸体附近的地里还挖出些随身物品，鉴定那边的同事正在加班。”
　　羊及莫几乎脱口而出他知道尸体的身份，但理性让他克制，于是他也加入了等待的大部队中。
　　一个小时后解剖室的门打开，程泰杰和法医说着话走出来，连浩则示意众警员去办公室接着等。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燕市西山分局刑侦支队的正副队长，拿着一堆法医和鉴定刚刚出炉的新鲜报告进入办公室。
　　“今天晚间19点32分新发现的这具尸体，是个非常年轻的女性……”
　　不是老楼房416的房客吗……
　　羊及莫听到这里，不知是否该失望。
　　“与尸体一同发现的手袋中现金、银行卡、证件等物品不翼而飞，仅剩部分年轻女性常见的随身物品，其中有一张外资牙科诊所名片。尸体面部虽然遭损毁，十只手指的指纹也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但牙齿完好。鉴定的同事联系这家门诊比对牙齿，目前已经核实了死者身份。”
　　“死者名叫谢雪儿，23岁，非燕市本地人，就读于燕市一家三本大学，毕业后曾在学校留任一个月，后进入一家大型公关公司工作。该公司的客户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谢雪儿活泼漂亮，入职一年就谈了三场恋爱，对象一个比一个青年才俊，两个月前她与最后一任男友分手，闹得很不愉快，这件事她周围的人都知道，那之后谢雪儿离职。目前为止这位前男友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们已经让人去请他协助调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该到楼下了。”连浩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人大家并不陌生，他就是……”
　　他淡定的吐出一个名字，一直默默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羊及莫不禁抬眼看来。
　　夏景坐在询问室里，已经没脾气了。
　　5天之内两次被请进警局喝咖啡，这记录已经远远甩了他们这些富二代中最牛逼的抢女人斗殴殴进派出所几百条街。
　　突然得知前女友被残忍谋杀抛尸他的确很震惊很难过，但毕竟相处不久，感情也早就没了，震惊难过了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反而是他自己现在比较麻烦。
　　这次负责问话的人员是西山分局刑侦支队队长程泰杰本人，程泰杰相当体贴他，不用他吭声就主动把羊及莫叫进来陪同问话。
　　此刻羊及莫眼角都没甩他，认真的低着头翻看手头资料，笔和本子端正的摆在桌上，方便随时做记录。
　　“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关系。”夏景以此作为开场白，“我跟她早就分手了，之后就没再联系过。”
　　程泰杰对此并未发表看法，而是问：“听说你们是在一次展览会上认识的？”
　　夏景只好如实回答：“她们公司承办的展览会，我是宾客受邀出席，她是负责接待我的专员，就那么认识了，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大概多久？”
　　“一周吧。”
　　“这么快？”
　　夏景没意思的瞅他一眼，这已经是慢的了，要是换了那些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二世祖，当天晚上就滚上床了。
　　“你与死者的恋情持续了多久？”
　　“一个来月。”
　　“听说死者不同意分手？”程泰杰问。
　　夏景烦躁道：“分手不需要她同意，这种事能强求吗？”
　　“听说你们分开后死者曾多次纠缠……”
　　夏景一摆手，“别听说听说了，她的确是闹得厉害，又是给我打骚扰电话又是给我新交的女朋友寄恐吓信，有次还跑到我公司去想往我身上泼硫酸！”
　　程泰杰目光一利，“所以你就杀了她是吗！”
　　“我没杀她！”夏景几乎从椅子里跳起来。
　　程泰杰依旧锐利的逼问：“因为你不堪她的骚扰所以你杀了她对吗！”
　　“我靠！你耳朵聋吗！我都说了我没有杀她！我只是加强了公司的安保系统，还给我女朋友找了个保镖！我要杀她我用得着自己动手，我干嘛不买凶啊！”
　　程泰杰：“所以你是买凶杀了她？”
　　“卧槽……”夏景简直想撕了自己这张嘴。
　　羊及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与死者因为什么原因分手？因为她只是你的猎艳对象吗？”
　　“别胡说八道啊！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觉得她挺纯挺可爱的，可是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她是个能给好处就对谁都能张开腿……呸呸呸！”说到这儿夏景猛拍了几下嘴，“死者为大死者为大。呃，总之就是性格不合，所以就分了。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没想到分个手她反应那么激烈，这种女人我只敢躲着，她的联系方式我都删干净了，怎么可能再去杀她！”
　　左问右问，夏景一口咬定没杀人。而谢雪儿由于死亡距发现尸体之间间隔较长，具体的死亡时间还在进一步确认中，今天无法核实夏景的不在场证明，等夏景的律师满头大汗的赶到，双方又扯了几句皮，便不得不先放人了。
　　羊及莫走在前面送夏景出警局，夏景几步追上来问：“喂，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羊及莫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夏景自言自语的抱怨：“最近是犯了什么太岁……”
　　羊及莫在楼梯口停步，“夏先生，下了楼怎么走你应该还记得，我就送到这里了。”
　　夏景非但没走，还挡在了他面前，“喂，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啊？”
　　羊及莫莫名其妙的说：“我们很熟吗？”
　　“怎么不熟啊？我跟你说，我跟谢雪儿当时可是严肃认真的谈恋爱，可不是什么猎艳！你别听你们那个老处男队长的浑话，他就是嫉妒我又帅又有钱！”
　　“上次你超速车里载的那位女士，就是和谢雪儿分手后交的新女朋友？”羊及莫冷不丁问。
