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拐弯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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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冰在电话里说，刚才去我房间，才发现我退房了，他们没想到我这么快走，那些衣服，怎么办？
　　我说，等我回到家，发给地址给你，你寄给我吧。真的不好意思，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事，我知道您昨天晚上喝多了。上午不敢打扰您休息。那好吧，到时记得发个地址给我。您慢点开，一路顺利。到家告诉我哦。她在电话里轻声温柔的说。
　　我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感到一阵温暖。
　　开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回到家。
　　停好车，我就把地址给韩冰发过去。她却没有回复，有点奇怪。
　　我拿着行李上去，走到一楼平台的时候，竟然见到了晓咏。
　　“大哥，好久不见。你去哪了？”他一脸憔悴。
　　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你好像休息不好，脸色也……”他低下头，“那改天再找你聊天，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别想那么多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我安慰他。
　　我提着行李往前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曾经孔武有力，阳光帅气，热情真挚的男孩，怎么忽然间，变成一个憔悴无比的中年人？
　　这些天，因为不用上班，所有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没得睡懒觉的时候，总想睡晚一点，可以睡懒觉的早晨，却早早就醒来，再也睡不回去了。
　　也许，心里面装着太多的事情。
　　差不多六点钟的时候，一丝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透出来，映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一句歌词：阳光替房间开了灯。
　　窗台上的吊兰，正在愉悦的迎接新的一天。
　　我忽然想：做一颗兰花，其实也挺好的，每天就是那样，迎着朝阳，看着日落，即使生长的速度很慢很慢，但是总是一直在那里，不悲不喜。
　　发呆了许多，我起来，把窗帘全部打开，刺眼的阳光唰的全照了进来，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从我的脑门一直往下走，贯穿全身的经络和血脉。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起来，到外面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升腾起来。
　　我穿好运动服和鞋，准备到体育场去跑步。
　　在小区门口，找到一辆公共自行车，我骑着奔向体育场。冬日的早晨，阳光很温暖，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在匆匆忙忙的赶路，送小孩上学或者上班。
　　穿过红绿灯的斑马线时，我看了一眼那条车流和拥挤的人群，忽然想：生活在这座城市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这样去看早晨的街道，每一天，我就是那拥挤人潮中的一员，停在红绿灯，看到几个晨跑或者休闲的行人，总会露出羡慕的眼神。
　　生活啊，总是让我们在不断地轮回。偶尔，停下来，让自己不再重复，不再单调，也许会产生很多不一样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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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踩着自行车，经过那些熟悉的街道，我看到那些环卫工人，正在大力地扫着马路上的落叶；再往前，我看到一大群的大妈正在兴奋地跳着广场舞，音乐很大声，动作很潇洒……看到这些场景，忽然让我想起一句话：一个广场舞大妈曾告诉我，如果她跳得足够快，她的孤独就追不上她；一位环卫工阿姨曾告诉我，她每天都扫这几条街，十几年了，都没扫干净心中的瑕疵；一位拾荒大叔曾告诉我，如果他翻垃圾翻得足够仔细，便能找回丢失的自己；一位碰瓷的大爷曾告诉我，只要他演得足够逼真，就能骗过匆匆流逝的时光……
　　是啊，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谁没有自己内心的故事？谁没有自己的孤独和寂寥？那些沧桑的岁月，有不堪，有快乐，有泪水，有悔恨……但都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内心深处，从不愿与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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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想着，我就来到了体育场。


第十二章　阿沁的新男友
　　在体育场跑了好多圈，虽然是慢跑，也让我满身大汗了。这把年纪了，说老不老，年轻也不年轻，平时太少运动了，所有跑完气喘吁吁的。可是，停下来，慢慢享受着汗流与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非常美妙。
　　已经八点多了。这时，阿沁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你回来几天了？”她的声音如同早晨的鸟鸣，清脆动听。
　　“好几天了，现在运动场跑步。”我喘着气。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今天这么早呀。”阿沁笑着说。
　　“是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我也笑了。
　　“那早起的虫儿呢？”阿沁大笑。
