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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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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喝了杯茶水,悠然的对李义坚三人说:
“你们想一想,这意形拳能不断的学新的拳架子,若是真能学会这世间所有野兽意形,那就真的是‘万兽拳’了。
旁的不说,若是小虎得了机缘,就算学会十种意形,那也是真正的拳术大师。
所以说,这门买卖,其实也不算亏。
最少这虎鹤双形,攻守兼备,确实是不错的拳法呢。”
“沈大哥说的是!”
易胜转了转眼珠子,对李义坚说:
“看来咱们三兄弟,得找个机会,往两广那边去一去了。”
“这个倒是不急。”
沈秋摆了摆手,他说:
“拳掌功夫,总是易学难精,小虎还是先吃透这虎、鹤和山猫三种意形再说其他。
基础打不稳,那就是空中楼阁了。”
四人谈天说地的聊了一下午,眼见已经是傍晚时分,李义坚三人便要起身告辞。
他家还有商事呢,此番在苏州也留了许久,该是时候回返洛阳了。
“你且等等。”
沈秋想到一件事,他换了套衣服,背起刀匣,对李义坚三人说:
“你等随我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四人骑上马,从须弥禅院出来,往落月琴台的方向去。
在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了琴台废墟中,这偌大精致的山中别院,已经被前夜的一把火烧光了大半。
落月商坊的苏管事,招了批工匠,正在清理废墟。
看到沈秋过来,苏管事便与他说了几句话,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虽然这琴台是因为沈秋之故才被点燃的。
但沈秋在开战之前,反复劝说此地仆从离开,也算是变相救了他们一命。
更何况,这事情里还牵扯到墨家钜子,天机阁也给商坊付了重建的钱,苏管事自然不敢埋怨。
沈秋居住的厢房那边,并没有被火烧毁,他带着李义坚三人,到了自己的厢房。
“小胜,小虎且在外面等候片刻,义坚,你随我来。”
沈秋带着李义坚走入厢房,他打开柜子,从其中取出了自己那把鸿鸣刀。
他抚摸着这把跟了自己小半年的刀,又对身后的李义坚说:
“这把刀,虽然算不上江湖宝刃,但也是一流兵刃中的上品,乃是我当日破了五行门分舵后,隐楼赔付给我的。
据说还是从西域来的好刀。”
“噌”
沈秋抽出鸿鸣刀,一缕寒光在那刀刃上摇摆,有层层叠叠的云纹在刀身闪现,还有那精致的弧度,让它颇有一番气度。
李义坚心里怦怦乱跳。
他有股激动,欣喜,和忐忑。
他大概知道自己今天交了好运。
在潇湘之地,他也是亲眼见过沈秋大哥用这鸿鸣刀,破了七绝门妖人颠覆潇湘剑门的阴谋的。
沈秋抚摸着刀刃,感触刀刃寒气,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和自己这把刀告别。
半晌之后,沈秋归刀入鞘,甩手将鸿鸣刀丢给李义坚。
“好生用它,别辱没了这鸿鸣之意。”
“是!”
李义坚双手捧着鸿鸣刀,对沈秋鞠下一躬,感谢大哥赠刀之礼。
“但义坚,这刀可不是白给你的。”
沈秋转过身,坐在桌子边,他笑眯眯的对李义坚说:
“十分情谊,七分是谢你冒着风险,赶来援助于我。
还有两分,是看在我们并肩作战的经历上,你这少年鲁莽,没有好兵刃护身,江湖路怕是要遇风险的。
最后一分,却是谢你一直帮我和山鬼兄长之间传递消息。
这也许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和山鬼意义重大。
若是你有心谢我,此后便再费点心神,护好那太行山下的货栈就是。”
李义坚心中感动,他将鸿鸣刀配在腰间,双手对沈秋抱拳,沉声说:
“大哥放心,自此之后,我便侍奉山鬼大哥,如侍奉大哥一般。”
这一刻,两人之间就如长辈与后辈一般。
却是都忘了,这沈秋和李义坚的年龄也差不多大,按照沈秋老家的标准,两人还都是未成年呢。
“他又不会麻烦你做什么事,他那个性子就是那样。”
沈秋坐在房中,摆了摆手,对李义坚说:
“你等且去吧,今晚就在琴台借宿一宿,明日出发回返洛阳。”
李义坚退了出去,和两兄弟喜笑颜开自不必多说。
沈秋见夜色已晚,便也准备在这厢房休息一晚,明日回返苏州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想要关上窗户。
但一道黑影却突然袭来,悄无声息,如飞燕掠空,沈秋迎面打出一掌,但掌风未到,便被真气击散。
他被人也被那黑影扣住脖颈,一把推到墙壁,被提到半空。
在沈秋眼前,是一张满脸横肉,半边狞笑,半边冷漠的脸,还有一对很不和谐的大小眼。
这人头发散乱,却又在耳边束成奇奇怪怪的小花辫。
“嘿嘿,你这扑街小儿倒是快活的紧。
但饶你奸似鬼,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了?
这次,那老东西,救不了你了!”
第116章 远行【34/100】
艾大差!