　　“那不是，那个就是处处看感觉，感觉不太对，现在已经没来往了。你看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吧，要是换了别人哪还要过程啊直接奔主题了！”夏大少对自己不同于那帮败家子的出淤泥而不染十分自豪。
　　羊及莫点点头，“所以，你6月份与谢雪儿在一起，一个月后分手，没多久交了新女朋友，9月前再次分手，然后没多久又和下一个女性‘处处看感觉’。夏先生，”他绕过夏景，“我个人认为我们队长对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误解。”
　　“喂……”
　　“伍队长，方副队长。”
　　走廊另一端出现两个男人，正是刚刚从市局赶过来的伍霆和方明旭，羊及莫停步，跟二人打招呼。
　　伍霆本是要去找程泰杰，偶然遇上羊及莫，他笑了笑，上前道：“小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小羊？？？”夏景耳尖的听到这个称谓。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还在排查嫌疑人的阶段。至于是否与其他那些白骨有关目前没有证实，但我觉得脱不了干系。”
　　“又是感觉？”伍霆问。
　　羊及莫道：“是。”
　　伍霆硬朗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夏景从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方明旭注意到了这个杵在这儿会呼吸的大活人，“这位是……”
　　“伍队长，方副队长，进去细说吧。”羊及莫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夏大少一个人被孤零零的晾在楼梯口，目送三人交谈着走远，孤独得像一颗秋风里的小树。
　　

　　☆、第　28　章

　　白鹿望着老楼房久久没动。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胆量不小不大，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已经足够令他感到害怕。
　　天色彻底黑下来后，老楼房看上去愈加阴森恐怖。白鹿不禁怀疑，半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站在与此刻相同的位置，看着相同的老楼房，为何丝毫没有嗅到那满溢而出的森然气味。
　　最终，想到还在楼里的祝宁，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步入内。
　　4楼的防盗门开启着，进门后不见任何人的身影，白鹿经过厨房时身形顿了顿，然后闪入其中。
　　管理员大概早早就吃过晚饭了，不大的厨房里收拾的很整齐。白鹿打开灶台下的柜子，那里摆放着大大小小好几口锅，他找了一遍并没有看见用来熬中药的砂锅或奶锅。
　　他站起身，两手撑着灶台，这时刚才不知在哪儿的管理员出现在厨房门口，诧异道：“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鹿被她的大嗓门儿惊了一下，立马回身。
　　“还没吃晚饭吧？冰箱里有点菜叶子，可以煮面吃！”
　　“哦……我吃过了……”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管理员大妈看着未关上的柜门里乱糟糟的锅具。
　　白鹿道：“我、我想找找有没有能熬中药的锅。”
　　“中药？你生病了？”
　　“是啊，最近有点不舒服，朋友给我介绍了个老中医。但是中药不是还要熬吗，我就想看看方不方便……”
　　“是有个砂锅来着……”
　　真的有！
　　“但是不在那个柜子里呀！我给你找找！”管理员大妈说着就打开另外一个堆杂物的柜子，蹲在地上翻找起来。
　　白鹿的手在身后握紧了，看着眼前忙碌的管理员大妈，他的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犹疑。
　　这个看上去心宽体胖的中年女人，她一直以来的体贴热情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如果这栋楼真的有问题，她身为管理员会分毫未觉吗？
　　管理员大妈累出一头汗却一无所获，她边用手背抹着脑门儿上的汗边纳闷儿道：“怎么就不见了呢？上个月对面的小裴还拿来熬过药来着……”
　　“……小裴？”
　　“就是楼下街对面那个便利店的老板娘嘛！那段时间她说她家出了点儿问题，特别不方便，就借咱们这儿熬了几次药。平时她可爱招呼人去她家打麻将了，那几天倒是连牌都没摸，估计真的是挺严重的事儿吧。”
　　白鹿立马问：“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管理员大妈努力回忆着，“二十来号吧……”
　　8月二十几号！
　　羊及莫推测如果真的有人在老楼房熬中药给416的房客，那时416的房客必然就还在老楼房附近。
　　熬药的人是便利店的老板娘吗？
　　家里出了问题不方便他人上门……是真的，还是因为家里藏了个人，掩人耳目？
　　“那位老板娘她家住附近吗？”
　　“就前面那个小区，没几步远。”
　　“一个人住？”
　　“唉，说起这个小裴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呐！”管理员大妈叹息，“你看她长得也挺漂亮的吧，可她男人为了个小姐死活要跟她离婚，害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流掉了！不过好在小裴不是个软柿子，硬是把房子和那家便利店给抢过来了，不然一个三十几岁离过婚流过产的女人再被净身出户，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呀……呃，要不我去问问她用完砂锅放哪儿了？”
　　“不用了，我还是找药房熬好了……”白鹿退出厨房。
　　管理员大妈追到门口，“可是药房熬的拿回来不就都凉了？哎，小哥……”
　　白鹿头也不回的跑了，管理员大妈站在原处，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白鹿急促的步伐声回荡在走廊上，渐渐又缓慢下来。
　　如果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