　　“被鸟吃啊。”我也大笑。我们经常这样玩。
　　“哈哈哈……哥，我中午有空，你请我吃饭吧。我公司附近有家很好的海鲜自助餐厅，我想吃大餐！”她撒着娇。
　　这个丫头，从小就是我带大的，跟我的感情很好，从小就喜欢这样跟我撒娇。
　　“好吧，你发个位置给我，我早点过去。”
　　“好咧！待会见！”她开心地挂了电话。
　　这家海鲜自助餐厅在闹市的中心，很容易找，我11点不到就去到了，找了一个靠窗的小房子，我坐了下来，先喝杯咖啡。
　　还是曼特宁。
　　喜欢一样东西，会一直喜欢，不怎么愿意改变。
　　咖啡的香味，一下让整个房间有了生气。
　　我带着运动后的愉悦，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看着窗外的人流，心情无比舒畅。
　　人呀，有时候，要求也不是很高。一杯茶，一杯咖啡，一杯酒，几个好朋友，几件开心的事情，足矣。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孩韩冰。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天回来，第一时间发了地址给她，也没有回复我，衣服也没有寄来，到底怎么了？真的好奇怪，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感觉她不像没有信用的人啊。
　　我陷入了沉思……
　　刚享受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慢时光，忽然间，那个顽皮的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唿的一声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哈哈，哥，这么早！”她坐了下来，“这里还不错吧，好多海鲜吃呢，有三文鱼啦，阿拉斯加长脚蟹啦，还有很多刺身，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有点贵，所以啊，就搬您出来啦……物美价廉的地方，我们这帮年轻人早就去遍啦！”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对了，今天要给你一个大大惊喜。”她露出神秘的笑容。
　　“什么惊喜？这么神秘？你最喜欢搞这一套，去年，我的生日礼物，也是这样，神秘兮兮的，不到最后一刻不……”
　　“好啦，这次不让你猜了。快，过来吧。”她打断我，然后指着外面说。
　　这时，从外面走廊走进来一个男孩。眉清目秀，还有几分腼腆，一副乖乖仔的模样。
　　“哥，给你隆重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阿天。”她拉着男孩的手，来到我面前。
　　这一刻，我有点傻眼了。真的好意外，吓我一大跳。
　　我怔住了，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阿沁这个傻丫头，真的吓我一大跳。
　　她什么时候拍的拖？真是守口如瓶，这有点不太正常呀。
　　她不是一直对电梯口遇见的晓咏念念不忘吗？怎么那么快就走出来了，才几个月？本来我今天还想着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让她放弃那些所谓的感觉，忘记那次偶遇，忘记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好好谈一场恋爱，谁知道，这个丫头根本不用我开导，自己已经拍上了，唉，我真是杞人忧天……看来，我真的有点过时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完全跟不上了……转眼间，我想了这么多。
　　“哦！你好，你叫阿天？”我伸出手。
　　这个小子似乎有点反应迟钝，半天也不见他说一句话，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
　　“大哥，你好。是啊，我是阿天，在派出所上班。”他坐下来才开口。
　　“哦，人民警察啊，不错不错。”我微笑着对他说。
　　“我是辅警，不是公务员编制的，所以也不算是正式的民警。”他看着我说。
　　这句话让我对他有了点好感，够诚实。
　　“哦，辅警也挺好啊，就是脏活苦活多了点，年轻人嘛，辛苦一点，是好事。”我看着他说。
　　“嗯嗯，大哥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趁年轻，多学点东西，多积累一些经验。”阿天很谦虚。
　　“你在哪个派出所？”我问。
　　“东城派出所，就是……”他回答。
　　“我知道，离我们小区很近。”我接着说。
　　“好啦，好啦，哥，你在查户口呢！走，我们去拿东西吃！”阿沁站起来，蹦了出去。
　　外面大厅摆出来的海鲜真的很丰富，琳琅满目，也很新鲜。我的尿酸有点高，怕痛风，所以不敢吃太多，随便拿了一点，再要了点炒饭、青菜之类的。
　　阿沁拿了一大堆海鲜回来，什么品种都有。阿天跟在她后面，帮忙拿着两个大碟子，一副屁颠屁颠的模样。
　　“哥，你怎么拿这么少，来这……还吃炒饭？！晕死。给了钱的，不吃白不吃啊！”
　　我笑笑，不跟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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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两个撑得那肚子不知道多欢快，我又续了一杯咖啡。阿天没跟我聊多少，只是说了一下他们平时工作的情况。
　　后来，阿天接到一个电话，说所里刚有人来报案，人手紧缺，要他回去帮下忙。临走的时候，阿沁问了一句：什么案子？
　　阿天边走边说：偷盗摩托车案。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我终于可以好好问一下，这个丫头拍拖的事情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给我讲了：“哥，阿天，是我上个月认识的，你还记得吗？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在你家楼下遇见过一个男孩吗？”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好奇地问。
　　“关系大着呢。”她笑了。
　　“关系大着？”
　　“是啊，我后来不是经常去你家楼下的亭子里等吗，跟你说过，是去了五六次，其实……后来，我又经常去了，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男孩。”
　　“阿天就是这个男孩？”我故意这样问。