青阳魔君艾大差!
这货居然还在苏州,而且就藏在琴台之中。
他还真是胆大妄为。
这琴台里,可就有墨家弟子在清理废墟呢。
沈秋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但他心思一转,又很快平静下来。
艾大差去而复返,确实让人惊讶。
但他很大可能,并非为了取自己性命而来。
虽然在李义坚三人组眼里,沈秋是真正的江湖大侠,但放眼整个江湖,沈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比起那些真正天才来说,他并不耀眼。
而且未登江湖榜的情况下,沈秋哪怕在苏州城,也算不得有名气。
艾大差这等站在江湖顶端的人物,不可能为了区区沈秋,就来行暗杀之事。
这太跌份了!
就像是用核弹炸鱼一样,杀鸡焉用牛刀?
哪怕是对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这也太跌份了。
艾大差必然是为了其他事情去而复返的。
小铁!
那个天生神力的憨厚少年的脸,在沈秋眼前一闪而过。
是了,这艾大差来到苏州,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小铁来做“材料”。
被五九钜子击败之后,他不但没跑,反而还继续藏在苏州城。
这就能看出,小铁这“好材料”,在艾大差这等机关魔人眼里,是何等重要。
“咔咔咔”
几声低沉的机簧声中,沈秋的双手双脚,都被艾大差甩出的古怪镣铐铐住。
彼此之间有细锁链联通,就如一个古怪的束缚装置,将沈秋缠在床铺上。
他只要稍动手脚,就会感觉关节一阵刺痛。
“呸!”
穿着鹦鹉绿袍的艾大差拉开木凳,大刀金马的坐在沈秋眼前。
他随手拿起地上的刀匣,随手一扣,那隐藏极深的机关暗扣就被打开,露出了其中隐藏的七星摇光。
但青阳魔君对这十二器宝刃。却不屑一顾。
他冷哼了一声,合起刀匣,反手抽出用于掩盖的贪狼刀。
这一次,艾大差的大小眼里,多了一丝怀念与追忆。
他捧着贪狼刀,粗大的手指在那磨砂一样的刀刃上摩挲,就如与至交好友对话一般。
他说:
“这是张大哥当年的佩刀,老子记得很清楚,老子第一次遇到张大哥时,张大哥虽然配的是却邪。
但这把贪狼刀却被他珍藏于家中书房,他对待贪狼,要比对待却邪更用心的多,实乃大哥真正的心爱之物。”
他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秋,他恶声恶气的说:
“你这扑街小儿,武艺低微,就如尘土一般,也配用张大哥的刀?”
沈秋不说话。
艾大差所说的“张大哥”,应该说的是张莫邪。
他从张岚那里听说过关于张莫邪和艾大差的故事,也从五九钜子那里听说了一些。
当年艾大差偷学禁术,出了岔子,冲击到神智,便从墨城偷跑出来,一路跑川蜀深山,却偶遇张莫邪。
张莫邪用秘术帮他摆脱痛苦,自那之后,艾大差就成了张莫邪的忠实小弟。
谁说话他都不听,惟独对张莫邪马首是瞻。
真的堪称是张莫邪的终极舔狗。
“这块玉!”
艾大差粗暴的撕开沈秋宽大的袖子,指着藏于手腕上的玉,他将贪狼刀架在沈秋脖子上,恶狠狠的说:
“这玉也是张大哥的!你这扑街小儿,是从何处得来的!老实交代!”
“是张莫邪给我的。”
沈秋看了一眼脖子上架着的刀,这神经病要是手抖一下,自己可就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艾大差说:
“你的张大哥,不仅给了我剑玉,还教了我武功,我也算是他故人之一,就如你一样。。。”
“呸!”
艾大差冷哼了一声,他收起贪狼刀,归入刀匣,一脸不屑的对沈秋说:
“我张大哥一身武艺,通天本领,乃是云上一样的神仙人物,与他结交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就你也配称他故人?”
沈秋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遇到了前世的饭圈迷弟,根本说不清楚道理。
他只能说到:
“任你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嘛。
那刀,也是我从张楚手里光明长大的拿来的,你难道还要为那张楚妖人复仇不成?”
“我管他作甚!”
艾大差挥了挥手,他说:
“张楚张岚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张大哥走时,又没让我照顾他那不成器的两个儿子。
那扑街张楚牛皮吹的大,一心想要比肩我张大哥的绝世伟业,却连一个毛头小儿都对付不了。
他这一辈子,和那没出息的张岚一样,也就那样了。”
青阳魔君用非常粗俗的词汇,形容了自己对张楚和张岚的不屑。
认为他们的存在,乃是对“张大哥”威名的亵渎。
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张楚张岚有那一分血脉在,怕是这疯疯癫癫的青阳魔君,就要先动手,替他大哥清理门户了。
“你这扑街仔,胆子倒是大。”
艾大差从腰间抓起一个小瓶子,往嘴里灌了口,他那大小眼盯着沈秋,说:
“旁人见到老子,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你这货,倒还挺冷静,你不怕老子抽了你的血肉,做成机关人?”
