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拐弯处-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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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那个手术门徐徐关上，怔在原地。


第两百三十三章　医院的味道
　　医院里独有的嘈杂声，把我吵醒了。
　　那些病人的痛苦*，轮椅刺耳的转弯声，还有医生查房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喊叫声，混合着空气里福尔马林的味道，构成了医院的早晨。
　　因为病床都满了——好像在我的认知之中，医院的病床从来都是满的。我只有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躺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忙乱得像个墟市。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有个小女孩，扎着两条马尾辫，蹦跳着走到我面前，把一个皮球扔给我，我接住了，对她微笑一下，然后轻轻地扔回给她。这一幕，很像我女儿小时候……忽然间，我的眼泪已经填满了整个眼眶。
　　我站了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走进病房，看到韩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嗨……好久不见。”我故意说轻松点。
　　“医院的味道，好熟悉……”韩冰怅然若失。
　　我知道她想起了双腿断掉的日子，还有秦鶴金在医院里照顾她的场景……
　　“伤口还会疼吗？”我问。
　　她穿着一身蓝白间条的病人服，脸色十分憔悴。
　　“我的脑子很乱很乱，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崩溃了！”她的语气开始激动。
　　“别激动……一激动，就不漂亮了……”我安慰她。
　　“漂亮？还要漂亮干什么？慧青法师是挺漂亮的，我想……我好想跟她一样，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忘记尘世的一切烦恼与怨恨……”韩冰忽然眼睛一亮。
　　“好啊，你去出家做尼姑，我就去做和尚，在尼姑庵附近，找一个寺庙……还要当你的保镖！”我笑着说。
　　这句话，威力好大。
　　韩冰的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像决堤了的湖水，不可收拾。
　　许久，她看着窗外，慢慢平复了下来。
　　“曾经有一个人，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窗外的故事……也是在医院里。我好喜欢那时候的感觉，只是，这些感觉，在当时是无比美好的，而现在……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再去回忆那些日子了，也再也无法想从前那样，去感受一个人的内心了……我想，我的心，已经死掉了……”韩冰低下头，泪水涟涟。
　　我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好啦……不说这些啦。”韩冰拿过纸巾。
　　“哦对了，刚才你接到那个小女孩的皮球，扔回给她之后，为什么在那里哭泣？触景生情吗？你是不是有个女儿？”韩冰忽然问。
　　“你看到？”我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我躺在病床上，透过那个门的玻璃，刚好看到外面的长椅。昨天晚上麻醉失效之后，我醒来时，就见到你睡在那里，辗转反侧的样子……”韩冰动情地说。
　　“钱大哥，谢谢你。”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是啊，我有个女儿……不过，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唉……一言难尽呢！”我叹了口气。
　　“好了，都不说这些了……你昨天晚上，忙什么去了？很重要的事情吗？”她问。
　　“嗯，很重要。跟高岳那个混蛋有关，我要去查实一些情况，以后再跟你讲。”我点点头。
　　“怎么感觉……你有好多东西瞒着我。”韩冰忽然幽幽地说。
　　“是啊，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了。”我轻声回答。
　　“你最喜欢讲的话，就是以后，以后我就知道了……每一次问你，都是这样说的。”她嘟着嘴。
　　“昨天晚上的酒，把我害苦了，唉……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她叹气。
　　“那个混蛋！真是下三滥……最后还不承认，我的气就上来了！被我踢爆了头。”我气愤的说。
　　“踢爆了头？为什么？！那我们的贷款呢？怎么办？天啊……那不是要泡汤了？他喝酒的时候，明明是答应过我的！”韩冰瞪大眼睛。
　　“你啊……好傻！”我咬着牙。
　　“就算他得偿所愿了，也不会给公司发放贷款的……你真是傻！”我接着说。
　　“唉……”韩冰低下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有这么重要吗？”她忽然抬起头，再用幽幽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时候，更不应该自暴自弃，也不应该做任何傻得出奇的事情……这个办法行不通，我们总能找到其它办法的！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有点生气。
　　她看我这样，也就不再说话，但眼神里充满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傻了……”她忽然抬起头。