　　“不是，当然不是啦。他……经常来你们那个小区巡逻，有几次见到我一个人在那里等，就过来跟我说，要注意安全，一个女孩子，晚上小心一点。”阿沁回忆着。
　　“然后，就这样开始了？”
　　“也不是，那段时间，我也很不开心，你又忙，我白天也忙得快晕了，所有，阿天正好陪我聊了好多，经常开导我。”
　　“你跟他讲了电梯遇见的事情？”
　　“是啊，有一次忍不住跟他讲了……后来阿天一直在追我，我也没有答应。不过，他提出来，先跟我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假如哪一天，我遇上了那个心中的男孩，他就会放手……我就被这句话感动了……”她轻轻地说。
　　“这小子，还挺有办法的嘛。”我笑了。
　　“没事啊，反正，多一个人使唤呗，随叫随到……闷的时候，还可以陪我聊天，多好。哈哈哈。”阿沁扮着鬼脸。
　　“那你们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我问。
　　“是啊，我也没有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反正他自己说的，哪一天，我遇见了上次那个男孩，他就会放手的。”阿沁嬉笑起来。
　　“那你也不能让人家等太久哦，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人，你就和他正式开始吧，我今天观察了一下，感觉他还是挺不错的，人品应该还可以。”我接着说。
　　“哥，你厉害哦，这么多年的阅人经验，一眼就看出来啦。所有，我今天带他来吃饭，目的就在此。让你过过目，鉴定一下！嘻嘻。”
　　“那当然。你哥是什么人。”我喝了口咖啡。
　　“嘻嘻。阿天的人品是不错，就是……长得不够，不够……”阿沁笑着说。
　　“不够帅是吧？你呀，要求别这么高。照你这么说，他追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是吧？”我瞪了她一眼。
　　“啊，是呀是呀，他自己也这么说的。不过，那段时间，他老是跟我说，没有癞蛤蟆，天鹅也会寂寞。”
　　“哈哈，你呀你……”我被她逗笑了，“不过，挑男朋友，人品呀性格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以貌取人，以后呀，要过日子的嘛。懂了吗？”
　　“哥，人品重要，外貌也重要，性格也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
　　“感觉！”我们异口同声。
　　“哈哈哈……”我们用手互相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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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鬼丫头，还是改不了那股倔劲。看来，要彻底除掉她内心深处的心魔，恐怕还是比较困难的事情的了。我心里暗暗担忧。
　　“哥，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啦。你放心好了。”她一口喝完手里的果汁。
　　“好啦，你也赶快回公司吧。别迟到了。”我催她。
　　“知道了，哦对了，哥，上次那个事情，现在都过去了，你别想太多，那个女孩的死，听说是跟电视台一个男的有关，不是你的过错，别放在心上。”她忽然说。
　　“哦，我也没告诉你什么，你哪里听来的？”我有点疑惑。
　　“哥，反正我听了很多。我比较了一下那几个版本，首先百分百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阴差阳错去了那个地方；然后呢……电视台那么多主持人，那么风光的职业，肯定都是风流人物啦，这些人，都是那样的啦，花心，没有责任心，没担当，这样的男人，送给我都不要！呸！”阿沁义愤填膺地说。
　　“真的？送给你都不要？”我马上问。
　　“是啊，我才不会要，千真万确。花心萝卜，送给其他靓女享用吧，本小姐无福消受。哈哈……哥，我先走了。改天聊。保重龙体啊，别为这些无谓的事情伤脑伤神伤身！”
　　说完，她一溜烟跑掉了。
　　看着那个青春的背影，我忽然想到了晓咏。
　　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那个人就是当初电梯口偶遇的男孩，还会不会说：送给她也不要呢。我忽然又想到。
　　唉，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假如……


第十三章　伤心欲绝的人
　　不知晓咏这小子最近怎么了？那天我回来，在楼下见到他，憔悴得不行。唉，希望他赶快好起来吧。
　　我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
　　他说自己一个人，在街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我听了一惊，赶紧问他在哪，我开车过去接他，我们聊一下。
　　他似乎不太想见我，我再三要求，他才告诉了我地点。
　　我结了账，到车库开车出来。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我把车窗放下，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我想，这个时候，晓咏最需要的，应该是别人的安慰和开解，我自己跑到山里的温泉度假村住了两晚，和战友何缤聊了那么多，心情才好一些，可见，作为当事人晓咏，心情更难受了，他不想见我，是心里对我有愧疚。
　　唉，有时候，每个人在困惑苦闷的时候，都需要身边有朋友能够好好开解一下自己，其实，并非我们不懂得那些道理，只是我们特别需要听到别人把它再复述出来，以来验证和坚定那些道理的正确性。即便很多时候，同样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去安慰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
　　即使说服不了自己，也要去安慰好这个年轻人，要不然，他可能就此沉沦下去了。想到这，我不由地踩深了一下油门。
　　晓咏正在一条河涌边漫步。
　　我把车停好，走过去找他。刚好那里有几个石凳，我们坐了下来。我递给他一根烟，他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这是上次那个事件之后，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聊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