“怕。”
沈秋面无表情的说:
“若不是你用这机关绳索扣住我全身,我此刻怕已经手脚酥软了。但我沈秋虽然是江湖虾米,却也知道些道理。”
他看着艾大差,说:
“你此番恐吓我,是要我带你去寻小铁吧?你乃是一代魔君,通天的手段,又如何要对一个少年如此上心?”
“你这扑街仔懂个屁!”
艾大差冷笑一声,随手抓起沈秋肩膀,就如提着小鸡一般,走向窗户。
他说:
“我等这机关禁术,想要成品出色,便要材料卓绝。
这江湖人物,大都庸庸碌碌,那上等材料,更是可遇不可求。
折铁少年便是万中无一的好材料,就连那老不死的东西,也要拼命护住他,由此可见一斑!
你这扑街仔也不必思索逃生,本魔君还看不上你这身血骨。
太低劣了。
你带我去寻到那折铁少年,我便放了你,还有天大的好处给你。”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完全没有征求沈秋意见。
待到走到窗户边,沈秋突然说:
“五九钜子还在城中,他很看好我,就如看好当年的你。
武林盟主也未曾离去,前人庇护使我唤他一声‘任叔’,我还与潇湘剑门的女侠有些缘分。
若我突然失踪,你猜他们会作何反应?”
“呵呵,你这扑街仔,是在威胁老子咯?”
青阳魔君大小眼中闪过寒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有牛毛小针刺入沈秋体内经络,让他吃痛不已。
“我不是威胁你!”
沈秋咬着牙说:
“我是想说,且让我留封信给好友家人,也好掩盖一二。若你信不过我,便在一旁观看就是。
我也不是没脑子的人,魔君,我也不会自讨苦吃,我愿意配合你,而且以你的聪明才智在旁,我就是想耍手段,也耍不了的。
让我留封信,这样一来,大家相安无事,也能平静上路。
你少了些纠缠,我也少受折磨,你看可好?”
这一番话说的很在情理。
但沈秋没有把握。
旁人也就算了,这艾大差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谁知道他会怎么玩?
“真的吗?我不信!”
青阳魔君冷笑一声,劈手打在沈秋额头,他说:
“你这扑街仔,可是必然不老实的,老东西那般看中你,想必你也不是什么笨蛋。。。
不过留书嘛,倒也不是不行。”
“我来写,你誊抄一遍就是!”
艾大差将沈秋身上的机关锁链打开,坐在桌子边,让沈秋为他研磨墨水。
这蛮横之人,提起毛笔,却也写得一手蝇头小楷。
字迹清秀,真是端的好看。
他写的信言简意赅,就说沈秋突然有要事,要离开苏州一段时间,时时便有书信前来,以及委托李义坚,给其他人说上一说,让旁人莫要挂念。
写完之后,艾大差站起身,对沈秋一挥手指:
“去,抄写一份,别玩小心思,老子看着呢。”
沈秋揉着手腕,坐在椅子边,暗道这青阳魔君虽然有些神经病,但脑子却很好使嘛。
信,看来是没办法做手脚了。
他拿起毛笔,将艾大差写的告别信誊抄了一遍,青阳魔君就在一旁观看,这满脸很肉的神经病打了个响鼻,很不屑的说:
“你这扑街仔,一手字可真烂!狗爬一样。”
沈秋也很无奈。
他根本不会用毛笔写字,在苏州一年的时间,他都是用鹅毛笔写的。
誊抄完毕后,沈秋又在信下写到:
“吾妹青青,与你分开已有二十余日,再有两日便是你生辰,但无奈事情太多太急,只能立刻启程。
兄长未能当面为你庆贺,深感不安,希望此事能在八月十七,即是师傅生辰前结束。
若为兄无法回返,请吾妹替为兄给师父上柱香,叠加追思,心盼相会。
沈秋留。”
写完之后,那信纸被艾大差劈手夺过,他念了一遍,突然问道:
“你师妹生辰何日?”
“永定十一年七月初五。”
“年纪多大?“
“虚岁十四。”
“生肖为何?”
“亥属。”
艾大差与沈秋一问一答,毫无滞涩。
看似寻常,但暗藏杀机。
看官若是不信,便随口捏造一个生辰,再回答一下这三个问题便知道其中凶险了。
眼看沈秋回答毫无破绽,青阳魔君冷笑一声,便要提笔划去最后一段,却被沈秋阻止,后者咬着牙,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下月便是我师父生辰,死者为大!
你掠我前去齐鲁,让我不得为师父上香祭典也就罢了!艾大差,你还不让我师妹替我?
你自己欺师灭祖,判出师门,欲杀师父。
莫非也要让这天下人都要和你一样狼心狗肺不成?”
这话说得直白,又戳在艾大差痛脚,气得魔君一记耳光狠狠打向沈秋脸。
但最终停在空中。
彼时江湖武林,尊师重道乃是第一要则,就连魔教中也是如此。
那北朝野蛮,却也宣扬孝道。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政治正确”,而政治正确的力量,向来是非常巨大的。
就算艾大差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却也懂得这一点。
“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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