　　“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她皱着眉头，看着我。
　　“没有生气。哦对了，今天上午你约的那两个行长，我让秘书跟他们说，改期了……等你出院了，再去谈。”我说。
　　“啊？！那不行！我都忘了这事……我要出去，现在就走！”韩冰喊着。
　　“不行……你刚做完手术呢！”我说。
　　“这点小手术，算什么……我现在就要出院，你赶快帮我办理，马上！我要去见那两个行长！”韩冰大喊，惊动了旁边的那些病人。
　　“小声点啊你……那两个老人还在休息呢。”我瞪了她一眼。
　　“我说不过你，等下医生来查房，他说可以走就走，好吗？不可以的话，就请你乖乖的躺在这里休息！”我接着说。
　　“不行！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等我出院再去谈，蚊子都睡着了！再说……那些来催债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在公司下面排着队了！我不能躺在这里！一定不能！”韩冰态度很强硬。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那些行长会给你发放贷款吗？”我说。
　　“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都会极力去争取！刚才你也说了，天无绝人之路！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一直躺在这个张病床上！”韩冰语气无比坚决。
　　“唉……好吧……我来跟医生讲。我要先把这些天的药拿齐……但是，你别乱动……我用轮椅推你下去车库。”我看着她坚决的表情，叹着气说。
　　“好……你赶紧帮我去办。”韩冰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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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医生办公室讲了一会，然后拿了些药回来病房。
　　“医生说不同意，现在的伤口还比较危险，很容易大出血……而且还要一直打点滴。假如你一定要出去，后果他们不负责。”我看着她。
　　“我的生命，干嘛要他们负责，当然是我自己负责！走，现在就走！点滴我自己打，你叫护士给我留个针口就可以……”韩冰大声说着。
　　旁边那两个老人听了，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吧……我会打点滴。”我无奈地点点头。
　　也许，坐着轮椅，带着流血的伤口的韩冰，会感动那些行长……不过，这只是也许……唉……


第两百三十四章　海外账户
　　我用轮椅推着韩冰来到车库，把她抱起来，放到后排，然后再把轮椅放到后尾箱——整个动作要十分小心翼翼，不然会触碰到那个伤口。
　　“打过电话了吗？”韩冰忽然问我。
　　“打过了。一个是九点半，另一个是十一点。”我回答。
　　“好。现在八点半了……我们抓紧点，别让人家等。”韩冰点点头。
　　“刚刚做完手术就要出院，你的心口……写着一个勇字啊。”我笑笑。
　　“那好啊……勇者无敌嘛，看来我们可能要成功了呢！”韩冰也忽然笑了起来。
　　终于见到她笑了……天呐。
　　汽车在早晨拥堵的车流里，像个乌龟那样，慢慢爬行着。朝阳透过车窗的玻璃，照进车里。
　　只有那一条条金黄色的光线，才让人感到一阵欢欣。
　　“钱大哥，你女儿……现在多大了？”她忽然问。
　　“我女儿？好大啰。”我回答。
　　“现在哪里？”她问。
　　“在国外读书啊……”我内心一阵酸楚。
　　“你看起来，不像有这么大一个女儿的……父亲。”韩冰幽幽地说。
　　“有什么像不像的……世界上的事情，你说像就像，说不像就不像……”我看着前面的马路喃喃地说。
　　韩冰听了，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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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海美大厦的车库，我把韩冰抱到轮椅上，一手拿着那个吊瓶，一手推着她进了电梯。
　　“我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样生活的。”韩冰忽然说。
　　“去哪里，都是坐着轮椅，包括有一次坐飞机，也是……”她的语气忽然有些伤感。
　　“别想那些伤心事了。”我按了电梯。
　　“我刚才想，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你帮我，可能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或者早就逃到慧青法师的尼姑庵里，与世隔绝了……”韩冰抬起头看着我。
　　“别这样说……”我微笑着。
　　“雨过之后，总会天晴的……”我接着说。
　　韩冰感激地点点头。
　　来到会客室，那个西装革履的行长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公司的财务部经理陪着他。
　　我推着韩冰走了过去，他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估计是秘书之前没有跟他讲。
　　“韩小姐，你受伤了啊？”他也是个中年人，不过身材保持得比较好，还没有发福。
　　“是啊……昨晚做了个小手术，没事的。李行长，这么准时呀，谢谢你啊！”韩冰满脸堆笑。
　　“还打着点滴呢，刚做完手术，怎么不好好休息。”李行长语气带着关切。
　　“没事的，李行长，我们来谈谈正事吧，来，先喝杯茶……”韩冰笑容可掬。
　　我把她的吊瓶挂好，然后就走了出去。
　　韩冰在电梯里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我知道，那是手术过后，缝线的地方受到了挤压，会很疼，估计已经在渗血了。这个家伙，唉……真是坚强，不过也只有这种韧劲，才能帮助公司度过难关。
　　那瓶药水估计还有大半个小时才吊完，我还是想去天台抽根烟。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点了，不知道刘医师他们现在怎样了呢……
　　来到天台，我点燃一根烟，然后打电话给阿劲。
　　“阿劲，叫医师听一下。”我低声说。
　　“大哥，医师他……刚才晕死过去了……现在阿文正在急救，说是太过劳累导致的……”阿劲语气慌张。
　　“情况怎样？紧急吗？”我焦急地问。
　　“阿文很懂这个，我也会一点，刚刚我去买了一些药回来，现在好像缓和了一些了……不过，好像头顶的伤口开始复发了，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阿劲语气很担忧。
　　“医师他……凌晨回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过吗？”我问。
　　“是啊，他回来就一直在忙，八九个小时，没有合过眼……”阿劲回答。
　　“唉！”我重重地叹气。
　　“你和阿文好好看着他，如果情况变得危急，马上要送医院！知道吗？”我大喊。
　　“好的……阿文现在正给医师输液，好像有些效果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估计是太劳累了。”阿劲回答。
　　“案子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我问。
　　“听刘医生说，好像有一些发现呢，等你回来再说吧！”阿劲大声说。
　　“好的……有什么情况，马上打电话给我。”我说。
　　放下电话，我的心情十分沉重。
　　刘医师好拼命，为了能够尽快地找到疑点，追查到秦鶴金那个混蛋的踪迹，他是用尽了全力！这么一把年纪，不眠不休，唉……
　　我把烟头熄灭，正准备下去，电话又响了。
　　是闻警官打来的。
　　“钱先生是吗？”
　　“我是，闻警官你好。”我很淡定。
　　“有什么事吗？”我接着问。
　　“韩小姐跟你在一起吗？”闻警官问。
　　“不是，她在公司，有些事情忙着呢。”我回答。
　　“可以叫她忙完之后，来一趟刑警大队吗？我们追查到一个账户的名字，想让她来确认一下情况。”闻警官大声说。
　　“哦？她……昨天晚上得了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估计……”我皱着眉头。
　　“那你刚才又说她在公司里忙？前后矛盾啊！钱先生！”他似乎有些生气。
　　“噢……是韩小姐她太拼了，一大早从医院里跑出来要跟那些银行行长谈事，现在公司是焦头烂额，警官你也是知道的！”我赶紧解释。
　　“你说的账户名，可以告诉我吗？我等一下问一问她。”我接着说。
　　“电话里讲不清，你们下午有空的话，就过来一下。”闻警官说完挂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账户呢？还要韩冰亲自再去一趟？估计是个重要的线索，可能韩冰会知道一些情况，等会问问她，看下午……唉，她现在这个样子，伤口还渗血了，下午还是好好躺一下，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我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的，她已经开始发挥威力了。
　　走回会客室，我看到门口有十几个人堵着，很嘈杂，其中在前面的四五个人，情绪十分激动。
　　保安队长和另外一个保安拦在门口，挥舞着电棍，不让他们进去。
　　一时间，群情汹涌，似乎马上就要推倒两个保安，冲进去会客室。


第两百三十五章　群情汹涌
　　突然，那群气急败坏的人，终于冲破了保安的防线，踢开了会客室的大门，冲了进去！
　　我急忙一闪身，窜了进去。看到他们正把韩冰团团围住，那个行长，吓得脸色如土。
　　“快点还钱！我们的钢材全都发货到你们公司了，今年的钱，一分都还没有收到！欠债还钱！！”有个人大喊着。
　　“是啊！我们的水泥也是一样！！欠债还钱！！”另一个跟着起哄。
　　“欠债还钱！！”
　　“快点还钱！！”
　　那帮人情绪十分激动，有几个人还拼命踢着那些凳子。
　　其中七八个男人，站在韩冰的轮椅四周，对她指指点点，大声骂着。
　　“你们想干什么？这么多个男人，围着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刚刚做完手术，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你们还是不是人？！”我冲到韩冰身边，怒喝一声。
　　“我们不是人！我们只要钱！！没有钱，我们根本做不了人！！”他们大喊。
　　“好吧！你们别难为她了，要讨债的，全部过来我这边，我是董事长助理，董事长说过，公司的所有事务都由我来打理！”我大喊。
　　“现在，这里是一本笔记本，你们逐个过来登记一下，把我们公司欠你们的数额都写下来，最好明细也写清楚！我跟你们担保，一个月之内，全部还清，而且……我们今后还要继续合作的！！我说到做到，请大家放心！！”我语气十分坚决。
　　我的气势，把他们镇住了。
　　一时间，整个会客室立即变得安静下来，跟刚才的吵闹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们的财务部都有明细，何必再登记！你是在忽悠我们！多此一举！这是拖延术！”其中一个忽然大喊。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刹那间，整个会场又变回了刚才的一片吵杂。
　　“不是拖延！我在这里再次跟你们说，本公司的资金量十分充足，只是暂时受到一些事情的影响，现在……韩小姐已经正式接管公司，继承了她父亲留下的家业，所以，请大家给点耐心，让我们理顺一下公司的近况，不要扎堆来催债，如果你扎堆来要钱，估计也只能给到你们一部分，剩下的……就很难说了！但如果你们一个月之后再来，不但可以全部付清，还能继续合作下去！！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大家还是十分愉快的！是不是？如果大家承认这一点，那请大家继续相信我们公司，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